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咸陽辯合(七)《詩經(jīng)伐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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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回臨走不忘扶蘇這邊,倒是讓扶蘇心里一陣感動,又遣了人去看看韓回,身體上可否有什么異樣。 只是這一鬧,少不得想到了這幾天一直作為韓回大夫的端木璟,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個時辰了,但是這人今日沒看到,倒是出乎意料,他哪里知道此刻自己疑惑的人現(xiàn)在正嚼著一塊大餅別有滋味地看著這邊呢。 蒙毅因為需要參與辯合的防衛(wèi)工作,章邯需要進(jìn)行秩序疏導(dǎo),這還是合情合理,但是蒙恬作為帝國大將軍,居然也來看以公子扶蘇的名義舉行的這一場辯合,實在讓她有些驚訝??磥恚商竦降资窍蛑臃鎏K的。也難怪,畢竟秦國,還沒有一個人比公子扶蘇更適合作為儲君,人品,出身,立嫡立長,都會是公子扶蘇擔(dān)當(dāng)大任。 因為有這些因素,所以端木璟心里面很通透。蒙恬與其說是忠于扶蘇,不如說是忠于帝國,蒙家世代為將,刻在骨子里的烙印是去不掉的。 端木璟咬著大餅,這人來也來了,帝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看也看了,所以她期待的辯合之術(shù)還是早點開始吧,自己可不是來看大將軍的,何況根據(jù)她的眼光,蒙恬估計是殺伐太重,身上剛毅固然,但是總有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他的弟弟就不同了,長得好看,氣質(zhì)也暖和,怎么看怎么都比自己哥哥順眼多了。 不過,眾多美男欣賞過來,到底還是韓回好看。韓回的恰到好處,所有氣質(zhì)的渾然天成,果然不是旁人可以比的。 誒?韓回呢? 端木璟這才注意到,本該在公子扶蘇身側(cè)的韓回卻沒有看見蹤影,韓回什么時候跑掉的?這種時候怎么韓回反而開溜了?說好了旁觀辯合,人都跑沒了。 端木璟尋不到韓回,只當(dāng)他是有自己的事情處理,蒙恬等人也在位置上坐下了。扶蘇宣布正式開始辯合。估計是蒙恬的氣勢太過強(qiáng)大,之前名家的那人本來是意氣風(fēng)發(fā),面對道家本次咸陽辯合的領(lǐng)隊人物都是不慌不忙的,但是卻在蒙恬來了之后收斂了自己的張揚,臉上看不出來有別的情緒,語氣中帶出和緩來。 道家那人只當(dāng)是公孫冉見了蒙恬有些怯場,當(dāng)下看不起人的意思倒是多添了幾分。他哪里知道,這其實是公孫冉的計策之一呢?而接下來他的這個辯合,才讓眾人直呼,這根本已經(jīng)不僅僅是詭辯那么簡單,或者說,是名家借著詭辯一事更有坑害道家的嫌疑! 前輩有禮,晚輩聽聞,道家前輩都是博學(xué)多才之人,想來,《詩經(jīng)·國風(fēng)·伐檀》一篇是耳熟能詳?shù)摹?/br> 《詩經(jīng)》雖然被奉為儒家經(jīng)典,但是真正的所著者早已不可考究,是先秦人,孔子也只是編撰了《詩經(jīng)》,道家對先秦經(jīng)典讀地并不比儒家少。 名家詭辯,是一向迅速的,到了你這小輩這里,都是這樣吞吞吐吐,言不及義的么? 嗯,以長者的身份壓著一頭,果然是比之前的道家弟子在氣勢上要強(qiáng)勢些。只希望這樣的強(qiáng)勢不要是紙老虎而已。 好啊,道家前輩快人快語。公孫冉請教,不知道這《詩經(jīng)·伐檀》一篇可記得? 就是這里,端木璟也有些犯糊涂,這《詩經(jīng)·伐檀》不過是一篇先秦時候的詩,與辯合之術(shù)相去甚遠(yuǎn),不明白為何公孫冉一定要讓人提它做什么。 那道家長者警惕起來,大概和端木璟帶著一樣的疑惑。公子扶蘇同蒙恬蒙毅等人也在心中疑惑,顯然是沒有看明白這當(dāng)中的關(guān)系。名家詭辯,往往是辯合到最后才會讓人恍然大悟,不覺后悔時就已經(jīng)中招了,可是,這不過是問了一篇《詩經(jīng)·伐檀》,到底有何特別的? 端木璟心中暗暗疑惑,《詩經(jīng)·伐檀》一篇中的內(nèi)容她雖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大概講了什么還是很清楚的。不過是一些先秦民眾抱怨當(dāng)時統(tǒng)治者的不做事、吃白食的。這個難道還能有什么不同? 由于警惕,那道家的長者許久沒有回答公孫冉,公孫冉倒是一笑,難道道家說博覽群書,連篇先秦《詩經(jīng)·伐檀》都不知道是如何背誦的? 這有何難?《伐檀》一篇本選自《詩經(jīng)·國風(fēng)·魏風(fēng)》,是魏國的民歌??