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旭小聲嘀咕了句：“這要是在白原……”

    尚揚道：“你就把他抓起來逼供嗎？”

    金旭道：“我可沒有這樣講，不要在內(nèi)參上亂寫我?！?/br>
    尚揚笑起來，說：“我明白你的意思，這要是在白原，你有更多熟悉的同事能調(diào)動起來幫忙一起查，也不會因為對北京不熟受到限制，尋找不到更多證據(jù)?！?/br>
    “北京真的太大了，”金旭如實地說了他的感受，道，“我有點不習(xí)慣。”

    尚揚想起這人有意無意提過的，希望他也到西北去生活的話。

    兩個人異地戀愛，問題確實會有很多。

    “你在想什么？”金旭把墨鏡稍稍下拉了一些，露出雙眼，他的語氣輕佻，眼神卻隱約閃動著羞澀，道，“是在想以后要異地戀的話，該怎么辦嗎？”

    尚揚慶幸戴了這一副超大墨鏡，一本正經(jīng)地說：“誰和誰異地戀？我們只是一起辦案的小伙伴?！?/br>
    金旭把墨鏡戴好，道：“白天辦案，晚上談?wù)??！?/br>
    尚揚：“……”

    談?wù)剝蓚€字，要被玩壞了。

    拍攝還在進行中，柏圖換了件衣服，正和電影制作方的人聊著什么問題。

    梁璽在他旁邊陪著，偶爾插兩句話。這時候比起范小姐，他倒更像是柏圖的經(jīng)紀(jì)人。

    曲燎原背著手，在離他們一米開外的四周，左右看看，重點在攝影團隊，觀察有沒有可疑的人。

    “閆航今天應(yīng)該不會再做什么了。”金旭道，“安然自作聰明污蔑你的舉動，他知道一定會引起警方對他們的懷疑，他會有所收斂。但我想他也忍不了太久，恐嚇柏圖會讓他的變態(tài)心理得到滿足，所以才會一次比一次激烈，這像吸毒上癮，劑量只會越來越大，我覺得他戒不掉?！?/br>
    目前已有的情況來看，想要抓到直接證據(jù)，就是閆航再次犯案，被他們掌握到新證據(jù)，要是能抓到現(xiàn)行就更好了。

    尚揚道：“只要他能忍過這個月……你就要回西北了?！?/br>
    金旭說：“還有你和班長在?！?/br>
    尚揚：“……”

    金旭一半說正事一半故意撩人，道：“怎么，還離不開我了？”

    “……”尚揚道，“還真離不開你。我和曲燎原都不太行?！?/br>
    他和曲燎原擅長的工作都不是刑偵，兩人在一線待的時間太短了，沒有足夠的經(jīng)驗，偵破案件恰恰是特別特別需要經(jīng)驗的一項工作。

    毫無疑問，金旭是這三人探案小組的主心骨，如果再沒有什么新證據(jù)，閆航又真的能忍到月底，金旭結(jié)束學(xué)習(xí)一回西北……極有可能就要柏圖正式去報一次案。

    拋開是被前王司長友情委托，就只說一個不算太大的案子，等于最后辦砸了，不丟臉嗎？

    更重要的，這也對不起當(dāng)事人柏圖對他們的期望。

    “請領(lǐng)導(dǎo)放心，我走之前，一定把這案子漂漂亮亮地辦好?！苯鹦竦?。

    “別打官腔?！鄙袚P道，“有時候就只有你和我兩個人，你還總是嘲諷我，有意思嗎？”

    金旭道：“這怎么是嘲諷？是敬你愛你，不喜歡以后就不叫了?！?/br>
    尚揚把最后一點咖啡慢慢喝完，輕聲道：“倒也沒有不喜歡?！?/br>
    金旭唰一下轉(zhuǎn)頭看他，嘴唇微動。

    尚揚心知他又不知道從哪里搜羅來的sao話想說，嚴(yán)肅道：“白天辦案?！?/br>
    金旭道：“又沒新線索，我要求提前下班?！?/br>
    尚揚道：“那也不能說下就下，你看人家曲燎原。”

    兩人轉(zhuǎn)頭看過去，柏圖的拍攝中場休息，曲燎原正舉著手機在和柏圖自拍合影，梁璽站在兩人身后，一臉霸總嫌棄地看著。

    金旭道：“讓我看什么？我也去和男神合張影？”

