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此間說書人(十一)
書迷正在閱讀:孤獨王冕、異世界全職王者、醫(yī)女、穿書后嫁了病秧子妹夫、我成了新的魔法之神、師徒戀文里的反派非要和我HE[穿書]、總裁,夫人和白月光跑了、人魚又做錯了什么[穿書]、首席特工王妃、九零后重生日常
一個人,就算他再是如何落魄,刻在骨子里的驕傲卻無論如何也不可磨滅,樂師就是這樣一個人。那雙眼睛藏在困頓之中,不是死寂而是迷惘。 古來賢圣以樂治國,以禮安邦,籌宮商變徵,獻八佾之舞,將欲為治也…… 將欲為治也,將欲為治又如何,終是膚淺了些。 蕭然沒有再聽到樂師彈過琴,他的手因為勞作受傷,肌rou麻木,手腕更是沒有力道,彈琴是不可能了,樂師大概也是知道的。 都說聽千遍萬遍,不如自己親眼所見。在這一場夢境里,蕭然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親眼看到一個風華正茂的樂師變?yōu)榇勾估弦拥睦险?,說內(nèi)心沒有感觸是不可能的。 時光沉淀下來的,除了一顆寧靜淡泊的心,能看到的,恰是一個人深深的執(zhí)念,譬如那句時間會給我們最好的答案。一個人是否有著對樂理的執(zhí)著,你需要看的也是他是不是在窮盡一生地追求。 后來的二十多年里,樂師走過了一座又一座的城,聽到了一曲又一曲動聽的曲子,卻沒能讓他為之側(cè)目。一旦到了一種境界,很多東西便很難再影響到他了。 直到那一刻,蕭然才知道了樂師求什么了,求一種境界,一種對樂理追求的境界,可到底是什么,他依舊不明所以,大概那種境界是未知吧。 畫面清晰,樂師再次出現(xiàn)在了王宮里,可他卻不再是簡簡單單的樂師。不過期年,他已掌管宮廷樂律,開始編撰樂理。 樂師依舊是那個樂師,孤獨、潔傲,他的曲子同他的人,就算經(jīng)歷世事變遷,仍舊自有一番風骨,只是如今曲風更為內(nèi)斂,沉穩(wěn)而厚重??梢韵胂竽欠N感覺,是一個人一生沉沉的積淀。 他還是一個人編撰樂律,一邊喃喃自語,“三皇五帝時,堯舜之期,夔掌管樂律,堯使夔典樂,擊石拊石,百獸率舞;簫韶九成,鳳凰來儀。以聲致禽獸,苦求數(shù)十載,竟不若古語來得使人信服?!?/br> 什么時候,自己也可以做到那種程度,使百獸率舞,令鳳凰來儀? 讓蕭然吃驚的是,已數(shù)十載不譜曲的樂師這次編撰樂律竟開始寫曲,而那曲是樂師心心念念想要譜出的曲子《簫韶》。他不懂樂師到底明白了什么,但如今的自己和曾經(jīng)的樂師一樣在思考當初的問題。 畫面轉(zhuǎn)瞬即黑,很長一段時間,蕭然的腦海里都是一片混沌,那個問題卻彌散在他心中,“何為樂,求來何用?”他回答不出來,相信很多人都回答不出來,可他總不愿放下。 …… 書齋里,凌栩手中拿著幾個水晶蝦餃一口一個地解決著,少年很安靜地整理著書齋里的書籍,偶爾翻看一下借書的記錄,也有一些書是賣出去了的。凌栩沒有想到書齋里的書也有賣出去的,看那少年把那些書寶貝成那個樣子,自己多盯幾眼也怕把書盯壞了似的,竟然會把書賣出去。 “喂,我說,你這些書不是很寶貝?什么時候也舍得賣出去了?”凌栩往嘴里扔了一個生煎包,不急不慢地問道。 “書,因人而異罷了。”少年整理著書籍,目不斜視,神情漠然,而那些放在書架最上層的竹簡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動過了,他必須要檢查一下才放心。 搬來梯子,開始每一部都認真地檢查著,留下凌栩一個人在下面嘟囔著,心里面頗為憤懣。 “請問,書齋的主人在嗎?” 一道清脆略帶娃娃音的聲音回蕩在書齋里,凌栩?qū)ぢ曂^去,書齋門口,一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神色上有些驚慌和急切。凌栩有些奇怪,帶著這樣的小表情,確定不是打算去醫(yī)院或者走警察局結(jié)果走錯了路? “咳咳”凌栩干咳了兩聲吸引男孩兒的注意,略顯莊重地答道“我就是,是要買書”? 好吧,他承認自己就是無聊,反正現(xiàn)在少年都沒有在這邊的,繞到里間去整理書籍去了,他正好可以過一把當?shù)曛鞯陌a。 蕭奕抬起頭瞄了凌栩一眼,輕視之意溢于言表,讓凌栩頗為尷尬,這什么小屁孩兒,和少年一個德行。 “你不是書齋的主人,那個說書人呢?”語調(diào)淡淡的,不過很是篤定,像極了少年。凌栩都懷疑這人就是少年的弟弟。 “咳咳——”凌栩清了清嗓子,這孩子看著清清秀秀的,怎么這么不好唬弄?“小孩子家家的,你大人呢,哥哥怎么就不是書齋的人了?” 蕭奕沒怎么理凌栩,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書齋,還是這樣,一直就沒有變過嗎?真的是很固執(zhí)啊。 