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錯，她袖子上還沾著血?！?/br>
    老板娘指了指手臂彎附近。

    “她那天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袖子，所以血跡很明顯?！?/br>
    涼嬋問“你說之前你聞到那個男人身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嗯，就是醫(yī)院里的那種味道，而且那個男人的手，很白很長，總之，嗯，很干凈的那種。雖然他的長相特點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是那雙手我真的是印象深刻?！?/br>
    程風“您之前把沈汝臻送到哪家醫(yī)院的，還有沒有印象？”

    “仁和醫(yī)院吧，離這里也不遠，是救護車拉過去的，當時我還跟著車呢?！?/br>
    涼嬋和程風相視一眼，涼嬋腦子里忽然想到什么東西，“仁和醫(yī)院的前身上市南醫(yī)院！”

    兩人向老板道謝之后，飛快的離開了。

    兩人上了車，直奔市南醫(yī)院。

    涼嬋把鑰匙扔給了程風，自己坐在副駕駛座上，腦子里的飛快的將所得到的這些細碎的線索拼接起來，但總是在快要靠近真相的時候卡住。

    “系好安全帶。”

    她若有所思，扣上安全帶，“總覺得自己靠近了真相，但是又離真相很遠，好像有什么細節(jié)上的東西被忽略了?！?/br>
    程風說“時間太久，已經錯過了最佳時間，不過既然已經找到端倪，離真相也不遠了?！?/br>
    涼嬋說“你對程氏集團了解多少？”

    程風單手撐在車窗上，眸色幽幽望著前方，“我并不住在他們家里，所以對公司的事所知甚少，偶爾聽到一些，也是都是報紙上報道出來的，沒什么實際意義。因為我是私生子，在我爸爸那里，并沒有繼承權，集團里的一切都和我無關，所以他也覺得沒必要讓我知悉。”

    涼嬋回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記憶里，這是程風第一次這樣淡然的在她面前提到他的爸爸。

    “荀愈那里的卷宗你看過了嗎？”

    “嗯，看過了?！?/br>
    “卷已經移交到了林市刑偵局，我從屠夫那已經看過了，他那里還保存著當年我爸爸留下的一份證據(jù)，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有知悉權?！?/br>
    “是我保險柜里的那些銀行流水單嗎？”

    “你……知道？”

    程風淡淡一笑，細長的眼角輕輕上揚，“嗯，我很早之前就知道那些存放在我家保險柜的東西，只不過之前以為那可能是做假賬，或者避稅用的?！?/br>
    “國外的那個賬戶是用你的名字開的，每個月都會有一筆巨額收入?yún)R入到那個賬戶里，不過這些錢最后究竟去了哪里，查不到！”

    程風目光幽幽，略顯得蒼涼，“我現(xiàn)在也不太敢相信我自己的判斷，在你從我家里拿走那些證據(jù)材料坐實了程氏的犯罪證據(jù)之后，我有一段時間的記憶空白，我甚至想不起來，我為什么手里會有槍，更想不起來，我為什么要殺你，我甚至連自己如何上的飛機都不清楚……是一點記憶都沒有！”

    車速很快，車內很安靜，安靜的可以聽到風聲刮過車頂。

    涼嬋目光一變，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后背直達頭頂。

    “你是說你的身邊……”

    程風點點頭，“是，但……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誰，我身邊就那些人，我不想懷疑他們?！?/br>
    涼嬋沉默。

    她何嘗不知道，程風的性格內斂，上學的時候，身邊的好友就沒幾個人。

    末了，她緩緩嘆了一聲，“我爸爸曾經說過，刑警是見過最多人性的惡的人，但也要學會用善良的眼睛去看世界，即使是最窮兇極惡的犯人，也有他想守護的人，你知道嗎，我剛畢業(yè)那年，抓過一個運毒的黃牛，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小男孩，他幫人運毒的原因竟然是給自己的meimei湊上大學的學費，被抓之后，母親帶著他meimei坐了四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從大山里趕來，用攢了十年的錢，給他交了兩萬塊錢的罰金，當時她們兩個人拿著那張罰金單子來的時候，是屠夫接待的他們……”

    她說到這里，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真正的善良，是你在見過這人間的惡時，依舊愿意是善良的眼睛看待這個世界。

    程風嘴角輕輕一勾，空出一只手來，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求而不得，才是萬惡之源，所以找到那幕后人的動機，才是最重要的?！?/br>
    他說完，按了一下車載音響，悠揚的卡農緩緩的傳了出來。

