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具地域特點的菜肴羊羔rou，精選30到45日齡的小羊羔，上籠清蒸，只用基礎調料，保留小羊羔rou的原味，細嫩多汁，肥而不膩，無腥無膻。

    這菜一上來，尚揚就拍照發(fā)給了袁丁。

    袁丁秒回了一排“裂開”表情。他坐了大半天車到省會，又從火車站轉去機場，現(xiàn)在正在候機。

    為羊羔rou“裂開”以后，他又發(fā)了一堆抱怨牢sao，表達自己不想走以及關心尚主任一個人留在白原的安全問題等屁話。

    尚揚沒再理他，甚至嫌他煩，把手機開了飛行模式。

    金旭道：“剛才從市局出來，門崗是管你叫小弟了嗎？”

    他們從大門口經過，門崗對金旭說了句“金副局再見”，又對尚揚說了句“小弟，沒事常來”。

    “可能是吧，”尚揚吃羊rou，懶得細說，道，“用你教我的招混進去的，自稱是松山所的新人。”

    金旭笑著看他的臉，說：“這招也就你能用，長得這么嫩，比這小羊羔都嫩。”

    尚揚道：“這聽起來不像好話?！?/br>
    金旭道：“說你嫩也不好？總比你說我土要好?！?/br>
    尚揚和栗杰開玩笑的時候，說了句金旭是土特產。

    “我土嗎？也還行吧。”金旭不確定地看了看自己。

    “看在你破了案的份上，給你留點面子，不點評這事?！鄙袚P小小毒舌了一句，道，“講講吧，到底什么情況？”

    金旭便講給他聽：“中午不是跟你說，浙江那邊反饋了那個支付寶賬號的信息？我就去找人了?！?/br>
    從周愛軍家出來，他帶著人又去了村子里的食品加工廠。據周愛軍所說，他的身份證唯一一次外借，就是加工廠的老板為了花式避稅，用周愛軍的身份證及殘疾證，簽了一份假用工合同。

    到了加工廠，見到了這位作坊工廠的老板，剛開始他還支支吾吾不愿意承認自己為了避稅采取了不法行為，按當?shù)厥杖牒驼撸庸S“錄用”周愛軍，一年能減免稅款或者說從中獲利近四萬元。他只給了周愛軍兩千塊“好處費”。

    在金旭的訊問下，他最終才肯承認，是借過周愛軍的身份證，但表示絕對沒有用周的身份證注冊使用過支付寶賬號。

    進展卡在了這一步，金旭和同事只好先離開，結果從老板辦公室里一出來，迎面遇見個年輕人，這人一看見金旭，轉身就想跑。怎么可能讓他跑得掉？金旭和同事前后圍堵，把這人按住了。

    “是什么人？”尚揚問，“你們出外勤應該沒穿警服？他跑什么？”

    金旭道：“沒穿警服，以前清查黃賭毒專項行動的時候，他被抓回過分局，見過我。”

    尚揚又問：“黃賭毒？他是哪一類？”

    金旭道：“都沾點?！?/br>
    這年輕人名叫于濤，以前是個在市里一些擦邊娛樂場所看場子的馬仔，看的場子，黃賭毒多少都沾點，碰上嚴打和專項整治行動，總會被抓進去幾次。

    是以于濤很認識金旭這張臉。

    最近幾年白原公安對于不法經營場所屢屢重拳出擊，這些場所大多開不下去要么關張要么轉做正行，馬仔們也都陸續(xù)丟了飯碗，不得不另謀生路。

    于濤經親戚介紹，來給食品加工廠的老板開車，小型民營私企人事結構混亂松散，司機順便還兼職秘書助理，跑腿兒打雜什么也干，偶爾還要趕鴨子上架，把會計出納的工作也干了。

    他以前呆的場子魚龍混雜，需要很會來事兒才能待得住，因為這個，現(xiàn)在的老板也很信任他，很多加工廠里雜七雜八的事，都樂意交給他去辦。

    例如拿周愛軍的證件，去辦理相關減免稅款的手續(xù)。

    尚揚恍然道：“周愛軍的支付寶賬號，是這個于濤申請了并且在用……難道他就是和劉衛(wèi)東一起回了賈鵬飛家的第三人？”

