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燁還得趕著出去：“今天剛檢收完, 晚上我得請人吃飯。”

    他嘗到了“規(guī)范”的好處。

    江燁辦那個安全培訓課程成了市里的典型，他立刻就動腦筋, 把請來的幾個高級工程師掛在公司里，當顧問。

    新工地聽林文珺的，陳鑫發(fā)來當管理員，陳鑫發(fā)把規(guī)則制定的很細，他這人愛干凈, 工棚里的生活環(huán)境實在是臟亂差。

    他要求空出一間工棚來放裝備，什么時候取走的，什么時候還回來，都要登記。

    把工具堆放在一起，既便于管理，工人宿舍里又不會各種橡皮管，安全服的清洗不干凈的味道了。

    江燁去工地看過一次，他問：“你以前是不是當過兵的？”

    陳鑫發(fā)笑了：“當過，我就是管器材的?！?/br>
    那就按他規(guī)定來執(zhí)行，工人們一開始不服管，畢竟都懶散管了，下了工累得要命，誰不想趕緊回宿舍去趴著。

    陳鑫發(fā)就把淋浴房和工具器材室建在工棚最外面。

    進門就得先還器材工具，然后再回宿舍。

    江燁馬上舉一返三，這個大工程，他還想當“典型”！工人們不是愛在工棚里打牌么？就給他們再搞一個娛樂活動室。

    桌上擺些雜志畫報，再準備幾副棋牌，最后還弄了個二手的電視機和錄像機，錄像帶可以到外面去租。

    這么搞起來，新工地的環(huán)境一下就好得多。

    什么組織工人看《新聞聯(lián)播》呀，平時豐富工人的娛樂活動啊，全都能拍下照片印成海報。

    等領導到檢查的時候，就算工棚里沒人，也能看到海報嘛。

    中秋、過年的時候領導要來與農民工兄弟同樂吧，總不能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江燁這兒就有現(xiàn)成的地方。

    本來過節(jié)就會加菜，做得再豐富一些，每人發(fā)兩個月餅，這就算是過個好節(jié)了。

    江燁已經(jīng)接到了通知，中秋節(jié)，上面的人要跑兩個工地，他肯定是其中一個，讓他做好接待領導的準備。

    “是要上本地新聞的?！蓖踔緡@么說，“兄弟啊，你這個事情，辦得太漂亮了?！?/br>
    江燁趕緊讓陳鑫發(fā)再美化一下工棚周邊的環(huán)境，他本意是讓陳鑫發(fā)種點花草什么的，陳鑫發(fā)種起菜來了。

    電視機錄像機，再加多蓋三間鐵皮房子，一共沒花多少錢?；ㄐ″X，干大事。

    林文珺答應一聲：“知道了，我讓小張去辦，對了，這周末周太太的畫廊開業(yè)，你把時間空出來?！?/br>
    “那還用你說?！苯瓱罾_抽屜，拿出一個眼鏡盒，拿出一副金邊眼鏡，架在鼻梁上：“怎么樣？”

    林文珺怔住了，上輩子江燁也戴過眼鏡，那是后來了，他聽個大師說，他眼中精明外露，兇光太盛，不如戴眼鏡擋一擋。

    沒想到這輩子，他這么早就把眼鏡架起來了。

    “你怎么想到戴眼鏡的？”

    “不是看畫展？撐撐門面嘛?！?/br>
    林文珺笑了：“挺好，到時候把女兒送給你的金筆夾在口袋里，渾身上下也有點像文化人的地方了?！?/br>
    “嗬，你是大學生就瞧不起人了？”江燁把眼鏡一脫了，“走了?！弊叩臅r候腳步輕盈，一看就心情很好。

    林文珺有時候想想，三十多年了，她還是搞不清楚江燁心里到底想點什么。

    她也拎包上樓，走到公司大門口，還沒進去就先露出笑容來。

    前臺看見她滿面笑容，問她：“經(jīng)理，什么好事情?。磕阈Φ眠@么開心，我們又多一個客戶？”

