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節(jié)
沐寂北眼看著殷玖夜越發(fā)的難以支撐,發(fā)瘋般的運起內(nèi)力開始扭扯起那精心打造的欄桿。 嫩白的小手上很快就血rou模糊,把欄桿似乎為了安慰沐寂北,只是小小的晃動了一下。 男人爬起后,再次迎了上去,幾個交手,男人便再次被打翻在地,一口鮮血噴出,男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眾人等了半響,終于瞧見,男人的胳膊到底還是微微動了動,站起,跌倒,再站起。再跌倒。幾番之后,男人終于穩(wěn)穩(wěn)的站在了高臺上,下面圍觀的看客們?nèi)滩蛔∫魂囮嚱泻谩?/br> 可是悲劇就是這么發(fā)生,不過交手四五招,再兩名老者的合擊下,殷玖夜再次被甩了出去,相比于之前,這次明顯更嚴重,先是重重的撞擊在一側(cè)的鐵欄桿上,而后跌落在地上。 看客們不知道自己還在這看什么,因為結(jié)局是毫無懸念的,可是卻始終沒有一人離開,那些曾經(jīng)叫囂著讓猛獸把人吃掉的暴戾,卻通通消失不見。 沐寂北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殷玖夜,心涼了半截,繼續(xù)瘋狂的扭動著那極粗的鐵欄,額頭上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纖細的手指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上面銹跡斑駁混合著鮮紅的血液,和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地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眾人心中不由得有些遺憾,難道這樣一個男子就這么死去?不知為何,每個人的心中都涌動起一股淡淡的哀傷,似乎為他的堅持,似乎又不是。 就在眾人頹然的瞬間,男人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染血的手指扣在地面上的泥土里,緩緩收攏,指甲盡斷,血液混合著泥土,怵目驚心。 兩名老者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心頭卻是有些不忍下手。 終于,大約花費了一盞茶的時間,殷玖夜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雙手抓著鐵欄,比起以往的每次都更加艱難。 再次出招,男人的動作已經(jīng)滯塞,出手的動作就像是慢動作一般,卻依然不肯放棄,一名老者氣的跳腳,轉(zhuǎn)身就走:“不打了,老朽我可不打了!” 而另一名老者思慮的則要多些,他知道若不讓面前這個男人再也爬不起來,他是不會放棄的,而他若是繼續(xù)堅持下去,便只有一死,這樣一個有著執(zhí)念的人,他們是不愿看著他死的。 老者雷霆出手,一刀重重的砍向男人的肩頭。 沐寂北驚呼出聲:“不!” 話落,那即使被有著幾十年內(nèi)力也撕扯不開的鐵欄桿,竟然被沐寂北生生扭曲,撕扯出一個窟窿來。 沐寂北臉色慘白,想要闖進去,可是卻偏偏因為有了身孕,擠不進去急的直掉眼淚。 而因為剛剛用力過度,這一刻,整個人都好似虛脫了一般,兩腿發(fā)軟,若非扶著欄桿,幾乎都站不起來。 淚水像是決了堤的河水,洶涌澎湃。 沐寂北扶著欄桿,整個人漸漸滑落,跌坐在地上:“殷玖夜…殷玖夜…” 男人似乎漸漸只剩下一片光影,在沐寂北的眼中越離越遠,滿身血色的男人背后,好似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白光,漸漸擴散著,讓人越發(fā)看不清男人的身影。 淚眼婆娑的沐寂北險些昏厥,跌坐在地上的她是前所未有的絕望,就好像一瞬間生命被抽離,一點點,支離破碎。 搖搖晃晃之中,眼前漸漸發(fā)黑,就在她以為即將摔倒在拔涼的地面時,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男人的下巴輕輕摩擦著她的臉頰。 沐寂北緩緩睜開雙眼,緊緊的摟住男人的脖子:“殷玖夜…殷玖夜?!?/br> “北北?!