第106節(jié)
她彈了彈煙灰,隨后將纏滿煙氣的手指指我的臉,嗤笑道:“你以為咱倆混那么些年,我會到現(xiàn)在都看不出你跟他們倆之間有些什么調(diào)調(diào)么,不然,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個正二八經(jīng)的對象?你也不是個丑得沒人要的,我也不信那么多些個男人,你會偏偏挑不出一個好的來?!?/br> “沒緣分。” “屁的緣分。”她翻翻白眼。似乎每次只要提到男人之類的話題,她總少不了給我白眼?!熬壏质裁吹倪€不是要自己去找,難道你成天守在家里,它就會自己巴巴的從天上掉下來砸你頭上?” 邊說邊將煙嘴塞在嘴里咬了兩下,她皺皺眉:“不過,就像我上次說的,胡離這人玩玩可以,認(rèn)真了我怕你遲早要吃虧。铘雖然太悶了點,但論婚嫁的話,我覺得他應(yīng)該比那個花花公子要靠譜點?!?/br> ‘靠譜?那只是因為你并不了解他。’這句話我自然是放在心里沒說出口,只笑笑道:“瞎cao什么心呢,他們只是我表哥而已,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吶?!?/br> 她瞥了我一眼:“你不吃我可要吃了?!?/br> “好啊,你吃,你吃了把你吃剩下的那個未婚夫讓給我?!?/br> “你找死?。 ?/br> 于是跳起來用枕頭一番打鬧,末了,我氣喘吁吁躺回原處,林絹則將剩下那點煙在窗臺上碾滅,一只手托著腮幫直愣愣看著窗外,半晌,自言自語似的咕噥了一句:“哎,又下雨了?!?/br> 雨在我來時就已經(jīng)開始下了,似乎今年的冬至前后特別容易下雨,陰冷的天伴著陰冷的雨,無論怎樣總是令人不太舒服的。所以之前在樓下時,我一度猶豫過要不要上來,因為我想起了林絹房間的窗外那只死了很久的野貓,還有她床下的地毯內(nèi)所壓著的密密麻麻的死蟲子。 “在想什么?”轉(zhuǎn)身鉆進(jìn)被子時,林絹望著我的臉問我。 我從之前的思緒中回過神,扯了扯被子:“我在想,我們似乎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這樣聊過天了?!?/br> “是啊,”聽我這么說她似乎也感慨了起來,鉆進(jìn)被窩里用力伸了個懶腰,舒服地嘆了口氣:“確實很久沒有過了,這樣躺在同一張床上聊著帥哥,在黑漆漆的夜里,好像隨時都會有一只鬼跳出來嚇你。” “……你就不能老想著鬼啊鬼的么,絹?” “控制不住。知道么,我越來越討厭這套房子了,又老又臟,還老是會發(fā)出一些怪聲音。自從樓上那老太死掉幾天后才被人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更是連價格都難開。” “知足吧,它價錢老貴了?!?/br> “呵。要不是因為它是那個人留給我的,我老早就該賣掉它了。” 這句話出口,我倆都沉默了一陣。 她口中那個人指的是誰?我倆彼此心照不宣。自從易園的事后,她似乎就再不愿提起那對周姓兄弟的名字,我想,這也可能是她一直都還沒對那段感情放下的原因。別看她平時對感情似乎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現(xiàn)實樣子,認(rèn)真起來,卻是比誰都計較的。 “口渴了,想喝點什么嗎?”過了會兒我打破沉默道。 “嗯,”她點點頭:“我要橙汁?!?/br> 踩著吱吱嘎嘎響的地板走出房間,第一件事便是到前門的窗戶處,去看看被我掛在那里的鈴鐺情況現(xiàn)下如何。 鈴鐺是從術(shù)士那邊討來的,因為問起林絹家現(xiàn)在這樣一種狀況,他便借了這只鈴給我。說是也沒太多用處,就是對另一邊來的東西尤其敏感,所以取名叫應(yīng)魂鈴。