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火燒云嗎？怎么這么紅？”裴昭顏驚喜地望著天空，“果然沒有白出來一趟。”

    橙心有些笑不出來，握著手祈禱千萬別碰見嘴碎的宮人。

    天不遂人愿，路過一個假山，剛巧有人壓低的說話聲，言語中好巧不巧地提到了皇上和睿王妃。

    她心里一個咯噔，果然見走在前面的裴昭顏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假山。

    “你說這話本子寫的是不是咱們皇上和睿王妃，我看了兩三遍了，越看越像！”

    “jiejie，這講的什么事啊？我昨日忙死了，還沒來得及看呢，天殺的喲，我這活兒可真不是人干的！”

    “哎呦，我先跟你說說。講的是侯門貴女許配給一個不受寵的王爺，他們兩情相悅，可惜有個受寵的王爺喜歡那女子，把她搶了去，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不受寵的王爺也沒搶回來?！?/br>
    “最后啊，這不受寵的王爺居然做了皇上，把受寵的王爺一箭射死了！然后皇上求娶那女子，她卻覺得已經(jīng)配不上了，答應(yīng)做皇后之后居然投江去了！”

    聽完了之后，宮人嘖嘖驚嘆：“嗐，這女子換個身份，可不就是睿王妃！”

    “所以這話本子就火了啊，嘖，說不定就是睿王妃寫的。她和皇上啊，瞧著也真是郎才女貌?！?/br>
    “不說了不說了，我抓緊時間干活去，對了jiejie你的話本子能不能借我看看？”

    “好說好說！聽說你也有個話本子……”

    兩人笑著走遠(yuǎn)，橙心偷偷瞧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裴昭顏，跪下請罪道：“娘娘，奴婢……”

    “起來，話本子又不是你寫的，請什么罪？”裴昭顏輕聲道，“你去找吳尚宮吧，我要去養(yǎng)心殿?！?/br>
    橙心一步三回頭，欲言又止地離開了。

    裴昭顏站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覺得這話本子簡直可笑至極。不過那兩個宮人倒是說對了一點，這話本子說不定真是程玉墨找人寫的。

    看來程家真的要倒了。

    她深吸一口氣，舉步往養(yǎng)心殿走去。

    養(yǎng)心殿中，祁淮靜靜地坐在上首，看著跪在地上鬢發(fā)散亂的女人，他冷聲開口：“話本子是你找人寫的？”

    “皇上，臣妾寫的如何？”程玉墨紅唇勾起，笑的恣意，“現(xiàn)在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咱們?nèi)酥g的‘□□’了呢，你猜，晗妃娘娘知不知道？”

    祁淮淡淡地看著她，反問：“你與睿王做了幾年夫妻，當(dāng)真對他沒有絲毫情分可言？”

    “臣妾喜歡的人是誰，皇上不知道嗎？”程玉墨苦笑，“就像話本子上寫的，臣妾是被逼的?！?/br>
    祁淮眼底浮現(xiàn)出厭惡，轉(zhuǎn)瞬又隱去。

    “這幾日的陪伴，皇上有沒有想起我們的曾經(jīng)，那時我便是這樣整日待在你身邊，”程玉墨眼里浮現(xiàn)出幾絲恰到好處的懷念，“若是沒有祁清，皇上，我就是與你并肩的皇后?！?/br>
    “朕知道你寫話本子的目的，無非是利用輿論逼朕就范，然后納了你，救程國義?！逼罨匆唤z情緒也無，冷靜地陳述事實。

    程玉墨搖頭，輕聲道：“不是的，臣妾是真的喜歡您，一直都喜歡?！?/br>
    “可惜你想錯了，朕原本想按部就班地審問程國義，他還能多活幾個月?！鳖D了頓，他傾身微笑道，“但是現(xiàn)在，你猜猜，他能不能活過三日？”

    程玉墨瞳孔緊縮，她膝行幾步跪在階下，凄厲喊道：“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你就是被裴昭顏那個狐貍精迷了心智！我父親沒有貪污！更沒有謀反！”

    祁淮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眼見著他軟硬不吃，程玉墨咬咬牙開始磕頭，一聲又一聲，在這偌大的殿中回蕩。

    祁淮懶的與她虛與委蛇，他懶散的支撐這下巴，漠然的看著她。

    裴昭顏是他的底線，既然程玉墨不明白，那他便讓她明白，省的整日動這些歪心思。

    祁淮眼中殺意浮現(xiàn)，轉(zhuǎn)瞬又消失。若不是因為皇兄被她迷了心智，他早就把她殺了。

    有一絲光亮照進殿內(nèi)，他抬頭，招招手讓李德福過來，低聲道：“去睿王府告訴睿王一聲，就說睿王妃暈倒了?！?/br>
    “是！”李德福后退幾步，面向跪在地上的程玉墨。

    程玉墨傲然地挺直脊背，不屑地看著他，又轉(zhuǎn)首，眼波輕蕩，癡迷的望著祁淮，額頭上的紅印格外矚目。

    好一朵我見猶憐的小白花。

    李德福皮笑rou不笑地哼了一聲：“睿王妃，奴才得罪了。”話音未落，他一個手刀，程玉墨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探了探鼻息，他又來到祁淮面前，附耳道：“皇上，晗妃娘娘過來了?！?/br>
    祁淮連忙站起身，快步繞過暈倒在地的程玉墨，冷聲喝道：“怎么不早說！”臉上卻帶著笑。

    正要踏出殿門，李德福猶豫的聲音響起：“皇上，娘娘瞧著不大高興，似乎已經(jīng)知道話本子一事了?！?/br>
    祁淮把腳收回去，輕咳一聲：“你去跟她說朕有要事，明日再去明華宮?！?/br>
    全然沒有方才的穩(wěn)重。

