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芷緣的傷勢在逐漸好轉(zhuǎn), 但一直都未曾醒來。

    羿弒時刻守在她的身邊，眼神擔(dān)憂。

    “你怎么還不醒來呢？”羿弒看著她，輕聲道。

    她就那么平靜地躺在床上，臉色比之前紅潤了很多，仿佛只是睡著一般。

    但實際上，她已經(jīng)昏迷三個月了。

    還是一襲青衣，模樣卻比重傷之前成熟了一些，若說十五歲模樣的顧芷緣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那十九歲的顧芷緣，就是盛開的花朵。

    如同忘川旁邊的曼珠沙華，美得驚心動魄，卻讓人不敢靠近。

    “別睡了，醒來好不好？”羿弒輕輕拿起她的手，用冰涼的臉頰蹭了蹭。

    “芷緣……”羿弒聲音沙啞。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羿弒閉上眼睛，臉頰挨著她的手背，克制住心中升起的擔(dān)憂和害怕。

    “小墨……”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羿弒一愣，整個人僵住，一動不動。

    床上，顧芷緣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她緩緩露出一個笑容，原本變得有幾分陌生的臉龐，剎那間變得熟悉，一如當(dāng)初。

    ——她真的醒了。

    ——她還是她。

    羿弒看著她，眼眶微紅，也緩緩扯出一個笑容，聲音輕輕：“芷緣?！?/br>
    “沒大沒小。”顧芷緣笑容帶著幾分寵溺。

    -

    顧芷緣醒來后才知道扶桑竟然也長出來了，還再次救了她。

    上一次在兩界兮的迷霧里面，若不是扶桑樹在緊要關(guān)頭將她喚醒，她怕是很難從那樣的噩夢當(dāng)中醒來，甚至可能已經(jīng)葬身在兩界兮。

    而這一次，扶桑又救了她。

    當(dāng)初和扶桑只有一面之緣，成熟睿智的扶桑留下的記憶總是悲傷和孤單更多，鮮少快樂。

    而此刻，剛剛再生的扶桑卻是一棵小樹，天真懵懂，肆無忌憚對著顧芷緣撒嬌——

    “唔，主人你總算醒了！”

    “辛苦了?！鳖欆凭壢嗔巳嗨臉渲?。

    扶桑樹搖動，樹干都跟著扭曲起來，顯然是非常開心。

    旁邊，鑾汲忍不住有些泛酸：“這么開心嗎……”

    可比他逗她的時候還要開心多了！

    自家心愛的愛人忘記了自己，這也就算了，顯然對方心里還有個更加重要的主人，主人出現(xiàn)的時候，便能將自己給拋在腦后……

    雖說鑾汲也高興顧芷緣醒了，但心里忍不住泛酸。

    “主人醒了，當(dāng)然開心！”扶桑樹干露出一雙可愛的眼睛，眨了眨，有幾分調(diào)皮。

    顧芷緣笑了。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問：“扶桑，你怎么醒來的？”

    按照之前的推測，扶桑吸收的能量還不夠，顯然還沒有到醒來的時候。

    “我也不知道……”扶桑有些迷惑的歪了歪整棵樹，帶著回憶，“我聽到有人告訴我主人需要我，就急得不行，卻怎么都醒不來。然而=后就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涌來，讓我很緊張，神智更加清晰，但還是差點什么……”

    扶桑眼睛猛地一亮：“我想起來了！空氣中突然出現(xiàn)一股特別強(qiáng)大的力量，我一吸收那股力量立刻就醒過來了！”

    “力量？”顧芷緣微微皺眉。

    什么力量扶桑顯然一無所知，顧芷緣有些困惑，但因為沒有頭緒，便拋在了腦后。

    焱羅也湊上來：“小丫頭，謝謝你救了我！”

    “應(yīng)該的，如果你能不怪我之前沒有救你便好?！鳖欆凭壿p聲道。

    “那怎么可能怪你，你使用超乎能承受的力量，身體承受不住?！膘土_擺擺手，并不在意。

    ——沒人應(yīng)該拿命來救別人。

    “超乎能承受的力量？”顧芷緣疑惑。

    焱羅更加疑惑：“你不知道嗎？你的情況顯然是你身體藏著金仙之上的力量，但你的身體還只是人修的身體，沒有飛升，自然也就承受不?。　?/br>
    顧芷緣愣住，喃喃：“原來真是這樣……”