平時無論怎么搖動它,它都不會發(fā)出聲響,但若有那些不屬于這邊世界的東西路過,它通常都會有所反應(yīng)。還有一個好處便是,一般聽到它發(fā)出的鈴聲,那些東西便會被迷惑,以為接近佛塔,從而便繞道離開。所以,拿術(shù)士的話來說,是個安家定宅,庇護(hù)清凈的好東西。因而我花了整整五百塊錢租金,才從他這里算是半價優(yōu)惠地討了來。 此時那只鈴就懸掛在前門邊的窗戶上。 有些樓,尤其是上了年歲的老樓里,常會見到這種安在前門邊的窗,這種窗對著樓的內(nèi)部而不是樓外,終年曬不到陽光,所以謂之“陰窗”。由于和門不一樣,沒有門神的庇佑,所以長年累月吸收了樓道內(nèi)的陰氣后,會逐漸成為另一個世界那些東西進(jìn)出所用的通口,因此將那鈴鐺掛在這個地方,是最能見效的了。 不過這會兒它同我剛將它懸掛上去時一樣,安安靜靜的,甚至紋絲不動。 這令我稍放了點心。便折回廚房取了杯子,打開冰箱倒上兩杯橙汁,又取出那晚用剩下的焦雞骨,同粗鹽和糯米一起混合了,然后在屋子各不容易被注意的邊角落處藏了些。這樣才算感到比較放心,此時聽見林絹在房間里等不及地叫我,當(dāng)下應(yīng)了聲,便將橙汁端起預(yù)備帶進(jìn)房間。 但沒等走道廚房門口,也不知是我多心還是怎的,忽然聽見叮的聲輕響,似有若無地從前門的方向傳了過來。 我一驚。 幾乎連手上的托盤都沒拿穩(wěn),趕緊將它放到地上匆匆抓起把雞骨拔腿便朝外跑,三兩步跑到前門處,便前門窗戶上那只鈴鐺果然無風(fēng)在半空里微微顫動,仿佛被誰用手指輕撥了一下。 但周圍并有任何異樣的東西。我遲疑了一下,隨即發(fā)覺窗外的走道燈亮著,便捏緊雞骨慢慢走到窗口處,小心朝外看了眼。 走道燈是感應(yīng)型的,平時要人上上下下發(fā)出聲音,它才會亮起,而林絹家門外那盞尤其遲鈍,總需要狠狠跺一腳才會發(fā)光,所以此時乍然見到它亮著,難免有異。 而正如我所擔(dān)心的,就在那燈光在停留了鎮(zhèn)后倏地熄滅時,一團(tuán)灰蒙蒙的東西自樓梯處慢慢走了過來,沿著樓梯處的扶手,一邊走一邊嘆氣。于是樓道里的燈又一下子亮了起來,那瞬間一剎而過顯出那東西的臉,滿是皺褶,仿佛那些橫生的紋理隨時要從它鼓脹的臉上掛落下來似的…… 見狀我不由悄悄松了口氣。 原來是樓上那個死去很久后,才因狐貍的介入而被人發(fā)現(xiàn)的那名孤老。被發(fā)現(xiàn)時尸體都已經(jīng)發(fā)脹了,自那之后,也不知是感嘆自己死得太寂寞,還是留有未了的心愿,它總會在夜里出現(xiàn)在這座樓中,上上下下的,因而常被人以為是樓道的燈故障了,派人幾次來修也不見效果。 看來鈴鐺確實還是靈驗的,只是被它的報警幾乎嚇掉了半條魂,這也真是能通靈卻不能降靈者的郁悶之處。其實不止一次想象過自己,如果真是铘口中的神主大人,我會是一種什么模樣。那一定是上天下地,無比風(fēng)光和強(qiáng)悍的吧。甚至可能連恐懼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如那些武俠書里身懷異能的大俠。 琢磨著,不禁又想入非非起來,當(dāng)下也不再去理會外面那孤零零的游魂,我轉(zhuǎn)身返回廚房燒了壺水,預(yù)備給自己一番折騰后有點饑腸轆轆的胃里填點東西。期間林絹沒再催過我,想來是已經(jīng)睡著了,她連說著話都能睡著,這一點能力真是讓人無比羨慕的。但一想到她床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蟲尸,不禁又一層雞皮疙瘩豎起,我尋思要找個什么樣的理由才能讓她將這地方徹底清理一遍,或者索性能干脆搬出這房子,那是最好的了。 這么想著時,面條已在鍋里散發(fā)出一股股鮮香,我撈起裝碗,想起隔夜還有點羊rou在冰箱里,便預(yù)備去取來吃掉。 