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還有人提醒：“聽說兩天后白金漢宮的晚宴邀請了沈大夫……”

    警察局長拿出手絹來擦汗。

    這時候調(diào)查身份的人也調(diào)查出來結(jié)果了，又有人在警察局長身邊悄悄說：“死的兩方，都不是我們國家的人！跟遠東也沒關(guān)系！”

    警察局長覺得這汗擦不干凈。

    再有人從外面跑進來：“科學學會聽說沈如是先生卷進了一場兇殺案件，派牛頓先生前來，希望能保釋沈大夫……”

    警察局長頂不住了：“牛頓先生？！那就……釋放好了。不，等等，沈如是先生，您得在這張紙上簽個字?！?/br>
    …………

    沈如是就被牛頓領(lǐng)出警察局了。隨行的除了胤褆，還有那被追殺的昏迷人士一名。被兩名警察護送著，還借了一輛馬車。警察局長說沈如是就是神醫(yī)，干脆這嫌疑犯就放在他那里治療好了。不過沈如是這幾天，最好別出城。

    這就是小范圍監(jiān)視了。不管怎么說，這么大規(guī)模的謀殺案，雙方死了十人上下。沈如是雖然出來了，警察局可還沒有破案呢。

    牛頓和沈如是談了一路下星期在科學學會的演講。沈如是準備做一場“疾病是什么”的專題報告。牛頓說可以抽調(diào)城市大學的學生，進行樣本組對照組的驗證。沈如是說這個驗證很難調(diào)整成為單一因素的。牛頓說這個事情我有經(jīng)驗，比如光學試驗里面有一個……如此之類，說了一路。

    兩人在住宅區(qū)附近分開。沈如是還挺興奮的繼續(xù)想著醫(yī)學的事情。沒想到一進門，胤褆就沉了面孔，讓人把林庭叫過來，又關(guān)上門：“你惹下大麻煩了。”他說。

    ☆、91東方西方政斗

    自從搬進這所大宅,沈如是，胤褆,林庭三個人難得的聚齊了在喝下午茶。

    沈如是手上端著一杯紅茶,加了糖放了牛奶。搞得甜蜜蜜的。這是本地土著們的喝法。沈如是喝來挺喜歡。

    胤褆茶杯里放了幾片綠葉。喝一口皺下眉頭。大阿哥喝不慣當?shù)氐牟?，這是鄧肯送給他的綠茶。只不過這從大清運來的茶葉，對于胤褆來說，顯然不夠新鮮上等。因此也就是在忍耐而已。

    林庭大口大口的在灌濃咖啡。她昨夜和人一起舉辦了一場舞會,又討論了很長時間下一次美容沙龍的話題。將近天亮才返回來。又有洗漱什么的,睡下時已經(jīng)很晚了?，F(xiàn)在算起來，根本沒睡幾個小時。灌咖啡是為了讓自己頭腦清楚一點。灌得呲牙咧嘴的。

    胤褆對沈如是道：“今天這事情有點麻煩了?！?/br>
    沈如是：“不是已經(jīng)解決了么？”

    胤褆無奈：“你不覺得最近風頭太大了么？我們是個外來者……肯定有人借題發(fā)揮的！”

    林庭連忙插話：“‘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一來,烘托得人家本土‘神醫(yī)’都像是一群混飯吃的。怎么能不招嫉恨！”

    沈如是連忙搖頭：“快別這么說。我還有很多東西得跟人家學呢。再說‘神醫(yī)’什么的,當不起,當不起?！鄙蛉缡侨找鼓芤姷綕蔀a，跟六百年后的完善系統(tǒng)比起來，自己這點水平也就是才入門而已。于是頓時很謙虛，怕風大閃了舌頭。

