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jié)
伍琉璃也沒有理會這兩個丫鬟的話,可是沒走出多久,卻是突然停下了步子,遠遠的看向殷玖夜。 殷玖夜坐在營帳外的一張矮椅上,手中把玩著一塊青玉,上面隱約有什么字,可是伍琉璃卻瞧不真切。 男子修長的手指上新添了不少的傷口,有些甚至已經(jīng)結(jié)疤,或者呈現(xiàn)出新的粉嫩的rou芽,手指反復摩擦著玉佩上的字跡,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一輪明月高懸在夜空,看著男人手上縱橫的傷口,她的心忽然就疼了,這疼痛來的突然,讓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伍琉璃轉(zhuǎn)瞬間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喜歡上這個男人了,盡管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給自己難堪,盡管他從不曾正眼看她一下,盡管自己最初只是不甘心他對自己的棄若敝屣,但是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不是為了報復,也不是為了證明,只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她覺得,他實在是一個太容易讓人喜歡上愛上的男子,他俊美深沉,他霸道狠決,他…。 伍琉璃心中的念想更加加深了,她一定要他愛上她,是真真正正的愛上她。 “太子…”伍琉璃走上前去,情不自禁的出聲。 殷玖夜一動不動,只是注視著手中的玉佩,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甚至揚起了一絲弧度。 因為已經(jīng)走近,伍琉璃清楚的瞧見那玉佩上刺目的兩個字,北北! 心中陡然生出滔天的怒火,她有什么好,不過是一個巧言令色,心思歹毒的女子罷了,憑什么能得到他的愛! 經(jīng)歷了幾場大戰(zhàn)之后,突然閑置了下來,殷玖夜忽然覺得格外思念沐寂北,不過他還是欣喜的,每當想到等到安月恒死了,過了今年年關(guān),他就可以娶她過門,他就會覺得格外的開懷。 伍琉璃看著殷玖夜好似孩子一般的笑容,心中生出nongnong的嫉妒,她伍琉璃這輩子裙下之臣無數(shù),更是從未有人將她忽視的無比徹底。 伍琉璃隨意的坐在了地上,看著對面的男子,開口道:“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沐寂北,我也不想成為你們中間的阻礙,等到此次班師回朝,我便同你一同請陛下解除這場婚事,相信陛下因為你此次的戰(zhàn)功,也不會拒絕于你?!?/br> 不得不承認,伍琉璃是個心計深沉的女人,縱然她發(fā)覺了自己喜歡上了殷玖夜,卻依舊深埋心底,甚至主動提起退婚,先是和殷玖夜達成同一種思想,只有這樣,才會有相同的話題,甚至利用殷玖夜心中的感激和愧疚,再接近他,一來二去,兩個人許是就熟悉了,在這生死的戰(zhàn)場上,也就最容易迸發(fā)出感情來。 殷玖夜抬眸冷冷的看了伍琉璃一眼,小心的將那塊玉佩放在了懷里,伍琉璃卻只是溫和的笑著。 結(jié)束手中的動作,殷玖夜才看向伍琉璃。 伍琉璃心中一緊,他終于肯正眼看她,這不禁讓她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 殷玖夜冷冷的看著伍琉璃,就是這個女人,妄圖阻止他和北北在一起,誰若是要阻止他和北北在一起,他一定不會放過她。 殷玖夜起身返回自己的營帳,只留下伍琉璃一個人在那里發(fā)愣,心中仔細回想著殷玖夜的那一眼,卻是給自己加了不少的信心。 