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節(jié)
阿虎不明所以,但還是聽盛言楚的話照做。 阿虎一走,盛言楚系好腰帶步履匆匆的往西苑跑去。 華宓君抱著女兒從內(nèi)間出來,好奇地問站在廊下的山梔:“住西苑的那位大人可知道他叫什么?” 山梔快速的將阿虎從西北帶回來的首飾收到腰袋,華宓君眼尖瞧到了,是個(gè)艷紅色的羽毛耳墜,山梔生得小家碧玉臉如桃杏,戴這種嬌嫩顏色的耳墜最適合不過。 若是平時(shí),華宓君勢必要打趣山梔,但現(xiàn)在華宓君更關(guān)心西苑那位客人的事。 山梔滿面緋紅,往西苑的方向略瞟了眼:“宮里的人抬著轎子送進(jìn)來,具體叫什么沒聽下邊的人說,外門的丫鬟都喊柳首宗,想來是名號?!?/br> “柳…首宗?”華宓君呀著捂住嘴。 “壞了壞了!” 山梔茫然:“小姐,您怎么跟姑爺一樣?什么事壞了?” 華宓君眉頭染上一抹憂思,抱緊女兒,華宓君邊走邊小聲的對山梔說:“你忘了前些年虞城的事了?” 山梔說沒忘,又問是虞城哪樁事。 華宓君不好在山梔面前八卦婆母程春娘和柳持安之間的彎彎繞繞,便含糊道:“總之不能讓娘和西苑那位碰上。” 山梔聽得一頭霧水,快到二門口時(shí),華宓君腳底生風(fēng),攔下程春娘身邊的大丫鬟。 “娘呢?” 大丫鬟福禮:“老夫人在廚房呢,說要親自做一桌吃食出來,除了花嫂子,誰也甭進(jìn)去亂插手?!?/br> 華宓君二話不說就往廚房的方向拐,還沒走到廚房那條小道,就聽阿虎在里面纏著程春娘結(jié)結(jié)巴巴。 “…爺說、爺說他…”阿虎不太會撒謊,一時(shí)半伙找不到好的說辭拖著程春娘。 程春娘手起刀落,一個(gè)大大的魚頭頓時(shí)被砍成兩半,阿虎嚇得眼一閉,腳步往旁邊挪了挪。 “楚兒說啥了 ?”程春娘將刀往砧板上一擲,扭頭問阿虎。 阿虎努力想了想,好不容易找到一個(gè)借口時(shí),只見程春娘舉起大刀又開始剁雞,阿虎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脖子,只聽咔嚓一聲響,雞頭沒了。 久而沒聽到阿虎的聲音,程春娘停下手中的活,耐心的又問了一回。 華宓君推門而入,笑著解救阿虎:“娘,楚郎說他饞青筍鱔魚羹?!?/br> “對對對。”阿虎擦擦冷汗。 “這時(shí)節(jié)哪有青筍?”程春娘郁悶了:“鱔魚倒是還有小半桶,阿虎,你去問問楚兒換成干蘑鱔魚羹可行?” 阿虎逃也似的跑出廚房,管他是青筍鱔魚羹還是干蘑鱔魚羹,都是廢時(shí)間的菜肴,只要暫時(shí)能將程春娘‘困’在廚房就成。 假裝去問了一通,過了一會阿虎跑來說盛言楚還想吃鹽炙三花魚、火腿燉肘子以及煎釀茄子,還有桂花鴨皮。 “要吃這么多?”程春娘詫然。 華宓君干笑:“想來在西北吃得東西不對味,一回來可不得使勁地吃娘做得菜?” 這話程春娘愛聽,將干蘑泡好,程春娘喊來花嫂子。 “去問問西苑的大人,問他可有忌口的,我一并做了端上去?!?/br> 花嫂子在虞城見過柳持安,想到這一層,華宓君忙使眼色給山梔。 “娘做頓飯辛苦,旁人娘使喚不慣,這點(diǎn)小事讓山梔去就是了,花嫂子留這幫娘打下手吧?!?/br> 程春娘笑笑點(diǎn)頭,并沒有多想。 - 西苑里,盛言楚和柳持安盤腿而坐。 柳持安寢不安席,雙眼熬得通紅,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加之頭發(fā)雜亂,活似土匪。 “巴叔,您要不…” 盛言楚想叫柳持安去洗漱一番,不成想柳持安以為盛言楚在趕他走。 “我現(xiàn)在就回驛站?!?/br> 跪坐久了,站起來時(shí),柳持安眼前漆黑一片,險(xiǎn)些栽倒下去。 扶著柳持安坐好后,盛言楚無奈嘆氣。 不想讓柳持安見他娘的是他,可看到柳持安這幅痛不欲生的樣子,他又開始于心不忍。 榻上的柳持安半睜開眼偷偷覷著背對著他的盛言楚,心里竊喜之余還有些愧疚。 他是真的好想春娘啊,昨晚在盛家聽到春娘的聲音時(shí),他就忍不住想跳下轎子和春娘說說話,可他不敢,他怕春娘不理他。 趕他走都是小事,他擔(dān)心春娘在宮侍眼里落下口舌,屆時(shí)傳到寶乾帝嘴里… 想了想,他忍住了。 夜里躺在床上時(shí),他是越想陷得越深,若此刻他人在驛站,他勢必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來盛家看春娘,主動來盛家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可他現(xiàn)在人就在盛家??! 他這時(shí)候不見春娘一面回頭肯定會后悔。 問題是…… 屋里有一個(gè)堵著他,盼著他趕緊離開盛家的人在。 “楚哥兒?!?/br> 柳持安抹了一把困倦的臉,用意不明地盯著盛言楚看。 “瞧你昨晚喝了不少,才醒吧?要不你再去瞇會?” 這孩子坐這防賊一樣看著他,他咋去找春娘? 盛言楚淡淡敷衍一句:“不妨事的,如今巴叔您身份不同,我得親自招待,官家若是知道我怠慢了您,會吃板子的?!?/br> 會嗎?寶乾帝這么無聊? 柳持安翻白眼,這小子就會滿嘴胡謅。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直到山梔過來問柳持安午飯想吃些什么,得知是春娘親自下廚,柳持安欣喜下床。 盛言楚不是不讓他見春娘嘛,柳持安眼珠一轉(zhuǎn),對山梔說了兩道菜的名字。 山梔一看到柳持安,當(dāng)即明白了華宓君的意思,山梔不知道柳持安當(dāng)年在虞城帶給程春娘看得小孩其實(shí)是拿銀子雇來騙程春娘的,以為那孩子就是柳持安的親子。 在山梔眼里,柳持安就是個(gè)花心大蘿卜。 想到平日溫柔的程春娘被這么個(gè)男人惦記著,山梔一下對柳持安沒了好臉色,可礙于使臣禮節(jié),山梔還是耐心記下柳持安要吃的菜式。 眼瞅著山梔看自己的目光一下變了,柳持安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管他呢,他就是要見春娘! 今個(gè)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要見,他人都在盛家了,若不跟春娘說上話,他還是男人呢? 這回不見一面,些許再相見兩人頭發(fā)都白了。 想到這,柳持安使勁搓了搓疲累的臉頰,然后努力揚(yáng)起一個(gè)溫和而又規(guī)矩的笑臉。 “楚哥兒,你看我來都來了——” 盛言楚雖不是柳持安肚子里的蛔蟲,但和柳持安在西北相處了三個(gè)月后,倒也能將柳持安當(dāng)下的心思猜中個(gè)七七八八。 “巴叔您可饒了我吧。” 盛言楚斜倚在榻上,他拿柳持安沒法子,只能先將柳持安拖在西苑,等吃了午飯,他立馬喊人將柳持安打包送回驛站。 柳持安急急道:“之前你說得那些話,我仔仔細(xì)細(xì)嚼了,覺得甚是道理?!?/br> “什么話?” 柳持安沖口道:“我歲數(shù)也不小了,此番回了西北,再來京城不知是何年,你先前說你娘在盛元德身上耗了七年,又被我…我這次見見她,不為別的,只是單純的以朋友的身份和她說說話罷了…” 當(dāng)然,他還是想爭取一下的自己的幸福,若春娘早已放下了他,他會默默地退出。 在西北時(shí),他已經(jīng)和周密約定好,倘若春娘選擇周密,亦或是繼續(xù)寡著,他都希望周密能替他在京城好好照顧春娘。 “行嗎?”柳持安問得很輕,唯恐從盛言楚嘴里聽到一個(gè)不字。 盛言楚默然,柳持安幽深的眸子仿佛涂抹了膠水纏在盛言楚臉上,似乎只要盛言楚一個(gè)點(diǎn)頭,柳持安就能拿出千里馬的速度沖到程春娘面前。 然而打破可怕而又漫長沉默氣氛的人不是盛言楚,而是跑進(jìn)來的阿虎。 阿虎上氣不接下氣,扒著門疾呼:“爺,我瞧著老夫人不太對勁——” 一句話讓屋里兩個(gè)男人都沉下了心。 “我娘怎么了?” 盛言楚快柳持安一步,落在后邊的柳持安只好就‘春娘’二字咽下肚。 阿虎欲言又止,眼睛往柳持安身上一瞥。 盛言楚側(cè)眸看了看柳持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地說:“我娘知道巴叔在這?” 阿虎為難地點(diǎn)頭:“山梔將菜名一報(bào),老夫人臉色立馬就變了,嘴里叨叨著什么我沒聽清,過一會少夫人說老夫人身子不適,讓花嫂子下廚,然后就扶老夫人回房休息去了…” “菜名?”盛言楚一拍腦袋,他怎么忘了柳持安報(bào)給山梔的那些菜都是他娘唯二會做的兩道西北菜! 那菜是他娘當(dāng)年在靜綏開鍋?zhàn)愉仌r(shí)研究的,除了他,也就柳持安吃過。 聽了這話的柳持安腦中一片空白。 好端端地身子不適,莫不是因?yàn)樗?/br> 春娘難道不想見他么? 這個(gè)念頭在心中生了根后,柳持安頓覺呼吸難受的厲害,就連盛言楚在他耳邊喊他‘巴叔’時(shí),他一時(shí)都聽不真切,腦袋只有嗡嗡嗡的亂鳴嘈雜聲。 柳持安大手撐住桌前,鼻子一酸。 “巴叔,您怎么了?”盛言楚嚇了一跳,“臉色這么難看,可是病了?” 不至于吧,因?yàn)樗飭??可柳持安跟他娘又不是頭一回鬧別扭。 若是柳持安能聽到盛言楚的心聲,定要掰扯幾句。 怎么不至于? 春娘一向不落他人的臉子,前些年在虞城,春娘知曉他有‘兒子’后,還笑著和他以及假兒子玩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