    林庭也無奈了：“這是你這么想?？墒菃栴}是——威爾士親王來專門看過你對不對？有人給你送房子送馬車對不對？國王準備邀請你共進晚宴對不對。一般人就得想了，如果沒有沈如是這東方大夫，那說不定就是我的機會?。∥覀冞@是擋了人的路了?！?/br>
    胤褆接口：“前面他們沒有動手，這是在摸底細。不管摸得怎么樣，現(xiàn)在你不是正好卷進兇殺案里了么？如果我是看你不順眼的那些人，這就是天賜良機??！一定有人耐不住動手的。就是不一定親自動手，也可以搖旗吶喊，推波助瀾么?！?/br>
    沈如是打了個寒顫：“這說的也忒可怕了?！?/br>
    林庭插了一句感慨：“可不是，‘安享’和‘富貴’從來不是一回事兒。有富貴，就有人想分點，就有事情來找麻煩?！彼蝗换腥涣艘幌拢涸S久沒有想到前世了！

    胤褆也突然有了類似的心境?；书L子？可嘆啊。自古無情帝王家！

    這兩人突然都不說話了。沈如是問：“那么按你們分析，他們會怎么做，我們怎么準備??？”

    胤褆道：“他們目前的上流社會分兩派?！?/br>
    林庭眼中有了然之色，笑著接口：“皇帝和大臣各有一幫。是根據(jù)教派不同。一派天主教，一派新教?！?/br>
    胤褆點頭，臉上有贊許之色：“我們是跟著威爾士親王一道的。你又和科學學會走得更近。這兩派都是新教人士。所以我們基本上被認為是新教一黨?！?/br>
    林庭道：“國王找你吃飯多半有拉攏的意思——我本來準備過兩天再和你說的。哎呦好困！”她打了個哈欠。

    胤褆補充：“新教內(nèi)部也不見得沒有看你不順眼的人，很可能趁機興風作浪……”

    沈如是頭大如斗：“看來對手就是這些人了？他們會做什么？”

    胤褆和林庭一起啞了。如果是東方官僚。這兩人都比較熟悉。西方人么。大家來這里不久，不過恍惚感覺——風格似乎不同??！

    …………

    胤褆道：“如果我是那天主教派人物，只怕反而會在國王面前遮掩此事……”

    林庭哆嗦了一下看沈如是：“讓你放松警惕，然后暗中把那個唯一活下來的人滅口，同時捏造證據(jù)，找御史彈劾……”

    沈如是搖頭：“你們想多了。不見得會這么復雜?！?/br>
    胤褆道：“這是上策。中策稍直接一些。就是爭取把這件事情接過去管理——也不知道那警察局都是誰的人。然后如何審判就是他們說的算了。”

    林庭道：“這也足夠陰毒了。不過我們既然沒做什么，就可以發(fā)動本方人馬與之對抗。兩方誰勝誰負，還未可知?！?/br>
    沈如是揉著太陽xue苦笑：“我真是路過。而且，咱們不是還有個昏迷著的人質(zhì)么?！碧崞疬@個，心中怦然作響。竟忍不住有些小激動了。

    胤褆道：“還有下策也未必不可能。那就是把事情直接捅到國王面前，進讒言搶先下手。名不正言不順。這樣處理的人，思路不成熟?！?/br>
    林庭道：“言不順則事不成。這里的國王一向被議會大臣們掣肘，只怕沒有這么強硬。而且他們的議會，據(jù)說還有評定國王，奪權(quán)的作用……”

    胤褆扳了臉：“成何體統(tǒng)?！?/br>
    林庭冷笑：“有賢臣監(jiān)督，總比遇到昏君直接禍害了江山改朝換代來得好?！?/br>
    這兩人倒爭論起來了。

    沈如是拍桌子：“別吵了！那么就是這三種可能了？我們應對……嗯，就是聯(lián)絡一下人，然后趕緊把這家伙治好對不對！”

    胤褆和林庭都點頭稱是。

    沈如是起身：“那就沒什么好商量的了。我去救人去?！睂ω费|：“你出去找人？”對林庭：“你再睡會兒？”

    胤褆突然開口叫住沈如是：“等一下，今天你看見的場景，究竟是什么？”

