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晚風吹動著松濤

    吹響這風鈴聲如天籟

    站在這城市的寂靜處

    讓一切喧囂走遠”

    許巍的滄桑而空靈的聲音回蕩在車廂里。

    她已經(jīng)開著車圍著這個二環(huán)路轉了第十圈了。

    漫漫天色，晚霞盡落。

    一輛黑色的賓利一直緩緩的跟在她車后。

    后面的車里坐著三個人。

    程風一言不發(fā)開著車，目光緊緊的鎖定著前面。

    顧之炎很識趣的遠離了火山爆發(fā)區(qū)。

    吳灝天呆呆的說。

    “你說我們老大會不會想不開啊？”

    顧之炎立馬用手肘戳了一下，“閉嘴你這個二傻子！”

    吳灝天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剛才他們在里面說的那些話，他多多少少聽到了。

    老大的出生在警察世家，正是因為她爸爸對她的影響，才讓她走上這條路的。

    但是荀愈這么做也太過分了，他十分不滿，但又不敢發(fā)表意見。

    “程老師，你說老大她要轉到什么時候??？”

    程風單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撐在車門上，目光灼灼的盯著前方，許久之后，緩緩的說，“不知道。”

    其實吳灝天也覺得這件事情，程風也有錯誤，所有的當事人都已經(jīng)知道了那起被密封的卷宗，似乎只有老大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但是他轉念一想，畢竟程老師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又不好意思埋怨人家了。

    吳灝天嘆了一聲，想著自己還沒有完成的任務，他又不太好單獨行動。

    唉，做人太難了。

    涼嬋聽的有點煩，這首歌反反復復的唱了十幾遍。

    她煩躁的按下了靜音鍵。

    一抬頭，從后視鏡里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熟悉的車牌。

    心猛的一沉。

    剛才她一頓怒火沖著別人發(fā)了出來，她生氣別人將她蒙在鼓里，生氣別人相信那些獄警的話，生氣……

    生氣程風對她撒謊……

    可是，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三條人命……

    涼嬋深吸了口氣，涼颼颼的，刺的她胸腔生疼。

    臨近傍晚，天下起了小雪，昏黃的燈光，折射著紛飛的雪影。

    她打了轉向燈，靠邊停了下來。

    但是沒有下車。

    程風跟在了她后面，兩車相距不過十米。

    她看著后視鏡里人。

    他坐在車里，遠遠的望著她的背影。

    大約這樣相隔了幾分鐘之后，程風忽然打開了車門，徑直朝前面的車上走去。

    他敲了敲車窗，咔嚓一聲，車鎖被打開。

    他坐在副駕駛坐上，兩人沉默的盯著前方，誰也沒有先說話。

    車里的氛圍有些奇怪。

    沉默的只能聽到雪落在車頂?shù)穆曇簟?/br>
    “你生氣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

    程風目光幽幽沉沉的，聲音有些低啞。

    “知道還問……”

    她說的理直氣壯，雖然覺得這樣不太好，但也不想先低頭。

    涼姑娘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很軸的人，甚至信奉，該低頭時就低頭。

    她的任性和不講理小性子，似乎只有當著程風的面的時候，才能使的出來。

    “我不知道該怎么給你說?！?/br>
    “你是沒長舌頭還是沒長嘴？”

    她出言反嗆。

    “我當初想的是等著我們結婚之后?！?/br>
    “你這是騙婚！！”

    她氣極，轉頭怒瞪著她。

    卻對上一雙盈盈淺笑的黑眸。

    “是啊，我就是要騙婚，我怕你反悔?！?/br>
    “……”

    涼嬋見他說的這么直白，一時間大腦竟然短路了。

    “還真是無恥的坦蕩蕩！”

    程風抓住了她的手，“我不想你因為這些事情有心理負擔?！?/br>
    她執(zhí)拗的掙扎了一下，愣是沒有拿開，心里有一種異樣的情緒蔓延。

    “有心理負擔的是你。”

    “你在聽到這些東西的時候，相信嗎？”

    “不信！”

    “那你覺得我信嗎？”

    涼嬋沉默了。

    是啊，她在聽到那些信息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她的爸爸，那樣一個優(yōu)秀的警察，怎么會做這種事情呢。

    “我也和你一樣，不相信這是真的，你現(xiàn)在是不是能明白，為什么這起案子會被做為絕密級案件封存起來了吧，因為所有的人都不相信這是真的，但又找不到真相！”