兩人各自回到營帳中,初一看著一言不發(fā)的主子忍不住開口道:“主子,你怎么就不能假裝被伍琉璃所打動,哪怕是敷衍敷衍也好,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全軍上下,都在說太子和太子妃攜手,天下無敵。我也真是服了,這女人到底長了幾顆心,這么短的時間,全軍上下,就沒有誰不說她的好話,我看主子你回去之后,想要娶沐寂北,也不會是那么容易的?!?/br> 殷玖夜因為初一的話皺起了眉頭,隨手就扔出了一個硯臺,一下子砸在了初一的腦袋上。 好在初一反應快,只是小小的蹭破了點皮,卻是不怕死的繼續(xù)抱怨道:“主子,我這是在說真的,你若是隨便應付應付伍琉璃,許多事,我們都可以事半功倍,主子你到底為什么不愿意?” 殷玖夜冷冷的瞥了初一一眼,沉聲開口道:“我不想她受一點委屈?!?/br> 初一先是一愣,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些什么,最后竟是沉默了下來。 他知道,若是他肯同伍琉璃虛以委蛇,這場戰(zhàn)事怕是一下子就多了幾分勝算,但是他不愿意,因為他舍不得他的北北受一點委屈,哪怕是受一點白眼和猜疑。 帝都相府 “哎哎,你知不知道,外面現(xiàn)在都在傳著伍琉璃助太子大敗北邦的消息,百姓們都呼聲一片,說是兩人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备狄运{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面不改色的沐寂北。 青瓷狠狠的剜了傅以藍一眼,這些日,外面確實是在瘋傳著這個消息,她一直小心的隱藏著,不讓小姐知道,可是這個女人一來,卻是就這樣將消息給說了出來。 沐寂北垂下眸子,沒有開口,繼續(xù)著手中的針線,這是他走后,她給他做的第三件衣裳,閑著無事的時候,她便給他縫衣裳,總的他愛穿。 “你那太子哥哥是不是看上伍琉璃了啊?不過也是,那伍琉璃確實有幾分本事,兩人在邊疆上同生共死,少不得要產(chǎn)生感情,要我看,你還是別抱太大希望了,還是趕緊找個人嫁了吧。”傅以藍也不理會青瓷的警告。 “你~!”青瓷抽出手中的劍,同傅以藍怒目而視。 沐寂北依然沒有抬頭,只是針卻突然將手指給扎了,瞬間就涌出了血珠,她相信殷玖夜同伍琉璃不會有什么,可是一想到竟然有另一個女人在陪著他同生共死,她的心卻是說不出的發(fā)堵。 傅以藍突然間上前,一把抱住沐寂北:“別傷心別難過,大不了小爺娶你,小爺可是一直在等著他把你給拋棄呢!” 沐寂北被這突如其來的懷抱給弄的一憎,只覺得一道柔軟的身體將自己摟在了懷里,像是無賴一樣不肯松手,卻干凈的不帶一絲惡意。 青瓷顯然是被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半響沒有反應過來。 沐寂北則是蹙起了眉頭,正要將身上的人給推開,傅以藍卻是突然放手跑了出去。 跑出門外,傅以藍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靠在墻上,重重的喘息起來,她也不知道剛剛為何突然就會那樣做,只是覺得沐寂北實在是讓她感到心痛,即便是在笑著,卻依舊冷的讓她覺得難以接近,所以她忽然很想抱一抱那個溫軟的女子,好似只有這樣,才能讓她覺得她不是那么虛無縹緲,遙不可及,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察覺到一絲溫暖。 傅以藍落荒而逃之后,沐寂北卻是勾起嘴角笑了,似乎很久沒有人同她這么親近了,那種真實的觸感,讓她恍然間覺得自己還活著,即便是傅以藍看起來好似天不怕地不怕一般,但是她能看得出她實際是個可愛的女子,那些乖張不過都是她的外衣。 平復心境,繼續(xù)手中的活,可腦中卻是止不住的飛向邊疆,雙眼微瞇,她倒是要看看這伍琉璃到底是有多么大的本事! “小姐,安月恒派人送上請?zhí)f是明日邀請小姐去王府做客?!鼻啻沙鋈ヒ惶?,回來之后手中拿著一張請?zhí)?