    金旭道：“對，把他就地抓到，剛問了幾句，他就全招了?！?/br>
    于濤交代，劉衛(wèi)東殺了賈鵬飛后，找他一起拋尸，并提出為了迷惑警方，由他穿上賈鵬飛的衣服假扮成賈，和劉衛(wèi)東一起開著賈的白色面包車回到賈的家，意圖造成賈回家以后離奇失蹤的假象。

    這和先前刑警們的猜測基本一致，也差一點就誤導了警方的調查方向，糾結于賈鵬飛的尸體是怎么從家中被運出去這一點上，所幸發(fā)現(xiàn)了留在面包車地毯上的血跡，及時從跑偏的方向拉了回來。

    事實上據于濤說，他和劉衛(wèi)東也并不知道車里還留下了這樣致命的證據。

    “他和劉衛(wèi)東什么關系？劉衛(wèi)東找他殺人拋尸，他就肯去？”尚揚奇怪地問。

    金旭道：“食品加工廠的賬非?；靵y，那老板很信任王濤，他就偷偷挪用公家賬上的錢去賺外快，當高利貸主，只借短期，利息非常高，劉衛(wèi)東找他借過幾次錢，倆人就這么認識的，劉衛(wèi)東利滾利欠了他幾萬塊，還不了，找他的時候，說賈鵬飛支付寶里有十五萬，事成了就能還他錢，所以他就去了?！?/br>
    尚揚想了想，說：“劉衛(wèi)東現(xiàn)在躲在哪兒？”

    “王濤說不知道，他們倆本來想把孫麗娜給賈鵬飛的那十五萬轉到周愛軍的支付寶里，然后再慢慢分，但可惜的是，賈鵬飛用了部低端手機，面部識別不靈敏，人死了以后，手機識別不出死人臉，沒有密碼，轉不了賬。”金旭嘲諷地說，“他倆還為此互相埋怨，最后鬧掰了，然后劉衛(wèi)東就走了。”

    尚揚：“……”

    金旭問：“怎么，是不是你也覺得哪里不對？”

    尚揚道：“照王濤的說法，人是劉衛(wèi)東殺的，誤導警方的主意也是劉衛(wèi)東出的，他只是為了錢幫忙演了一場戲，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br>
    他頓了一頓，問道：“你是怎么想的？”

    從鹿鳴鎮(zhèn)回來后，涉及到劉衛(wèi)東的話題，他不自覺會擔心觸及到金旭的糟糕回憶。

    金旭卻想也不想地說：“我不覺得劉衛(wèi)東有這腦子和膽子。實話說，從一開始我就不太相信他能做出殺人的事?！?/br>
    尚揚：“……”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難以評價金旭對劉衛(wèi)東的評價。

    一個人要如何才能不帶惡意地去看待，另一個曾經持最大惡意對待過自己的人？

    金旭皺起眉，問：“怎么了？”

    “沒怎么。”尚揚認真道，“你確實不土，我覺得你很干凈。”

    第19章

    金旭卻誤解了尚揚的意思,低頭聞了聞自己，道：“是不像你一天到晚香噴噴，個人衛(wèi)生還是可以的。你怎么還是這么愛嘲笑別人?！?/br>
    尚揚奇道：“我什么時候愛嘲笑別人了？你還說過我愛欺負身邊人,我又是什么時候有過這種行為？”

    他一百個確信自己沒有欺負過同學，當然幼兒園時期的“恃武行兇”不能算數(shù)。

    “還說沒有？”金旭道,“頭一次在澡堂子見，是誰笑話我用香皂洗頭的？”

    尚揚：“……”

    在學校澡堂里,他是對金旭說過,你為什么要用香皂洗頭？

    但那是出于年紀小見識少的驚奇,不明白這同學為什么這么做，而不是想嘲笑。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翻出來說,”尚揚道，“你是這么記仇的人嗎？我看你不像啊。”

    金旭聞言,抬頭端詳他的表情，隱約察覺到什么。

    他跳過了這個話題，說：“你有沒有把你對于濤的懷疑，和栗隊討論討論？”

    金旭就也自然地聊起了正事，道：“說了，劉衛(wèi)東這個人,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膽子不大，是個慫貨，除了騙女的拿手,其他事上都不太機靈,說他失手殺人,并不是絕對不可能,但說他殺了人還有腦子能想出布迷魂局,迷惑警方查案方向？他沒這本事。”