    涼嬋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顯示，疑惑的問道，“這個和我平時聽的那個版本不太一樣?。俊?/br>
    “當然不一樣，獨家演奏給你的，和給所有的人能一樣？”

    涼嬋一驚，疑惑的問道，“你什么時候動過我的車?！?/br>
    “很早了，本來想指望你親自發(fā)現(xiàn)呢，沒多久你就去了京都，所以我的心血一直付之東流了?！?/br>
    涼嬋失笑，“東流個屁啊，現(xiàn)在不一樣能聽？”

    “喜歡嗎？”

    “喜歡?！?/br>
    “卡農的作者是誰？”

    “……”

    涼姑娘一時語塞，尼瑪聽個曲子還要必須知道作者是誰嗎？

    就像看小說誰還會在乎作者是誰？

    “我記得你以前喜歡彈天空之城的?！?/br>
    涼姑娘自己都佩服自己岔開話題的能力。

    程風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看著她，“那好像是你喜歡的動漫插曲，自從認識你以后，我很少再彈貝多芬了……”

    涼嬋想起自己以前的囧事，大笑兩聲，“你也該下下凡了，與我等俗人同樂，如果不是遇上我，你這個家伙八成連個女朋友都找不到，最后可能孤獨終老，也有可能被掰彎，所以你得感謝我！”

    程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確實應該感謝，今天晚上我好好表現(xiàn)”

    “……我認為你在開車，但是我沒有證據(jù)！”

    涼姑娘敗下陣來，覺得自己的臉皮厚度有點跟不上程老師的成長速度，以后還要再多加修煉。

    ……

    市南醫(yī)院。

    醫(yī)院的正門前，停著一輛警車。

    涼嬋下車一看，那車牌號林市刑偵局的，想來是來查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的女尸案的。

    “怎么了？”程風問。

    “今天上午在河里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四十多歲，法醫(yī)鑒定是自殺，但是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死者的身份，不過從死者的小腿骨上發(fā)現(xiàn)了鋼釘，現(xiàn)在正從這里開始排查?！?/br>
    兩人正說著，鹿云非笑嘻嘻的從正門處走了過來。

    “喲，程教授，你們怎么來了？”

    鹿云非很熱情的給程風打招呼，涼嬋問“你們兩個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鹿云非心情不錯，整個人也不像昨天那么邋遢了，“衛(wèi)生間一起抽煙，男人的交情就是這么來的。”

    涼嬋嘴角一抽，回頭問道，“你什么時候這么重口味了？”

    程老師一臉無辜，他說什么，俺聽不懂。

    鹿云非可能是找到了線索，笑的嘚瑟，“在你的壓迫下，誰敢在辦公室抽煙，衛(wèi)生間就是我們的天堂?！?/br>
    涼嬋看著他手里拿了一個文件，“找到線索了？我看你快飛起來了？”

    鹿云非拿著手里的東西晃了晃，“死者的身份確定了，鋼釘上面有序列號，手術就是在這里做的，死者名叫胡芬華，登記的職業(yè)是一名教師，今年四十三歲，剛找到她家地址，不過并不在吳家堡，而是在沅江路的明星小區(qū)，不過離這里有點遠，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我已經讓人過去了，對了怎么灝天那小子呢？”

    鹿云非仿佛現(xiàn)在才想起來，吳灝天的事。

    “受傷了，回家養(yǎng)傷，過幾天才能來?！?/br>
    涼嬋回答道，

    鹿云非“你們兩個怎么來這里了？”

    涼嬋說“屠夫分給我一個案子，我來查一個當事人信息，你們先走吧，說不定今天就能結案。”

    鹿云非帶人驅車離開。

    涼嬋和程風直奔了醫(yī)院檔案部門。

    市南醫(yī)院的前身是仁和醫(yī)院，兩家都是私立醫(yī)院，仁和醫(yī)院的因為經營的問題，被周光羽給收購了，經過他手，現(xiàn)在市醫(yī)院憑借其先進的設備，和很多外聘的歸國醫(yī)學博士，一躍而為林市炙手可熱的醫(yī)院之一。

