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張馮氏道:“你姨娘也說了,這袁氏不是容不得人的。這袁氏雖家道敗落,可到底是大家教養(yǎng)出來的人,識大體明事理,在她跟前沒有你的不好?!?/br> 張玲瓏點點頭,“女兒也瞧出來的,那黃姨娘的出身想來也不高,可袁氏身邊的人卻都不敢仗勢對她眉眼高低的,可見袁氏也是會調(diào)*教人的?!睆埩岘嚲团乱院蟊幌骂^的人面上恭維,轉(zhuǎn)臉就啐她的。 張馮氏嘆了口氣,“如今都妥當了,就是他們老太太那里……” 張玲瓏一愣,張馮氏見她不明白就照實說了,又把和霍夫人商量的對策說了。 張玲瓏臉上一陣guntang的,可一想到器宇不凡的霍榷,她又按捺下那份羞臊了,點頭配合張馮氏。 這先暫且不提,說霍榷和霍榛。 又是一日奔波回來,霍榷和霍榛先去見了霍老太君和霍夫人。 霍老太君見兄弟兩滿身疲憊,就趕緊大發(fā)了他們回去休息,還囑咐婆子讓他們各自院子里的好生服侍。 可才出了壽春堂,霍榷就被霍夫人領到正院去說話了。 而霍榛只能巴巴地回北院去。 平日里,霍榛就一招貓逗狗的紈绔,和那些狐朋狗友一道的,又常故作大方,就有些賒賬的。 要是以往,這些賒賬誰都不放在眼里,可眼瞧著鎮(zhèn)遠府如今式微了,這些個小人就折騰起來了,不時來向霍榛要賬的。 不瞧不知道,這家一點那家一頓的,積攢起來也是不得了的,霍榛把身邊的現(xiàn)銀都填補了進去,還問霍夫人要了些也不夠的。 再問霍夫人要,霍夫人就起了疑心,霍榛就不敢了,因他的那些賬可不是從什么好地方賒來的,要是被霍榷知道了,他可少不得受皮rou之苦,再到小祠堂去陪霍杙的。 今日在半道上,又被討債的截了,幸好那時他和霍榷分頭了,不然真真是說不清楚的,霍榛到如今都還心有余悸的。 于是霍榛回到北院,也沒心情去聽他媳婦嘮叨,只是馮環(huán)縈忽然一句話卻勾動了霍榛的心思。 “等等,你方才說什么?”霍榛急急扯住馮環(huán)縈問道。 馮環(huán)縈起先愣了愣,邊回想邊遲疑道:“方才……我說,張家jiejie拿了好些金銀器物去討好袁……二嫂子的。怎么了?” 霍榛醍醐灌頂?shù)?,心下道:“姨媽是賣了老家的產(chǎn)業(yè)上京的,想來手上也寬松。小時,姨媽也沒少疼我的,要是我去討了她老人家的喜歡,多少都會給我些銀子使吧?!?/br> 想罷,霍榛巴巴就往外頭去了。 馮環(huán)縈莫名其妙得很,扯住他道:“這么晚了,你還要那里去?” 霍榛煞有其事道:“今日還未曾見過姨媽,我去去就來。” 馮環(huán)縈就松了手。 正院里,霍夫人正對霍榷道:“你姨媽這回上京來,就不算再回去了,雖說變賣了家產(chǎn),有些銀子傍身的,可到底耐不住坐吃山空的,今兒和我商量著,想在京城里開幾個店鋪,一來打發(fā)打發(fā)功夫,二來能賺一點是一點??晌矣植煌ㄟ@些個世路,讓下頭的人去探門道,又怕他們偷jian?;?,一想就你們兄弟兩個整日在外頭闖蕩,應該多少知道些這里頭的門道,少不得讓你們?nèi)ソo你姨媽說道說道的。我看撿日不如撞日的,你一會子就去,順道好好給你姨媽磕個頭。” 