部卜ヌ促猓弥又少?,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懸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坎坎伐輻兮,置之河之側(cè)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懸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坎坎伐輪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懸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嗯,吟誦地抑揚頓挫,感情充沛,聽古人誦讀《詩經(jīng)》不能不說是一件極為享受的事情。 端木璟抱著樹干,眉頭皺著抿著嘴唇思考,實在想不出這《詩經(jīng)·伐檀》和辯合直接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名家辯合之術(shù),雞三足、堅白石二都是很出名的辯合術(shù),再不然也還有白馬非馬這樣的例子,實在不明白有這么好的例子不用,為何一定要提到《詩經(jīng)》中的一篇,畢竟,這似乎并沒有任何作用。 眾人和端木璟一樣尚且處于一種迷蒙的狀態(tài),公孫冉這邊卻已經(jīng)開口了,剛才,前輩說,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懸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你名家號稱詭辯之才,卻磨磨唧唧、不得要義,難道還要說這《詩經(jīng)·伐檀》一篇我說錯了? 道家那人已經(jīng)多少有些不耐煩了,不過公孫冉這邊卻還是不緊不慢的。 那道家前輩就是認(rèn)同我的話了。不知道前輩對《伐檀》這篇如何理解? 《詩經(jīng)·國風(fēng)·伐檀》本魏國民風(fēng),是表達(dá)先秦時人指責(zé)大人君子不做事卻有俸祿可得,諷刺統(tǒng)治者沒有體會百姓苦楚還要一直征稅收的惡行,這有—— 才說到一半,那人自己停頓住,移開看公孫冉的視線,卻看一眼公子扶蘇那邊,蒙恬蒙毅與李斯趙高等人看過來,才恍然生出多少驚惶來,后背便是一陣發(fā)涼! 這《詩經(jīng)·伐檀》一篇本來是疾苦民眾對那些拿著俸祿不做事專吃白食的高官貴族的諷刺。所以是民眾針對高官貴族所作。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可是這里,皇家二位公子、帝國將軍,卿士大夫都在這辯論場中,偏偏他剛才說的是諷刺統(tǒng)治者——如此一來,豈不是當(dāng)著這些人的面打著帝國的臉? 僅僅是這一條,他道家就能離叛逆之名不遠(yuǎn)了。 公公孫冉顯然是注意到了這人的紕漏,但是卻沒有就事論事指出來,畢竟他的目的可不僅僅是為著道家口語來下套。只是這樣,如何能夠體現(xiàn)他名家為詭辯之流? 前輩如何不說了? 公孫冉不卑不亢。他不打算抓著別人的失誤來揚名家的聲望,于精通詭辯的名家而言,實在有些低端了。 這《詩經(jīng)·伐檀》一篇本來就是先秦經(jīng)典,難不成你名家連這當(dāng)中的含義也不明白,需要我道家來講解? 那人又甩了甩自己的袖子,到底這人并不如此清心寡欲,渾身都充滿一種戾氣。可見,一旦遇到事情,并不能心平氣和地分析了解事情,沒有一顆足夠冷靜的頭腦,別說是辯合,就是做事也是堪憂。 端木璟皺眉,道家是何等的清風(fēng)明月,超脫出塵,這人戾氣太重,道家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大概是再好的地方都總歸會出那么幾個敗壞門風(fēng)的吧。 公孫冉唇角勾起,并非如此,我只是覺得,前輩自己連《詩經(jīng)·伐檀》這一篇尚且領(lǐng)悟不足,還說教他人,有何資格? 那人聞言,沉下聲來,你這是什么意思? 不過是字面的意思。前輩自己提出的觀點前后不一,沒有說教他人的資格。 這從何說起?端木璟伸長了脖子要好好聽明白。自己自認(rèn)兩人辯合的時候沒有聽差一丁半點兒,那人雖然戾氣重些,同道家的清心寡欲有所沖突。但同樣的就事論事,在這一場辯合上并沒有犯任何錯誤,至少迄今為止端木璟沒有聽出來,道家的人并沒有提出前后不一的觀點。 公孫冉不等那人反應(yīng)過來,自己倒是幫他展開分析了起來,剛才前輩說,《詩經(jīng)·伐檀》一篇的本意乃指的是反映出勞動人民對統(tǒng)治者的怨恨,但是你在一開始說的分明不是這個意思,難道一開始前輩說的不該是——圣君賢相可使天下太平,他們是不會吃白食的? 這這這!端木璟聽了心急,《詩經(jīng)·伐檀》一篇還能曲解成這樣?道家那人可從來沒有說過這《伐檀》是這個意思,何況若是這樣,豈不是連帶著曲解了整篇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