誰知剛轉(zhuǎn)身,卻猛見到乳白色的冰箱邊一團(tuán)黑色的人影在那兒站著。 靜悄悄垂手而立,一把長發(fā)遮掉了大半張臉,只留煞白的臉上一只黑洞洞的眼孔直直看著我。 而沒等我從這驚懼中反應(yīng)過來,它朝冰箱后一縮,突然便無影無蹤了。與此同時一陣尖銳的鈴聲自前門處急促地撞響起來,聲音大得令我腦中霎時一片空白,一時似乎連路都不會走了,直到林絹自她房間驟地傳出聲尖叫,整個人才一下子醒過神來。 當(dāng)即不假思索立刻朝她房里沖去,卻在推開門的瞬間,被眼前所見再次震呆在了原地。 我看到林絹的床邊站著一個的怪物。 一個幾乎無法用恰當(dāng)?shù)恼Z言去形容它樣貌的怪物。它看起來像個女人,長長的頭發(fā)遮住了它的臉,如果不是它恰好抬頭看著我,我?guī)缀鯚o法想象出那把看起來非常美麗的長發(fā)下隱藏著那樣一張臉,一張左邊臉朝左翻,右邊臉朝右翻,中間仍披散著大把烏黑而美麗的長發(fā)的臉。 它看上去就好象三個女人同時生在了一個脖子上。 更可怕的是……它**的胸脯處還長著兩張臉,一張在rufang上,一張在小腹前,每張臉都只露出一半,另一半仍在皮膚內(nèi)部,以致五官全都扭曲起來,看不清原本的樣貌,只狀似咬牙切齒地奮力朝外掙扎著,似要從這層可怕的皮囊里拼命掙扎而出。 見鬼……這到底是個什么鬼東西…… 呆滯間,見那東西突兀身子朝前一傾,對我發(fā)出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叫聲來。隨即它消失了,空氣中散發(fā)著股濃烈的芳香同腥臭交雜而成的味道,這味道讓人想吐,可是看到林絹慢慢朝我轉(zhuǎn)來的臉,我便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她看上去好像剛死了一回一樣,臉色白到發(fā)青,臉上的神色緊繃得仿佛只要略微再受一點點的刺激便能令她徹底崩潰。我見狀小心翼翼朝她走了過去,手指剛剛觸碰到她肩膀,她一把抓住我哇的聲哭了出來:“那是什么!寶珠!那他媽是個什么東西?。。∧憧吹搅耸菃?!告訴我你看到了是嗎?。?!” 我無法否認(rèn),因為即便想裝做什么也沒看到,我剛才進(jìn)門時的神色也早就出賣了我。 于是只能默不作聲抱住她,任她在我懷里顫抖著身體放聲大哭。而奇怪的是,明明剛才還極其恐懼的,這會兒身邊有個比我更加恐懼的人,我卻反而慢慢鎮(zhèn)定了下來,甚至透過窗簾我能冷靜地看著外頭那些吸附在玻璃上慢慢蠕動的東西,它們想來就是隨著剛才那怪物而來的聻。 還未成形,所以不會對我造成致命傷害,這是铘說的。 所以咬牙讓自己的呼吸盡量不要混亂,我拖著林絹被嚇得僵硬的身體慢慢朝房間外退去,退到門邊時四周的燈突然間全熄了,眼前霎時一片漆黑,林絹的身子因而抖得更加厲害,她用力抓著我,仿佛我是水中唯一的一塊浮木。這令我一度幾乎無法繼續(xù)自己的動作。 黑暗中似能隱隱聽見細(xì)細(xì)索索的低語在周圍此起彼伏,我感覺它們在離我越來越近,并且絲毫不受應(yīng)魂鈴聲的侵?jǐn)_。顯見這鈴鐺對死過再死的鬼魂便毫無辦法了,幸在此時腕上的鏈子上一層瑩瑩白光浮起,似是在給我照明般將周圍漸漸染亮。但隨即我卻開始后悔之前的慶幸,因為就在我剛剛能看清楚周遭環(huán)境的同時,我見到林絹房內(nèi)的窗戶上,赫然一只全身腐蝕得坑坑洼洼的死貓垂頭在窗玻璃上撥弄著,身周擁擠著密密麻麻黑壓壓的東西,似是都依附在它身上,試圖借它的身體往屋內(nèi)進(jìn)來。 “絹?。 币姞钗也挥蓪χ纸佉宦暣蠛?。 她被我吼得一驚。下意識松開緊抓在我胳膊上的手,這總算讓我兩條被綁住般的手得到了解放,趕緊趁機(jī)一把拖住她便朝前門方向跑,一口氣順著鈴聲沖到房門處,在身后凄哀哀一聲貓叫緊隨而來的時候,手忙腳亂將門擰開,隨即一頭朝外沖了出去。