霍榷看看外頭的天色,覺著這時候去拜訪不妥,可霍夫人執(zhí)意要的,霍榷也只得拖著一聲疲累去了。 出了正院,正要往滿香園去,就撞見霍榛鬼頭鬼腦的,霍榷就喝道:“三弟,你在那里做什么?” 霍榛才在想如何哄張馮氏高興了給銀子他的,就猛地傳來他二哥的聲音,再加上做了心虛的事兒,越發(fā)經(jīng)不住霍榷這一聲喝的。 就見霍榛兩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上了。 要是往日里,霍榷還是有心思琢磨他的這反常的,可惜他如今煩心事多,便沒當回事兒,“還不起來,成什么體統(tǒng)?!?/br> 霍榛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笑得賊眉鼠眼的,“二……二哥,我這是……正準備去見姨媽。二哥你怎么也來了?” 霍榷道:“姨媽有心要在京城里開幾家鋪子,太太讓我來給姨媽講講京城這里頭的門道?!?/br> 霍榛一聽有路,急忙道:“要說起這些個,誰比得上我通的?!?/br> 霍榛一時得意忘形了,霍榷兩眉都堆了起來,可一想霍榛的確說的沒錯,這家里還真沒人比霍榛精通這些的,于是霍榷冷臉道:“你這是引以為傲了?” 霍榛登時就蔫了,低著頭聽訓。 這時,二門上的婆子過來道:“二爺,鄭爽說司馬大人求見?!?/br> 霍榷精神一提,“趕緊請到我書房去?!绷T了,又回頭對霍榛道:“我有要緊事兒,太太交待這事兒就你去同姨媽說吧?!闭f完就又往外頭去了。 這正合了霍榛的心思,要是霍榷同他一道進去說了,他那里還有機會問姨媽借銀子的,于是霍榛趕緊道:“二哥,放心吧,這事兒我一定辦得妥妥的。” 等霍榷走遠了,霍榛顛顛就往滿香園里頭去。 霍榛進門走了一會子,就發(fā)現(xiàn)園里竟然一個人影也沒有,除了上房,其他一概黑燈瞎火的,霍榛只能往上房去。 可上房也奇怪,簾櫳外也是兩個丫頭婆子都沒有,一心想著銀子霍榛也顧不上許多,自己掀了簾櫳就進去了。 正間里沒人,西次間和碧紗櫥里也沒人,只東屋里頭有動靜的,霍榛就道:“姨媽,我是三兒?!?/br> 就聽里頭的動靜一頓,就傳來驚叫聲,“啊……你出去,別過來?!笔菑埩岘嚨穆曇簟?/br> 許是張玲瓏一時慌張了推了屏風,就見隔開了東次間和東梢間的屏風這時候倒了,霍榛就見張玲瓏花容失色地蜷縮在浴桶里。 而方才還難見一人的,此時就像是都從地里冒出來的一般,一時擠了個滿滿當當,把霍榛和張玲瓏圍了個嚴嚴實實,霍榛想逃也逃不了了。 張馮氏從包圍外頭進的來,一看是霍榛,十分之驚詫道:“三兒,怎么是你?” 正文15510日的更新在這里 宮嬤嬤從外頭進來,俯身到袁瑤耳邊,悄聲道:“二奶奶,那邊鬧起來了?!?/br> 袁瑤未說話,稍稍擰頭看宮嬤嬤。 宮嬤嬤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又道:“三爺果然過去了?!?/br> 袁瑤點點頭,“告訴她們,誰要敢這時候出院子的,一概打死再論?!?/br> 宮嬤嬤應了是,就退出去了。 而興沖沖往前院去的霍榷,到了外書房卻不見司馬空,正疑惑便問鄭爽道:“司馬大人呢?” 