    她原來有猜測過，為何自己不能使用力量，是否與身體還不夠強(qiáng)大有關(guān)，結(jié)果有些出入，但意思大致相同——

    不是身體不夠強(qiáng)大，而是力量過于強(qiáng)大。

    “那我為什么每次使用力量模樣都會長大一些呢？”顧芷緣又問。

    焱羅想了想，解釋：“那是因為你的身體即將難以容納那可怕的力量，只有壓縮身體，讓身體做囚牢，才能將力量困在其中，當(dāng)達(dá)到不能壓縮身體的臨界值時候，便是……身體徹底承受不住的時候?！?/br>
    他說的比較委婉，但顧芷緣懂了。

    若是身體回到當(dāng)初她吃下仙草的最初模樣——二十歲。

    那就是她徹底死亡的時候。

    顧芷緣有些沉默，旁邊，羿弒心口一緊，追問：“沒有解決辦法嗎？”

    “至少我并不知道?！膘土_回復(fù)。

    他沒有問顧芷緣的力量是哪兒來的，因為他從她的眼中看出，她現(xiàn)在并不想說。

    焱羅不強(qiáng)求。

    聞言，除了顧芷緣以外，其他人都變了臉。

    “主人……”扶桑蹭了蹭顧芷緣的手背，聲音帶著擔(dān)憂。

    鑾汲也是同樣的擔(dān)憂。

    羿弒微微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睛，眼神堅定：“那就不要再使用力量了，一次也不要用！”

    他看著她，眼神堅定。

    他可以做她手上的一把刀，替她出手，為她擋住傷害，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她！

    顧芷緣回視他，緩緩點頭。

    外面，腳步聲響起，虛無方跑了進(jìn)來，聲音激動——

    “我算了一下，顧美人今天就會醒來，我們明天就可以離開這兒了！”

    話音落地，房間陷入安靜。

    虛無方看著顧芷緣，更加激動了：“顧美人！你果然醒了，可擔(dān)心死我了！”

    說話間，他撲了過去，想要來一個熊抱。

    ——被羿弒一腳踹開。

    虛無方已經(jīng)習(xí)慣，委屈巴巴爬起來，湊近：“你們都不激動嗎？我們明天就可以離開了！”

    焱羅冷笑：“怎么離開？我們可還沒有找到離開的辦法，你這個什么天機(jī)子，算得一點也不準(zhǔn)?！?/br>
    “你胡說！”虛無方氣得不行，“顧美人他們給我作證，我一直都算得很準(zhǔn)的！”

    焱羅反唇相譏：“那你說說，我們怎么離開？”

    虛無方頓時噎住。

    顧芷緣一臉無奈地?fù)u搖頭。

    這時候，她像是感覺到什么，突然疑惑出聲：“咦？”

    “怎么了？”其他人都看向她。

    顧芷緣愣了愣，隨即眉眼彎彎，緩緩露出笑容——

    “天機(jī)子果然是天機(jī)子，我們大概真的可以離開了。”

    說完，手一揮，一只隱隱帶著藍(lán)光的白龍落在了地上。

    ——江淮醒了。

    -

    江淮是從虛無方口中知道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它驟然間從小龍吸收力量成為九階巔峰的神龍，對力量的鞏固需要很長的時間。

    能夠半年時間便醒來，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

    但它此刻非常不高興，也絲毫得意也沒有。

    癟癟嘴，朝著顧芷緣撲過去，嚎啕大哭——

    “嗚嗚嗚嗚嗚??！主人對不起，你那么需要我的時候，我竟然沒有在你身邊，嗚嗚嗚，江淮太壞了?。　?/br>
    它仿佛要哭到斷氣，口中嚎道：“江淮太沒用了！嗚嗚嗚，主人……”

    顧芷緣非常無奈，事實上，雷蠡那樣的仙界靈獸，便是江淮在，也不可能打得過的。

    ——它只是心疼她。

    她嘴角露出笑容，輕輕揉了揉江淮的腦袋，聲音溫柔：“誰說江淮沒用呀，我們江淮已經(jīng)九階巔峰了，又是純水屬性，可以載我們飛過忘川。鬼修大帝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做到呢！”

    鬼修大帝：“……”都欺負(fù)人！

    江淮吸了吸鼻子：“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

    于是，江淮才總算高興起來。

    -

    第二天，一大早，輪回已經(jīng)開始工作了，鬼們踏入輪回當(dāng)中。

    而之前雷蠡睡著的迷霧里面，顧芷緣他們上岸的地方，江淮變大，一只碩大的白龍飛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