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meimei。”見終于沒東西可砸了,王娥這才上去拉住王姮。 “還有你,”王姮調轉炮火了,“不是讓你去查那是哪家不要臉的東西嗎?” 王娥一臉同仇敵愾地道:“還能有哪家,一個jiejie是不要臉的,連帶著meimei還能有好的?” 王姮怔,片刻又明白了,“又是韓家,他們家真是臉面都不顧了,那有上趕著給人做妾的?!?/br> “meimei,我覺得這倒是個機會了。”王娥神秘兮兮道。 “機會?”王姮氣呼呼道:“什么機會?” 王娥正要給王姮出幺蛾子呢,外頭傳來聲響了,“這是都做什么呢,真是造孽呀?!蓖醴蛉送跛问蟻砹?。 見到母親,王姮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來,撲進王宋氏的懷中,“娘,你可要給我做主呀,我不要嫁霍榷那混蛋?!?/br> 王宋氏也是沒法子的,摟著女兒先將屋里的人都打發(fā)了,這才跟女兒說:“姮兒,娘知道委屈你了,可你爹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誰讓我們家被人拿捏著?!?/br> 王姮雖刁蠻跋扈,但也不是個不顧家里頭死活的人。 一聽王宋氏這話,王姮把眼淚給擦了,急忙問道:“可是姑母她在宮中有什么不測……” 王宋氏趕緊捂住王姮的嘴,小聲在王姮耳邊說了幾句,“……如今明白你爹為何忍氣吞聲,亦要把你嫁過去了吧?!?/br> 明白歸明白,王姮覺得更委屈了,呆滯了片刻后終于發(fā)聲大哭了出來。 那日后,無論王娥怎么旁敲側擊,怎么攛掇,王姮都閉口,不再鬧退婚了。 十月初三,兩大豪門聯(lián)姻,京城中十里紅妝,王姮風光嫁入鎮(zhèn)遠府。 次日夫妻兩人進宮謝恩,霍榷便得進吏部的旨意。 而這樁婚姻所帶來的,唯一讓王姮滿意的是,丈夫長得不賴。 新婚回門后,按例妾室要給正室敬茶,從此晨昏定省。 霍榷年少時潔身自愛,寒窗苦讀,及第后又一心系在韓施巧身上,到如今就韓施惠一妾而已。 韓施惠和王姮相見時,都不由得感嘆,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的。 王姮正要新仇舊恨一并算了,她奶娘卻勸她了,“二爺對這韓姨娘正在興頭上,要是奶奶現(xiàn)在整治了她,少不得是要惹二爺不快的,你還得個善妒的名聲?!?/br> 王姮的奶娘夫家姓鞏,是個穩(wěn)重的,王宋氏讓她陪嫁過來,正是要她緊要時給王姮提個醒。 “那我還治不了她了?”王姮那個氣。 鞏嬤嬤胸有成竹道:“男人就頭幾日的新鮮勁兒,等過了那新鮮勁兒,韓氏還不是任你拿捏了。” 王姮權衡利弊,也只有忍下了。 新婚頭一月,丈夫一般都會在妻子房里過的,可才半個月霍榷便到韓施惠房里去了,把王姮給氣得非要整治了韓施惠。 再說韓施惠,在見到王姮時也嚇了一跳,沒想竟然是南山寺里的那個潑辣貨。 在得了霍榷的同意后,韓施惠趕緊便來找袁瑤商議對策。 雖說袁瑤也沒想到會有這狹路相逢時,可也不覺得有什么好慌的,安撫道:“別自亂了陣腳,那日你也看到了,她不是個有城府的,只如今要委屈你多忍耐些了?!?/br> “忍耐我倒是不怕的,”韓施惠想起王姮那蠻橫樣,面上難免還是戚戚的,“就怕她百般為難?!?/br> “她再刁難,只要你站得住理了,到那她都說不過去,再說不是還有霍大人嗎?” 韓施惠她有袁瑤做軍師,王姮也有,在霍榷第二回去韓施惠房里過夜時,王姮便讓王娥到府里來了。 為了去這趟鎮(zhèn)遠府,王娥可是下足了功夫,把平日里壓箱底的頭面都拿了出來,更把做了一半的新衣裙連夜趕了出來。 王娥自小便慣會奉承王姮的,平日出門王姮也愛帶著她,所以王姮要是得個什么好的,她在旁邊也能得個三瓜兩棗的,所以她還是有些好東西的。 