    林文珺摸摸臉：“我笑了？”

    前臺女孩點點頭：“嗯，在笑啊，我就沒看見您進門有不笑的時候。”

    林文珺恍然大悟，這里不就是她自己打造的“港灣”嗎？

    她越走越笑，走到小許桌前把設計稿給她：“客戶很滿意，她希望成品可以更立體，你讓小呂跟廠家?！?/br>
    打開辦公室的門，前臺小妹已經(jīng)泡好茶送進來了，小張接著進來，笑嘻嘻說：“經(jīng)理，有個酒店問我們有沒有圣誕禮品提供選擇?！?/br>
    “酒店？”林文珺想一下問，“是那種圣誕夜酒店自助餐的抽獎禮品嗎？”

    小張真的服了，林經(jīng)理的反應總是這么快的，他點點頭：“對，他們那邊采購部門想看看樣品，最晚十一月報給他們?！?/br>
    這幾年里各大酒店都開始流行起“圣誕之夜”，和平飯店那個圣誕夜三點式女郎舞，轟動一時。

    各大飯店都緊跟潮流，紛紛賣起門票，一張高檔酒店的圣誕夜入場券，可以炒到二三百一張。

    剛十月，離圣誕節(jié)還有兩個月，現(xiàn)在開始策劃下廠來得及。

    小張把手里的表格遞到林文珺桌前：“我按他們提的要求，分幾個檔次和價格選了幾種，您看看，這么報行嗎？”

    “你放著吧?！绷治默B先喝口茶，再看小張列的那些選品。

    小張的表格做得很細致，客戶要求列得很清楚，物品價格和利潤也都排在里面，便宜的有水杯鬧鐘小臺燈。

    貴一點的有購物券和酒店發(fā)放的對折住宿券，和平時用餐券。

    她拿筆添上一項，每位小朋友可以憑券拿到一只圣誕老人玩偶。

    寫完她放下筆，家里也可以布置布置過個圣誕節(jié)，讓寧寧圓圓高興一下。

    既然都在家里過了，那公司里也布置一下，弄些彩條彩帶，再布置一棵圣誕樹，那天買個圣誕蛋糕吃。

    林文珺拎起內線電話：“小張，你訂購一些彩燈之類的，公司里也過圣誕節(jié)?！?/br>
    下班回家，她把這個消息告訴寧寧，江寧睜圓眼睛：“真的嗎？我們也吃那種樹樁蛋糕嗎？有圣誕樹嗎？那我們有小雪人嗎？”

    “下雪的話就有小雪人。”蘇城老家?guī)缀跄昴晗卵┑?，江寧還不習慣海市的冬天不下雪。

    “那我們要互送圣誕禮物了嗎？”這個江寧知道，《小公主》里的莎拉，貧窮的時候就沒有錢送朋友禮物。

    “你要送給mama什么禮物？”

    “不可以問！”江寧揚起下巴，“這是秘密！”

    第93章 開幕   那個本該出生的孩子呢？……

    畫廊開幕那天, 林文珺一早起來洗頭吹頭發(fā)，做面膜化妝。

    江燁打著哈欠想蹲馬桶，被林文珺趕出去：“去隔壁, 別打擾我。”

    江燁只好拎著報紙去次衛(wèi), 關上門還聽見“嘩啦啦”翻報紙的聲音：“不得了，你是要去當模特??？”

    江寧自有特殊待遇, 她可以待在mama身邊。

    林文珺上班見客戶都會化淡妝, 等圓圓斷奶，她就開始用香水，不是江燁送的那瓶，那個味道太濃了。

    她找到一款她很喜歡的女士淡香水，噴在薄紙上, 把紙放進衣柜, 這樣衣服上會沾有淡香味，舉手投足隱隱散發(fā)縷縷香氣。

    江寧盯著mama不放, 林文珺正畫眉毛, 看見女兒踮腳看她，一笑差點把眉毛都畫歪了，她呶呶嘴：“你想看就去搬張椅子過來?！?/br>
    江寧“噠噠”跑出去把鋼琴下的踩腳凳子搬過來, 站在上面看mama化妝, 她記得她很小的時候，mama也化過妝的。

