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沐正德沒有說出的那后半句，他連無用的棋子都不會留著，何況是不聽命令的棋？

    沐寂北也不急著開口，沐建寧卻是緊緊盯著沐寂北的神情，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想問的問題：“我只問你一句，你就不怕我進(jìn)了宮，得了寵，反過來置你于死地?！?/br>
    青瓷有些神色詭異的別過頭，這沐建寧的變化還真是不小，不過這問題她怎么覺得還是和從前一樣沒腦子。

    沐寂北卻是勾起唇角，笑了起來，眼神明亮，挑了挑眉，柔聲道：“我捧的起你，自然踩的倒你！”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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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五十八章給你添堵

    沐建寧看著眼前周身散發(fā)著光芒的女子，一瞬間覺得自己似乎一輩子也比不及的明亮耀眼，細(xì)細(xì)的回味著女子的話，半響沒有開口。

    明明是這般囂張，可是從她的嘴中說出，卻是如此的篤定和理所當(dāng)然，讓人絲毫不會懷疑它的真實性，沐建寧不由得想問，是因為有沐正德為她撐腰嗎？還是因為什么？

    “你倒是篤定的很，你就那么確信我這一輩子都比不過你？”沐建寧依舊不甘心，不過這些日子以來的訓(xùn)練，卻讓她明白了很多，不再如之前一般沒有腦子了。

    沐寂北卻是笑了，：“我不喜歡有人同我比較，比要先要有命在?！?/br>
    沐建寧一瞬間臉色蒼白，明明那個女子只是笑著說，卻讓她沒由來的生出有一股子寒意，再想想當(dāng)初自己是有多么愚蠢，竟然屢次與她作對。

    當(dāng)即默不作聲，只是蒼白著臉色低下了頭，從前崔姨娘嬌慣著她，她又有崔侍郎府做靠山，可是如今經(jīng)歷了這么多，她卻是明白，對于那個她稱之為父親的男人來說，她只是一顆隨時可以棄掉的廢棋！

    想到此處，沐建寧不由得將目光投在了從一進(jìn)來便坐在那里，兀自品著茶，不曾開口對她說過一句話。

    沐建寧伸出十指，看了看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加緊練琴自己已經(jīng)腫起的雙手，不由得再次看向那個始終笑的像只狐貍的男人。

    “為什么是她？為什么你獨獨對她如此偏愛，以前明明你對她不聞不問，甚至多有厭惡的？”沐建寧的眼中帶著一絲掙扎，她還是不甘心啊，怎么會甘心，同樣是女兒，可是為什么一個卻要為另一個做棋子？

    沐寂北也望了過去，這個問題她也很想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她卻是從沒看懂過。

    沐正德雙眼微微瞇起，放下手中冒著熱氣的茶盞，兩只手交握在袖子里，看向沐建寧。

    沐建寧心頭一跳，有些膽怯，不過這些日子以來的訓(xùn)練還是努力讓她不動聲色，只可惜畢竟還是太嫩，逃不過沐正德這只老狐貍的眼。

    沐正德一笑：“你只需要做你該做的事便好，難道安嬤嬤沒有教過你，不該問的事不要問？”

    沐建寧這次垂了眼眸，她知道，自己不能把這個男人的容忍當(dāng)做縱容，便不再開口。

    沐寂北再次笑著道：“若是你心有不甘，不妨一試，我們一起來看看結(jié)果如何。”

    沐建寧沒有開口，卻也明白，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若是她真的以為這些日子的訓(xùn)練就能讓她同這兩個人相抗衡，那她吃的這些苦才是真的白吃了。

    氣氛冷凝了下來，沐正德見此便再次開口：“建寧啊，你收拾收拾東西，皇帝已經(jīng)欽點讓你明早入宮了，你今晚收拾收拾，明早就準(zhǔn)備進(jìn)宮。”

    “是?！便褰▽幑郧傻拇鸬?。

    沐寂北也坐到了椅子上，繼續(xù)道：“想來這些日子你也摸清了宮中那些人的脾性，能不能得到皇帝的寵愛便是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三jiejie，只有丞相府的權(quán)勢越大，你才越能站的穩(wěn)腳。”

    沐建寧心中一驚，卻是捏了一把冷汗，是啊，她光顧著想自己是否能與這兩人相抗衡，卻忘了自己連個靠山都沒有，如何在宮中活下去。

    沒有強大的娘家，空有一個娘娘頭銜，還不是任人宰割？

    “我會以丞相府的利益為先?！便褰▽庨_口，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能如此，而且只能衷心，連親情都不可信，旁人許諾的又怎么會可信。

