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jié)
阿九點(diǎn)頭應(yīng)是。 進(jìn)到屋,程春娘焦灼的在屋里踱來踱去,盛言楚上前握住程春娘的手,安撫道:“別怕,有小黑在呢,娘可以騎著它下山。” 程春娘想說她坐立難安的不是這個,盛言楚其實(shí)也明白,但他偏偏不提柳持安。 “娘,閉上眼。”盛言楚靠過來小聲說。 程春娘手腳有點(diǎn)抖,順從地閉上眼,再睜開眼時,程春娘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在一間漂亮的房子內(nèi)。 房墻刷得潔白無瑕,丁點(diǎn)褐色櫞木都看不到,程春娘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小房子,這棟房子她在京城屬實(shí)沒見過,但屋里的東西她很熟。 有她給兒子做的各種衣裳、鞋子,桌上擺放的各色碗碟她的鍋?zhàn)愉佉灿小?/br> 目光微移,角落處堆碼整齊的玻璃瓶她亦熟悉,兒子每早都會讓阿虎送一壺給她喝… 至于墻上…… 望著客廳墻上掛著的弓.弩,弓箭握把的地方現(xiàn)出幾道深深的印記,可見兒子時常拉弓。 程春娘不由抽噎捂住嘴,她從來沒見過兒子在她面前拉過弓啊,這弓箭她知道是誰送得,當(dāng)年她氣不過柳持安養(yǎng)庶子的事,將弓.弩和鹿皮等物一應(yīng)扔了出去。 事后她悔得不行,沒想到這些東西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她眼前。 盛言楚沒打擾程春娘觀光小公寓,推開窗,盛言楚對著窗外大喊盛小黑的名字。 程春娘腳步微移,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扶著欄桿走在光溜溜的臺階上,行至二樓,程春娘站定在門口緩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氣去推小書房的門。 透明的玻璃門于程春娘而言,平素從未摸過,不僅這些,這里的很多東西都很新奇。 程春娘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像是踩在云朵之上,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實(shí)。 手指觸碰到冰涼的玻璃門,程春娘嚇得連退好幾步,好在這時候盛言楚從里邊將門打開。 “娘,您進(jìn)來。”盛言楚道:“咱們得等等小黑,它還在外邊野呢!” 程春娘撫著胸口進(jìn)到書房。 陌生的沙發(fā),陌生的掛鐘,陌生的地毯,陌生的書桌…… 一切那么陌生,卻又那么別致,程春娘看得眼花繚繞,吞吞口水愣是說不出半個字。 盛言楚笑了笑,給程春娘倒上一杯冰鎮(zhèn)的白霧荔枝水。 這玩意程春娘熟悉,入了夏后她幾乎天天喝,雖甜味十足,但一點(diǎn)都不膩。 補(bǔ)充了糖份后,程春娘心神安定了些許。 盛言楚對著小公寓里的東西一一解釋,程春娘靜靜聽著。 “這東西著實(shí)有意思?!背檀耗飳χ饣苷杖说牟AчT來回?fù)崦?/br> 望著門上映射出的女人,程春娘又驚又喜:“這是什么好玩意?比宓丫頭買給我的菱形銅鏡還清透,瞧瞧,鼻子是鼻子,眼是眼?!?/br> 盛言楚笑著道:“西北骫骳山下經(jīng)常能見到一種玉石,玉石打磨后能清晰映人,因這玉石晶瑩如水,天下玉商都喊這東西為水玉?!?/br> 程春娘笑呵呵地摸著玻璃門:“你就誆我吧,天底下哪里有這么大的玉石,便是有,也打磨不了這么平整光滑?!?