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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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才出口,這膽小轎夫就是被捂住了嘴。 活該,誰讓你亂喊的,墻頭上,這本該嫁人的柳小桃卻是得意得很,戲本子里有段貍貓換太子的戲碼,自己就是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來了個貍貓換新娘。 胖媒婆如今儼然是成了核心人物,看著幾個漢子期待的眼神,胖媒婆只是看了看這空掂掂的轎子,這轎頂上,那精心裝飾的嫣紅色大團花朵錦簇得有些讓人心煩。 “哎喲,你們怎么還在這啊,這時辰都快過了?!边@從側(cè)門碎步趕來的,是個老嬤嬤,這墻頭上的柳小桃認出了這老嬤嬤,脖子一縮,藏得更加隱蔽了些。 這胖媒婆雖然胖,但是手腳極快,手一拉,又是將這轎簾甩下,將這空空的轎子遮得是嚴嚴實實的,絲毫看不出,這里頭沒人。 見著這侯府小侯爺身邊的嬤嬤就親自出來了,這胖媒婆是一臉的賠笑,迎了上去,瞟了瞟這身后的轎夫和轎子,睜眼說瞎話的就是回道,“jiejie可是不知道,這小丫頭片子,看著瘦瘦巴巴的,可是,這扛起來,可是費勁了,你看,這兄弟們不都是抬累了嘛?!?/br> 說吧,又是伸出右手,將食指和拇指來回搓著,這暗示,這老嬤嬤怎么會不懂。 “行了,少不了你們的賞?!边@老嬤嬤嗔笑道,掏出一個包好的紅包,塞到了這胖媒婆的手里。 這媒婆,真是會斂財啊,柳小桃不禁嘖嘖道,上回那小侯爺還說自己是鐵公雞,看來,自己和這胖媒婆比起來,真是太視這金錢如那什么土了。 “行了行了,快抬進去吧,別耽誤了時辰?!边@老嬤嬤對著這轎夫吩咐道。 轎夫們是面面相覷,這轎子里頭都沒人,抬,抬什么抬啊,這打頭的老大哥猛然,又是對上這胖媒婆對自己一陣的擠眉弄眼,心里明了,吆喝了一聲,這六個轎夫支支吾吾的,也是一個個的應(yīng)了聲,抬著轎子就是快步進了側(cè)門。 胖媒婆是喜滋滋的,這轎子送到了,可就沒自己什么事了,這轎子既然進了門,這再發(fā)現(xiàn)里頭人沒有,誰能分得清,這人,是在這府里丟的,還是這府外丟的,自己這一線牽的名聲,可不是白喊的,沒點賴皮撒潑的本事,哼哼,怎么混! 看著這胖媒婆搖著渾圓的腰肢一路扭了回去,這柳小桃也是松了口氣,趴在這墻頭久了,這腿都麻了。 幸好自己從小是野大的,這翻,墻爬樹的本事,自己時常溫習(xí),自然,是一點都沒落下。 只是這鎮(zhèn)遠候侯府的墻都是那上好的青磚,如今又是用了有些時候了,光滑得有些過了,這下去,還未踩穩(wěn)這扎扎實實的土地,就是覺得腳下一空。 糟糕…… 柳小桃心里一顫。 果然,就是撲通一下,結(jié)結(jié)實實的摔了個狗啃泥。 柳小桃悶著聲“哎喲”了一聲,正是想爬起來,卻是看到,自己眼前,不知什么時候,就是多了雙繡著麒麟花色的月牙白高靴,柳小桃挑眉,這靴子,一看,就很貴! “你在這干什么?”一個渾厚的男聲高高地在柳小桃頂上響起。 014放虎歸山 逃也逃不過了,柳小桃先是臉一黑,才是慢慢抬起這滿是泥的小臉,一身新做的嫁衣,也都是被染得斑斑駁駁。 柳小桃艱難的爬了起來,正好就和這直挺挺的站在一旁的沈浩對上了眼神,下意識的,就是覺得有些窘迫。 如今,這沈浩身穿的,并不是這婚嫁衣裳,不過是是普通的日常長袍罷了。 這雖是侯府前廳的大院,可此處,卻是個極為僻靜的灌木叢的陰側(cè),黑夜里,若是隔著遠看,這一個站著一個趴著的兩個人,倒還真似被融入了夜里似的。 “你在這干什么?”沈浩沉著氣,又是重復(fù)了一句。 “散步,咳咳,”柳小桃單手握拳,放在嘴邊一咳,掩飾了驚慌,又道,“一個不小心,就散步到這來了,真是巧啊?!?/br> “巧?”沈浩一閃,就是閃到了這拔腿欲走的柳小桃面前,偏著頭,“你散步居然可以散到我這里三圈外三圈包得嚴嚴實實的侯府大院來了?” 柳小桃擺擺手,又是假意咳了幾聲,自己這爬墻的地方,確實沒選好,誰知道這走了老遠了,選了個人少的地,這一翻過來,竟然還是這侯府前廳前的大院子,鎮(zhèn)遠候侯府,太大了。 “我似乎著涼了,”柳小桃指了指自己的喉嚨,“還有些咳嗽,我先回去了,咳咳,我先回去了?!?/br> 沈浩卻是一把抓住這柳小桃的手腕,帶著嘲諷的語氣說道,“你著涼了?我怎么看不出來,再說,你貌似,還忘了什么事了吧?!?/br> 丫的,自己裝咳嗽裝了怎么久,這小侯爺居然說看不出來?柳小桃扶額,又是想到這后面說的自己忘記的事,心頭一顫,這是,在說兩人的婚事了。 “我……,”柳小桃抿了抿嘴,有些為難,可惜沒有一面銅鏡擺在柳小桃跟前,不然,小桃還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臉是如何蹭地一下就紅了半邊天。 “你壓根不想嫁我,對吧?” “我……,”柳小桃低下頭。 自己才十六,雖然本朝有規(guī)定,女子十七歲前,必須出嫁,可是,自己似乎一點都不著急,除了賣魚,就是賣魚,偶爾會聽著孟珍珠念叨她做活那家的公子,是多么瀟灑迷人外,就再無接觸過半分這關(guān)乎男女之情的事。 “你今個鬧了這么一出,無非也就是想要告訴我,你柳小桃難娶得很,索性,讓我斷了這個念頭,對吧?” 不得不說,沈浩的每一句話,都戳中了柳小桃心里那些小糾糾。 “我……,”柳小桃開口,欲解釋。 “你不用‘我我我’的了,”沈浩一聲打斷,只讓柳小桃還未說出口的話,又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沈浩背過身,頭一斜,只是說道,“既然是這樣,你走吧?!?/br> “你說什么?”柳小桃似乎不相信。 “既然你不想嫁,我又何必逼你,其實說白了,這場交換,你若是不答應(yīng),我自然可以找得到其他人,強扭的瓜不甜,再說,你,未必是我要的那顆瓜?!鄙蚝妻D(zhuǎn)過身,解釋道。 柳小桃點了點頭,這小侯爺?shù)降资谴髴羧思页鰜淼?,倒是十分通情理,沒有怪罪自己,額,等下,這小侯爺是把自己比作瓜呢。 “你,”柳小桃伸出食指,就是對著這沈浩,開口就是噼里啪啦一段,“你不要以為你是小侯爺,要娶哪個就可以娶到哪個,再說,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娶哪家姑娘,就是會禍害哪家姑娘,”說完,又是獨自嘀咕了一句,“你壓根就不喜歡女人,要不就娶個男人得了。” 這丫頭,真是話多又吵人,沈浩心里有些不耐煩,只說了一句,“你若再不走,我就派莫白押著你去婚房了。” “我走!我走!”柳小桃有些神色有些慌亂,扯了扯這裙擺,似乎是被灌木叢給勾出了,柳小桃使勁的一扯,撕拉一聲,這嫣紅色的裙擺似乎被拉開了一個小口,可柳小桃也是顧不得這么多了,強扯出幾分笑,半笑半退,一眨眼,就是跑出了這灌木叢去。 才走了幾步,似乎就覺得不對勁,自己這一身嫣紅的嫁衣,這從侯府大門出去,像個什么樣子,一回頭,看到沈浩還站在原地,有些尷尬的踏著碎步又是縮到了這墻角下。 回頭,對著沈浩賠禮道,“不好意思,我是用爬的進來的,我這就爬出去,馬上就爬出去?!毙睦镏皇桥?,若是這性取向有些獨特的小侯爺突然喊住自己,對自己說,我覺得你還不錯,還是娶了你罷了。 這,怎么可好。 富貴人家的脾氣,就是小孩了臉,說變就變。 看著柳小桃穿著嫁衣爬墻頭的樣子,沈浩沒有阻攔,只是用余光默默的看著,穩(wěn)扎扎的一聲落地聲,估摸著,這柳小桃在墻的那頭,該是沒有摔得如此這般,才是微微偏過頭,正巧,遇上了這來回命的莫白。 “小侯爺?!蹦椎皖^拱手,繼續(xù)回道,“院子的侍衛(wèi)已經(jīng)盡數(shù)散走了,現(xiàn)在要不要再召回來?” 沈浩摸了摸腰間的麒麟紋案的羊脂玉玉佩,這丫頭,傍晚來翻.墻的時候,早就是被莫白發(fā)現(xiàn)了,唉,只可惜,這丫頭還當著侯府真這么容易要進就進,要出就出,若不是自己暗中打點,這丫頭早就是被拿到孫護院那去了吧。 沈浩只是點了點頭,卻是聽得這莫白遲疑了些,還是問道,“小侯爺真的要放虎歸山?” “放虎歸山?”沈浩不禁笑道,“那漁村背靠金鶚山,且算是山了吧,可這丫頭,能算是虎?”說完,又是忍不住呵呵笑了兩聲。 “那是?”莫白不解。 放下手里的玉佩,沈浩踱了幾步,從莫白身邊走過的時候,只說,“敢放她回去,就是知道,她一定會回來,預(yù)期讓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侯府,還沒趕走別人,就和我窩里斗,倒不如,讓她心甘情愿的回來?!?/br> “不懂?!?/br> 沈浩偏了偏頭,胸有成竹的回道,“等她回來了,你自然就懂了?!?/br> 踱著步子,沈浩走得十分悠閑,可這一下就是如魚得水一般的柳小桃卻是跑得飛快,一路上,這腳下更是生了風(fēng)一般。 “老爹,老爹……?!辈呕氐竭@院子里,柳小桃邊是硬拽著這拖累人的嫁衣,邊是大聲喊道。 院子里,空空如也,柳小桃一拍腦門,這老爹該是還在那侯府好吃好喝吧,腳步放慢了些,晚風(fēng)很涼爽,吹得柳小桃更是透心的暢快。 才走到這門口,卻是隱隱的聽到這屋子里,有人在說話。 柳小桃本想透著這破了一半的紙糊窗子看看里頭的情況,可是這屋子里頭,只是單單的點了盞燭火,暗得很,根本看不清,無措之下,這屋子里的人卻是說話說得愈發(fā)大聲了,柳小桃在外頭,也是聽得十分清楚。 里頭的人,似乎,在吵架。 “我說老頑固,你不要和我耗了,我這手上的賣身契,可是有官衙印章,有戶籍作證的,如今,你家小桃早就是賣身過來的,我如今就是要將她賣到城東杜府去,你能怎么樣?” “哎喲喂,我說米牙婆誒,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我家小桃,今個是和小侯爺成親,這可是小侯爺,你說,你敢惹,我可不敢惹?!?/br> “那城東杜府也是開國候的本家親戚,你說,我就惹得起了?” 牙婆?柳小桃在外頭聽得有些迷糊了,這如何是從城東杜府又扯到自己和那斷袖王爺?shù)幕槭铝耍?/br> “我不管,”這里頭的“砰”的一聲拍桌子的聲音,估摸著,是談崩了,“你都說了,這把小桃賣給你的,是那丟了小桃十三年不管的那跟著漢子跑的賤女人,她跑的那天,就和小桃沒關(guān)系了,憑啥,自己沒銀子了,就偷跑回來,還做這種事,偷賣女兒,下作,真他媽的下作?!?/br> “我娘回來了?”柳小桃聽到女兒二字,終究是忍不住,一把推門而入。 里頭的人是十二分的驚訝,似乎絲毫沒有想到,這老頑固口里今日成婚的柳小桃,會像這樣,穿著嫁衣就是跑回來了。 屋里頭,單單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薛老頭,這個不消多說,光是聽打呼嚕聲,柳小桃都可以認出薛老頭的聲音,而另一個…… 柳小桃瞇著眼,好好打量了這長得一副尖嘴猴腮模樣的婦人,干癟癟的身子可高高的顴骨,卻是偏偏要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樣,像這樣的女人,在柳小桃看來,這不是老鴇,就是…… “喲,這是小桃姑娘吧,我是米牙婆,你該是聽說過我吧,我今個啊……?!边@米牙婆很是殷勤,見著柳小桃就是一套一套的說辭整了出來。 