    周光羽雖然死了，但是環(huán)宇集團并沒有倒下，那些精明的老股東們迅速和周光羽撇清了關系，并且扶持了看上去人傻錢多的周震遷上位。

    當然這些都與他們要查的案子沒有太多關系。

    周光羽名下案涉產業(yè)，全部被他們踢除了環(huán)宇集團之外。

    不過在林市的南山集團，還有這幾間連鎖性質的醫(yī)院并沒有受到周光羽的影響。

    現(xiàn)在這間醫(yī)院的董事長，依舊是周震遷，不過他此時應該還在京都處理周光羽留下的那一幫爛攤子。

    周家一連出現(xiàn)兩個罪犯，看樣子似乎也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涼嬋看著醫(yī)院檔案室上面迅速更換的名人頭像，還有簡介，不勝唏噓。

    這個快餐的時代，人們追求的更多的是利益。

    她和程風坐在檔案室的接待處，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那個小姑娘還沒有找到她們要的信息。

    涼嬋想起半個小時前，她拿著警官證的時候，檔案員一臉不屑不配合的表情……

    然后程老師往前一站，對著人家露出一個標準的笑，小姑娘就立馬去找檔案了。

    這個看臉的社會啊。

    她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那女孩已經進去快四十分鐘了。

    涼嬋嘆了一聲，“看來美男計也不是很好用?。　?/br>
    她站起身來，在屋里轉了一圈。

    檔案室是是單獨隔離在辦公室后面的，因為事涉機密，除了醫(yī)院里的檔案人員和院長級別的人，其他人是沒有權限進入檔案室的。

    連自己院里的人，不夠資格的也不會允許進入。

    更何況像她這種來查案的，還有可能是來找茬的。

    涼嬋想鹿云非那家伙估計今天也沒少受了這檔案員的白眼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涼嬋看著一臉淡然的坐在沙發(fā)上，看新聞的程老師，“你說找個檔案需要這么長時間？咱們知道名字，又不是像鹿云非一樣這么麻煩，奶奶的，再等幾分鐘，她不出來，我不進去！”

    忽然聽到一聲悶響。

    涼嬋一回頭，程風猛的警覺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聲音是從檔案室發(fā)出來的！”

    兩人相視一眼，頓覺得不好，飛快的向檔案室的方向跑去。

    檔案室有三重門，前兩重新是需要手動上鎖的，也不知那女孩是不是懶，前兩重門沒關，兩人沖進去的時候，卻被第三重門攔住了。

    第三重門是一扇鋼化玻璃門，門鎖是刷臉進入的。

    這項技術剛興起沒多年，看樣子是剛裝上的。

    透過玻璃門，就能看到里面一排排的檔案整齊的擺放在那檔案架上。

    估計這里是按時間順序進行排列，涼嬋一眼過去竟然沒有看到那個小姑娘。

    她猛的拍了一下門，大呼一聲，“人呢？你沒事吧？”

    檔案室外的回聲很大，玻璃門被她拍的咚咚響，但依舊沒看到那個檔案員的身影。

    她心底升起一各種不好的預感，“檔案室還有別的門嗎？”

    程風說“一般設計的時候，都會留一個消防通道，或者是很大的排風口?！?/br>
    她又猛的拍了幾下，只聽見那扇門滴答一聲輕響，門鎖上面發(fā)出一聲語音播報，“謝謝！”

    之后門應聲而開。

    涼嬋也來不及思考，只覺得那名檔案員可能遇險，直接沖了進去。

    這間檔案室遠比她想像的要大很多，幾乎有幾百個平方那么大。

    上面陳列著每年每個科室所歸檔的病人的信息。

    她和程風看了一眼檔案架上所標注的信息，順著那時間的方向，向前找著。

    忽然在08年血液科那一檔里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檔案員。

    那姑娘手里還拿著檔案盒，盒子里的資料灑落出來。

    她靜靜的倒在地上，頭發(fā)將臉蓋住，頭發(fā)下面有一灘血跡。

    涼嬋猛的沖了過去，“怎么樣了？”

    檔案員身上并無明顯外傷，那一灘血跡是從她鼻子里面流出來的，涼嬋試了一下她呼吸，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她猛的想起來從哪里聞到過這種味道了。

    那是七氟醚的味道，是沈廷玉被蘇櫻所傷的時，提到過的那種味道。

    估計是有人偷襲她的時候，不小心撞破了她的鼻子。

    檔案員的呼吸均勻，心跳正常，無生命危險。

    程風拿起那掉落在地了檔案，翻開看了一眼，然后放到了涼嬋面前，“有幾頁被撕掉了！”

    砰……

    忽然之間檔案室里所有的燈滅了，一股濃煙緩緩的從某個角落飄了出來。

    “不好，有人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