    洗手臺上放了很多化妝品, 其中江寧最喜歡的是“魔法盒”，她叫它魔法盒。

    有兩層，可以兩邊拉開，像飛機機翼升展那樣，有筆還有小刷子。她伸手打開盒蓋, 手指頭碰碰筆，又碰碰刷子。

    “這個是眼影，這個是口紅。”

    “好像調色盤?！苯瓕幮ζ饋?，問mama，“你怎么不用這個盒子里的呢？”

    “這個是出差的時候用的旅行化妝盒呀?！彼唇瓕帉@個妝盤愛不釋手，笑說，“你喜歡嗎？”

    “嗯”江寧點點頭。

    “那送給你了?！绷治默B從鏡子里看見女兒驚喜的表情。

    她手已經(jīng)緊緊握住，還再問mama一聲：“真的給我了嗎？不是獎勵我嗎？”不是獎勵，就是送她禮物嗎？

    “對，送給你的，mama又不一定獎勵你才送你禮物?！?/br>
    那種旅行化妝盒其實并不方便，很多顏色是根本用不到的，她包里常備一盒粉餅，兩支口紅，一支眉筆，一支睫毛膏。

    不論是不是要見客戶補妝，這些都夠用了。

    一開始再化，手很生，兩邊眉毛總是畫的不一樣，睫毛也刷不分明，現(xiàn)在她十分鐘就能把妝面搞定了。

    但今天的妝是比較重一點的，她夾好睫毛，然后畫眼影。

    “mama怎么會畫？”江寧抱著她的魔法盒，以前mama化妝，不刷這些的。

    “許jiejie教的?！惫纠锏拿佬g設計，教她怎么畫能讓眼睛看上去更大更明亮。

    江寧盯著mama看：“mama今天好漂亮啊，”想一想又加上一句，“比平時都還要更漂亮！”

    林文珺收拾完洗手臺，回房間挑衣服，江小尾巴緊緊跟在她身后，開始給mama提意見：“我喜歡mama穿裙子。”

    “那mama今天就穿裙子。”林文珺挑出一條杏色長裙，和一件薄羊絨大衣，料子柔軟，可以披在身上。

    她換衣服的時候讓江寧去催爸爸：“讓你爸爸快點，當心得痔瘡?！?/br>
    江寧去捶門，江燁還在看報紙，聽見女兒隔著門說：“mama讓你當心得痔瘡！”

    他一下把報紙闔上了，洗澡換衣服，戴上眼鏡。原來是為了看畫展買的，這樣一看，還真是斯文得多。

    江寧也換了衣服，她還拿著小包，她很想帶她剛剛收到的魔法盒，要是葉蓓蓓和沈夕在就好了，周元柏就只喜歡掌上游戲機。

    “圓圓，我們出發(fā)啦！”江寧親meimei一口。

    圓圓一看家里人都要走，她坐在小床上，仰臉就要哭，伸出手來想抓jiejie的手。

    江寧心疼了：“我們能帶meimei一起去嗎？”

    “不能，畫廊里是很安靜的，帶meimei去萬一她哭個不停，會添麻煩的?！绷治默B摸摸小女兒的手，示意陳姐抱著她去陽臺上看花。

    爸爸mamajiejie，悄悄溜出門去。

    江寧坐上車還在想meimei：“咕隆咚肯定要哭的?！钡迷谒莻€很容易放棄的孩子，哭兩嗓子，知道沒用，她就不哭了。

    “我小時候也愛哭嗎？”

    “愛哭，你可比你meimei愛哭多了?！眲胚€大，哭起來嗓音嘹亮，她被選到合唱隊高聲部，林文珺一點不驚訝。

    江寧歪頭聽自己小時候的事，江燁插嘴：“爸爸還給你洗過尿布呢?！?/br>
    這倒是真的，三個孩子，江燁只照顧過江寧，洗兩塊扔一塊，老家院墻后面，全是江寧搓不干凈的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