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下樓,此時林絹總算從剛才的驚恐中恢復(fù)了過來,她開始用比我更快更有力的速度沖到樓下停車處,想開車門卻發(fā)覺沒帶車鑰匙,當(dāng)即拾了塊磚頭砸開車窗,無比利索地開門帶著我鉆了進(jìn)去,隨后翻出備用鑰匙發(fā)動車,一路沖出小區(qū),沖上馬路,又沿著馬路一陣猛開。 也不知她把時速究竟提到了多少碼,轉(zhuǎn)眼間車便上了高架,于是耳邊除了風(fēng)聲和隆隆的發(fā)動機(jī)聲,便再聽不見其它任何聲響。 此時林絹緊握著方向盤的手才稍稍松了點,她一邊神經(jīng)質(zhì)地不停朝后視鏡里望著,一邊嘴里像機(jī)關(guān)槍掃射般急急道:“cao!那東西是鬼嗎寶珠!我他媽真的見鬼了寶珠!真他媽見鬼了!!”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 心里反復(fù)思忖著她究竟到底是做了什么,惹了什么,以致會引來那些可怕的東西。因為在我的印象里,最近她除了家里和酒吧外,應(yīng)該是哪里都沒有去過才對。這時聽見她又鐵青著臉道:“那天我在你身上見到的就是這東西,但是沒這次看的那么清楚,你知道這東西有多可怕么??”她用力抽泣了一聲,再道:“我還以為我在做夢,真的,它就像噩夢里才能出現(xiàn)的東西,離我他媽的那么近!”說著要用手比劃,所幸我早有防備用力攔住了她: “喂!小心開車!” 她扯開嘴朝我笑:“見過那種東西還有什么事好怕的。” “你冷靜點?!?/br> “我怎么冷靜!”我的話讓她再度激動起來,她拍著方向盤瞪著我,仿佛剛發(fā)現(xiàn)我是個多么奇怪的生物:“你怎么能這么冷靜!寶珠!你看到那東西的樣子了么?!那個滿身長著臉的東西!它離我那么近!就在你進(jìn)來前,它的臉都快要貼到我臉上了!它還在跟我說話,見鬼……只有鬼才能聽懂它在說些什么鬼話……” “絹……你別這么激動,要出事的……” 我這話令她總算沉默下來,她咬著嘴唇一聲不吭盯著前面的路,靜靜把車開得飛快。 因此等我想到要問她這是打算開到哪里去的時候,這輛車已在一處看來相當(dāng)高級的小區(qū)外停了下來,朝門衛(wèi)出示了張卡片后,繼續(xù)朝里開了進(jìn)去。 “我們要去哪里?”于是忍不住問她。 她沒回答。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仍在微微發(fā)著抖,她將車停在一套獨立別墅的門口處后便翻出包煙來抽出支點燃了,塞進(jìn)嘴里用力吸了一口。“幫我過去按下門鈴好么,寶珠,我兩條腿抖得很厲害?!?/br> “這是哪里?!蔽以賳枴?/br> 她看了我一眼,朝我用力吐出口煙:“我未婚夫家?!?/br> “哦……”聽她這么說,便要下去按那別墅的門鈴,豈料也許是聽見了外面的車身,別墅內(nèi)的燈亮了,片刻有人將門打開,從那一條栽滿了薔薇的**內(nèi)走了出來: “我聽車聲像是你,怎么,那么晚卻睡不著了?” 低沉溫和的話音,同他一路而來身上透著龍井茶香的味道一樣令人熟悉。 這熟悉感不由讓我抓著車門好一會兒沒能朝他望去。 直至他到我身邊站定,方才望向他,這個名叫朗騫的,有著張同狐貍幾乎一模一樣面孔的男人。而他眼里的神色似也同我一樣驚訝著的,雖然僅僅只是一霎而過。 很快恢復(fù)了平靜的樣子,他朝車中驚魂未定的林絹伸出手,將她攙扶了出來:“你怎么了?” 這句話剛一出口,林絹立即如同抓到浮木般用力抱住了他,令他不得不將她打橫抱起,將抖得越發(fā)厲害的她擁進(jìn)懷里。 “進(jìn)來坐吧?!比缓笏仡^對我道。 