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要辭職，也不能搞這種突然襲擊吧？不就是看咱們在出差，來不及趕回去嘛。”宋爽臉都?xì)獍琢?，呂一鳴怎么變成這樣了！

    她又打給呂一鳴，小張沒接電話, 呂一鳴卻接了，接起來還聲音還很平靜：“喂？”

    他電話接得這么自然，宋爽一時卡了殼，那邊還笑瞇瞇的：“小爽啊，什么事?。吭趺催@么晚給我打電話?！?/br>
    宋爽忍著怒氣問他：“呂經(jīng)理，你怎么突然就要辭職？”

    “怎么？林總讓你來當(dāng)說客的？”宋爽是林文珺招進來的，也是呂一鳴一手帶出來的，兩人有師徒之益，要當(dāng)說客，確實是宋爽最合適。

    “不是。”宋爽看了林文珺一眼，她從房間出來，到走廊打電話，伸手推開走廊盡頭的窗。

    酒店的窗戶，只能開一條縫。她們在廣州，這里十一月的天，還有二十七八度，窗縫里卷進來一陣溫?zé)岬娘L(fēng)，吹得宋爽發(fā)僵的手指頭都多了些暖意。

    “我打電話是問問你，為什么這么突然要辭職！”宋爽當(dāng)然不會說幼稚的話，罵呂一鳴沒良心之類的，雖然她心里確實是這么想的，但她不會這么說。

    可不問一問，心里氣不平。

    這種事社會上不少見，但宋爽覺得，林總該放的權(quán)都放了，已經(jīng)給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了。況且這么多年，呂一鳴是跟著公司一起過來的，就算他現(xiàn)在想單干了，也不必做得這么難看吧！

    呂一鳴的不滿是慢慢滋生的。

    廣告公司單獨分出去，一開始確實是為了工作起來更方便。后來接的單子越來越多，賺的錢已經(jīng)超過了珺寧禮品和百年。

    本來禮品行業(yè)就難做，珺寧是做得早，打通渠道也更早，但慢慢市面上的禮品公司一家接一家的冒出來。

    禮品公司的可復(fù)制性太強了，只要采購一換人，訂單也就跟著飛了。

    銀行的單子不就是這么丟掉的么。

    林總自己心里也清楚，要不然也不會有百年。

    等保險公司的大訂單也被保健品公司撬走大半之后，呂一鳴當(dāng)時就建議過，禮品公司慢慢收攤算了。

    本來就瑣碎又利薄，不如加大發(fā)展廣告?zhèn)髅健?/br>
    但林文珺沒在關(guān)?，B寧，不僅沒關(guān)停，她還用廣告?zhèn)髅綊陙淼腻X，又投資到果茶上，想把果茶給做起來。

    那段時間公司只有出帳，沒有進帳，百年和廣告兩邊一起供，錢源源不斷的被吸走。

    廣告?zhèn)髅經(jīng)]錢擴張，呂一鳴想年租的led大屏計劃一擱再擱，這第一波的紅利已經(jīng)被別的廣告公司吃下了。

    果茶要是再做不出來呢？前期四五百萬的投資和借貸用什么來還？

    那時候呂一鳴就覺得這艘船要沉，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也一起掉水里，他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接觸投資人的。

    做廣告這一行，能接觸到的人多，也確實有幾個談得不錯。

    誰知道一場選秀扭轉(zhuǎn)乾坤，光速將果茶品牌捧了起來，推廣到大眾面前，現(xiàn)在繽紛果茶是公司最賺錢的項目了。

    呂一鳴有種為人作嫁衣的感覺，他心里氣也不平，這最賺錢的項目，林總帶著宋爽做出來的，以后管理也會交給宋爽。

    沒在公司財務(wù)最困難的時期離開，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厚道了。

    廣告?zhèn)髅竭@十幾個人，全是呂一鳴后期培養(yǎng)出來的，他要單干，這些人他都想帶走，一同帶走的還有客戶。

    “人往高處走嘛。”呂一鳴在陪女兒認(rèn)字，女兒在學(xué)前班，看著卡片認(rèn)字，他一邊講電話，一邊舉著卡片。

    宋爽心里梗著的那口氣，都快憋死她了，呂一鳴越是這么冷靜，她就越是憤怒：“林總怎么對不起你了，你就干出這種事？”

