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袁瑤不高興了,嘟著嘴瞪他,但手下卻不留情。 看她這般,霍榷卻十分愉悅,一子一子穩(wěn)扎穩(wěn)打。 到今時今日袁瑤棋力是不差了,可和霍榷比起還是有差距的。 到了終局時清盤,袁瑤還是輸了六目。 自然是不服輸?shù)?,袁瑤氣鼓鼓的,“常言好男不跟女斗,也不說讓讓我?!?/br> 霍榷聽了朗聲大笑,自然而然地伸手在她鼻尖上一刮,“不許耍賴,快去拿琴來?!?/br> 雖有些不情不愿,可袁瑤還是謹慎以待,焚香凈手,方落座在琴后。 看坐羅漢床上的霍榷一眼,袁瑤決定了曲子。 抬起皓腕,置十指于琴弦之上,一時拂過,音韻蕩于指下,和暢而纏綿。 霍榷一聽便知是《瀟湘水云》,拿出長簫切于一點和上袁瑤的琴聲。 琴簫合鳴,將云山之叆叇,杳霧之迷蒙演繹得淋漓極致。 一曲罷了,兩人倍感酣暢淋漓。 霍榷將手中長簫一轉(zhuǎn),笑道:“更衣,我們到星棋棋社去?!?/br> 袁瑤頓時笑逐顏開,一時把霍榷也給感染了,也歡喜了起來。 也就添了披帛繞在肩頭,一頂帷帽遮面,袁瑤便出來了。 因出侯府時,不曾想到要帶袁瑤出門的,便未讓馬車跟了來,只得讓鄭爽去雇車。 見袁瑤這般簡單便出門了,霍榷摸摸光潔的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車來了,袁瑤上了車,霍榷騎馬一路在前。 進了城,倒也不急往棋社去,霍榷一路將她們帶著往挹秀樓去了。 先前說過,挹秀樓和嫁衣坊是京城中繡坊中的老字號,就是如今唐家的納錦坊也是不能比的。 到了挹秀樓,霍榷讓袁瑤下車,選了一身衣裳便讓袁瑤去換。 進去是位嬌滴滴的俏佳人,再出來便是俊逸靈秀的美公子了。 青蓮紫滾團花邊的圓領(lǐng)比甲,云白箭袖的軟綢中衣,藏青嵌白玉的腰帶,頭戴朱纓銀冠,舉手投足早沒女子的矜持,目不斜視,落落大方。 霍榷只想嘆一句,“上天到底集了多少的精華靈秀,才生出這樣的人上人來。” 這可把不少人給看呆了。 霍榷心中不悅旁人的目光,但也未帶到臉上來,讓鄭爽丟給掌柜的一錠銀子,拉起袁瑤便走了。 到了棋社,霍榷雖不說,袁瑤也知他不悅,上前道:“兄長為何不悅,可是惱了弟玉樹臨風之姿,奪了兄長的風采?!?/br> 霍榷被她氣笑了。 袁瑤和霍榷不想還會在此地碰上熟人。 自上了南山寺后,袁瑤便未再見過韓塬瀚了,如今再見,他一直以來的嚴謹中又多了可讓人安心依靠的擔當。 此時,社內(nèi)人不多,且又都聚在一處觀棋,故而十分安靜。 “韓大人?!被羧督拜p聲招呼。 韓塬瀚回頭,見是霍榷有些意外,為不影響旁人對弈觀棋,連忙走到一旁這才和霍榷相互行禮問候。 正要問起袁瑤時,一位小公子從霍榷身后走出,喚韓塬瀚一聲:“大表哥?!?/br> 韓塬瀚心頭一顫,仿若又看到了當年那位神采飛揚的表妹了,不由得失神凝望了許久。 袁瑤和霍榷自然是察覺了韓塬瀚的失態(tài),可不宜挑破,霍榷側(cè)邁一步將袁瑤擋在身后,韓塬瀚這才回神緊忙說旁的,“霍大人既然有雅興為何不和衛(wèi)老對弈一局,衛(wèi)老今日已七戰(zhàn)七勝了,此時在后廂房休息。” 人生難得酒逢知己,棋逢對手,不說霍榷就是袁瑤也躍躍欲試,只見她在霍榷身后拉拉他的袖子。 霍榷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輕聲道:“莫急?!?/br> 等到正在對弈的兩人下到第兩百三十四手時,韓塬瀚所說的衛(wèi)老終于出來了。 這衛(wèi)老是國子監(jiān)祭酒,和霍榷的恩師翰林院掌院于正是多年好友,故而霍榷少時便認得衛(wèi)老了。 見衛(wèi)老出來,霍榷自然是要上前拜見的。 一番寒暄之后,便往棋上帶,說一千道一萬不如手下見真章。 衛(wèi)老手握白子,兩人猜先。 霍榷示黑子一枚。 衛(wèi)老公示手中白子,正好是奇數(shù)。 霍榷執(zhí)黑子,衛(wèi)老執(zhí)白子。 袁瑤立于霍榷身旁。 霍榷起手打子于對方的左下角,衛(wèi)老落子己方右下角,霍榷再打子于己方左星位,衛(wèi)老相對之。 雙方各落兩子,各占兩角,并無新奇之處,此時第五手到霍榷落子,不想他又直奔天元了。 圍觀的人雖然不敢做聲,可還是起了些許sao動。 衛(wèi)老卻不為所動,繼續(xù)落子。 