    李德福恨鐵不成鋼道：“皇上，拖得越久越不好??！女子都容易多想，別說明日了，晗妃娘娘一個時辰見不著您，都能編排到睿王妃已經(jīng)封后的程度！”

    “那、那朕該怎么哄她？”祁淮暗暗叫苦，又猛然發(fā)覺忙了四五日，他們已經(jīng)許久沒見面了。

    完了，罪加一等，真正的皇后要跑了。

    第59章 杜撰

    祁淮一步三挪地去找裴昭顏。

    李德福急的團團轉(zhuǎn)：“皇上,娘娘在集賢亭呢，那么冷的天兒，您不怕她凍著??？”

    “朕……心虛,”祁淮哀嘆一聲,“這幾日你怎么也不提醒朕去明華宮？”

    “哎呦喂,這您可誤會奴才了,奴才這些天可都沒在宮里,您可別冤枉人。”

    “小安子皮癢了？扣他兩個月的月錢?！逼罨瘩R上轉(zhuǎn)移目標(biāo)。

    李德福心道不好,徒弟再傻也是親徒弟，正準(zhǔn)備為他開脫兩句,又猛然想起今日剛回來時小安子遞給他的紙條。

    他一拍腦袋,連忙把紙條拿出來：“皇上，這是明華宮遞上來的,奴才沒敢看?！?/br>
    祁淮停下腳步,慢慢打開,瞧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幾個字，“曉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他心里一驚，苦澀的感覺蔓延到唇角。

    昭顏想他了。

    “你先回去吧，朕自己去。”他捏著紙條，大闊步往前走。

    集賢亭樹木掩映，遠(yuǎn)遠(yuǎn)的依稀瞧見一個女子窈窕的背影，趴在欄桿上丟著魚食。

    與他第一次認(rèn)出她時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此時她的側(cè)臉落寞又哀傷,彼時她滿臉笑容。

    心里像是被人捶了一下，有些喘不過氣。他這幾日居然忽略了她，她該有多難過。

    離她越近，他越懊悔。

    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后擁住她,祁淮小心翼翼地開口：“昭顏……”

    裴昭顏回頭，朝他粲然一笑。

    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見她掙開他的手，半蹲在地上行禮：“臣妾參見皇上?！?/br>
    他忘了扶她起來，一時震驚在原地：“你……”

    “臣妾是妃嬪，自然是要行禮的，以前是臣妾不懂事，望皇上不要放在心上?！彼S持著行禮的姿勢，客氣地柔聲道。

    祁淮略有些手足無措地扶起她，握住她凍得通紅的手，又一驚，怎么這么涼。

    他僵著臉開口：“以后不許行禮，也不許說臣妾，朕不許。”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好，他有些懊悔地握住她的手，心疼道，“在這兒待了多久？怎么不拿個湯婆子？”

    “臣妾剛到，馬上就走了?！彼咽殖槌鰜?，又行禮，“臣妾告退?！?/br>
    祁淮一愣，他還沒好好看看她呢，怎么就要走了？他自然不同意，直接把她拉到懷里，著急地命令道：“不許走！”

    裴昭顏的臉上終于有了別的神情，她不自在地皺眉：“疼?！?/br>
    祁淮連忙松了些力道，見她渾身都在抗拒，只好拉著她坐下，說：“昭顏，你留的紙條朕看見了，這幾日朕忽略了你……”

    “什么紙條？”

    見她困惑，祁淮以為她裝傻，連忙把紙條拿出來讓她看：“這不是你寫的嗎？”

    裴昭顏瞟了一眼，又靜靜地盯著他瞧，問：“皇上連臣妾的字跡也認(rèn)不出來嗎？”

    祁淮愣了下，這才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一眼，確實不是她的字跡，那這是誰寫的？他面色一冷。

    “這句詩臣妾昨日念過，想必是橙心記下來遞給李公公的吧，想讓您來明華宮見臣妾?！?/br>
    裴昭顏三言兩語解釋了，片刻后又自嘲：“人人都知道臣妾想您了，只有您不知道?！?/br>
    祁淮的心突的一疼，他這幾日忙的腳不沾地，根本沒工夫想這些兒女情長，不過也確確實實地忽略了她。

    他把那些苦咽下去，勉強笑道：“你冷不冷，朕送你回去？”

    “不要?！?/br>
    裴昭顏任性地耍起了脾氣，她的眼里忽然蘊了淚，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哽咽著問：“幾日不見，皇上一點都不想我嗎？”

    她知道他忙，所以她不去打擾他。

    可是她怎么想的到這幾日他都和程玉墨待在一處？他不是最厭煩她的嗎？為什么默許她的示好？

    ……為什么連她過來了都不知道？

    而且他還胡子拉碴的，眼底的疲態(tài)藏不住，連眉毛都沒修剪，頭發(fā)都快成綹了……難道程玉墨喜歡大叔嗎？

    裴昭顏癟了癟嘴，扭頭不再看，又偷偷抬手把眼淚擦掉。

    算了，不想就不想吧，反正她也沒有很想他。

    “我要回去了?！迸嵴杨伒吐暤?，頓了頓，她還是無法平復(fù)心里的怒意，克制地說道，“皇上去陪睿王妃吧，想必不久之后嫂嫂就會變成jiejie了?！?/br>
    她轉(zhuǎn)身要走，胳膊卻被他拉住。

    “你在說什么？”祁淮困惑的問她，勉強壓下笑意，卻又忍不住問，“昭顏，你是吃醋了嗎？”

    裴昭顏一愣，連忙否認(rèn)：“不是！”

    他不顧她的掙扎，把她按坐在亭子里，又用雙手圈著她的臂膀，問：“這幾日你是不是過來了？和朕說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