    尚揚滿頭黑線，說：“你不如去找梁先生合張影?！?/br>
    “那我還是老實待著吧?！苯鹦竦?。

    尚揚有電話進來，是上午他拜托去查一下閆航父母檔案的那位同事。

    電話中簡短說了幾句，尚揚向?qū)Ψ降乐x掛斷。

    “怎么？”金旭道。

    “被曲燎原猜中了，”尚揚摘了墨鏡，把電話里得來的信息講給他，道，“閆航的jiejie和他沒有血緣關(guān)系，是他繼父的女兒，繼父離婚以后，女兒判給了前妻，閆航的mama和繼父是半路夫妻，兩人在閆航六歲的時候組建了家庭?！?/br>
    但尚揚并不知道這個發(fā)現(xiàn)會有什么用，說：“這樣的重組家庭很常見，這和恐嚇案會有什么關(guān)系嗎？”

    金旭：“……”

    尚揚：“？”

    金旭道：“這原本只是我忽然間的一個猜想……實際上，我希望我猜的不對?！?/br>
    “你猜了什么？”尚揚猜測道，“是不是閆航和他jiejie的關(guān)系？這對青年男女沒有血緣關(guān)系，安然當(dāng)時見到閆航j(luò)iejie以為是閆航的前女友之類的，其實并沒有誤會什么？”

    金旭道：“不是。柏圖這部新電影的角色，原版話劇里的童年經(jīng)歷，你還記得嗎？”

    尚揚經(jīng)驗不足，但記憶力極好，聯(lián)系前后線索的邏輯思維也在線，當(dāng)即明白了，愕然道：“不……不會吧?！?/br>
    “柏圖第一次收到恐嚇信，就是在傳出他要接演這個角色之后?！苯鹦竦?。

    “可是……”尚揚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柏圖的新角色，童年時曾遭遇繼父的性侵害，這是原版話劇中的設(shè)定，由于過審的問題，在舞臺上也只是隱晦地暗示過，并沒有直接臺詞和表演。

    改編后搬上大銀幕，很可能會直接拿掉這個劇情。

    但有很多人都了解該ip有此處爭議情節(jié)，例如莊文理就曾經(jīng)現(xiàn)場看過這部劇，很清楚男主角是“美強慘”。

    莊文理還說過，柏圖出道近二十年從無男女之間的緋聞，網(wǎng)上盛傳他是0，接演這部ip改編的電影，有不少人包括莊文理自己，都認(rèn)為這不是藝術(shù)創(chuàng)作，而是吸引獵奇觀眾，在搞噱頭，為了博眼球而炒作。

    莊文理更多是因為偶像舔餅不成，認(rèn)為柏圖“背后有資本”、“搶了我們弟弟資源”而對柏圖的正常工作進行這樣的攻擊。

    其他人就未必了。

    “如果閆航也有劇中角色的類似經(jīng)歷……”金旭道，“柏圖主演、國慶檔上映的電影票房不夠好，閆航作為腦殘粉，已經(jīng)表達過對柏圖的失望，認(rèn)為柏圖逐漸商業(yè)化，失去了對電影藝術(shù)的追求，這是他在豆瓣影評的原話。恰逢這時，柏圖又接演了一部設(shè)定上讓他感到憤怒的電影，他會發(fā)瘋，因愛生恨，就不足為奇了?！?/br>
    尚揚毛骨悚然起來，道：“如果真是這樣，這下連動機都有了……可你怎么會忽然冒出這樣的猜想？還建議我去查閆航的父母？”

    金旭道：“天生的變態(tài)不多，多數(shù)都是青少年的經(jīng)歷造成了創(chuàng)傷導(dǎo)致心理扭曲，閆航如果真是那個變態(tài)，原生家庭多半是有點問題。真希望不是我猜的那一種?！?/br>
    尚揚：“……”