/br> “還是娘有眼力?!笔⒀猿傩项^:“不瞞娘說,這東西算是水玉的后輩,只不過手藝更精巧些罷了,原形的的確確是骫骳山腳下的水玉,娘若不信,回頭撿幾快水玉打磨看看就知道了?!?/br> 程春娘對玻璃門十分感興趣,便將盛言楚的這番話牢記在心。 母子倆正說著話,窗外忽響起一陣sao動,程春娘下意識將盛言楚攬在身后,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子。 盛言楚不慌不忙地走過去,程春娘嚇了一大跳:“楚兒,你別過去——” “娘,是小黑?!?/br> 話落,一道白亮的身影從窗外躥到小書房。 程春娘驚得不輕,結(jié)結(jié)巴巴道:“小黑它、它怎么會從外邊進(jìn)、進(jìn)來?” 盛言楚摘掉盛小黑毛上蹭到的落葉,笑著薅盛小黑的長毛。 “娘,您莫不是忘了小黑的身份,它原就是西北的異獸狡?!?/br> 程春娘好笑得看著兒子和小黑打鬧:“當(dāng)?shù)娜肆耍嫘倪€這么大。” 盛言楚不禁心虛,跑進(jìn)隔壁房換上冬裝后,盛言楚帶著他娘和小黑來到門口。 進(jìn)到小公寓這么久,程春娘自詡她能淡定的看著屋里的任何東西,可當(dāng)盛言楚開密碼鎖時,程春娘下巴還是驚掉了下來。 沒等程春娘回過神,撲面而來的冷風(fēng)吹得程春娘一下措手不及。 - 眼下是八月天,小公寓外雖不是風(fēng)雪交加,但凍人的寒風(fēng)呼嘯不止,何況是夜里,驟變的溫差使得母子二人冷得瑟瑟發(fā)抖。 戴好御寒的圍巾和手套,盛言楚扶著程春娘坐上盛小黑的背,叮囑盛小黑不許奔跑后,兩人一獸徐徐往山下走。 一路上,盛言楚細(xì)細(xì)地和程春娘說起西北的情況。 快到冰尸地界時,盛言楚哈氣揶揄:“娘記得閉眼,別一會嚇得魂都丟了?!?/br> 程春娘只是性子柔,其實(shí)膽子并不小,便是害怕,程春娘也沒有閉上眼,左右她騎在盛小黑身上有什么好怕的。 俯身睨了眼雙手交叉握緊的兒子,程春娘樂不可支,笑話她,讓她這個做娘的別怕,呵,也不知道是誰嚇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盛言楚兩股戰(zhàn)戰(zhàn),對冰尸等物的恐懼感他上輩子就有。 猶記得上輩子有幸跟著歷史學(xué)家保護(hù)性挖掘古墓時,他愣是一連好幾個月都沒睡好覺,只因在墓中看到了陪葬慘死的奴婢們的累累森寒尸骨。 快步走過那一段路后,盛言楚偷偷擦掉額角沁出的冷汗,繼續(xù)帶著程春娘往山下走。 兩人走了一天兩夜終于來到西北各大寨子前,程春娘從盛小黑身上下來,望著面前異域風(fēng)情的屋子,一路有說有笑的程春娘猶豫了。 “楚兒…”程春娘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盛言楚頓足:“娘?” 程春娘囁嚅:“你說咱們這么去見你巴叔,他會不會疑心咱們?你那仙人洞的秘密豈不暴露了?” 盛言楚將盛小黑送回小公寓,見四下無人,方道:“巴叔怕是早就有所察覺…” “什么?”程春娘呆若木雞,隨后氣急敗壞的數(shù)落:“什么時候的事?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我瞧你平日謹(jǐn)慎有加,怎會將仙人洞的秘密暴露出去了?!” 盛言楚任由程春娘捶了兩下,垂首嘆氣的將柳持安手中握有小公寓中的水玉一事說了出來。 盛言楚能猜出柳持安知曉他有秘密的源頭其實(shí)還有他遺落在深林中的殘布,不管柳持安到底有沒有撿到,總之他敢篤定柳持安對他起疑心假不了。 