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只是袁父卻不知他那平日里狗馬弋獵的庶出兄長,逞兇被人打死棄尸在荒郊,袁夫人直到日落黃昏都未等人來接。 傍晚十分家中忽然涌入一群人,抬來一只只沉重的箱子。 袁瑤趁人不備,偷偷打開了一箱,竟然是昨日在父親書房里看到銀錠一模一樣。 那些庫銀并未在家里中停放多久,家里又涌入一群人把箱子都抬走。 袁瑤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何事,但已經(jīng)隱隱知道不好了,又聽袁夫人說袁父交待她們母女外出暫避,袁瑤當(dāng)機立斷拉著母親就要走。 可到底還是遲了,家里沖進了錦衣衛(wèi),誰也逃不了。 有人捧著圣旨而來,說父親監(jiān)守自盜,私匿庫銀,全家都被收監(jiān)了。 袁瑤想為父親喊冤,可一想起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庫銀,她又遲疑了。 被押送出門時,袁瑤看到了周祺嶸,她向他大喊:“嶸哥哥救我。” 周祺嶸想過來,卻被忽然出來的周伯父給拖著回了去,重重地關(guān)上了門。 那日起,噩耗接二連三的傳來。 父親牢中自縊,母親聞訊病重,后一病難起。 本天之驕女的袁瑤在短短數(shù)日中,痛失雙親,一無所有。 (未完待續(xù)) 正文13414日的更新在這里 然,宋鳳蘭并未如這兩人想的那般熱切,反倒是起了冷淡之色。 宋婆子不解道:“大奶奶覺著這法子不好?” 宋鳳蘭不言不語,但看向盤領(lǐng)的眼卻多了尖厲。 盤領(lǐng)不由得一時心虛了,目光左右閃躲,話也支支吾吾了。 宋鳳蘭見盤領(lǐng)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登時怒了,一掌拍在炕桌上,“真當(dāng)我瞧不出嗎?還不快說?!?/br> 宋婆子心里一驚,難不成盤領(lǐng)吃里扒外了,背了主了,于是也跟著呵斥道:“放肆的東西,當(dāng)真以為撿了高枝,大奶奶就拿捏不了你了,從那里來的照樣能把你打回那里去?!?/br> 盤領(lǐng)一聽連忙跪倒在宋鳳蘭腳下連連磕頭,道:“大奶奶,奴婢要是有那背主的心,讓奴婢不得好死?!?/br> “那你瞞了什么,還不快說?!彼纹抛永樟畹馈?/br> 盤領(lǐng)抽了抽氣,道:“奴婢方才說的敢對天起誓,絕無半句假話,只是那榷二奶奶后來還說……還說了……別的?!?/br> “還說了什么?”宋鳳蘭不耐煩了。 盤領(lǐng)嚇得跪趴在地上回道:“只是二奶奶又說了,但誰又說得準(zhǔn)杙大奶奶以后就不能再生個好的哥兒出來,可那時俍哥兒又是嫡又是長了,爵位非他莫屬,杙大奶奶到底意難平的。二來,俍哥兒如今是記事兒了,也朦朧地知道誰好誰歹了,一不小心能養(yǎng)出個白眼狼來,那時白費了功夫倒是其次,就怕被回頭咬一口的?!?/br> 這話正中宋鳳蘭的心事,可盤領(lǐng)為何不敢說? 因著全府上下沒誰不說宋鳳蘭是生不出好哥兒來的,只宋鳳蘭不知而已。 盤領(lǐng)自然也是這想法的,為領(lǐng)功就自作主張把袁瑤的后半截話給省去了。 此時只見宋鳳蘭一手扶額撐在炕桌上。 “滾。”宋婆子先喝退了盤領(lǐng),未再說話,只是拿著扇子到梢間里扇滾了水,沏了茶,端著官窯脫胎填白的蓋碗將宋鳳蘭手邊的涼茶換了。 