淺金玫紅妝花緞的褙子,茜紅的交領的中衣,桃紅襴紋的馬面裙,再綰個凌云髻,配上鏤空的碧玉玲瓏簪,鳳銜滴珠紅珊瑚的金步搖,赤金鑲東珠的瓔珞,但凡體面的都用上了。 這般一打扮起來,將她白皙的面色映出幾分嬌艷嫵媚來,煞是好看。 南陽府雖是伯爵級別的府邸,可由于宮中太后的偏袒,實際上和侯爵的禮制差不多的,王娥卻覺得花是侯府的美,水是侯府的甜,恨不得來了就留下了。 可當王姮看到王娥這身比她這新嫁娘還鮮艷幾分的裝扮時,臉立馬沉了下來,“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想勾引我們府上哪位爺呢?” 被說破了心思的王娥面上自然是不好看的,可她在王姮身邊溜須拍馬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王姮的性子她清楚得很,裝作沒看見王姮陰沉的臉色,“看meimei說的,我這不是為了你的臉面嗎。我要是隨隨便便就來了,讓人瞧不起南陽府,打的還不是你的臉嗎?” 王姮這才面上稍霽,蔻丹的食指一指韓施惠院子的方向,“奶娘說了,犯不著為這么個賤人惹二爺不快,你給我想個折子,先壓一壓那不要臉的東西?!?/br> 王娥笑道:“我當是什么事,容易。方才來時我便瞧見了,也就有幾分顏色。我細想過了,妹夫稀罕她寵她,也不過是那院子里就獨她一個,倘若再多幾人分寵,她就沒這么風光了。” “分寵?”王姮覺得這法子極好,“只是該找誰?” “自然是好拿捏的,”王娥看向站王姮身后的兩個丫頭,“她們的顏色不比那賤人差?!?/br> 王姮這兩個丫頭,一個□雨,一個冬雪,王宋氏選她們陪嫁過來也是有給霍榷做通房的意思。 再加之霍榷豐神俊朗,外表出眾,兩個丫頭也有這心思了。 看這兩丫頭含羞帶臊,欲迎還拒的sao樣,王娥真是恨不得立時打殺了去,心中暗道:“便宜了這兩個小賤蹄子,等姑奶奶進了府,有你們好看的。” 王娥的分寵之計是奏效了,見韓施惠失寵了,王姮用盡了手段往死里折騰韓施惠。 韓施惠一直緊記袁瑤的囑咐,抓緊每一次霍榷難得來的機會展示自己的被虐待而留下的各種傷。 其實霍榷在和韓施惠相處后便發(fā)現(xiàn)了,韓施惠并非如自己想象那般,和她經常話不投機,讓霍榷常有對牛彈琴之感,頗為失望。 但王姮每每都一副居高臨下的傲慢,讓霍榷不喜才常去韓施惠房中。 多了兩通房,霍榷便多了兩處可呆的地方罷了。 如今一而再地看到韓施惠忍氣吞聲被欺凌,霍榷不由得心生內疚和憐憫,漸又恢復了去韓施惠房中的次數。 有了霍榷的內疚和憐憫,韓施惠總算是能夠在鎮(zhèn)遠府安身立命,生存立足了。 正文33第七回擔憂成真(一) 在懷孕十一個月后,皇后娘娘誕下小公主,本應舉國歡慶的事,卻因這超乎尋常的月份而蒙上了陰影。 韓施巧自請禁足于關雎宮兩月,首次出宮。 在給禎武帝遞了請罪折子后,霍榷又讓韓施巧向王皇后自請禁足的懲戒。 韓施巧越過皇后給禎武帝上折請罪,雖說皇帝亦是有權過問的后宮之事,可掌管后宮的始終是皇后,如此一來韓施巧的做法多少都駁了皇后的臉面,因此霍榷讓韓施巧再向皇后請罰。 在禎武帝核批了韓施巧的請罪折子后,皇后就是有心借此重罰也是不敢了的。 袁瑤是聰明有余,所欠缺的正是這樣的周全。 被褫了封號,降了品級,如今只是正六品貴人的韓施巧,再無肩輿儀仗,只得與貼身的侍女一路走去坤和宮,給皇后請安。 出門時還不覺,現(xiàn)下卻雨雪飄渺,不一會兒夾道上積雪薄薄,一路走來拾得腳印無數。 宮中人最是攀炎附勢的,真是人情世故,轉面炎涼。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吧?!表n施巧自言自語道,抬手想去接飛雪,卻落得一手的濕冷,讓她久久回不過神來。 萃芝是韓施巧第一次覲見皇后時,皇后給各位新人賞下的。