    “我替公司掙的錢，起碼還捧出來一個品牌呢，認(rèn)真說起來，我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吧?！?/br>
    他帶走的人都是他調(diào)教出來的，沒理由把人才留在舊公司，再說了，是這些人想跟他走，包括小張。

    他們都是自己愿意的。

    “我現(xiàn)在是按流程來，辭職信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送到公司了。”呂一鳴依舊不覺得自己做錯，是員工要跟他走，他可沒有煽動過什么。

    一套成熟的班底全部挖走，這些人是從一個辦公室挪到另一個辦公室，除此之外，沒有分別。

    宋爽沉默了一會兒，公司的年鑒上，墻上，一直掛著這么多年以來，每次活動拍的各種照片。

    照片上面少不了呂一鳴的身影，tvs購物臺，螃蟹禮盒，百年絲巾，還有出租車廣告……每次慶功，大家都笑得那么開心。

    宋爽眼眶微紅，在一個決意要走的人面前，她說什么都沒用。

    她把電話掛了。

    走進房間說：“林總，廣告公司那邊怎么辦？”全員走人，廣告公司剩下的業(yè)務(wù)怎么辦？短時間內(nèi)根本不可能找到人把擔(dān)子挑起來。

    別的客戶呂一鳴能帶走，出租車的合約當(dāng)時一簽十年，他要想帶走，沒這么容易，得出租車公司肯賠付違約金才行。

    那筆錢也不是小數(shù)目。

    林文珺想了想：“你留在這兒，把果園的事談完，我先回去?！?/br>
    宋爽點點頭：“行，林總，你……你想怎么辦？”剛剛那句怎么辦問的是廣告公司，現(xiàn)在這句怎么辦，問的是呂一鳴。

    一晚上，林文珺都沒睡好，宋爽也一樣，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貼餅子，怎么想都還是氣憤，可誰都沒說話。

    宋爽其實很想知道，林總想怎么做，會怎么做。

    第二天林文珺下午的飛機回來的，落地已經(jīng)是傍晚了。剛進家門陳姐就一臉驚訝：“怎么今天回來了？不是說還有好幾天嗎？”

    沒準(zhǔn)備她的飯。

    “那我再炒個素菜吧?！绷挚倫鄢运夭耍惤慊貜N房做飯，又補上一句“今天有腌篤鮮?！毙∩板仧趿艘诲?，咸rou放得少，排骨放得多，圓圓最喜歡吃。

    圓圓正在上課，林文珺給她請了一個大學(xué)生，每周三天，過來輔導(dǎo)圓圓寫作業(yè)。原來以為三天夠了，現(xiàn)在一看得每天都來。

    圓圓聽見mama的聲音了，聲音從二樓傳下來：“mama！mama你回來啦！”

    “回來了，你好好上課，上完課再出來?！?/br>
    林文珺把包拎回房間，坐在電腦前，沒一會兒聽見車子開進家門的聲音，江燁回來了。

    陳姐又跑出來開門：“江老板也回來啦？林總剛剛到家的?！边@下好了，菜不夠吃了，林總要吃素，江老板要吃rou，這點小菜不夠了。

    “她怎么回來了？不是說還有幾天嘛?！苯瓱盍嘀鼛撞缴蠘侨?。

    陳姐回廚房，趕緊拿出剩下的小排骨，做了個糖醋排骨，米飯也不夠吃了。她拿出一把細(xì)面，煮碗細(xì)面，用糖醋排骨當(dāng)澆頭。

    這個江老板愛吃。

    江燁一上樓就看見老婆坐在電腦前：“怎么啦？果園的事情不順利??？”

    林文珺搖搖頭：“不是。”

    “那是什么事。”

    “呂一鳴要辭職?！彼従?fù)驴跉狻?/br>
    江燁襪子脫到一半：“他一個人走？”看林文珺不說話，就懂了，這是把骨干也都挖走了，“查查他的帳吧?！?/br>
    “用你說?！弊蛱焯恚攧?wù)都下班了，今天一大早，林文珺就給毛會計打電話，讓她查帳。

