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江蓁就推開他，從椅子上站起來。

    “走吧?！彼讼卤亲?，抬手抹掉眼眶里的淚，抬步要往前走。

    季恒秋的心揪在一起，聲音沙啞地喊她：“江蓁?！?/br>
    “走吧，先回家?！?/br>
    來的時候擔(dān)心緊張，回去的路上江蓁表現(xiàn)得很冷靜，她給程澤凱打了個電話，說他們已經(jīng)從醫(yī)院出來了。

    二十分鐘的路程，季恒秋偷偷瞟了她好幾眼，她什么都不問，近乎無動于衷，讓他感到心慌，害怕卻又無措。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江蓁拔了鑰匙熄火，引擎停止運行，沉默在車廂里流轉(zhuǎn)。

    “我其實已經(jīng)猜到了。”她輕輕開口。

    季恒秋偏過頭看向她。

    江蓁咬了咬唇角，雙手還搭在方向盤上：“你爸爸喝醉酒過失打死的人，就是莫桉，對不對？”

    知道瞞不住了，但是被她這么親口說出，季恒秋還是覺得難堪，每一下呼吸都牽起心口刺痛，他點了點頭：“嗯。”

    “護(hù)士說你是從養(yǎng)老院里過來的，你去看的人，是方姨？”

    這次還沒等季恒秋回答，她就又問出下一個問題：“那一刀是她劃的吧？你反抗了嗎？還是又站著讓她打你罵你？”

    季恒秋聽到“又”字愣了愣：“你......”

    江蓁低下頭嘆了一聲氣：“我之前做志愿活動，在養(yǎng)老院看見過你一次，我知道你那次額頭受傷是因為什么?！?/br>
    右手傷口的疼痛持續(xù)不斷地折磨神經(jīng)，季恒秋一直忍著，他咬牙熬過又一陣的撕裂感，伸出左手想去牽江蓁，氣息不穩(wěn)地擠出一句：“對不起。”

    “我不是怪你這個，那時候我們倆剛在一起沒多久，我理解你沒法坦白?！苯栌弥父鼓﹃竞闱锏氖直常暗羌竞闱?，后來你有很多個機(jī)會來和我聊聊，現(xiàn)在卻要我來猜?！?/br>
    季恒秋心快爛成一灘泥，哽咽地說：“那些事情已經(jīng)不重要了?！?/br>
    “怎么不重要？”江蓁加重語氣，顫抖著聲音反問他，“你整天整天的不開心，總是受傷，一次比一次嚴(yán)重，這怎么不重要？！”

    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江蓁閉著眼睛調(diào)節(jié)呼吸，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你要只想和我談個戀愛，那就什么都別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我以為我表現(xiàn)的夠明確了，可是季恒秋，現(xiàn)在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不信任我。”

    喜歡是分享甜蜜，但愛需要分擔(dān)痛苦，在江蓁這里季恒秋犯了大忌，所以她今天生氣。

    她更加想不通為什么他在方姨面前要這么低聲下氣，所有人告訴她季恒秋的父親有多么罪惡讓她離開季恒秋的時候，江蓁一遍遍地反駁那與他并無關(guān)系，他爸做了什么，關(guān)季恒秋什么事呢。

    可是為什么他要表現(xiàn)地好像他才是罪犯一樣，讓自己在陸夢和夏俊杰面前的理直氣壯變得可笑荒謬。

    沒關(guān)系的呀，你父親犯下的錯不應(yīng)該由你來承擔(dān)啊。

    就算對方姨抱有歉疚，但為什么要傻傻地任人出氣？

    上次是被保溫杯砸，這次是刀，那下一次呢？難道還要把命賠給人家嗎？

    怎么能這么輕賤自己呢？

    江蓁說到底還是最心疼，舍不得對他說重話，咬著嘴唇把眼淚和火氣都憋回去，她重新開口說：“你先回家吧，我還得回去上班，等會讓程澤凱來照顧你。”

    季恒秋看著她，沒下車。

    江蓁把從醫(yī)院取回來的藥遞過去，軟下語氣說：“先回家，我過會下班就回來，疼的話袋子里有止痛藥。”

    看著季恒秋上了樓，江蓁疲憊地趴在方向盤上，其實公司不回去也沒關(guān)系，但她現(xiàn)在需要一個人透透氣。

    在外面兜了一圈發(fā)現(xiàn)沒地方去，江蓁還是回了公司。

    于冰看見她回來了，關(guān)心地問：“姐夫沒事吧？”

    江蓁搖搖頭：“沒事，不然我也不會回來?！?/br>
    “那正好，剛剛陶經(jīng)理來通知開會，我正要幫你請假呢?！?/br>
    “不用了，我馬上去?！?/br>
    總部臨時安排了年前的沖刺任務(wù)，一場會議開到快晚上七點才結(jié)束。

    江蓁抻抻胳膊，投入工作就忘了雜七雜八的事，拿起手機(jī)才看見季恒秋給她發(fā)了好多條消息。

    一開始是問什么時候回來，后面語氣逐漸卑微，每隔五分鐘就發(fā)一句“什么時候下班？”，最后一句停留在“還回來嗎？”。

    江蓁忍不住笑了笑，這委屈的小媳婦樣兒，她剛要打字回復(fù)又停下動作，使壞地選擇無視，把手機(jī)塞進(jìn)口袋里準(zhǔn)備下班。

    加班是常有的事，所以季恒秋一般不會直接打電話過來。

    微信消息快刷屏了，屏幕亮了又亮。

    等紅燈的時候江蓁瞟了一眼手機(jī)，季恒秋剛又發(fā)了一句：“快回來，我餓了。”

    江蓁一看急了，抓起手機(jī)啪啪啪打字：程澤凱呢！他不管你吃飯??？

    上面一欄立馬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大概是只有左手打字不方便，江蓁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復(fù)。

    綠燈亮了，她放下手機(jī)踩下油門。

    兩分鐘后季恒秋的回復(fù)才發(fā)來：他回店里幫忙了，你什么時候回來，我手疼。

    江蓁哼了一聲，這時候知道疼了？

    她加快馬力，打轉(zhuǎn)方向盤超了前面兩輛車。

    上到三樓剛要摁密碼，門就從里面打開，還沒看見里面的燈光，江蓁就被拽了一把跌進(jìn)季恒秋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