萃芝為人謹慎老練,話語不多,可往往一句便切中要害,很得韓施巧的信賴。 萃芝早便查人回宮去取來了傘,回身拿過油傘打開遮在韓施巧的頭頂,輕聲道:“小主,時辰不早了,再不走便要遲了?!?/br> 韓施巧恍然醒來,抬眼看看已在眼前的坤和宮,隨手撥去落在滾大毛邊素羅繡百花吉祥圖方領夾衣上的雪花,再讓萃芝扶扶額上的灰鼠攢玉珠的昭君套,儀容并無不妥后,方步入坤和宮。 剛進門,韓施巧便發(fā)覺氣氛不對。 往日里,倘若皇后未起會有女官守在正殿前,來請安的眾位妃嬪也會等在殿外,三五成群的或是寒暄或是攀談。 可今日不管殿外還是殿內都透著詭異的安靜。 “小主,你看?!陛椭ハ蛘畹姆较虮攘艘谎郏嵝秧n施巧道。 只見正殿前的大紅繡團福紋的錦緞簾櫳從里被掀開,王永才從里頭走出來,正囑咐他的干兒子長生事。 王永才是御前總管太監(jiān),御前隨侍,也便是說,禎武帝在那里他就得在那里。 韓施巧看了眼被簾櫳遮擋了的正殿大門,心道:“難道皇上在里頭?可是今日為何這般快便下朝了?” 長生領了話,便要匆匆跑了,見韓施巧主仆也不過是急急行過一禮又跑了。 王永才則笑容可掬地近前來,“奴才給韓小主請安。” 韓施巧虛挽一把,道:“王公公免禮?!?/br> “見小主依舊如故,老奴便放心了?!边@些個話王永才說了數十年了,張口便來,“小主禁足瑞禧宮,皇上每每聽到旁人的琴瑟之聲,總猶嘆種種的不及小主之處?!?/br> 韓施巧略作嬌羞態(tài),“不能陪皇伴駕,還勞皇上掛念,是嬪妾之過?!鄙灶D后,“王公公在此,難不曾是御駕駕臨?” 王永才緩緩將笑容收起,臉上的千溝萬壑倏然填滿了擔憂,讓他那雙稍顯渾濁的老眼所流露出的心緒都真切了幾分。 自進宮以來,具有這樣精湛演技的人,韓施巧是見過不少了,自認終其一生怕是也學不來的,因實在是太違心了。 王永才對她道:“皇后娘娘誕下小公主,眾位娘娘、小主前來祝賀,也不知是康嬪身上的什么物件沖撞到了小公主,突發(fā)不適,皇上在朝上得知便匆匆趕來。” 康嬪?韓施巧愣了下,才想起是王諗。 韓施巧正要再問,見長生帶著位御醫(yī),兩人一路低頭疾步而來。 王永才也不好和韓施巧多說,告了罪帶御醫(yī)進正殿去了。 看著那簾櫳,韓施巧忽然覺得很累,邁入那一簾之隔便又是勾心斗角。 韓施巧深吸了幾口氣,蓄足了氣力才邁進殿中。 只見平時皇后接受眾嬪妃請安的西殿里,眾位嬪妃神情各異,但皆在關注著皇后寢殿內的動靜,唯恐錯過了風吹草動。 是故,韓施巧的到來并未引起任何的波瀾。 就連平日里愛找韓施巧是非的王諗也心不在焉地引頸探望。 韓施巧自然是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就靜靜地站角落的花幾旁,看眾人百態(tài)。 王諗是南陽伯的遠房堂侄女,自然是皇后一系的,她本人雖不得寵,但有皇后扶持。進宮只半年,位分卻已有晉升,如今是位列九嬪。 雖也不過是九嬪之末,但也是一宮的主位娘娘了。 韓施巧稍將目光移開,見馬葶若有所思地站在簇擁著淑妃的眾人之中。 馬葶,內閣首輔的孫女,屬和皇后分庭抗爭的淑妃一派,朝中內閣黨的兒女們也多是這一派系的。 當初選秀之時,在新人堆里馬葶頗有威望,可在淑妃一系中她便不出眾了,加之禎武帝對她平平,因而位分自進宮來一直都未曾動過。 淑妃元國公之女,大皇子生母,在禎武帝前邸時便是側妃,和先皇后一同進的府,比王皇后的資格更老些。 以她的資格本有望列九妃在首,可她一直不得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喜歡,倘若大皇子不能登基,那淑妃將是她一生的封號,新帝登基也不過多個“太”字。 除了這兩系人馬,自然也有第三方的,不被兩個派系所接納的人,其中以周祺敏尤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