    毛會計的帳目一向清楚，也一直是按規(guī)章辦事的。

    只有一點，廣告公司是有活動經(jīng)費的，事事都要報財務(wù)再領(lǐng)錢合規(guī)矩，但實際cao作起來太麻煩了。

    于是呂一鳴每個月都會先支取幾萬塊，這錢究竟算是“挪用公款”，還是用在了“活動”上，真要查，就沒有不出事的。

    “那你還愁什么?！苯瓱钜m一扔，他懂了：“心軟啦？”

    第287章 報警吧   宋爽扭臉瞪住呂一鳴

    只要下手查, 不會沒問題。

    呂一鳴的那筆“活動經(jīng)費”，每個月少說說也有一兩萬，多了的三五萬都有, 這還不是一年光景, 是廣告公司單獨分出去之后的常態(tài)。

    這筆錢說是用在業(yè)務(wù)活動上的，比如請客吃飯, 陪人應(yīng)酬, 上下送禮。每月支取，月末補上報銷發(fā)票，這些經(jīng)不起查。

    林文珺也示意過財務(wù)，數(shù)目小的就算了。

    她在心里是給呂一鳴放寬了度的。

    畢竟廣告公司單出去了，她自己又有項目要忙, 從百年到果茶, 不可能事事都抓，該放的也都放給呂一鳴。

    一開始每月還會去廣告公司辦公, 后來看那邊業(yè)務(wù)接洽很順利, 果茶這邊又根本松不開手，就沒再多cao心。

    現(xiàn)在回想，那時候的小呂, 心里想的, 嘴上說的，還是謝謝林總信任, 他一定會管好“大后方”的，絕不拖公司后腿。

    當(dāng)時林文珺和呂一鳴心里都清楚，公司要發(fā)展，他這一塊必須穩(wěn)。

    廣告公司單獨讓他管理，是委以重任, 呂一鳴也算不負(fù)所托。

    “黑貓白貓，逮著老鼠就是好貓?！保栽诨顒咏?jīng)費方面，只要數(shù)額不夸張，總公司一向睜只眼閉只眼。

    林文珺其實已經(jīng)想好了，公司發(fā)展到這一步，手下幾個主管，待遇應(yīng)該要再提一提，馮蘭就是從去年年初的時候開始拿茶廠的分紅的。

    她想在年底的時候提出來，就算是過年給大家的大紅包，沒想到離年底還有一個月，呂一鳴搞了這一出突然襲擊。

    江燁說她心軟，她不是心軟，是這一刀有沒有必要剁得這么狠呢？

    呂一鳴是公司第一個員工，是她大著肚子從人才市場招來的。

    林文珺到現(xiàn)在都記得清楚，一開始是借用的辦公室，玻璃上面貼著公司名稱，小呂的辦公桌都擺不進來，只能放在門口。

    這么一個腳印一個腳印踩出來，走到今天的。

    跑蟹塘，做螃蟹禮盒，百年品牌上柜。要說風(fēng)險，每一步都有風(fēng)險，出租車廣告合約十年一百萬，當(dāng)時連呂一鳴也不理解。

    現(xiàn)在呢？早幾年就已經(jīng)把那一百萬賺回來了。

    呂一鳴這件事是做的難看，但這一刀是不是斬下去，她還要斟酌。

    林文珺沒打電話給小呂，她讓劉暢發(fā)通知，明天開始查帳，整個流程結(jié)束之后，再來談離職。

    廣告公司的帳目分批，從分公司搬到總公司，財務(wù)兩邊駐扎查帳。

    宋爽出差回來，飛機落地，她直奔公司，一進進門就看見會議室被幾個財務(wù)占住，公司里面靜悄悄的。

    她先回自己辦公室，把徐曉曉叫進來：“怎么樣？”

    徐曉曉搖搖頭：“不知道?！比炝?，一點信都沒有，只知道毛會計時不時的就往林總辦公室里跑。

    徐曉曉是公司的老員工了，從前臺開始轉(zhuǎn)到業(yè)務(wù)部，從她入職，公司里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氣氛。

    她私下問宋爽：“這要是查出問題來了，林總會怎么辦?。俊?/br>
    宋爽把箱子往柜底一放：“能怎么辦，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但說完她自己先嘆了口氣，辦公室里也沒別人，“他怎么就能這么干呢?！?/br>
    辦公室都是用玻璃當(dāng)隔斷的，簾子一拉，外面就看不見了，這幾天，林總房間的簾子總是拉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