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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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燁還故作神秘,最后吃了塊梨,看了老婆一眼:“你管誰說的,反正我知道。” 他站起來就往臥室走,林文珺看看他,剛想吃塊梨消消火,盤子都空了,只留兩根水果叉。 林文珺干脆不問,但她越不問,江燁自己越要說。 “哎,你不想知道啊?” “不想?!彼幸婚T考試,期末沒過,寒假里要去重考,正在重背筆記。 江燁又嘖一聲:“我又沒說你?!彼傩σ宦?,“是何原自己說的。”何原愛喝酒,喝了就愛亂說話,他兒子周歲的時候請大家吃飯,喝多了告訴江燁的。 小偉都十二歲了! “你……你這個人,是不是有病?”林文珺簡直不能理解,她白了江燁一眼,不折不扣神經(jīng)病,十三點! 老婆雖沒講出來,但江燁是懂這個眼神的,他還挺得意,瞥她一眼,往床上一躺。 第二天早上全家吃蘿卜絲rou的餃子,圓圓的碗里盛了兩個白胖餃子,她用兒童叉啃得津津有味。 每人面前都有一小碟醋,只有江燁面前,放了半碗。 “爸爸怎么這么多醋?”江寧不解。 “你爸愛吃醋?!卑胪腈?zhèn)江醋,足夠他喝了。 第135章 “女孩子上不了族譜…… 江燁這兩天, 有點不大對勁。 他在家時不時就接到電話,接電話沒什么奇怪的,兩人只要在家, 手機就沒有安靜過。不是你的響, 就是我的響。 一樣用的是摩托羅拉翻蓋機,音樂鈴聲都一樣, 一邊一個床頭柜, 常年插著充電器,江燁還有好幾次拿錯了電話的,后來林文珺就在手機上貼了一張兔子頭貼紙。 他這兩天,他打電話有些避著林文珺,時常“嗯嗯”“好好好”“回去見”之類的, 都是他平時應(yīng)酬常說的話。 那就更不該避著人說了, 林文珺一眼就覺得他不對勁,問他:“怎么了?工地上的事兒?” “沒什么。”江燁看她一眼, “就是老家村里的大伯, 問我過年回不回去?!?/br> 這就更奇怪了,不說江燁,江連清都跟他親哥沒什么聯(lián)系。 也沒別的原因, 江連清年輕的時候下牛棚, 同村人沒幾個對他手下留情的,連自己的親哥哥也跟他“劃清界限”, 斷絕關(guān)系。 要不然那幾年,江燁的親媽也不會過得那么苦。 誰也不敢伸手啊,萬一一起拎出去斗呢。 幾十斤的板子,上面寫著“罪狀”,掛在脖子上游村。厚道些的, 上面用布帶繃,就算是布條的,一圈下來也能勒出紅印子。 江連清那會兒,用的是鐵絲,嵌在后脖子rou上,走完一圈,鮮血淋淋。 從那之后,江連清跟自己的親兄長絕少往過。 江燁是在村里長到十幾歲,那也有二十不聯(lián)系了,怎么突然打電話。 “找你借錢?” “嗯。”江燁竟然低著頭答應(yīng)了一聲,合上手機蓋兒,假裝看新聞,還沒話找話,“這國家是真要取消福利分房了啊?!?/br> 又召開座談會了,這都多少場了。 這股風(fēng)越吹越大,馬上就要成真,林文珺記得很清楚,取消福利分房之前,有一波“末班車”,國家單位的夫妻雙職工,能分幾百塊的購房補貼。 她之所以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上輩子林衛(wèi)東賣斷工齡,馮蘭廠里效益不好,工資都發(fā)不出來,別說給購房補貼了。 再召開座談會,說什么拉動經(jīng)濟,實行住房分配貨幣化,他們也還是沒錢買。 江寧和圓圓跟爸爸mama一起看新聞,倒不是江寧想看新聞,她們有個寒假作業(yè),每天都要記錄一件新聞。 江寧出主意,她們四人小分隊,每人記錄一個禮拜,互相交換著抄一下,一個寒假的新聞?wù)欢汲鰜砹藛幔?/br> 這個禮拜是江寧負(fù)責(zé),她可認(rèn)真了,拿著本子筆和橡皮,坐在茶幾前。 圓圓看見jiejie有本子,她也想要:“mama,寫字!” 林文珺給她拿了一張畫圖紙,又給她一支彩色筆,任由她在白紙上涂涂抹抹,畫幾條線就算“寫字”。 “喲,我們圓圓會說的越來越多了嘛?!苯瓱钸@么講。 他這么沒話找話,肯定有問題! 江寧記錄下了今天的新聞,把本子收起來,開始磕瓜子,這些只有過年的時候mama才會買,平時好像想不起來吃它。 江寧磕瓜子是這么磕的,她拿個小碟子,把瓜子仁剝出來放在碟子上,然后去洗干凈手,一口氣吃。 她一邊看新聞,一邊剝,很快就剝了一小碟。 江燁伏身去拿糖,抓走一半。 “爸爸壞蛋!” 江燁哈哈大笑。 江寧氣哼哼的,再剝了瓜子仁,她就悄悄的吃,圓圓小手伸過去,她想拿一個,但手上沒輕重,一下就把碟子打翻了,幸存的瓜子仁全都撒在地毯上。 爸爸是壞蛋,meimei是笨蛋!江寧氣死了。 林文珺往女兒嘴里塞了瓣橙子,江寧靠到她身邊,還是mama最好了。 