    尚揚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他。

    金旭疑惑地說：“尚揚，你有點奇怪。”

    尚揚道：“聊正事，別扯閑話。”

    “反正辦案和定罪都要講證據，”金旭道，“我剛說的這都算是主觀上的判斷，于濤的供詞從邏輯上都能成立，和現(xiàn)有客觀證據吻合，暫時找不出有什么漏洞?！?/br>
    于濤的供詞能夠成立，仍然是建立在證據之上。

    他說是劉衛(wèi)東殺了賈鵬飛。殺人兇器、那把鋤頭上，確實留著劉衛(wèi)東的指紋。

    他說是劉衛(wèi)東殺人后，找他假扮成賈鵬飛，為了給警方日后查案的時候留下有迷惑性的線索。劉衛(wèi)東本人還真就故意在監(jiān)控下露過臉。

    至于劉衛(wèi)東殺人的起因和經過，于濤說，劉衛(wèi)東是在殺人以后找到的他，對他的說法是：

    為了一個叫“麗娜”的女的，兩人起了爭執(zhí)，劉失手打死了了賈，想出這么一個瞞天過海，仿佛賈是在家里神秘失蹤的戲碼，一個人完成不了，才找了于濤幫忙，還承諾分錢給他。

    “麗娜”即孫麗娜的相關情況，于濤表示他不清楚。

    而劉衛(wèi)東和賈鵬飛挖墳盜尸的事，于濤干脆更是一問三不知，說在此之前從沒聽說過劉衛(wèi)東私底下還干這種損陰德的營生。

    這是一份完美的供詞。

    ”10.26拋尸案”除了兇手還沒能緝拿歸案，這案子因為這份供詞，整個脈絡都已經變得非常清楚，幾乎一目了然。

    羊rou吃得一身燥，從飯館出來，金旭和尚揚站在門口稍稍吹了下冷風。

    尚揚把手機飛行模式關了，看了眼消息，說：“袁丁上飛機了?！?/br>
    金旭隨口說了句：“小師弟人不錯?！?/br>
    尚揚道：“說得像你有meimei要介紹給他似的。”

    金旭一笑，說：“真有meimei也先介紹給你。”

    尚揚攏了攏風衣領口，沒接這話。

    “meimei不喜歡？”金旭頓了一下，道，“你看她哥行嗎？”

    尚揚好笑起來，實在是想不通，說：“你這兩年到底經歷了什么，怎么這種sao話張嘴就來？”

    金旭坦蕩蕩地說：“我這是由內而外發(fā)散出來的sao，你要用心感受下，學習學習，你就還挺缺這個?！?/br>
    尚揚道：“謝了，我不需要。去哪兒？”

    金旭道：“你下午去哪兒了？沒回去睡覺吧？”

    “市內走了走，逛了逛?！鄙袚P敷衍地答道，問，“你想回去補覺嗎？”

    “不想?！苯鹦裆袂閲烂C起來，說，“想去趟刑偵隊，把線索規(guī)整規(guī)整，再復盤一下?！?/br>
    尚揚欣然道：“我猜也是。走吧。”

    一到刑偵大隊，就發(fā)現(xiàn)仍持有懷疑的不只是他們。

    栗杰和督導組專家正在再次訊問至關重要的嫌疑人兼證人，于濤。

    在訊問期間，不方便再讓金旭進去，金旭帶尚揚到隔壁觀察室去旁觀了片刻。

    隔著單向玻璃，仍然能感覺到訊問室彌漫著一種持續(xù)膠著的拉鋸戰(zhàn)氛圍。

    暫時還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

    于濤有二十七八歲，并不是尚揚想象中“馬仔”、“放貸的”的樣子，沒有奇怪的殺馬特發(fā)型，長相也不兇狠，大眾臉，穿著很干凈周正，乍看還很像是個正派人。

    不過想想也是，若非如此，加工廠老板不會這么信任一個司機。

    “這個人心理素質挺好的?！鄙袚P評價道，“栗隊在里面氣場全開，我看了都腳軟，這于濤居然一點都不慌?！?/br>
    金旭道：“你腳軟是沒睡好，讓你下午補覺，你跑去逛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