    沐正德滿意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臉對著沐寂北開口道：“天色不早了，咱們先回相府吧?！?/br>
    沐寂北點點頭“好?！?/br>
    于是沐正德拉著沐寂北便走了出去，看的沐建寧一陣心痛，卻是也鐵了心腸，一心只追逐權(quán)勢。

    坐上馬車，沐正德幫沐寂北在腿上披了件絨毯，沐寂北卻是看著認(rèn)真的沐正德再次開口。

    “其實沐建寧的問題我倒是也一直很想問。”沐寂北看著在檀香木打成的小抽屜上翻騰著什么。

    沐正德微微一愣，而后卻是笑了開來，將找到了暖爐塞進(jìn)了沐寂北的手中：“你是我沐正德的女兒，我不疼你疼誰去？”

    沐寂北挑了挑眉，沒有再開口，沐正德的這話可是很有深意呢！

    車內(nèi)一時靜謐起來，沐正德再次開口，詢問道：“北北，你覺得六皇子什么時候會回來？”

    沐寂北看向沐正德，同那雙連她也看不懂的眸子對上。

    有一瞬間，沐寂北甚至以為，沐正德是不是知道殷玖夜的存在？

    “你不認(rèn)為他死了？”沐寂北開口問道。

    沐正德喝了口茶水，繼續(xù)道：“沒有看見尸體，我自是不信，也許六皇子正在暗處看著呢?！?/br>
    沐寂北點了點頭：“確實，也許是假死說不定，在暗處好看看到底哪些是真心忠于他的，哪些是敵人的眼線，哪些是見風(fēng)使舵的墻頭草，只要再等上一段時間，便輕易的將這些人分出了層次?！?/br>
    沐正德點點頭，似乎很是贊同，微微瞇起的眼睛帶著深意，看向沐寂北再次開口道：“我瞧著當(dāng)今陛下似乎并未表現(xiàn)出很悲痛?！?/br>
    沐寂北也擰起了眉頭，她自從出了幽冥院之后，并未見過皇帝，但是單從皇帝如此衷于沐建寧一事上，沐寂北便覺得他似乎對于失去的這個兒子并未顯得十分憂傷。

    難道說，皇帝也是打算著讓殷玖夜出山代替假死的殷玖笙？但是既然當(dāng)初在兩人小的時候他并未除掉一個，按照常理便應(yīng)該表示他對這兩人是有感情的，可是如今死去一個，他卻還在想著同安月恒暗中較量，這種情況，不該多多少少的拍案而起，表示憤怒嗎？

    這種想法被沐寂北否定了，那么還有什么可能？難道是皇帝和殷玖笙合謀了假死一事？以此肅清六皇子一派中心存不軌的人？可是看殷玖夜當(dāng)時的神情這件事又不該是做戲，若是真的做戲殷玖笙便不該是重傷，那么到底為什么皇帝對此并沒有表現(xiàn)出極大的悲痛呢？

    沐正德看著皺眉思索的沐寂北沒有再開口，微微抿了口茶水，茶水的熱氣讓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思索了片刻后，沐寂北抬頭看向沐正德，這個男人似乎在提示著她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一路無話，馬車在夜色下骨碌碌的駛進(jìn)了丞相府。

