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金旭注視他片刻,道:“那只小貓沒死,也已經(jīng)度過了危險期,它很頑強地和命運作斗爭,并且取得了勝利。但有些人,因為自己受過磨難而變得心理扭曲,把發(fā)泄不了的痛苦轉嫁在小動物身上,就還要心存惡意地去傷害別人,相比起來,貓是要更可愛一些?!?/br> 閆航陰郁地皺起眉,思忖著對方知道了什么,不敢貿(mào)然開口,怕暴露自己的內心。 有人來敲問訊室的門,有節(jié)奏地敲了兩下。 金旭一語不發(fā)地起身,過去開門。 尚揚站在門外,一臉如釋重負,對他點了點頭。 他反手把門關上。 閆航盯著被關上的門,心里升起不妙的預感。 做記錄的那位警察也知道他窮途末路,拿起那只紫色兔子,說:“這兔子挺可愛,叫什么?買一個多少錢?” 閆航:“……” 門外。 金旭一手搭在尚揚肩上,兩人朝邊上走開幾步,低聲交談。 “安然把實話全撂了,還給了這個。”尚揚把筆錄和裝在密封袋的證物交給金旭,他自己還不太敢相信,說,“我居然做到了……不對,不是我的功勞,多虧了曲燎原,還有廣州那位師弟的幫忙?!?/br> 金旭匆匆掃了一遍筆錄,笑了說:“牛逼。就知道你能行,我在這兒跟閆航這家伙七繞八繞了半天,拖著時間都快沒話說了,就等你給我這個。” 尚揚后悔道:“該讓你去磕安然,抓人的事讓我來才對?!?/br> 金旭道:“抓人一點都不難,主要是那位梁先生,他比嫌疑人還麻煩。” “過來路上聽人說了,”尚揚好笑道,“說他在局長辦公室里吵吵了半天,非要來旁聽怎么審閆航?!?/br> 金旭把筆錄合上,心里有了底,道:“讓曲燎原送安然回去,你去應付下那梁先生,告訴他今天之內就能結案,讓他別鬧事。必要時候給柏圖打個電話,叫他把他老公弄回家去?!?/br> 尚揚:“……” 什么什么?什么亂七八糟的稱呼?在局子里不要編排群眾。 “不是?”金旭莫名其妙道,“挺明顯的吧?” 尚揚只好點頭,道:“得令。金副局,你加油,等你好消息。” 他要走,金旭伸手拉住他,輕輕捏了下他的手指,便放開。 “那張舊照片,”金旭道,“沒有別的意思,喜歡你不苦,你別有心理負擔?!?/br> 尚揚:“……” 金旭道:“我去了。你快去把那霸道梁總打發(fā)走,我看見他就頭疼?!?/br> 他進去繼續(xù)攻克閆航,尚揚也轉身快步回去。 曲燎原正準備送安然離開。 安然今天講出了太多事,也接收了太多信息,哭得眼睛紅腫,情緒和身體都不太舒服。 “回去好好休息,都過去了?!鄙袚P想了下,又說,“你在宿舍里還有床位嗎?回出租房把衣服收拾下,送你回學校?那兩只貓,我找人幫你養(yǎng)一段時間?!?/br> 他有點擔心,安然這種情況,獨自待在那出租房里,有可能會出什么事。 “謝謝尚警官?!卑踩坏椭薜美仟N的臉,道,“我想去洗下臉。” 曲燎原忙叫了位女警來,陪安然到衛(wèi)生間去。 “剛才你走了,”曲燎原小聲對尚揚道,“她跟我說,除了閆航整天裝可憐賣慘,動不動就求死覓活的,除了這些之外,她認為自己離不開閆航,還有個原因,她和閆航……那個的時候,這男的總是趁機對她進行蕩婦羞辱,她潛意識里接受了這種羞辱,認為自己就是閆航說的那樣,覺得自己就是有很多丑態(tài),她和閆航發(fā)生了關系,以后就沒人會愛她了,她這輩子只能和閆航結婚。” 尚揚:“……” 曲燎原道:“閆航這個垃圾,手段還挺全方位?!?/br> 尚揚聞所未聞,消化了片刻才一知半解,不甚明白地說:“還……還能這樣?為什么?床上罵人就不是罵了?” 曲燎原奇怪道:“你?不懂嗎?” 