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這話條理清楚,意思分明,那里是個傻子能說得出來的。 霍杙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臉上盡是喜從天降的意外,一把抱過俍哥兒來,慈父一般道:“慢慢說,不要急,告訴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官陶陽在里屋喊道:“大爺,他這是胡說的。' 俍哥兒平日里和霍杙不親,但知道霍杙是他父親,就是宋鳳蘭都要聽這個父親的話,于是俍哥兒趕緊為自己生母辯解道:“我真的聽到了喬姨娘說了,她身子沒了她就想嫁禍給我姨娘,所以我姨娘才被母親罰關(guān)在老祖宗屋里,那里都不能去?!?/br> 霍老太君和宋鳳蘭總算反應(yīng)過來了,俍哥兒這般伶俐,那里是傻子的模樣。 “快讓太醫(yī)來瞧瞧,怎么突然就好了?”霍老太君也是驚喜萬分的。 宋鳳蘭的臉上的顏色就沒那么好看了,一陣青紅綠紫白。 如今京城里最忙的是三類人,欽天監(jiān)、陰陽師和太醫(yī)。 所以太醫(yī)一時是到不了,霍老太君聽說喬姨娘有了身子便叫來驗證。 喬明艷如風(fēng)中柳絮般飄然來了,一一和霍老太君等見禮。 霍老太君不喜歡喬明艷的嬌柔作態(tài),直接就問道:“你有身子了?” 喬姨娘未急著答,而是先看了看霍杙懷中的俍哥兒,道:“賤妾是不可能會有身子的人,所以怎么可能?!?/br> “那為何俍哥兒會說你的身子給人害沒了,又打算嫁禍給你們官姨奶奶?”霍老太君問道。 喬姨娘笑道:“不過是賤妾有一回在院子里閑逛,撞見姨奶奶和俍哥兒兩人在說話,俍哥兒那模樣完全不像是個傻的,就有心試他一下而已?!?/br> “你說謊,都不要信她,她在說謊?!惫偬贞査缓鸬?,她和俍哥兒說話從不可能在外頭的。 可事到如今,誰還聽她官陶陽說話。 就聽宋鳳蘭陰陽怪氣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就不知道我們姨奶奶百般用心良苦地隱瞞俍哥兒的聰明伶俐,到底又為的是哪般?” 正文13111日的更新在這里 “是呀,姨奶奶這是做什么呢。”喬明艷也接口了,“俍哥兒雖是庶子,可聰明伶俐,還怕爺疼惜?”說著走近霍杙父子倆人,喬明艷又道:“姨奶奶瞧爺如今可不是愛不釋手的?!?/br> 霍杙嘴上從不曾說,但他也知道有人一直在背地里議論過他的種,說都不是好種,不然怎么的就竟生出下傻的殘的癱的來,待會太醫(yī)來查過,證實是官陶陽故意隱瞞的,他這兒子一直是好的,那他的名也算是正回來了。 正想著就聽喬明艷小心地低泣了起來,可臉上卻帶這欣喜的笑,“爺總算是盼到了……”末了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 可霍杙卻明白喬明艷的意思,知道她在為他高興,覺著喬明艷明白他的苦衷,一時就將喬明艷做了知己,想親密卻礙于在霍老太君面前,只得悄悄地捏了捏喬明艷的手。 喬明艷趕緊擦擦眼淚,“看賤妾這真是的,高高興興的日子凈找人厭了。” 看喬明艷這做派,就霍杙吃她那套了,霍老太君和宋鳳蘭到底是看不順眼的,但也不好說什么。 此時俍哥兒卻忽然道:“她是壞人,害我姨娘的壞人。” 霍老太君和宋鳳蘭就覺著出氣。 可喬明艷到底也不惱,只笑道:“恭喜爺賀喜爺,看俍哥兒不但是個聰明伶俐的,還是個念養(yǎng)恩的,以后絕對是孝順的,難怪老太太一時心頭口頭總不忘給姨奶奶要個誥封?!?/br> 喬明艷這話說得真是一個無心,讓霍老太君和宋鳳蘭愣得不輕,一時想不明白,只官陶陽知道要不好了,可又無可辯駁,因霍老太君的確是一心一意要給她請誥封的。 