/br> 沐寂北翻了翻那張請?zhí)?,隨手扔在了桌子上:“應下吧。” 青瓷點點頭,再次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沐寂北看了看手中那件藏藍色的長衫,也沒了興致,隨手擱置在了桌上,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向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目光悠遠,帶著絲期待。 是不是等到安月恒死了,這一切善惡便終于可以終結(jié),她也可以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幸福。 次日 沐寂北早早坐上了馬車,前往攝政王府。 掀開車簾看看街道,似乎要比往常冷清不少,因著接連詭異的死人和去而復返得不到解決的瘟疫,使得這座繁華的城市忽然間變得人心惶惶,十分冷清。 看著街上形色匆匆的人們,偶爾還能聽到嬰兒的啼哭,隱約有一種大雨將至的感覺。 沐寂北放下車簾,車中一同的還有青瓷和死賴著不走的傅以藍。 沐寂北想,如果猜的沒錯,這是安月恒最后一次爭取自己,也是大戰(zhàn)之前,他們之間的最后一次相見。 馬車一路行駛到攝政王府,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門前的兩座石獅子依舊,門庭也一如既往的闊氣和華麗。 三人在丫鬟的帶領(lǐng)下,穿過回廊和水榭,一路走到了內(nèi)院。 “永夜郡主請稍等,王爺突然來了位客人,稍后就過來?!蹦茄诀邔χ寮疟遍_口。 沐寂北點點頭,揮了揮手,讓她先下去,打算自己隨便走走。 那丫鬟躬身退下,沐寂北則是帶著青瓷和傅以藍走在王府中閑逛了起來。 因為在這里生活了十多年,所以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走在花園中,沐寂北瞧見了那處花園。 成片成片的純白色的花朵,還有那架精致的秋千。 刺目的白色,一如既往的純潔,可在一瞬間,卻突然讓沐寂北覺得自己似乎老了,物是人非,當年在一起玩耍的三人,如今卻早已變了模樣。 手指輕輕握住纏繞著花藤的秋千,沐寂北不禁想到了那日安月恒推著伍青青在這里嬉鬧的模樣,也正是那一日,自己萬箭穿心,只是想不到,時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自己竟然以另一種身份,再次回到了這里。 “想什么呢,坐下吧,我推你。”傅以藍開口道。 隨著同傅以藍相處的時間越長,才發(fā)現(xiàn),她雖然常常惹事,但是實在不是一個張揚跋扈的女子,相反,很多時候,她很安靜,甚至是很調(diào)皮可愛,一點也沒有最初的那份模樣。 沐寂北忽然知道了,那些不過是她面對外人的強硬,當把自己劃入她的領(lǐng)地,這才是真實的她。 沐寂北忽然覺得替她高興,因為她的面具還可以摘掉,不像自己,這面具早已經(jīng)和臉粘黏在了一起,摘不掉,也摘不得,早已分不清哪個是面具,哪個是自己,若是非要扯掉,那么便是鮮血淋漓,面目全非。 傅以藍將沐寂北摁到秋千上,和青瓷一般在她身后推起她來。 沐寂北微微露出一抹笑意,帶著新奇和小心翼翼,無端的讓人心疼。 沒過多久,安月恒就來了。 沐寂北明知他來了,卻也沒有起身,傅以藍猶豫了片刻,還是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安月恒。 安月恒站在沐寂北身后,輕輕推著她。 秋千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似乎在見證什么,沐寂北垂下眼眸,深深的埋藏住眼中的嘲諷。 安月恒動作輕柔,看著女子的背影,莫名的感到心靜,那纖細的背影,挺得筆直的脊背,竟讓他忍不住想將她摟進自己的懷里。 “是不是沒坐過,感到害怕,不然怎么這么安靜?”安月恒終于忍不住開口。 沐寂北揚起笑臉:“是沒坐過,怕一不小心就摔下去。” 