    他還沒有和金旭聊過鹿鳴鎮(zhèn)中學(xué)。

    一個經(jīng)歷過泥沼但始終心懷光明，最終掙脫踏上坦途的人，絕不愿再看到其他人被一身泥沼所累，終其一生告別不了少年時代的夢魘。

    “你的心很柔軟，”尚揚道，“只是愛裝作兇巴巴，好讓嫌疑人都對你聞風(fēng)喪膽?！?/br>
    “用這種文藝腔的話夸我一百句，都不如說一句直接的?！苯鹦駥@種迂回式的夸贊不太領(lǐng)情。

    尚揚：“……”

    金旭有點想改口，明知道尚揚是這種愛端架子的人，過于直接的表白，也很難聽他說出口。

    但尚揚立刻贈予了他一個意外。

    “這樣的金警官，”尚揚重新把墨鏡戴上，說，“我很喜歡?！?/br>
    第42章

    結(jié)束拍攝,曲燎原陪同柏圖回化妝間，遠(yuǎn)遠(yuǎn)地沖金旭和尚揚找了下手，叫他倆也過去。

    朝化妝間走的路上,曲燎原奇怪地看金旭，問：“怎么了？臉這么紅？”

    金旭道：“穿太多，熱的?！?/br>
    曲燎原一臉狐疑,室內(nèi)溫度很舒適啊？

    尚揚臉上也稍有點發(fā)燙，只是不像金旭臉紅得那么明顯,不想被曲燎原深究,敷衍地插話道：“班長你別管他……心靜自然涼?！?/br>
    金旭兩手插在衣兜里,低了低頭,渾身就是一股心靜不下來才有的毛躁。

    進了化妝間里，只有他們?nèi)撕桶貓D。

    梁璽和范小姐還要與電影制作方的人談事情,暫時沒有過來。

    最后進來的金旭把門帶上，自己就站在了門邊。

    柏圖嘴上不說,心里也擔(dān)心今天那嫌疑人會來搞事情，現(xiàn)在無事發(fā)生,他自己也松了口氣,說：“今天辛苦各位警官了,晚上我做東,大家吃頓便飯？”

    尚揚道：“不太方便，我們有規(guī)定的。況且案子也還沒破,嫌疑人都沒抓到?！?/br>
    柏圖樂觀道：“他知道我報了警,已經(jīng)有所收斂，也許以后再也不會來了?！?/br>
    警官們都知道這不太可能,變態(tài)犯罪和普通人很不一樣。

    普通人假如貪便宜小偷小摸,或是情緒上頭和別人打架斗毆,被警察叔叔批評教育過后大多都追悔莫及，多數(shù)人今后不會再犯。

    變態(tài)就截然不同，犯罪令他們心理成癮，有些坐牢數(shù)年，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再次犯案。

    柏圖被恐嚇的這樁案件中，嫌疑人唯一剩下還能懸崖勒馬的機會，就是截至目前，他并沒有真正做出傷害他人的行為。

    “是已經(jīng)鎖定了嫌疑人嗎？”柏圖從他們的表情中得出了結(jié)論，問道，“是什么人？我的影迷？”

    三名警察互相看了看彼此，以眼神討論著要不要對當(dāng)事人透露情況。

    柏圖道：“我只是好奇，會是什么人對我抱著這么大的負(fù)面情緒。幾位請放心，我不會告訴梁璽。”

    眾人：“……”

    梁璽真的太不穩(wěn)定了！被他知道嫌疑人是誰，沒準(zhǔn)做點什么離譜的事出來。

    但是在抓到真正兇嫌之前，和當(dāng)事人透露太多，也并不合適。

    “是你從前的一個影迷。”尚揚挑了相對不重要的話來說，“他不滿意你最近的作品，粉轉(zhuǎn)黑了，是個性格有點偏激的人。這一系列的恐嚇應(yīng)該都是這人做的，不過我們還需要找到更多證據(jù)，才好去抓人?！?/br>
    他說的這些特點都很寬泛，影迷數(shù)量眾多，柏圖或梁璽都不可能知道具體是說誰。

    柏圖點點頭，有些自嘲地說：“我這三兩年有點散漫，作品不多，又只憑著自己的喜好挑劇本，影迷有意見也很正常，沒想到會有影迷做出這樣過激的行為?！?/br>
    尚揚道：“這和你沒關(guān)系，有得選的話，誰會想要這種過激粉絲?！?/br>
    曲燎原也道：“就是，不如說男神你是倒霉，才被這種變態(tài)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