霍杙直接問道:“這和誥封有何關(guān)系?” 喬明艷笑道:“爺怎么糊涂了,姨奶奶是媵妾一旦有了誥封,就是爺?shù)钠狡?,俍哥兒不但是長子,還是嫡長子了。” 頓時霍老太君和宋鳳蘭恍然大悟,一時幾家歡喜幾家愁。 霍老太君和霍杙正是歡喜的幾家,都高興地道:“對,沒錯,正是這個理兒?!?/br> 而愁苦的人就宋鳳蘭和官陶陽。 宋鳳蘭此時是將霍老太君給恨之入骨,因她覺著霍老太君是和官陶陽一塊瞞的她,欺人太甚。 再想到如今娘家失勢,無人可為她主持公道,宋鳳蘭真是覺著又凄涼又憤憤。 官陶陽則覺著危機四起,雖說這的確是她的打算,可這么多年來,誥封到底沒到手,一切都是空口白話。 “老大,陶兒的誥封你可多上心些?!被衾咸植唤叽倭?。 雖說理兒是那個理兒,可為一個妾室請誥封談何容易。 自古不說給自己妾室討誥封的,就是兒為生母姨娘討誥封的都沒有,那可是違禮法亂尊卑。 只要他霍杙敢上表,就能被那些維護禮與法正統(tǒng)的道學(xué)們的唾沫星子給淹了。 二房的袁氏如何就能了? 據(jù)霍杙所知,一來,袁胤是為國為民毅然背負冤屈,是滿朝文武的楷模,袁胤大義而犧牲,但清流們卻不能對其骨血照拂一二,愧對袁胤,故而他們對袁瑤的誥封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二來,袁瑤的誥封是皇上有心補償袁家,親授的。 回再一想官陶陽,官父做過什么令滿朝敬佩的? 沒有,當初還是因見利忘義墻頭草,被人所不齒,遭的貶黜,讓皇上親授誥封就更是天方夜譚了。 所以對霍老太君的再度催促,霍杙只得又是含糊而過。 霍杙的態(tài)度,霍老太君和官陶陽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事情敗露,沒誰比官陶陽更著急想要個誥封了,不然以宋鳳蘭的性子會如何待她和俍哥兒,她真不敢想。 霍老太君還要再提這誥封的事,就聽丫頭進來回,說霍榷帶御醫(yī)來了。 這御醫(yī)可是只為天家出診,他們這些公侯伯都請不動的,霍榷就帶位御醫(yī)來了。 霍老太君趕緊讓女眷們回避,再請了御醫(yī)進來。 霍榷一身朝服未換,可見是剛下的朝未來得及更衣便急急過來了。 “皇上聽聞我們家要請?zhí)t(yī)給俍哥兒出診,也知如今太醫(yī)院都不得閑,一時半會也請不到的,就讓深諳小兒病癥的張御醫(yī)前來了。”霍榷道。 沒想到禎武帝會忽然給他們家這么一個恩典。 霍老太君和霍杙連忙朝皇宮的方向叩謝皇恩,后又奉承起那為張御醫(yī)來。 張御醫(yī)給俍哥兒扶了脈后,道:“小公子脾胃較弱,其余一概無礙?!绷T了,就開了一張健脾胃的方子。 方子霍杙看過后給霍老太君,道:“犬子其他的真無病癥。”邊說,便還指腦袋。 張御醫(yī)再度肯定后,霍老太君和霍杙這才徹底放心,他們也是能夠理解官陶陽護犢之心的,只宋鳳蘭就不好受了。 送走張御醫(yī)回頭,霍榷向天拱手道:“京城之亂得以平定,皇上說父親是首功,爵位要晉為公又不到那地步去,想來皇上要大為封賞我們家了,那時大哥官復(fù)原職就不難了,三弟也能得銜。” 得這消息,霍老太君和霍杙自然是高興的。 霍榷這時又話鋒一轉(zhuǎn),還先嘆了口氣,“本來以侯爺如今在朝中的聲勢,要給大哥請封世子是再順水推船不過的巧宗了?!?/br> “沒錯?!被衾咸牷羧哆@般說頓時上心了,緊張道:“難道這里頭有什么不妥了?” 霍榷道:“我旁敲側(cè)擊地問過禮部的人,關(guān)鍵還是出在大哥的子嗣上。雖說如今俍哥兒是個好的,可按律爵位傳嫡不傳庶呀?!?/br> 說完這些,霍榷便走了,留霍老太君和霍杙思索權(quán)衡。 宋鳳蘭和官陶陽從里頭出來,自然也是聽到了霍榷的話了。 