薛老頭一把就是打斷了,啐了句,“你閉嘴,”說罷,又是起身拉著柳小桃到一旁,皺眉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我若是不回來,怎么知道,原來我娘還活著?”柳小桃對著薛老頭的眼神就是涌上一股莫名的怨恨。 也是,在過去的十三年,薛老頭一直告訴柳小桃的就是,柳小桃的爹爹是一名視死如歸榮耀無限的好戰(zhàn)士,而柳小桃的母親,卻是在丟下小桃與情郎私奔時,淹死在了湘江里,薛老頭每每說到這段,總是會不顧柳小桃的感受,補上一句,這女人,真是活該。 可哪里知道,柳小桃雖然平日里野慣了,看似這心里頭都裝著銀子,可總有一個位置,是留給自己的娘親的,試問,那個孩子,不希望有個可以抱著自己寵著自己的娘親,即便是這薛老頭對自己再好,也是替代不了那個位置。 “我……,”薛老頭看著柳小桃這般怨念的解釋,擺擺手,一屁股,又是坐回了這破木椅上,指著這米牙婆,就是對柳小桃不耐煩了一句,“你要知道你那娘親的消息,你問她,順便知道知道,你心中的好娘親,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015智斗米牙婆 柳小桃眼神凄凄的看著這米牙婆,這般小可憐的模樣,平常人看了,還真是會憐惜幾分,可是這米牙婆是什么人,哪個賣閨女的女人和被自己牽線賣進青樓的丫頭不要哭幾次,鬧幾次的,這些個可憐的模樣,再自己看來,都是小菜。 既然正主來了,這米牙婆也不多說,起身拉著柳小桃就是道,“喲,小桃啊,果然是生得機靈模樣,這杜老爺看了肯定喜歡,” 說罷,米牙婆又是憑借著專業(yè)眼光從頭到尾打量了柳小桃一番,皺皺眉,這也生得太干癟癟了一些不是,再一看這柳小桃的右眼瞼上,竟然,是有一塊拇指大的紅色胎記,嚇了一跳,真晦氣,還想到當初自己還付了那柳陳氏三錢白花花的銀子,這一筆,自己得撈回來些才是。 “我娘現(xiàn)在在哪?她真的還活著?”這,才是柳小桃關(guān)心的。 “你娘?你說那陳十娘?她可還活得好好的呢?”米牙婆端起這桌上的缺了角的茶碗,皺皺眉,還是抿了口茶。 “她在哪?”柳小桃一把奪過這米牙婆手里的半碗茶,急迫地繼續(xù)追問,“她來找過你是不是,她回過漁村是不是,可是”眼神一暗,柳小桃才是呢喃道,“可是她為什么不愿意來看我一眼呢?” 薛老頭聽了,不禁皺眉,好氣沒氣的“切”了一句,柳小桃一瞪眼,才是不敢說話。 “哎喲,你娘那是忙得很,雖然心上嘴上念著的都是你,可啊,也實在顧不上你,不過啊,你娘倒是給你找了門好親事,嘻嘻,”這米牙婆真不愧是編故事的好手,說得是情真意切的,拉著柳小桃悄聲說道,“是那城東的杜老爺,家里啊,有的是銀子,你若是嫁過去,保準這輩子都不用愁了?!?/br> 薛老頭實在是忍不住,正是要說話,又是被這柳小桃攔下,“老爹,你倒是給這米牙婆換個好些的碗啊,你看,這碗都是破的,若是割了米牙婆的嘴可怎么辦,這米牙婆,可是要靠嘴吃飯的?!?/br> “啥?”薛老頭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丫頭,什么時候這么貼心,這么客氣了。 “我看,咱家那柜臺上第三格最后一個碗就不錯,你拿來,給米牙婆倒水喝?!?/br> 柳小桃這指著名指著地的點了,薛老頭不好說些什么,垂著腦袋去拿碗,心里卻是萬分的不解。 “方才我們說到哪了?”柳小桃笑著道,十分客氣。 這丫頭變臉還真是快,米牙婆心里嘀咕,就是說,這天下誰人不愛財,也是笑道,“那小桃姑娘,可是中意這門親事?” 柳小桃有些扭捏的回道,“可是,我只是聽說,這杜老爺,今年,都快八十了,這……不太好吧?!?/br> “誒,你小姑娘家不懂,這年齡不是差距,這成熟的男人啊,更會照顧女人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