新聞聯(lián)播剛結(jié)束,江燁的手機又響了,他一接起來就跑到陽臺上去,壓低了聲音:“行,我知道了,有空過去看看?!?/br> 林文珺吃著橙子,眼睛盯著電視機,江寧勾著mama的胳膊,她突然輕聲問:“mama,你是不是在聽爸爸電話講什么???” 林文珺低頭看女兒一眼,江小耳朵得意洋洋:“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林文珺忍不住壓低了聲音。 “我聽見的?!苯瓕幧衩刭赓庹Q劬?,她在整個家里暢通無阻,爸爸講電話也從來不防備她。 她不光知道爸爸的事情,她還知道m(xù)ama的事情。 mama原來在絲廠的老同事紀(jì)阿姨,前段時間打電話來,問mama借錢,mama借了三千塊,是為了給紀(jì)阿姨的mama看病,這個爸爸就不知道。 但江寧知道。 等江燁去洗澡,江寧才告訴mama:“大爺爺要爸爸回鄉(xiāng)下捐錢蓋房子!” 江寧一說捐錢蓋房子,林文珺想起來了,江燁的大伯不是讓他回去捐款蓋房子,是修祠堂。 江家在鄉(xiāng)下有個祠堂,破四舊的時候?qū)ψ约旱淖孀谝矝]留情,砸了一半,還把門口的石碑打成幾塊去鋪路了。 江燁上輩子也捐了錢,同村的人還把他們都請回去,動土之前全村請客,修好之后還拿回來一箱族譜。 那一箱族譜,江燁只看過一次,他翻到自己家的那本,最后幾頁。 江連清名下只有,江燁,(媳)林文珺。 兩人的名下是空的,沒有江寧的名字。 江燁再翻一翻村里那幾個堂兄弟們,人人下面都有名字,他自己一個人,生了好幾天悶氣。 后來有了江辰,江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回去,在族譜上加了名字。 江燁洗完澡出來,一眼就看見老婆板著臉看他:“怎么了?” 江寧立刻覺得氣氛不對,她當(dāng)了小告密精,得趕緊溜。牽著圓圓,把圓圓帶到自己房間里,拿貼紙給她玩。 “老家給你打電話了?” 江燁看看女兒的門,江寧早就把門緊緊關(guān)上了,她也沒想到,剛剛把秘密告訴mama,mama就戳穿西洋鏡。 大人都保守不了秘密! “嗯,過年的時候村里有點事,我去兩天?!?/br> “什么事兒?”林文珺追問,上輩子這事兒他都自己一個人生悶氣,這輩子怎么還不敢說了? “沒什么大事?!苯瓱钸€是不肯說,直到他手機沒電,取下電板要換的時候,發(fā)現(xiàn)電板沒充上。 可能是鐘點工在打掃衛(wèi)的時候把插頭拉松了。 圓圓在電話機邊上玩,她不喜歡小貓釣魚了,她喜歡玩電話機,按鍵就能發(fā)出聲音,看爸爸打電話。 她胖乎乎的小手伸過去,“嗶”按了一下,把免提按出來,電話機里傳出個女人的聲音:“怎么打你電話不通了,我們這幫老同學(xué),都想見見你呢。” 林文珺正好走過去,原來是因為這個,那祠堂的事兒呢? 江燁只好坦白:“就是幾個初中同學(xué),說要聚一聚?!?/br> “這有什么好神秘的?你初戀也在里面?”江燁有個喜歡的女同學(xué),這事兒談戀愛的時候,林文珺就知道了。 陳芝麻爛谷子。 肯定是去年給江燁的親媽動墳,這些人都知道,江燁發(fā)達了。自從江燁到海市搞建筑發(fā)家,這類的電話就沒斷過,有要借錢的,有要托關(guān)系的。 林文珺問過就算,根本沒當(dāng)一回事,結(jié)果江燁以為她吃醋了。 “要不然,你過年的時候跟我一起去?”他也不是瞞著,就是覺得才剛吃了鎮(zhèn)江醋沒多久,就來了個同學(xué)聚會,臉上有點掛不住。 林文珺才不想去什么同學(xué)聚會呢,她剛要拒絕,就想到村里修祠堂的事。 這回她倒要看看,哪個人能當(dāng)著她面,說“女孩子上不了族譜”。 “行啊。”林文珺同意了,江燁接下來幾天,心情都還挺不錯,走路腳步聲都輕快了,還要帶她們?nèi)ベI新衣服。 過年了嘛,得買新的。 林文珺先給圓圓買小大衣,又給江寧買鞋子,她個子躥得快,腳也長得快了,去年的靴子今年早就不能穿,但江寧喜歡很小靴子,配裙子可好看了。 江寧還覺得有點浪費:“mama,反正我不能穿了,meimei也能穿,對吧?”她小時候就穿過妍妍jiejie穿不下的舊衣服,后來mama就給她買了很多新衣服了。 林文珺捏捏她的臉:“你就挑你喜歡的吧,meimei到時候也有新的?!彼€想趁著搬家,把寧寧穿不下的衣服寄一些給她資助的學(xué)生。 林文珺給女兒買靴子的時候,江燁說是說出去抽根煙,跑到一樓首飾柜臺,買了條鉆石項鏈上來。 林文珺早就已經(jīng)不再去揣摩江燁到底在想什么,就像撒歡的狗,有時候繞著尾巴轉(zhuǎn)圈,有時候又突然開始叫喚。 與其說男人都是“謎”,不如說男人都像“狗”,不會明白他們到底想什么。 “爸爸?我能買兩雙鞋子嗎?”江寧既喜歡紅皮鞋,又覺得黑色的小靴子很好看。 “買啊,都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