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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樂舒站在長街上,看著仍未散去的人群,靜靜思考著。 良久無果,她正欲轉身離去,可忽然瞥見了對面酒樓的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端坐在雅間之內,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后,忽然慌了神別開了頭。 可宋樂舒已經看到他了。 元啟。 似乎是反應過來自己此舉無異于掩耳盜鈴,元啟終是轉過頭,盡量平靜心情和宋樂舒笑笑。 同時,酒樓內楊同小跑而來,到了宋樂舒的面前,道:“宋姑娘,要不要上去坐坐?” 宋樂舒和元啟遙遙對視。 上次相遇,雖他處在醉意之中,但與平時不同的坦誠讓宋樂舒心結解開,現在再看到她,宋樂舒已經沒有躲著的意思。 她猶豫了一會,遂點點頭,跟著楊同上了酒樓。 雅間內,元啟飲著茶。他坐在這里良久,一直注視著知黎施粥結束,眼見他們離開,正準備一會自己也回宮時,卻偶然與宋樂舒相對視了。 他第一反應便是將自己藏起來,但宋樂舒那探究的視線讓元啟避無可避。 上次醉酒的誤打誤撞解開了二人之間的心結,元啟便決定迎她上來。 自己確實想見她了。 “元先生怎會在這里?” 第35章 決絕 愿我與先生能真的成為船 元啟為宋樂舒斟了一杯茶, 宋樂舒的發(fā)問叫元啟一時有些猶豫,隨后他試探性地看向宋樂舒的目光,發(fā)現那眸中沒有半分的質疑。 元啟那身份暴露的緊張感蕩然無存。 于是他道:“知黎施粥, 我來看看?!?/br> 宋樂舒心不在焉, 隨口問道:“為何不現身呢?知黎一定非常開心能夠看到你的?!?/br> “畢竟是恭親王府施粥,我出現到底有些不方便?!痹獑㈦S口胡謅道。 宋樂舒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捧起熱茶沒有繼續(xù)發(fā)問, 元啟悶著頭掩飾般啜飲熱茶, 心中浮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慶幸感。 ——幸好宋樂舒沒有起疑,否則自己一定會被她問穿幫。 宋樂舒微微側過頭,微風拂面, 她的發(fā)絲微微飄動,元啟看著她姣好的側臉, 一時沒有說話。 美人倚窗, 可卻臉上浮現憂慮, 眉頭半鎖。 方才她在長街上就是這般憂心忡忡的模樣,元啟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中, 落魄的災民極為顯眼。 元啟試探問道:“方才在街上,宋姑娘似乎就是一副憂慮的模樣??煞衽c我說說,發(fā)生了什么?” 宋樂舒未轉頭, 輕飄飄的聲音仿佛被長風裹挾而來:“我只是在難過罷了, 雖知世事不盡如人意,總有人風餐露宿, 但······我只是在想我能做些什么。” 輕微的嘆氣聲傳進耳內,元啟知她心善,她之所愁便是此刻自己的心中所憂, 元啟怔然,二人眉眼中的憂慮何其相似。 宋樂舒轉頭。 他本是蘊藏著無限柔情的眼睛,此刻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霧靄,眸底深處是跳動的火苗,倒映出蒼生的縮影。 蒼生—— 宋樂舒被自己的用詞嚇了一跳。 她怎么會用這樣大的詞語來形容元啟此刻的憂慮? 察覺到宋樂舒的視線,元啟轉頭掩飾般笑笑,忽然對宋樂舒浮現出幾縷好奇來,他問道:“元某有些疑惑,這本應該是廟堂之臣所憂,宋姑娘為何憂慮如此?” 聞言,宋樂舒微垂眼眸,杯盞倒映出她的眉眼,杯中的人視線渙散,不知道在盯著什么地方。 “我自知見識短淺,宦海肱股所懂的事我都不懂,我哪敢擔憂朝堂政事,不過······是擔心那些孩子罷了?!?/br> 這倒是讓元啟意想不到。 他本看著宋樂舒站在長街上眉眼發(fā)怔,手指互相絞著久久不肯松開,元啟便猜她有所憂愁。 可他未曾想,宋樂舒竟是在關心那些孩子。 是了,那些孩子著實可憐。 稚童無辜且無助,只能靠著大人來養(yǎng)活,朝代更迭之時,發(fā)生過許多易子而食之時,不少人都親眼見過。 雖然現在還未到那種程度,但前車之鑒,不能不讓人害怕。 “宋姑娘宅心仁厚,這般心性良善許多人都不曾有,元某愧疚?!痹獑⑤p聲開解,雖知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邊的楊同靜默站著,想到自己方才竟然還給陛下叫了一桌子的酒菜,便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 宋樂舒面上浮現訝異,瞬間輕笑道:“我本以為這世上夸贊女子的詞,便是勤儉持家、溫良恭順,未曾想能從先生的口中聽到‘宅心仁厚’?!?/br> 她眼尾微彎,淺笑幾分叫元啟不自覺握緊了茶杯,心中猶如鼓擂輕跳不停。 “宋姑娘看輕自己了,”元啟連忙接道,不禁話題重談,“那宋姑娘想到何種辦法了?” “若想一勞永逸,確實有些困難。不瞞先生說,小女子家中與前朝淵源甚多,此事若是發(fā)生在前朝,那必然會有許多孩童被入了賤籍,跑到大戶人家做工去了?!?/br> 元啟案下的手緩緩收緊。 朝中不少大臣也曾這么建議過,還說著這是緩沖之計,總要強過孩童流離失所。 可事實上,這哪配稱為是計謀,不過是那些官員為了省去麻煩,隨口說出來的想法罷了,就連決定二字都稱不上。若是采用這種辦法,元啟相信自己與昏聵無能之君便也相差毫厘,他不想斷送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