蹦腥说恼Z氣很淡很淡,仿佛每多說一句話,都好似在透支著他的生命。 可是即便如此,男人的臉上卻浮起了滿足的神色,緊緊攬著懷中的女子,唇瓣狠狠覆下。 沐寂北緊閉著雙眼,輕點著腳尖,摟住男人的脖子,熱烈的回應著男人的吻。 唇齒糾纏,男人的舌頭不安分的滑進女子的小嘴,盡情的吮吸著女子的甘甜,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 楚墨在上面蹙起眉頭,不可否認,這個男人做的足夠讓人動容,就連他也有些被感動,若是他肯離開,他會放他走,只是,若是他想要帶走沐寂北,那便只有死路一條。 即便此刻的楚墨如此堅決,可是不可否認,此刻他的心也有著輕微的動搖,難道,他真的錯了嗎?涼兒,你為何還是不肯醒來,你告訴我,我是真的錯了么? 靠在男人的懷里,沐寂北的心才安穩(wěn)下來,可是看著那滿身的血跡,她便覺得眼睛發(fā)澀。 殷玖夜笑著伸出那只顫抖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沐寂北的發(fā)絲,染滿血漿的手和那烏黑柔順的發(fā)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卻又詭異的和諧。 楚墨沉聲道:“將他給我抓起來!” 眾人抬頭看向站在高處的楚墨,一聲令下后,很快便有侍衛(wèi)沖了下來,將沐寂北和殷玖夜團團圍住。 沐寂北將殷玖夜護在身后,看向楚墨的雙眸,帶著nongnong的殺意。 她雖然喊他舅舅,卻并非真正的承認他,就如同當初她也一樣會喊沐正德父親一樣,而今,這個男人卻正打算傷害著她深愛他的男人。 “北北,你讓開?!背恼Z氣尚算柔和。 沐寂北冷笑道:“這就是你自以為是的愛么?你口口聲聲說愛楚涼,卻將她從深愛的男人身邊帶走,你毀掉了她的幸福,毀掉了她!” 楚墨的眸子中有些慌亂:“我沒有。沐正德三妻四妾,涼兒根本不適合那樣的生活!” “那她適應什么樣的生活?現(xiàn)在的生活?躺在棺材中十余年卻不肯醒來,原來這是她想要的生活?”沐寂北牢牢的將殷玖夜護在身后。 男人雖然疲憊,可是看著她為自己而發(fā)怒的樣子,便忍不住伸手將她攬回自己的懷抱,將頭埋在她的頸窩。 沐寂北有些憂心殷玖夜的傷勢,男人卻對她的詢問置之不理。 抱你,我從來都不會沒有力氣。 楚墨被沐寂北說到痛處,二十多年的癡戀,他不想這么放棄,如果。如果楚涼真的能幸?!?。他?;蛟S愿意試著放手。 ‘轟! 突然,島上發(fā)出一聲巨響,外面忽然跑進來兩個士兵,急急忙忙的對著楚墨道:“島主,有人攻上來了?!?/br> 楚墨心頭大驚,心頭卻猶疑,島邊迷霧重重,又布滿漩渦,怎么會有人攻上來,沐寂北則是趁機帶著殷玖夜快速的隱沒在人群,沒走多遠,便瞧見了混跡在人群里的初一等人。 “快跟我走,皇上來了,基本上已經(jīng)控制住了島嶼?!?/br> 初二幫著沐寂北攙扶著殷玖夜,快速的走出人群。 外面的島嶼上已經(jīng)積聚了不少的西羅殺手,對,是殺手,不是普通的侍衛(wèi)。 沐寂北心中升起一抹疑慮,一來這島的位置隱蔽,難以找到,島前又是迷霧重重,沒人指引,根本無法登陸上島嶼。 二來,島中高手眾多,縱然父親帶來了大批殺手,可是船只運輸總歸是有限,怎么可能控制住整個島嶼。 初一等人在宮殿里繞了一會,最終停留在沐寂北曾經(jīng)去過的那間冰室門前。 “皇上在里面。”初一解釋道。 沐寂北心下了然,沐正德知道了楚涼還在,又怎么會不去找她。 不遠處又發(fā)生劇烈的轟鳴,沐寂北順著飛塵看去,先是詫異,隨后便明白了幾人為何這般胸有成竹。 想不到,派上用場的竟然是火球,當初沐正德收復南喬的時候,曾經(jīng)作為南喬皇帝的軒轅凝塵知曉火球的制作方法,沐正德派遣了不少高手,仔細鉆研了一番,倒是也有所成就。 火球威力極大,而今在島嶼上只會更加可怖,因為島嶼面積小,扎根還海面并不穩(wěn)定,若是多引發(fā)幾次劇烈的震動,島嶼怕是很容易就塌陷,甚至引發(fā)海水的席卷。 沐寂北微微松了口氣,有了這個東西,難怪沐正德可以控制島嶼,想到這些人能安然登陸,沐寂北知曉是誰幫了忙。 這人一定是白竹,只有白竹才會有這樣的動機,也只有他才有這個權力。 不得不說,沐寂北是感動的,這個島嶼上的人,畢竟都是白竹的族人,可他卻為了自己,帶著敵人殺進自己的家里,甚至會成為這個島嶼的千古罪人。 只是,她有了身邊的這個男子,欠他的注定無法償還。 “初一,你吩咐下去,若是島上的人不擅自動手,便不要傷及無辜?!便寮疟眹诟赖馈?/br> 雖然心慈手軟一向不是她的作風,但是既然他為她處處犧牲,她又怎么可以讓他難做。 殷玖夜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沐寂北身上,耍著無賴。 可這個時候,沐寂北哪里還會同他計較這些,不僅縱容殷玖夜,還擔心他的傷勢。 “疼不疼?”沐寂北輕聲問,聲音有些哽咽。 殷玖夜慵懶的抬了抬眼,靠在女子身上委屈道:“疼。” 豆大的淚珠再次涌了出來,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這么愛流淚,殷玖夜嘆了口氣,幫她把眼淚擦掉:“不疼” 沐寂北扁扁嘴,沒有說話,殷玖夜在上面輕啄了兩口。 不一會,楚墨便帶著一眾高手趕來了,看著站在石門前的一行人,面色不善。 這些年來,他為了給楚涼一個清靜,從來不準任何人靠近石門,卻不想,今日這些人闖入島上,不僅引發(fā)滔天巨響,甚至還聚集在石室的門前,這讓他怎能不怒! “到真是小瞧了你們的本事,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走!”楚墨冷語道。 侍衛(wèi)很快就幾人團團圍住,初一等人也擋在了沐寂北和殷玖夜身前,準備應對。 確實,火球的威力太大,可是如今沐正德在白竹的幫助下,在海盜上布下了不少的火球,若說是真要分出個勝負,沐寂北相信,勝利的一定會是自己一方。 就在這時,石門轟的一聲,再次打開,楚墨神色一驚,眾人看向石門,卻發(fā)現(xiàn)迎著陽光,里面走出兩道身影。 所有人都一愣,目光不離那兩道身影。 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眾人也終于看見了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沐正德和楚涼! 許是因為多年未見陽光,楚涼微微閉了閉眼睛,沐正德抬手幫她擋住陽光,她才睜開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原本廝殺的人也紛紛住手,看著她移不開目光。 女子一身冰藍色長裙,是海水的顏色,領口外翻,是海島的神秘圖騰,一張精致的面龐,好似得到了海神所有的眷顧,那種盈盈潤潤,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芒,不銳利,也不是單純的溫和,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 女子婷婷裊裊,好似從遠古走來,三千青絲垂在腰際,隨風輕輕的卷起,像是孩子一樣,調(diào)皮的依附在女子身上。 最讓人訝異的便是那雙眼,本是黑色的瞳孔,可在陽光下,卻折射著藍色的光芒,清淺幽靜的藍,瞬間為女子鍍上一抹耀目的光彩。 沐寂北盯著楚涼移不開眼,直到腰間的大手狠狠一擰,她才回過神來。 “真美?!?/br> “沒有你美?!?/br> 沐寂北嘴角微微勾起,再次將目光落在楚涼身上,她好似可以讓時光靜止,讓世界寂靜,超脫于世俗之外,卻又可以輕易步入世俗之中。 就好像,沒人能阻擋住她的步伐,她可以隨性的在世俗中進進出出,而不像是自己,早已步入紅塵俗世,卻是出不去的。 “涼兒!”楚墨最先喊出,聲音帶著不可抑制的顫抖。 “楚墨?!背龅穆曇粝袷峭赋旱暮K?,似乎還能聽見浪花拍打的聲音,對著私自將她帶走的楚墨,沒有憤怒也沒有仇恨,只是安寧的喊著他的名字。 “你。你終于肯醒來了?!背难壑虚W過悲痛。 “正德來了?!迸有Φ臏嘏?/br> 涼兒,我守了你二十年你卻不肯看我一眼,而今他來了,你便醒來了,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看著拉著楚涼的那只手,楚墨遲遲移不開眼,目光上移,他知道,這就是那個男人,楚涼愛著的那個男人。 他沒有自己年輕,不及自己俊美,曾經(jīng)也不如自己有權勢,可是,楚涼愛的卻偏偏是他。 “楚墨?!背隹粗惆樵谒磉叾嗄甑纳倌?。 “嗯?”楚墨眼中閃過一絲期冀。 “我要回家了。”楚涼平和的開口,不是乞求,也不是威脅,淡淡的,那般自然,還有一絲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