宋鳳蘭依然思忖著,宋婆子見這許久的功夫宋鳳蘭還想不明白,不免就有些著急了,遣退了屋里服侍的,近宋鳳蘭耳邊道:“大奶奶怎么還不明白,就算大少爺一時又嫡又長了又如何,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罷了。拿捏在你這嫡母手里的,何時夭折了還不是你說了算?!?/br> 宋鳳蘭怔了怔,面上又露出了彷徨猶豫之色,“那……要是我再生不出哥兒來了……” 宋婆子也沒想到宋鳳蘭會這般不安,遲疑了好半天后才道:“那大奶奶恕老奴直言了,要是大奶奶沒能再生出哥兒來,雖說大少爺如今懵懂記事兒了,可也是記吃不記打的年紀(jì),誰待他好他就記著誰了,大奶奶面上多疼他些就記著了,關(guān)鍵就在于……”說著宋婆子往翠湖院方向挑了挑下巴,“可得把那位給隔遠(yuǎn)了,別時常見著,久了大少爺就忘了,還怕他成白眼狼不成?!?/br> 這說的自然是官陶陽了,宋鳳蘭明白的,聽宋婆子這幾手準(zhǔn)備,宋鳳蘭一時就寬心了,但到底還有最關(guān)鍵的,“就怕那位不愿意,死攪蠻纏的,老太太舍不得就不依了?!?/br> 宋婆子想著覺得也是,又沉吟了片刻,忽然醍醐灌頂般道:“大奶奶可以找大爺來,先讓大爺?shù)胶顮敻皞鋫€案,先不說世子位的事兒,這些年因著大爺子嗣侯爺可沒少cao心的,沒有不準(zhǔn)這事兒的,那時,再告訴老太太這里頭和請封世子的關(guān)系,到時就是老太太也要以大局為重不是?!?/br> “就是這個理兒?!彼硒P蘭頓覺柳暗花明了,急急叫來廣袖,道:“你去瞧著,若是見大爺回了,趕緊請了過來?!?/br> 這日霍杙重任城門領(lǐng),自然是意氣風(fēng)發(fā)之時,宴請了同僚,讓宋鳳蘭好等,直到宵禁前方回的來。 也是宋鳳蘭急了,霍杙前腳剛進北院,想到長水苑去找喬明艷沒來得及,就被宋鳳蘭的人急急請到聽雨軒去了。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霍杙也未在意被宋鳳蘭強行截了來。 霍杙進了宋鳳蘭的屋子就讓廣袖來給他更衣,邊調(diào)戲廣袖邊對東次間那頭的宋鳳蘭道:“什么事兒那么著急上火地讓我來?” 一來廣袖知道宋鳳蘭的性子,自然不敢和霍杙有什么首尾的,二來她也是個心氣高的的,那里甘心就只做個通房的,早就一心一計地想嫁府里的管事,于是廣袖就借故避開。 廣袖沒那心思,不妨礙別人沒有,就見宋鳳蘭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頭琵琶扣上趕著過來了,廣袖暗自啐了一口,又心道:“好個不要臉的sao蹄子,有你好受的時候?!绷T了,趕緊走。 霍杙見占不到廣袖的便宜也不惱,手轉(zhuǎn)向往琵琶扣的腰上摸了一把,琵琶扣抬頭面帶桃花地嗔了霍杙一眼。 這一眼可不得了,干柴烈火一樣的兩人都動了欲念了,霍杙迫不及待地伸手往琵琶扣的衣襟里伸,抓住一只綿軟就抓揉,弄得琵琶扣差點沒嬌喘了起來。 在宋鳳蘭眼皮子底下,琵琶扣到底也不敢太放蕩了,抓住霍杙的手向東邊那里挑了挑下巴。 霍杙自然掃興,聽到宋鳳蘭過來的腳步聲就收手了,小聲對琵琶扣道:“等爺,定辦了你?!?/br> 恰是這時,宋鳳蘭從外頭進來,推開槅扇就見到琵琶扣還未退完的浪樣,那里會不明白的,可現(xiàn)下還要比這更要緊的事兒,處置琵琶扣這蹄子有的是時候,宋鳳蘭便佯裝不見,過來和霍杙一并出了碧紗櫥。 宋鳳蘭想來也還知道剛才她說的,霍杙定是沒聽了,便又說了一遍,“大爺,妾身想將俍哥兒記名下,讓他入族譜?!?