在西北時,柳持安明明有很多機(jī)會問他,可惜柳持安都沒有問,他想賭一把,看柳持安今個見到他娘時會不會盤問。 一個人的人品只有在危機(jī)出現(xiàn)的時候才能見到真章,柳持安若能守住秘密不打聽,那他娘跟著這樣的男人他心里些許放心,倘若柳持安起了壞心… 想到這,盛言楚眉眼冷了幾分,想要除掉柳持安輕而易舉,他法子真的很多。 盛小黑是白狡,一個不得神獸白狡認(rèn)可的首宗大人能有什么好下場? 另外,他只是懼怕骷髏,拿起刀殺人的事他有膽量做。 嘆了口氣,他還是希望柳持安和他娘能和和美美的度過余生,鬧到那等你死我活的地步誰也不想看到。 定了定神,迎著晨曦的腳步,盛言楚挽著程春娘靜悄悄走進(jìn)柳持安所在的山寨。 - 盛言楚得虧是從西北的大本營骫骳山那邊過來的,若是從伽梨江過來,不知道要遭多少西北老百姓的圍攻。 進(jìn)宅子前,盛言楚特意從小公寓里拿了兩件西北輥袍換上,一路過來時,倒是有早起的人上前詢問,盛言楚厚著臉皮說了兩句西北話,竟糊弄了過去。 靠近柳持安所在的屋子時,程春娘一個重心不穩(wěn)腳崴了下,屋里伺候的人聽到聲響連忙走了出來。 “什么人?” 望著高大威武的漢子走過來,戴著口罩的盛言楚沒有發(fā)怵,扶著程春娘蹣跚而來。 “麻煩您向你們的首宗通報下?!笔⒀猿J(rèn)得眼前漢子,壓著嗓子粗粗喊了聲漢子的名字。 “就說程娘子來看他——” 程春娘羞得低頭,咬牙附和:“我姓程,叫——” 話還沒說完,厚重的門簾忽而被人撩起,出來的人正是柳持安。 “春娘么?” 柳持安嘴唇發(fā)白,睡眼惺忪,顯然是剛醒不久。 漢子忙扶住柳持安,語氣憐惜:“您怎么起來了,可別著了風(fēng),待會又要咳?!?/br> 這話就跟開關(guān)似的,柳持安手還沒伸到程春娘面前倏而縮了回去,旋即捂著嘴猛咳起來,聲音急促,還沒喘口氣又開始悶咳。 程春娘不忍,遂求助地望向盛言楚。 盛言楚默默的將掛在腰間的水壺取下來,他沒有親自拿給柳持安,而是將其轉(zhuǎn)交給程春娘。 程春娘雙手捧著水壺,摸了把guntang的臉頰,程春娘抬腿往里走。 手指才拎起厚厚的門簾,就見一道溫?zé)岬臍庀M掃過來。 程春娘錯愕抬頭,是病得臉頰發(fā)紅的柳持安。 從退出到樹底下的盛言楚那個角落去看,他娘的腳才懸在半空,這時一只大手從里面伸出,徑直挎到他娘的后腰,微用力一帶,他娘就這么進(jìn)了屋。 恍惚間他還聽到了他娘的驚呼聲,可也就那么一聲罷了,后邊就沒了聲響,緊接著屋里陸陸續(xù)續(xù)跑出好幾個一米九大高個的漢子,一個個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如此曖昧而又熟悉的一幕,成過親有過孩子的盛言楚很難猜不出里邊發(fā)生了什么。 正是因為知道,盛言楚才尷尬的能在原地扣出三室兩廳出來。 為了給他娘留點(diǎn)面子,盛言楚決定回小公寓躲一躲。 小公寓并不能瞬移到他想要去的地方,就好比他想要來這,就必須從骫骳山上下來,但是呢,如果他想回京城,只需幾息的時間。 當(dāng)然了,如果他現(xiàn)在回小公寓后沒有回京城,再想來這,也只需要幾息。 小公寓的窗門打開著,屋里不見盛小黑的身影,盛言楚一個人呆在小公寓未免總是想著他娘和柳持安的事,索性出小公寓回了盛家。 - 正抱著女兒準(zhǔn)備去衛(wèi)家看綏哥兒的華宓君得知丈夫從外邊回來了,當(dāng)時就愣住了。 “娘回來了沒?” 山梔搖頭:“姑爺跟著的阿九說只姑爺一個人回了來?!?/br> 華宓君顛了顛懷中的孩子,沒再細(xì)問,而是讓山梔準(zhǔn)備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