安月恒笑道:“有我在,怕什么。” 沐寂北沒有說話,卻是垂了眼眸,心中冷笑道,正是因為有你在,才會摔的萬劫不復! 不遠處,伍青青身后跟著五六名丫鬟和兩名嬤嬤,一道走來,邊走邊對身后的人道:“現(xiàn)在天氣熱,你們不要總給世子穿這么多,小心會捂出痱子來?!?/br> “是,王妃?!?/br> “喂奶的時候,不要總喂那么多,你們看看,世子總是吐奶,每次少些喂?!蔽榍嗲嘁幻婺弥纸伈林约簝鹤幼旖峭鲁龅哪?,一面輕聲呵斥。 “是,王妃?!睅酌诀吆蛬邒啐R齊開口,神色恭敬。 伍青青倒是也沒有過多為難,現(xiàn)如今她的日子再沒有什么不滿的,所以連帶著對這些下人也都寬容了許多。 “走吧,世子最是喜歡坐秋千了,今個天氣好,帶著他去坐坐,他一定高興?!蔽榍嗲嗟哪樕蠏熘饶赴愕男θ荨?/br> 如今這府中,已經(jīng)是她一人獨大,北邦公主死了,她便成了正妃,再加上一舉生了兒子,在這府中的日子可謂是如日中天,再也沒有人敢同她作對,地位更是穩(wěn)健,沒有人能撼動分毫。 所以,她在這府中便真正的成了闊太太,每日不過是閑著同夫人小姐們聚聚會,或者上街買些珠寶首飾,或者幫安月恒采辦些東西。 而最近,安月恒也一直待她不錯,基本每日都會留宿在她哪里,讓她的心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她知道,他在圖謀大事,她也不去煩他,可是讓她欣喜的是,他不禁沒有忽略自己更是日日對她噓寒問暖,甚至夜里都格外賣力,讓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希望,這日子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伍青青懷中抱著她不足一睡的兒子,一臉慈愛,打算帶著他去坐坐秋千。 只是,剛一抬眸,她卻瞧見了那秋千前的兩人。 安月恒一臉寵溺的站在沐寂北身后,輕輕伸手推著秋千,沐寂北的臉上則是掛著刺眼的笑容,兩人時不時的在說些什么。 伍青青臉上的笑容突然就僵在了那里,之前的慈愛瞬間就變得猙獰,手中的指甲生生被她折斷。 身后的丫鬟嬤嬤也不敢出聲,紛紛停下了腳步站在了那里,伍青青側(cè)身站在矮樹林之后,儼然是當初寂晴所在的位置,臉色慘白的看著那刺眼的一幕,咬緊雙唇,沒有出聲。 安月恒柔聲道:“北北,嫁給我吧?!?/br> 沐寂北勾起唇角,看著樹后露出的純白色群角,笑道:“你不是已經(jīng)有了王妃?難道娶了我回去做妾,那我可是不干的?!?/br> 安月恒本是以為沐寂北會一口回絕,沒有想到她竟是會這般開口,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也不是沒有機會? 安月恒沒有想到,僅僅是因為她的一句話,自己竟然就會是如此的欣喜,眼中那nongnong的喜悅是他自己都未曾發(fā)覺的。 伍青青的指甲狠狠的抓在樹干上,白皙的雙手瞬間劃出了兩道蹭痕。 屏住呼吸,仔細的聽著安月恒的回答。 “你是說伍青青?她不過是我利用伍家的一顆棋子罷了,如今大事將成,她也沒什么用處了,若是你肯嫁給我,我便立即休了她?!卑苍潞闩Φ囊种浦约郝曇衾锏南矏偤推诖?,全然沒有一絲對伍青青的感情。 曾經(jīng),他是真的以為自己喜歡過伍青青的,可是自從遇到沐寂北后,卻覺得伍青青就好似一杯沒有味道的白開水,再也激不起他的一絲欲望和波瀾。 “你這話可不可信,你說你是因為要籠絡伍家才娶的伍青青,我又怎么能肯定你不是為了相府的權(quán)勢而打算娶我,或許某一日,我就成了第二個伍青青?!便寮疟睋u頭道。 伍青青臉色慘白,眼中nongnong的盡是不敢置信,眼眶中繼續(xù)的淚水讓她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弱不禁風,卻依舊期待著安月恒會不會真的是為了相府的勢力才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