鄭爽垂著頭,好半日不敢說話。 霍榷越發(fā)覺著不對勁了,再問道:“司馬大人在那里?” 鄭爽撲通就跪下了,“回……回二爺,司馬大人根本就沒有,是……是二奶奶讓小的,要是瞧見二爺去了滿香園,就說司馬大人求見?!?/br> “大膽?!被羧恫恍牛岸棠淘趺纯赡苁沁@般胡鬧的人,你還不從實說來?!?/br> 這話剛說完,就聽外頭有婆子來報,“二爺,不好了,太太讓您趕緊到滿香園去,三爺出事兒了?!?/br> 霍榷眉頭一皺,“出什么事兒?” 婆子支支吾吾的,但霍榷總算是聽明白了。 大意就是張玲瓏的沐浴,霍榛誤闖。 霍榷大怒,“這個畜生。”方要只身前往,又驀然頓住腳步,讓人傳宮嬤嬤和尚嬤嬤過來,同他一道過去。 到了滿香園,只見跪了一院子的丫頭仆婦,霍榷不敢擅自進正房,就先讓宮嬤嬤進去稟告,得了準這才帶著宮嬤嬤和尚嬤嬤進去。 進了正房借著給霍夫人和張馮氏作揖的功夫,眼角掃看了屋里內(nèi)外。 就見動梢間那頭屏風倒塌,水漬滿地,沐浴用的大木桶還在,西屋那頭碧紗櫥的槅扇緊閉著,隱隱聽聞里頭有抽泣聲。 而霍榛則垂頭跪趴在地。 心頭的疑惑多少被印證了,一時也就明白袁瑤為何讓鄭爽攔下他了,那里還不會看不明白了這些原是要設計他的,霍榷心中怒氣氤氳,哪怕設計他的那人是他的母親和姨媽。 霍夫人的面色還尚可,張馮氏的就不大好了。 “阿榷,不是讓你來和我說事兒嗎?你怎么讓三兒來了,他年紀還小,能懂什么的?”張馮氏質(zhì)問道。 霍榷壓下心里的怒意,道:“姨媽是不知,三弟常年混跡京城大街小巷,可說這京城里找不出比他更熟的,所以姨媽要是真有心要在京里開幾家店鋪的,找三弟問最合適不過了?!?/br> “這……這……可……原是……唉。”張馮氏只覺著自己是啞巴吃黃連。 霍夫人到底是生了霍榷的人,已經(jīng)聽出霍榷話中隱隱的怒氣了,再想到只要張玲瓏進了他們家的門,做兄弟倆誰的妾不是妾,跟她一條心就是了,于是霍夫人便圓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選個黃道吉日的,也好把玲瓏抬進門?!?/br> 這時碧紗櫥了,原只有一人的低泣聲,驀然進入嚎天的哭聲了,不難聽出是馮環(huán)縈的聲音。 馮環(huán)縈到如今還都想不明白,這原是要塞進西院膈應袁瑤的人,怎么就成丈夫屋里人了。 又想到才新婚不久,正是和丈夫甜蜜時,生生插那么一個人來,讓馮環(huán)縈覺著胸口一陣氣悶得慌,不禁放聲大哭了起來。 也被叫來安撫張玲瓏的宋鳳蘭,在碧紗櫥里對馮環(huán)縈道:“看我們?nèi)棠潭几吲d哭了,果然是自家姊妹的,日后也不愁不能和睦的?!?/br> 一聽這話馮環(huán)縈立時就止住了哭聲,想起當初自己對霍夫人說的,自家姊妹才易和睦相處,家和萬事興的。 事到臨頭,馮環(huán)縈可沒什么姊妹和睦的喜歡,只覺著是搬了石頭,卻砸了自己的腳,還有苦也說不出的。 這下那悶在胸口的氣一時就往上涌了,馮環(huán)縈來不及吞咽下去,就一口腥甜噴涌而出了。 這滿香園又少不得一陣雞飛狗跳的。 等到霍榷送了霍夫人正院,霍夫人瞧見兒子臉上的不悅,那里還不會不明白自家已經(jīng)是瞧明白了的。 