而后恍然,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尚揚,仿佛在說,這歲數(shù)了連這個都不懂,好慘啊你。 尚揚:“……” 安然從洗手間出來。 “我先送她回去?!鼻窃櫜坏迷賹ι袚P解釋,道,“回頭你問金旭吧,別去問外人,丟臉?!?/br> 尚揚心說,問金旭才更丟臉。 問訊室里。 閆航已經(jīng)有了一些預感,但不確定警方掌握了什么,比之剛才那副輕松的樣子,他變得警惕而緊繃。 “你的女朋友安然,向我們反映了一些情況。”金旭道。 閆航道:“昨晚我們剛吵過架,她是個小女孩,不知道輕重,可能會不過腦子,說些攻擊我的話?!?/br> 金旭道:“你好像知道她會說你什么。你們?yōu)槭裁闯臣???/br> “女孩子嘛,都有點作的,”閆航道,“說話也總有點夸張的成分。但是我對她一直都很好,這點你們可以到學校去隨便打聽。倒是她整天曠課,在高消費奢侈餐廳里兼職做服務員,結交了不少社會上的人,慢慢就有點變了?!?/br> 他越說越放松下來,順水推舟要把罪名推給安然。 先把微博私信推給是安然頭上:“我之前撒了謊,那些微博私信不是我發(fā)的,是安然拿我的手機發(fā)的。我喜歡柏圖,她為這事跟我鬧過好幾次,女孩就是愛吃這種沒影的醋,我也沒辦法,正好柏圖國慶那部爛片也讓我有點生氣,就由著她,給柏圖發(fā)了那些sao擾私信?!?/br> 又提起恐嚇信:“她還在家里做過一些剪字恐嚇信,沖我發(fā)脾氣說要寄去柏圖工作室,不過應該就是說說吧,我覺得她最后都是扔了?!?/br> 最后又提起貓咪:“她脾氣陰晴不定的,喜歡貓的時候對貓很好,不喜歡的時候就打貓出氣,我們出來租那房子很貴的,生活開銷也比住校要高很多,我有時候看不過眼說她,她就說我住她的房子花她的錢,沒資格管她?!?/br> 即使安然“出賣”他,指證了他什么,也無非這幾件事。 他做剪字恐嚇信的時候,安然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勸阻過他不要這么做,他當著安然的面,假裝把那些剪好的字全扔掉了。 至于微博私信,尚揚和金旭第一次上門那天,安然其實根本不知道是為了什么,聽到說微博私信罵人,主動幫他遮掩過去,說自己一直都知道。等警察們走了以后,他向安然解釋說是忍不了柏圖接那部電影,太生氣了才在私信上罵幾句出出氣,而且柏圖又不會看私信,還趁機又賣了一次慘博取安然的同情心,安然被他敷衍了過去。 現(xiàn)在假設安然反水指證他,無非是說微博私信,以及見過他在家里制作恐嚇信。 但所有的事,全憑安然一張嘴,又能說明什么?小情侶吵架互相指責,一筆糊涂賬罷了。 尚揚到樓上,找到了一副山大王模樣、坐在接待室里的梁璽。 接待他的警官快被他煩死了,見尚揚來了,立刻找借口跑路走了。 梁璽其實倒是已經(jīng)沒在鬧騰,就是焦灼地坐在那里等結果,嘴里叨逼叨個沒完沒了,談不上人身攻擊,可也沒說警察好話。 他起身問尚揚:“怎么樣?能判幾年?” 尚揚道:“審判那是法院的事,我們沒這權利。” “你們條子有時候真不夠礙事的。”梁璽十分嫌棄這一套套程序,道,“這樣,你們假裝沒事,把他放出去,我找人弄他?!?/br> 尚揚道:“注意你的言辭,涉黑會被抓起來。” 梁璽伸出雙手,道:“那我涉黑了,來抓我,把我跟那孫子關一起,我自己弄他。” 尚揚:“……” “我來給柏圖打個電話吧?!彼鲃菀褪謾C。 “我不說了!”梁璽并不是沒怕的,道,“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他原位坐了回去,說是不說了,還要繼續(xù)叨叨幾句:“那你們還要多長時間才能讓他認罪?