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凌栩,清麗的眸子里帶了點兒審視的味道,“你不是書齋的主人,因為——”蕭奕向著凌栩投過去一絲嫌棄的目光,“書齋的主人是不會把蝦餃的湯汁弄到書上去的?!?/br> 蕭奕的話讓凌栩的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了他的手上,一只手拿著生煎,一只手拿著書裝得很正經(jīng),雪白的書頁上印著幾個很清晰的油手印,湊近了聞還可以聞到蝦餃的rou香。 看到少年整理好書籍出來,凌栩神色異樣地看了看他,同時不忘有些心虛地瞥了瞥他手中拿著的《莊子齊物論》。 在這書齋中,不是只收集一些古文孤本和竹簡,也有著現(xiàn)代印刷的圖書,但只是少數(shù)。凌栩不是少年,認不得那些篆文、隸書什么的,也只能拿著這些翻翻看,而如今那雪白的扉頁上就是油爪子印,別提有多惡心人了。 沒有刻意去看凌栩,想也知道,書齋中白芷的清香里帶著生煎的味道,能干出這種事兒的,也就只有在書齋里的凌栩! 凌栩也知道自己闖禍了,但他一向死要面子,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到角落處看書。 蕭奕明顯地被凌栩給逗樂了,什么情況? 抬眼望去,見到的是穿著修身的休閑褲,只單薄地穿了一件白襯衫的少年,眼中古井無波,深邃悠遠。 少年由遠及近走到書齋外間的桌案前坐下,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凌栩,卻也不惱。 “尋了這么久,可算是玩夠回來了?”少年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凌栩?qū)に迹@話什么意思?眼前這小屁孩兒他認識? 就算知道他的容顏不會有所改變,但蕭奕見到少年的第一眼,內(nèi)心深處還是深深的震顫。這震顫不是驚異,而是悲憐。 時光太長了,這般久的煎熬和孤獨,他又怎么受得了? “你這書齋里,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鬼氣森森的?!笔掁炔贿^十一二歲的孩子,這話冷靜如斯地從他嘴里蹦出來,別提有多詭異。 少年十指交叉,慵懶地撐在花梨木的桌案上,“也許吧,習慣了就好。” 他又怎會不知,有時候,習慣是一種可怕的魔怔。 蕭奕繞過書齋登記書籍的前臺,緩緩走到桌案旁,坐到少年對面,“你知道嗎?他一直沒有醒來過了?!笔掁妊鄄€垂了下去,少了剛才和凌栩斗嘴的氣勢,多的是頹廢與懊悔。 如果有得選,他自是不愿重新回到書齋的,可如今他沒得選,蕭然已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醒來過了。 少年向蕭奕遞過去一只茶盞,“你自己選的,何苦要來問我?”,這樣的一句話多少讓一旁的凌栩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什么情況? 凌栩?qū)⑹种械臅砗脭R置在書桌上,那個天干地支紀年法什么的他看起來著實吃力,還不如把書放這兒讓少年自己整理。一屁股坐在一旁,兩眼放光地看著少年。 “韓回先生既然是召靈師,那么就一定可以讓他醒過來的?!笔掁日Z氣沉了下去,凌栩用看什么似的眼神看著少年,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少年為他講《搜神記》的故事的時候也提到了韓回這個名字。 少年微縮了一下瞳孔,卻沒有逃過凌栩的眼睛。 “喂,他說的是真的假的,你真的是那什么召靈師?”咽了一口口水,凌栩眸子一轉(zhuǎn),觀察了一下書齋中的情況。書齋雖然是兼易理和奇門遁甲建造的,但這里一望就是門口,要是少年殺人滅口什么的,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跑得出去。 可凌栩忘了的是,他在看到書齋的第一眼也以為能百分之百地把《四君子圖》帶走,事實是自己連書齋的門都沒能進幾次。 少年注意到了凌栩的小動作,語氣幽幽地對著他說道“若我說是假的,你信我嗎?” 凌栩腹誹,信你才怪了。蕭奕注意到凌栩,心中疑惑,他不知道眼前這人嗎,那又怎么會待在書齋里,來書齋看書的還是只是單純地交易? 對于前者,蕭奕是直接否認了,原因無他,光是凌栩把生煎的湯汁弄在書上,他就可以斷定這人不是來看書的。 “單不論我是不是召靈師,就算是,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召靈?!鄙倌晡⒉[了一下好看的眸子,似乎有點困倦,黑色的瞳眸隱著一種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