    沐寂北下車的時候，官管家便迎了上來：“老爺，五小姐，晚膳都準(zhǔn)備好了，都在等著呢?！?/br>
    “那快走吧?！便逭聦χ芗尹c了點頭。

    “來，北北，爹讓人準(zhǔn)備了不少你愛吃的菜?！便逭吕^沐寂北，向里面走著，一大一小的身影，格外溫馨。

    飯廳里燈火通明，一張偌大的圓桌上鋪著杏黃色的桌布，綴著打成綹子的流蘇，八寶圓紋的碟碗中盡是珍饈美味，有水晶蹄髈，川香鳳爪，金玉滿堂…。讓人一看便覺得口水直流。

    老太妃坐在主位上，左邊的椅子接連空了兩個，右邊的第一位坐著的是柳芝蘭，再往下，是沐晚晴，沐海蓉，左邊的第三個位置上是沐寂晗。

    “給姑母請安，給母親請安?！便寮疟惫郧傻慕o兩人分別問了安。

    老太妃的臉色倒是沒什么變化，只是柳芝蘭的笑容卻有些僵硬。

    “回來就好，快些坐下吃飯吧，你父親也勞累了一天了?！崩咸戳艘谎坫寮疟遍_口道。

    “是，姑母。”沐寂北點點頭，沐正德先是落在在了左手側(cè)的第一個位置上，沐寂北便緊接著坐在了左側(cè)的第二個位置上。

    “北北這孩子，為娘有些日子不見了，怪是想念的?！绷ヌm慈愛的看著沐寂北，心中卻是糾結(jié)的很，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誰能想到，沐寂北不過是進(jìn)了宮一趟，便將柳家的權(quán)勢削去了大半，自己的哥哥深陷牢獄之中，眼看著就要被發(fā)配，兩個孩子也都將被判處死刑，自己的meimei一家卻是讓人給瓜分殆盡，甚至也變成了瘋子，只剩下一個沒有半點權(quán)力的兒子。

    自己的老父親更是不得不從吏部尚書的位置上退了下來，憑白的將之拱手讓人，柳芝蘭怎么能不恨，真是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這次她平安歸來，可是柳家卻損失慘重啊！這些日子在這帝都之中，她可是沒少被人奚落！

    “北北在宮中也是格外想念母親，就盼著有朝一日能夠回來，許是誠心感動了佛祖，皇上竟然真的將北北放出了宮來?！便寮疟毙Φ拈_心，滿眼的真誠。

    青瓷在身后翻了翻白眼，被小姐想念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柳芝蘭死死捏住了手中的絹帕，卻是笑的端莊：“這殿選還沒有開始，皇上倒是對北北上心?！?/br>
    這件事是柳芝蘭怎樣也想不透的，雖然她知道當(dāng)朝顯赫的伍貴妃竟然被關(guān)了禁閉，但是讓沐寂北留在宮中，遠(yuǎn)比在相府好，所以柳芝蘭哪能不試探一二。

    “母親是說皇上與北北私下相見嗎？才會格外開恩準(zhǔn)北北出宮？”沐寂北一臉的驚疑，似乎有些又懼又怕！

    “當(dāng)然不…?！?/br>
    柳芝蘭的話還沒說完，老太妃‘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筷子放在了碗上，怒道：“你怎么說話越發(fā)的口無遮攔！這種話是隨隨便便就能說的嗎！你是要把相府置于何種境地！”

    按照西羅的祖制，皇帝是不準(zhǔn)在殿選之前私見秀女的，一旦皇帝私見秀女，便是違背祖宗禮法，制祖訓(xùn)于不顧，是會被天下咒罵的，這也是為何之前皇帝非要在眾臣的陪同下，才會一同接見秀女，以表明不是自己要見秀女，而是應(yīng)眾多大臣之邀，不好拒絕罷了，畢竟違背太祖皇帝的旨意，這罪名可不小，是會被無數(shù)百姓責(zé)罵的。

    一句話把柳芝蘭罵的臉色難看極了，本來最近柳家事情就多，她還要被這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女人罵，真是氣都要氣死了。

    沐寂北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老太妃，一身藕荷色嵌著金色雛菊的對襟長裙，精致的發(fā)髻沒有一絲凌亂，最重要的那滿身華貴的氣度，不怒而威，不顯而貴，一看便知身份不凡，她更不像柳芝蘭一樣，故作溫和大度，裝的偽善慈愛，反而是一切脾性皆由心而發(fā)，沒由來就讓旁人低了姿態(tài)，矮上一截。

    這個道理很簡單，就好比只有地位低的人才會奴顏諂媚，溜須拍馬，有火不敢發(fā)，有氣不能撒，可是真正有地位的人卻是可以隨心所欲，率性而為！

    柳芝蘭真是恨極了沐正德的這個jiejie了，和自己站在一起，卻是把她生生比了下去，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是仗著長了一個輩分，總是教訓(xùn)自己！

    “好了好了，芝蘭也是無意的。”沐正德開口為柳芝蘭解圍。

    柳芝蘭低下頭，紅了眼圈，當(dāng)年她一眼便為沐正德所傾倒，終日念念不忘，可是她聽人說，沐正德在府中有一個極為寵愛的女子，叫做楚涼，兩人伉儷情深，日日不離左右。

    她一起那些都是旁人傳出的流言，男人哪有幾個會一輩子一心一意的只待一個女人，所以她像他表明了心意，卻不料遭到了他的嚴(yán)詞拒絕，無論如何也不會娶她！

    這讓身份高貴，又一向心高氣傲的她倍感羞辱，只覺得再也不會理他。

    可是人就是如此，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回到柳府之后，她是日日茶飯不思，越發(fā)的想念他，央求自己的母親想法子讓自己嫁給他！