目光淡淡的,仿佛我倆迄今從未見過面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一天在外面,所以更新遲啦~情況允許的話現(xiàn)在會盡量保持日更~ 還有,謝謝紅葉子南瓜啦~剛看到你的留言,有碰到育兒上的問題一定會來請教~^3^ 全文免費(fèi)閱讀 120完美十一 朗騫的房子很漂亮,就像電視里才看到的那種,雅致整潔,干凈得纖塵不染。 但也可能就因為此,所以偌大的空間仿佛是從未有人居住過,讓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但林絹卻沒有我這般顧慮,她如同在家時一樣蜷縮在沙發(fā)里,煙頭上的灰落在了沙發(fā)柔軟的皮料上,她完全沒在意也不關(guān)心,只哆哆嗦嗦喝著朗騫端來的咖啡,然后在他坐到身邊時靠在了他身上。 而當(dāng)我看著林絹和朗騫在一起,彼此說著話的時候,我覺得我好像陷進(jìn)了一個深深的怪圈。 林絹一直試圖將之前的經(jīng)歷說出來,但也許是恐懼駐扎得太深,她總是語無倫次,然后顯得很憤怒,在每次無法清楚表達(dá)當(dāng)時遭遇的時候,只能靠咒罵和狠狠地吸煙來發(fā)泄。于是把一個原本可以清晰述說出來的經(jīng)過講得支離破碎,因而,也不知朗騫是否聽懂了,或者是怎樣去理解這無論在誰聽來都如同天方夜譚般的遭遇,我坐在遠(yuǎn)處一直看著他,但無法從他的神色中窺知那些東西。 但無疑他的方式是很好的,就像大夫面對恐慌的患者,那種平靜如同鎮(zhèn)靜劑一般對人處在亢奮中的情緒無聲起著安撫的作用。在林絹磕磕絆絆的述說過程中,無論她表現(xiàn)出怎樣的恐懼或者急躁,朗騫始終安靜地看著和聽著,有時候會撫摸她的頭發(fā),這舉動會令她顫抖的身體得到暫時的平靜,也使她原本白到發(fā)青的臉看上去有了那么一點血色。 只是我看著他們兩個,卻好象是在看狐貍和林絹在一起。 這感覺可能影響了我的判斷,因為它令我有些心煩意亂。我覺得自己很不舒服,想盡量不去繼續(xù)看他們,但似乎無法做到這點。 總是不知不覺便將目光瞥向了朗騫,他那張酷似狐貍的臉,哪怕神情上一絲絲細(xì)微的變化都能引我望向他。他卻對此渾然不知,只認(rèn)真將他的注意投注在林絹的身上,那種體貼和穩(wěn)妥的感覺慢慢讓林絹平靜了點,她靠在朗騫肩膀上一口口吸著煙,而從我這角度來看,她分明像是靠在狐貍的肩上一般。 這錯覺令我有些坐立不安。 雖然我一直在提醒自己,他和狐貍完全是兩個人,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可是他在家中穿著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卻更令他同狐貍異樣相似了起來,所幸舉手投足帶著只屬于朗騫的安靜和穩(wěn)重,因而總能在我情緒越陷越深時,適時將我從中抽離出來。 “你實在不應(yīng)該為了一個噩夢就把你朋友也牽扯進(jìn)來?!痹诹纸佂V沽耸稣f之后,朗騫對她道。 我不禁微微吐了口氣。 顯然林絹的話并未令這男人當(dāng)真。這是很自然的,無論林絹表現(xiàn)得再恐懼再激動,只要沒有親眼經(jīng)歷過那一切,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真的去相信這番話。所以一開始我就沒抱著朗騫能將她話當(dāng)作一回事的想法,畢竟他若真的當(dāng)真了,那才奇怪。 而這短短一句話令林絹再次顫抖起來。 她從朗騫肩上抬起了頭,用那種過去只在我自己照鏡子時才能見到的神情,對朗騫一字一句道:“那不是噩夢。她也看見了,寶珠,快告訴他,是這樣嗎?!” 我不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