下到第七十八手時,衛(wèi)老吃黑子一枚,大定霍榷下邊一帶的局面。 此時霍榷黑子打中腹地,初時落在天元的黑子此時便見了效用,立時保住了腹地,全盤而言和衛(wèi)老打了個平手。 下到第一百六十手,都可見霍榷是以守為攻,到這一手已見他構(gòu)建的防御成形。 可到第一百六十一手衛(wèi)老打子卻吃了黑子五目,霍榷的形勢不妙,觀棋者心中暗道,黑子困局難改了。 到第兩百零一手時,霍榷忽然斷位劫爭,反守為攻,直逼衛(wèi)老較為薄弱的左三路。 眼看著要扭轉(zhuǎn)局面了,衛(wèi)老卻堵了黑子的手筋,局面一時又難料了。 直到終局不清盤,還真不知誰輸誰贏。 最后是衛(wèi)老以一目險勝。 霍榷雖敗猶榮,一局終了,袁瑤幾乎是隨之局面變化而起伏不定,雙手隱隱攥出汗來了。 見袁瑤以一種敬佩崇拜的目光看他,那個男人會不心生滿足感和成就感,霍榷自然也是。 霍榷和衛(wèi)老討論了一番剛才棋局得失后,便要告辭。 等到他們想起韓塬瀚時,只見他已走遠。 他們那里知道,韓塬瀚是看袁瑤過得好,安心了,也勸自己該死心了。 霍榷道:“他八月便要完婚了,到時你可去?” 袁瑤方才還笑上眉梢的俏顏,慢慢散去,“如今那里是我想去便能去的。”后抬首看著霍榷,“大人能代為送份賀禮?” 霍榷點頭,隨意地要牽她的手走開,卻抓到了一手的汗?jié)瘛?/br> 袁瑤乍然掙脫,一臉羞得通紅,戒備地望霍榷。 霍榷這才想起自己孟浪了,剛要解釋卻聽袁瑤道:“方才……方才看你對弈,緊張的?!?/br> 好半日才明白過來,袁瑤她在解釋手為何汗?jié)?,霍榷只笑望著她?/br> 送袁瑤回到院子,天色不早,若是留飯了怕就趕不上進城了。 霍榷便只送袁瑤到小門樓不進去了,笑看著她進去。 袁瑤垂首進門,卻在門邊嬌羞地一回頭,道:“大人,休沐可還來?袁瑤也好備上好茶和棋枰?!?/br> 袁瑤這般神態(tài),讓霍榷不由想起一首詞來,“和羞走,依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闭媸亲钯N切不過了。 霍榷騎在馬上愣愣地點頭。 一路上霍榷只覺得發(fā)飄,騎馬沖過了自家府邸還不自知,讓鄭爽追了一條街。 然而霍榷好心情又未能保持多久,因他忘了早上出去時,撇下的爛攤子了。 爛攤子到了傍晚,那又出陳推新。 這回倒不來江湖追殺了,卻上演三堂會審了。 霍榷剛一進門,就被人傳到霍老太君的壽春堂去了。 里頭不但霍老太君在,霍夫人在,就是南陽伯夫人也在。 這又得從韓施惠這個蠢的說起。 自差點被灌藥毀了身子,韓施惠對王姮那是又恨又怕了,可依然阻止不了她想要兒子的心。 王姮就拿捏住她這心思了,讓人尋了一無名方子來,哄了韓施惠拿去。 韓施惠那里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只聽人道是能養(yǎng)生懷子的妙方,她就信了。 山嬤嬤好心提點她一句,藥可不能亂吃。 韓施惠還有幾分警醒,便端了藥給鞏嬤嬤送去。 王姮自然是不讓吃的,韓施惠就認定這方子一準是要她命的毒藥。 能為她做主的霍榷此時又不在府中,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一咬牙鬧到霍夫人那里去了。 霍夫人本想暗暗解決了不張揚,可耐不住王姮非要把南陽伯夫人給請來,鬧到了霍老太君跟前。 作者有話要說:按例逢星期一眉頭是要休更了一天的,但眉頭明天有事就改到明天再休更吧,后天星期三照常更新,(*^__^*) 正文52第十回拘心有術(shù)(五) 霍老太君端坐在上,霍夫人霍馮氏和南陽伯夫人王宋氏分坐左右下首。 王姮已是霍家媳婦自然坐霍馮氏身邊的,只見她一臉的委屈,不時用手絹拭著眼角。 韓施惠則跪在堂中,用從未有過的理直氣壯訴說著原委,指控著王姮的惡行。 待韓施惠一說完,王姮便開始大呼冤枉,激動得不時要昏厥過去,十分嬌弱,嚇得霍老太君幾人急忙讓她躺下,又是掐人中,又是順氣,又是吃藥,這才緩了過來。 王姮幽幽睜眼,虛弱不已道:“老太太,太太要給我做主,我可真是一片好心?!?/br> 一直跪在堂下的韓施惠嘀嘀咕咕道:“好心,既然好心那為何你自己不敢吃那藥?!?/br> 見韓施惠頂嘴,王姮卻一反常態(tài)并未沒氣急敗壞,看來有人從旁提點過她,有備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