    沈如是回憶了一會兒，進行總結(jié)：“某少俠及其手下遭遇江湖門派的伏擊，勉強逃生。”

    胤褆臉上的肌rou顫抖了一下。什么破爛稱呼。心中又有些奇怪。少俠什么的……聽沈大夫說起來，怎么感覺這么“分桃”呢。

    林庭抿嘴一笑。

    …………

    沈如是就去救人了。

    想起幾個時辰前這人的同伴還想殺人滅口。沈如是就有點氣不忿。如今既然已經(jīng)是不得不救的情形。那就救了！然后順手折磨一下好了！

    沈如是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英俊瀟灑一青年。躺在床上，能令人為所欲為（……想到哪兒去了啊喂?。┵p心悅目可動手，齊活兒！沈如是氣憤之外，說實話，內(nèi)心頗有些竊喜。

    當然，稍用腦子考慮一下。也知道床上躺著的這位，只怕并不是簡單人物。據(jù)警察說還不是當?shù)厝?。那么能在外國搞出槍擊暗殺事件的，道一句“非富即貴”只怕并不過分。

    那又如何！人是魚rou，咱是刀俎啊。沈如是探脈一看，氣血虛。雙眼一轉(zhuǎn)，就有了主意。食物藥物補氣血？跟你沒關(guān)系！據(jù)說用艾草炙，拔火罐什么的……別著急，咱們一一試過來。裝著不醒不是？哦呵呵呵！

    …………

    太牧師報加?。☆^版頭條：“東方神醫(yī)，殺人罪犯？！”

    威廉姆大教堂教皇發(fā)表訪談……

    皇家事務處負責人的小兒子私下透露……

    目擊者驚險回顧……

    沈如是三人坐在廳堂里。胤褆，林庭兩個“謀臣”都傻了。居然沒有妥協(xié)？居然沒有暗流？居然直接找了個報紙發(fā)出來？

    西方人太淺薄了！他們不懂政治！

    …………

    “東方人不懂政治！”威爾士王子約翰笑著放下報紙。

    他對面的鄧肯拿起那張才燙好的報紙仔細端詳：“太下作了。半官方的言論，居然全部是抹黑。沈如是和我們相處了一路。怎么可能是個謀殺事件中的人物！”他抬頭提議：“或者我們發(fā)言，表示對于沈大夫的支援？”

    約翰突然一笑：“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太牧師報的消息，竟然同在一座城市的科學學會沒有任何聲音？”

    鄧肯一驚：“難道他們被放棄了？”

    約翰話里有話：“不，只是換個角度，來發(fā)出真正的聲音而已?！彼拿嫔蝗焕涿C起來：“時機到了?！?/br>
    ☆、92革命自當光榮

    事件的發(fā)展極快。甚至可以說，出乎在這“路過”事件當中,任何一個人的意料。

    四月十八日,《觀察報》，《人物報》,《權(quán)力周刊》發(fā)表署名文章。緊隨《太牧師報》之后，深度報道“東方醫(yī)生謀殺案”。著名暢銷作家,威廉姆教皇好友，天主教徒羅伯特,接受采訪表明：“遠東兇徒不顧我邦人員的友好與尊重,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坐下這樣的血案,這是上帝都不能容忍的過錯！”他決定以此為題材寫主題傳記。趕在東方醫(yī)生沈如是被處以絞刑之前記錄下他罪惡的平生——“不錯,他一定會被處于絞刑的！那個騙子手！”羅伯特先生憤慨的表示：“讓這樣一個人活在世間,簡直是文明的倒退。歷史在哭泣！”

    四月十九日，包括劍橋大學在內(nèi)的十一所著名學府的股東或者董事，都不約而同在記者面前表示：過去邀請沈如是演講，這是本校建校以來的最大過錯！“我們都被jian人蒙蔽了！jian詐的東方人，可惡的東方醫(yī)學！”