/br> 不想?yún)s讓霍杙惱了,“我唯一一個好的兒子,你就是看不過去是吧,不把他整治成你生的那些你就睡不安穩(wěn)是吧。也難怪表妹讓俍哥兒裝瘋賣傻的,不然還不知道早遭什么樣的毒手了?!?/br> 宋鳳蘭一聽自然也有火的,可她也知道霍杙是吃軟不吃硬的,便死命逼著自己擠出了眼淚兩滴,楚楚可憐道:“大爺冤枉妾身了,大爺是不知道,如今府里上下都說只要那榷二奶奶生下兒子,世子之位非二爺莫屬的。常言無風(fēng)不起浪,妾身急得寢食難安的,要是妾身能給大爺生個好的嫡子,那里還輪得到二房張狂的。于是妾身就想,妾身無福,可大爺還有福氣的,到底還有俍哥兒,只要把俍哥兒記妾身名下,那俍哥兒既是嫡又是長了,以后就算二房一氣生十個八個嫡子的,也沒俍哥兒名正言順?!?/br> 霍杙細(xì)細(xì)一琢磨,也覺著好,可又一想又覺著有些難辦了,“可你也瞧見,表妹拿俍哥兒當(dāng)命,你若是要了俍哥兒,她一準(zhǔn)尋死覓活的,那時老太太可不答應(yīng)了。” 這是宋鳳蘭和宋婆子早就料道了的,便道:“所以大爺?shù)孟群秃顮敶騻€招呼,官姨娘要是不鬧就罷了,要是鬧了起來,自有侯爺給老太太說明白道理的,為了大爺?shù)氖雷又?,老太太沒有不顧全大局的?!?/br> 霍杙一聽果然是有理,便急匆匆地又披了斗篷就往外頭去了。 見狀宋鳳蘭覺著這事兒十拿九穩(wěn)了,一樁心事了結(jié),宋鳳蘭就又有心思懲治身邊的丫頭了。 那夜琵琶扣被關(guān)了柴房,等明天就發(fā)賣了出去。 而霍杙一陣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就往霍榮如今臨時的書房來,問了童富貴知道霍榮回了,且也未在與幕僚們商議事兒,就讓去報。 只半盞茶的功夫,霍杙就得準(zhǔn)進去了,只是沒想到里頭還有一人,是霍榷。 霍杙愣,本想要讓霍榷離開,只他自己和霍榮獨自商討的,可念頭一轉(zhuǎn),心道:“讓他知道也好,殺殺他那想和我爭世子的心,也是痛快的?!?/br> 想罷霍杙也不忌憚霍榷在了。 倒是霍榷見他來,有意要退,霍杙急忙留住道:“你我兄弟,一家子的骨血,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有什么是不能讓你知道,坐下,快坐下,你聽了也好給我拿個主意。” 霍榷看看霍榮,見霍榮也不攔便不再堅持,只是讓出了左上首的交椅,坐對面去了。 霍杙坐下后,便對霍榮道:“兒子子嗣一直不順,如今到底是娘在天之靈的保佑,讓俍哥兒開了竅,兒子和兒媳一時就視若珍寶了?!被魱p這是故意提起的先頭夫人霍官氏,打的主意霍榮和霍榷都心知肚明。 接著霍杙又對霍榷道:“你也是知道的,你大嫂一直在子嗣上覺著愧對我們家,如今好不容易俍哥兒開竅,且又聰明伶俐的,卻是個庶子,你大嫂就有意將讓俍哥兒記在她名下,作嫡子。” 霍榷點點頭,向霍榮道:“這樣一來,俍哥兒不但是長,還是嫡了?!?/br> 霍杙心中冷哼,暗道:“你明白就好?!?/br> “這樣不管是對大哥,還是府里都好。”霍榷道。 霍榮一直未說話,只看著他們,直到霍榷對他說這話才點頭,“老大家的能這般想,是個難能可貴的?!?/br> 一聽霍榮同意了,霍杙頓時喜上眉梢,唯一的遺憾就是沒瞧見霍榷為之懊惱氣憤的模樣。 這時霍榷又道:“想來這年已過,俍哥兒也該六歲了,按說不小了該是啟蒙的時候,不能再耽擱了。” 霍杙根本就不關(guān)注這些,要不是霍榷說兒子快六歲了,他還想不起來,于是便道:“沒錯,雖說只是啟蒙,可到底也不能馬虎?!