    柳老夫人見她是動了真心，便同柳老爺子商量，柳老爺子則是認(rèn)為沐正德的前途不可限量，欣然同意，于是柳老夫人便親自上門，找沐正德商談，只可惜，那時的沐正德無論如何都是不肯答應(yīng)！這更是讓柳老夫人也生出了怒氣！

    適逢當(dāng)時柳家正在站隊的當(dāng)口，于是向安月恒提出要求中有一個就是對沐正德施壓，讓沐正德娶了柳芝蘭為正妻，于是沐正德終于在各方打壓之下被迫娶了柳芝蘭。

    但是柳芝蘭嫁過府后，沐正德始終對她不冷不熱，雖然偶爾也會去她那里過夜，但是始終并不熱情，柳芝蘭只當(dāng)做他是因為受制于自己的家族才會不待見自己，所以依舊滿懷希冀。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過門不過一年多，沐正德竟然再次娶回了一個妻子，而這個女人竟然是本打算同西羅皇族聯(lián)姻的青國公主，一國公主，自然不能做妾，于是那青國公主便以平妻的身份入到丞相府，這無疑是狠狠的打了柳芝蘭一個大嘴巴。

    再往后，沐正德娶回了不少的女人，卻是依舊寵愛極了那個叫做楚涼的女子，這不僅讓柳芝蘭嫉妒的快要瘋了！

    而這么多年，沐正德對她更是異常冷淡，從來都是冷言冷語，客氣疏離，她對他的愛也終于被時間消磨殆盡了。

    只是不想，今日，她終于等來了他的一句維護(hù)，還是在柳家沒落的時候，這是不是表明，這么多年來，他的心也并不是未曾有過她？是不是在他的心里，自己也占有一席之地！

    柳芝蘭的心情僅僅是因為沐正德的一句話，便有了好轉(zhuǎn)，臉色也不若之前那般難看，反而是恢復(fù)了冷靜，對著老太妃開口道：“太妃教訓(xùn)的是，都是芝蘭口無遮攔，若不是太妃及時提點，芝蘭怕是要給相府帶來麻煩了。”

    老太妃見著自己的寶貝弟弟親自開了口，也不再刁難：“知道錯了就好，如今朝中形勢詭異莫測，瞬息萬變，一句話便能帶來滅頂之災(zāi)，當(dāng)謹(jǐn)慎行事。”

    柳芝蘭點了點頭，沒有再做聲。

    “好了，快用膳吧?！便逭略俅伍_口，還不忘給沐寂北夾上幾筷子的菜。

    沐寂北看著菜碟中的菜，沒有動筷，卻是在相處為何沐正德今日會幫著柳芝蘭解圍？不然自己多少也要給柳芝蘭添些堵?！氨北保趺床怀?？難道是不合胃口，爹聽聞你素來喜辣，特意讓人做了不少辣菜?！便逭驴聪驔]有動作的沐寂北。

    沐寂北掃了一眼飯桌，確實，這一桌子十多道菜竟有半數(shù)是辣的。

    沐寂北還沒開口，青瓷便插嘴道：“小姐胃不好，辣的吃多了會胃痛。”

    沐晚晴終于找到了機會插嘴，：“我倒是不知道m(xù)eimei的丫鬟何時這般沒有規(guī)矩了，主子說話她竟然也敢插嘴?！?/br>
    沐寂北勾起雙唇，沒有開口，青瓷卻是態(tài)度不善的回道：“那你還不是沒等老子開口，你個小的卻開始叫喚？”

    “你。！”青瓷一句話就讓沐晚晴破了功，偏生沐海蓉還來湊熱鬧，開口道：“爹，不是應(yīng)該只有狗才能用叫喚嗎？”

    沐晚晴氣的肺子都要炸了，指著兩人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你…你。”

    “爹！你看看她啊，一個丫鬟都敢這么囂張，我這個相府小姐的臉可往哪擱??！”沐晚晴對著沐正德開口，語氣中帶著撒嬌的意味，似乎想讓沐正德給她做主！

    “好了好了，你一個大小姐還和一個丫鬟計較，也不怕掉了自己的身價，傳出去，人家不都看你笑話！回頭讓你母親再給你找個教習(xí)嬤嬤好好教教你！”沐正德的話讓人分不清是對沐晚晴的維護(hù)，還是對那個丫鬟的維護(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