    在問及沈如是曾經(jīng)演講過程中的某些事情時，不少人都透露沈如是頭上長角腳下流膿全身壞透，打老人踢小孩，還隨身攜帶著尖尖的針來扎人。甚至有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股東面露痛苦的表示：“沈如是原本是一個人品低劣的渣滓，他誘惑了我可憐純潔的女兒。”

    四月二十日。西北部幾所大學撰寫文章譴責“東南方毫無節(jié)cao的大學”。他們翻出之前這些學府股東們對于沈如是的吹捧言論進行對比和諷刺。告訴天下學者：別和這些沒節(jié)cao的玩了。來我們這里任職/學習，是您的最棒選擇！當然，他們謹慎而含糊的沒有對于謀殺案件本身發(fā)表意見。南北學術(shù)界轉(zhuǎn)移焦點開始爭論?；始铱茖W學會詭異的維持了緘默。

    同日，沈如是聘請的管家委婉的表示，自己可能得換一份“令自己心情更為愉悅的工作”。此人離開后半個小時，這一所在城西北的大宅被人扔磚頭。林庭發(fā)現(xiàn)某些貴重物品和馬車被管家順走了，毫無閨秀儀態(tài)的開始大罵。胤褆若有所思。沈如是靈活的閃過磚頭，端著蠟燭去地下室給人看病了。

    四月二十一日。西南城的居民三百人舉行浩大游行。他們揮舞著臂膀，他們喊著口號。最大的橫幅上用紅色的顏料寫著大標題：東方醫(yī)生必須死?。?！

    群眾們積極向當局政府表態(tài)，認為此人不除不足以平民憤。一個東方人，在我大國攪風攪水做壞事。絕不能輕饒！

    據(jù)這幾天格外興奮的記者們，在私下里議論，似乎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也出現(xiàn)在了這一次聚會中。比如某些神職人員和某些前·著名醫(yī)生。

    國王陛下立刻發(fā)表談話。沉痛表示自己居然也差一點被歹人蒙蔽。既然出現(xiàn)了這樣惡性的事件，應該對沈如是進行公開審理——白金漢宮的邀請？不不哪里會有這樣的事情！

    國王在談話最后還用他磅礴的胸懷表示：我朝心胸開闊，暫時就不對沈如是進行逮捕了，而是令其囚禁于原住所。

    多少居民痛苦失聲：好國王?。《嗝慈蚀鹊木?！

    沈如是的住宅外面，當日駐扎了若干穿著紅上衣緊身褲的軍警。林庭苦中作樂，爬到窗子上，一一點評人家的身材。挑出兩個最好的，難以抉擇。沈如是認為這兩個都比不上地下室那病人好。于是二人猜拳決勝負。沈如是惜敗。負責做當天的晚餐。

    在從北向南的大道上，有一隊馬車正在疾馳。田地間的鄉(xiāng)民或者也曾抬頭看，他們并不知道，有什么東西在醞釀。

    四月二十二日，太牧師報竟然沒有任何批評沈如是的文章。

    北方大報《真理者》卻發(fā)表社論：“冤假錯案是當權(quán)者的游戲！”口氣十分鏗鏘，抨所謂的沈如是案件是徹底的一場誣陷。隱隱指出這后面有“高層人士”在玩弄權(quán)術(shù)，“蒙蔽納稅人的眼睛”。

    多少看到報紙的士紳，失態(tài)的摔了眼鏡。

    不知名群眾繼續(xù)扔磚頭。

    林庭點評，這么多磚頭大約足夠蓋一座寺廟了。她最近始終認為，這么多亂七八糟事情的原因，是沒有在來到歐洲后就立刻蓋寺廟。胤褆表示謹慎的贊同。沈如是表示不反對。不過究竟蓋什么廟大家的議論不一。林庭認為是救苦救難的觀音廟比較好。胤褆說當然是孔圣人的文廟。沈如是建議也可以蓋孫思邈的藥王廟。于是暫時還沒有達成統(tǒng)一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