官陶陽知道,霍老太君和霍杙是有多在意這世子之位的,她知道她的誥封是十拿九穩(wěn)了,不由心事就漸輕了。 宋鳳蘭不消說,自然是恨得牙都快磨碎了。 霍老太君舊話再提,“侯爺為何遲遲不請封世子,想來是應(yīng)在這里的。如今俍哥兒是個好的,就差給陶兒個誥封,就迎刃而解了,你卻猶豫不決了?!?/br> 霍杙一時也急了,“要是能請,孫兒那里會等到今日,您又不是不知她父親都做了什么,官氏一族才得了那樣的下場,你讓我 如何給她請誥封?” 官陶陽怔忡了,因當時還小,故而真不知家中到底是因著什么敗落的,而大了后霍老太君又從來不提,她那里會得知。 霍老太君又道:“那婉貴妃娘娘那里可成?” 霍杙搖頭道:“不知,但還未試過?!?/br> 他們的一通商量仿若至宋鳳蘭于無形,以至于令宋鳳蘭覺著從小都未受過的恥辱。 等霍杙上衙門去了,霍老太君又留下了宋鳳蘭說體己話。 “不論陶兒如何,你到底才是老大的元配,誰也越不過你去的?!被衾咸芍^是語重心長的勸解了。 只是這些話在如今的宋鳳蘭聽來,就是無比的虛情假意,令她覺著霍家這是一巴掌接著一巴掌地抽她耳光。 “就算俍哥兒以后承了爵,也要喊你一聲母親不是?”霍老太君還在開解,不見宋鳳蘭幾乎被絞爛了的手帕。 因霍老太君這是無意之中,已經(jīng)將不再期待宋鳳蘭會生下健全孩子的意思給透露了出來,讓宋鳳蘭怎么不委屈,不恨。 最后,宋鳳蘭起身要回了,官陶陽又急急出來了,“老太太,大奶奶如今身上事兒多,怕是對哥兒姐兒照顧不來,不如就暫時讓俍哥兒住翠湖院?!?/br> 霍老太君明白官陶陽的擔(dān)心,于是便應(yīng)下了。 宋鳳蘭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這是在防她了。 回到聽雨軒,宋鳳蘭是生生吐了一口血,她的丫頭廣袖要去請?zhí)t(yī),宋鳳蘭卻是不準。 宋鳳蘭唯恐自己真是得了急癥,讓人早早籌備扶正那位去了,那時更是添堵了。 廣袖急亂之下,只得打發(fā)人去請宋婆子來。 宋婆子得信兒趕緊,見宋鳳蘭手絹上果然是一口血污,她是知道那句老話的,“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縱然命長,終是廢人?!币粫r也慌了心神,“大奶奶,你這是怎么了?” 宋鳳蘭歪在炕上,凄然道:“爹爹去了,從今往后我是無依無靠了?!闭f著淚水一時就止不住了。 廣袖是跟著宋鳳蘭去晨省的,自然知道頭尾,和宋婆子一說,宋婆子大吼一聲,“欺人太甚了?!?/br> 這時,外頭的管事急急進來稟告說是有皇后娘娘口諭。 從霍老太君起,都覺著意外的,唯有袁瑤笑道:“算著日子,也該來了。” 現(xiàn)在府里的男主子都上衙門去了,只余一干女眷。 女眷們在霍老太君的帶領(lǐng)下,到儀門外跪接口諭。 只見一位身穿品級不低內(nèi)官服的內(nèi)監(jiān),手捧玉戒尺,面南而立,揚聲宣道:“霍門宋氏管束無方,令妾室官氏無德無行,不堪為表,賜玉尺一柄,以正歪風(fēng)?!?/br> 霍老太君頓時覺著前途無望了。 因皇后這口諭,明著訓(xùn)斥的是宋鳳蘭,實則是在說官陶陽,特別是那句“不堪為表”,無形之中就將官陶陽打入了永不可成外命婦之列。 一個被皇后定性為不可成表率的人,又如何能得誥封。 而宋鳳蘭,雖被訓(xùn)誡了,可官陶陽這輩子都不能翻身了,被訓(xùn)她也心甘情愿的。 這一番的峰回路轉(zhuǎn),急轉(zhuǎn)直下,讓宋鳳蘭覺著,這是元國公在天有靈,保佑她了。 袁瑤回濉溪院后,對著窗外道:“這只是個開始?!?/br> 正文13212日的更新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