霍夫人才要說話,就聽霍榷道:“娘,外祖父雖為將軍,可到底不如以往的風光了,兒子明白娘一直想要幫襯外家的心。可我們家如今的境地,娘也是知道的,不說往日里娘對將軍府的諸多關照,到這等時候?qū)④姼膊荒軐ξ覀兗抑弥韧獾脑挘涂丛谀锖腿苊眉奕牒罡@份姻親干系上,將軍府也該在站出來為侯府說說話,可哪怕是兒子被太后和南陽伯府逼得險些名聲不保,將軍府也不聞不問的。” 霍夫人再想說什么,也說不出口了。 “所謂患難見真情。到如今,娘倘若還看不清楚,看不明白,那就真是糊涂了?!闭f完,霍榷嘆了一氣,便走了。 霍夫人怔了好一會子,才哭了起來。 霍榷從正院出來,就往了西院,進了漱墨閣上房,就見袁瑤帶著一干丫頭嬤嬤跪了一地。 “海棠兒,你這是做什么?”霍榷忙要過去扶袁瑤起身。 袁瑤卻不肯,道:“二爺,且聽妾身說?!?/br> 霍榷頓了頓,道:“那你說吧。” 袁瑤吸了一氣,道:“今晚三爺?shù)氖聝?,是妾身設計的。前日司馬夫人來瞧我,說來時見到三爺被一群討債的給圍了,好不狼狽的?!?/br> 自被逼著和離,司馬空夫婦前來助陣,袁瑤就和司馬空夫人交好,這事兒霍榷是知道的,接著聽袁瑤道:“侯府如今這般,我怕有人借此對侯府不利,就讓盧大娘家去找她家那口子去查,經(jīng)盧大虎查明才知,原是三爺欠了‘那些地方’不少銀子,如今那些個黑心肝的見侯府好似不中用了就一股腦的向三爺要銀子的?!?/br> “這個不知長進的東西?!被羧队謿庥譄o奈的,“也是我這些日子一心在糧草之事上了,就不留心看管好他了。” “再到昨日,姨太太一家子來,三奶奶恨不得侯府上下都知道,太太有意讓張姑娘做二爺正房正妻,到處張揚的。一開始我還不以為意,到今日晨省時,聽說在壽春堂三奶奶有意無意的旁敲側(cè)擊試探老太太的意思,被老太太駁了,隨后張姑娘就帶著禮來瞧我了。后來包民家的暗里給我透了話,讓我知道太太和姨太太見老太太不答應這門親事,準備著要二爺理虧不得不娶張姑娘的。我聽了,就讓人出去夸大了張姑娘送我的禮傳北院去。三奶奶自來我們家就眼熱我的,自然會在三爺面前說的,三爺正是缺銀子的時候,聽了這話沒有不動心的。我再囑咐鄭爽,要是見二爺去了滿香園,就說司馬大人求見,引二爺別去,這才有了三爺今夜的事兒。請二爺治罪,都是妾身私心,犯……” 袁瑤未能將話說完,霍榷蹲□來掩了她的嘴。 “我都知道了?!被羧对俣确鲈幤饋?,“可聽你說了,我心里卻高興得緊。”一時就伸手擁袁瑤入懷。 宮嬤嬤和尚嬤嬤都是有眼色的,趕忙讓屋里的幾個丫頭都退出去。 霍榷輕輕挑起袁瑤的下巴,道:“倘或海棠兒不緊張我,又如何會這般做的。海棠兒,我真的很高興,很開心。” “其實也不全是那樣,”袁瑤微微紅了臉,“我如今的月份越來越大,越到最后越?jīng)]心力和那位三奶奶胡攪蠻纏的,不如找個人給三奶奶忙活的,她也就顧不上我了。” 霍榷皺了皺眉,“她還這樣尋你的不痛快?” 袁瑤還真不把馮環(huán)縈平日里的那些小動作看在眼里的,“雖動作不少,可也不過是狗吠牛腿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