他要是不認罪怎么辦?如果我不得不以暴制暴,那也都是你們條子逼的?!?/br> 尚揚深吸一口氣,道:“我們有證據(jù)!” 詢問室。 “我們有證據(jù)?!苯鹦裣蚝罂吭谝伪成?,一派輕松的語氣,說,“閆航,不要再負隅頑抗了,坦白從寬,這是你最后的機會?!?/br> 閆航全然不信,認為是在詐他,道:“你們有什么證據(jù)?” 金旭把夾在記錄本里的密封袋拿了出來,說:“認識嗎?” 閆航定睛一瞧,迷茫了片刻,臉色大變。 那是他復制的門禁卡,能順利打開柏圖家單元門,還能用來刷電梯直通頂層。 因為是買的空卡再復制,卡面上沒有什么標志性的圖案,他前天到柏圖家門口作案逃離,晚點回到出租房后,把卡片塞進了自己上課常穿的外套口袋里。放在什么地方都不如隨身帶著更安全。 今天再去柏圖家,他沒打算上樓,就沒帶卡,還特意換了件深色外套。 這張卡片應該還在出租房里那件淺色羽絨外套的口袋里才對。 “那是什么?”閆航道,“我不認識?!?/br> 金旭道:“真不認識嗎?上面有你的指紋。” 如果尚揚在,一定會心里吐槽,這家伙又在詐嫌疑人。卡片根本還沒有來得及送去做指紋套取和識別。 閆航也確實狡猾,沒有那么容易上當,道:“不可能。這卡片從哪兒來的?” 金旭道:“在你一件衣服的口袋里?!?/br>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卡?!遍Z航咬死了不承認,話鋒一轉,道,“你們有搜查令嗎?憑什么搜我的家?” 如果是警方通過不合法手段得到的證據(jù),法律效力就有待商榷。 金旭嘆了口氣,道:“說你什么好,這么好的腦子,這么快的反應力,好好學習不行嗎?為什么非去干這種事?” 他隔著袋子捏住那卡片,嚴厲地告訴閆航:“我們沒去搜你家,這卡片是安然想幫你洗衣服,從你的口袋里拿出來的。” 三個多小時前,安然剛把卡片從閆航的外套口袋拿出來,奇怪這是張什么卡的時候。 有人敲響了她和閆航的家門。 她去開門,門外是尚揚和曲燎原。 之后,她在分局里,首先得知男友毫無人性的虐貓行為,而后又看到了遠在廣州讀書的閆琴為她錄制的一段視頻。 閆琴在視頻中講述了自己和安然幾乎如出一轍的戀愛遭遇。 高中時,閆琴與閆航在同一所學校讀書,她被這個名義上的弟弟主動追求,起先因為“姐弟”關系而拒絕了閆航,而后在閆航死纏爛打之下,還是陷入了戀愛,交往兩年半的時間。 戀愛之中,閆航用和對安然雷同的手段,以自己的童年不幸,喚起閆琴的同情心泛濫,又以始終弱勢的表現(xiàn),使得閆琴總有種自己虧欠對方的錯覺,被洗腦,被控制,而不自知。 原本成績不比閆航差的她,成績一落千丈。家里給的零花錢,還有她自己,全都如同獻祭一般供閆航予取予求,高三時意外懷孕,墮胎了一次。最后她只考上了廣州一所民辦三本。 上大學后不久,閆航向她提出了分手。她以為是異地以及前途的差距才導致了這樣的結局,也不想成為閆航的負累,含淚同意,還一直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閆航。 直到去年她和朋友到北京來旅游,忍不住到閆航大學里來見了閆航一次。就是被安然“誤會”還鬧了一場的那次。 閆航和高中時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他讓閆琴以后都不要再來找她,一看到她就想起她令人作嘔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