被魱p自詡這可是以后要繼承他爵位的人,“這先生不能是大儒也得是大學(xué)士的,二弟你說呢?!?/br> 這是有意讓霍榷請他的老師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于正來給俍哥兒啟蒙。 霍杙這口氣,不說霍榷就是霍榮都皺了皺眉,可霍榮到底沒說話。 霍榷則故作聽不懂,道:“誰不知舉凡鴻儒都有幾分傲氣,若不是他們自己瞧上的弟子,重金相贈也請不動的?!?/br> 霍杙愣,的確,他可沒忘,外頭可是一直在傳他的兒子非傻既殘的,“那二弟說該如何?” 霍榷又想了一會子,道:“如今大皇孫年約俍哥兒一般,也該是啟蒙的時候了,不如將俍哥兒送到大皇孫身邊做伴讀,皇孫們的師傅可絕非等閑,再來就是和大皇孫從小一道讀書的情分,以后不管俍哥兒科舉入仕也是大有助益的?!?/br> 聽霍榷這般說,霍榮眉頭又鎖了起來,可最后還是沒說話。 大皇孫,是大皇子的嫡長子,大皇子生母淑妃雖死了,可宋鳳蘭是淑妃的meimei,大皇子都要稱宋鳳蘭一聲小姨。 俍哥兒記宋鳳蘭名下后,那大皇孫還要叫俍哥兒一聲表叔的。 霍杙一想清楚,就歡欣地跳了起來,“是呀,我怎么沒想到。” 可也只是高興了一小會兒,霍杙就納悶了,霍榷會那么好心幫他? 袁瑤和霍榷雖恨官陶陽,怨霍老太君,可到底不會害了無辜的孩子。 俍哥兒在官陶陽身邊,只會跟著官陶陽學(xué)了上不得臺面內(nèi)宅陰私狹隘的手段,那俍哥兒的一生就算毀了。 可放宋鳳蘭身邊,也不見得是安穩(wěn)無憂的,所以袁瑤和霍榷才攛掇這霍杙把俍哥兒送大皇孫那里去。 這般一來,俍哥兒不會因此而誤入歧途,有了大好的前程,二來宋鳳蘭也會有所顧忌。 正文13515日的更新在這里 最后,讓官陶陽也明白被人謀奪了孩子的痛苦。 送俍哥兒到大皇子府做大皇孫的伴讀,對他霍杙而言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霍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霍榷這般提議到底對霍榷有何好處? 霍杙回了,霍榷本要一同,卻被鎮(zhèn)遠(yuǎn)侯留下了。 就獨獨留下霍榷有些突兀,霍杙難免疑惑,只霍榷知道霍榮的用意。 待到霍杙走后,霍榮用從未有過的嚴(yán)厲對霍榷道:“你就這般迫不及待地將你大哥一房,都烙上大皇子的印記?” 霍榷稍稍掀起身上的絲藍(lán)滾白風(fēng)毛邊的直身錦棉袍下擺,從容跪下,“回侯爺,就算兒子不這樣做,大哥就不是大皇子黨了?” 這便是明白霍榷的用意,當(dāng)時霍榮也不做聲響的緣故。 也只有霍榮自己知道,霍杙為他的嫡長子,承襲爵位名正言順,可他卻遲遲不為霍杙請封世子,其中的緣由,霍杙的子嗣不順倒為其次,主要是霍杙過早便參與進皇位的爭斗之中。 看如今禎武帝正是壯年,要建立儲嗣談嚴(yán)國本為之過早,且禎武帝早年因太皇太后干政極為忌諱有人窺視他的皇權(quán)。 可見立儲無疑是一場曠日持久之爭,過早介入,禍大于福。 霍榮不能坐視霍杙將全家作為賭注。 看著跪在地上的二兒子,霍榮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說起來這兒子的性子才是最肖似他的,也是最能繼承他的意志見霍氏綿延興旺之人,所以他才會將府里一些見不得光的人和事兒交給霍榷打理了。 “罷了,你出去吧。”霍榮一揮手,令霍榷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