    程風盯著她，漆黑的眼底，有什么東西在隱隱的流動。

    涼嬋一回頭，便看著倒映在他漆黑眼底里自己的影子。

    她忽然一陣心痛，語氣也軟了下來。

    有冰涼的手指勾住了她的下巴，淡淡的薄荷清香襲來，他輕輕落下一吻。

    “不要再發(fā)脾氣了，你生氣的時候是最不可愛”

    “……”

    可愛？

    涼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她腦子里非常不合時宜的想起了沈廷玉對她形容程老師的一句話。

    一個把藏獒養(yǎng)成寵物的人。

    雖然她拒絕承認自己是藏獒……

    “嗯……”

    她眨眨眼就，雖然她覺得程風說的對，但就是不想服軟，不想承認。

    她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她從特調(diào)處出來已經(jīng)過去三個小時了。

    這幾天天氣一直不太好，不到五點天已經(jīng)黑下來，再加上今天下了雪。

    天陰沉的更厲害了。

    如果不看時間，她還以為已經(jīng)七點多了。

    “……我好像不有任務沒！”

    程風扶額，果然傷感什么的都是浮云，工作狂的本質(zhì)還是沒變。

    她看了一眼后視鏡，“吳灝天跟在后面的車上嗎？”

    “嗯，顧之炎也在?！?/br>
    “哦，那讓他們跟著吧，神棍先生，我現(xiàn)在需要你跟我去一趟季陽家?！?/br>
    程風嘴角一抽，神棍先生……

    這女人……

    他忽然抓起她的手指，狠狠的咬了一口。

    她幾乎尖叫出來，“你屬狗的……”

    “我屬神棍的！”

    ……

    季陽根據(jù)公安信息網(wǎng)上登記的在四環(huán)外，離著李木子家還有些距離。

    季陽是京都原生居民，用現(xiàn)在流行后句話來說，叫土著。

    吳灝天調(diào)出資料來的時候，還真是驚了她一下，這人竟然是吳灝天是校友，兩人都是清華大學畢業(yè)的，吳灝天比季陽大一級。

    季陽因為上了研究生，才剛剛出來工作。

    按理說應該是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好孩子，找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女生談談戀愛，看個電影。

    怎么到了他這里就顯得這么不正常。

    先是和自己領導唐明生出差的時候，唐明生被受傷，沒有叫醫(yī)生，現(xiàn)在又扯了一樁命案。

    涼嬋看著季陽的簡歷皺褶眉頭。

    她現(xiàn)在有點能理解荀愈的感受了。

    像這樣情商智商雙高的人，如果生出犯罪的心思來，那可還真是社會一大毒瘤。

    她把車停在路邊的松樹影下，嘆了一聲。

    程風“你嘆什么？”

    涼嬋拿吳灝天轉到她手機上的資料遞了過去，“我是覺得可惜，這個一個優(yōu)秀的人才，如果真的是他殺的人，這一輩子就毀了。”

    “你知道，我在國外給學生上課的時候，總會有一些人不是犯罪心理學專業(yè)的人，每次的課堂測試成績都比那些專業(yè)課的學生高出很多。”

    “為什么？”

    “m國的校園犯罪率也在逐年提升，但是大部分都不是本專業(yè)的人，因為知道，所以敬畏，不敢去觸碰?！?/br>
    涼嬋蹙眉，覺得有些難以理解，“你說的這些都是什么悖論，和季陽有什么關系？”

    “嗯，沒有關系，我只是想告訴你，因為懂法，所以敬畏，這無關學歷和智商的高底?！?/br>
    “……你還真是誨人不倦?！?/br>
    兩人坐在車上，過一會，吳灝天打來電話，“老大，季陽家就在三樓，但是現(xiàn)在還沒有開燈，還沒有回來。”

    “我看見了！”

    吳灝天“……呃，還有，就是顧神安排了內(nèi)線，說季陽今天晚上的飛機到京都，現(xiàn)在應該快回來了?！?/br>
    “姜源那邊有什么線索嗎？”

    吳灝天愣了幾秒，“啊，我還沒有聯(lián)系。”

    “那你還一直給我講廢話，時間很多？還有幾天就要報結案了，年底的獎金還要不要？給我滾前面的車上來！”

    吳灝天被罵的狗血噴頭，卻覺得渾身舒暢。

    剛才他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他老大辭職不干了，他就申請回林市。

    現(xiàn)在聽她這語氣，好像還真不是想辭職的樣子。

    吳灝天顛顛的跑下去，又顛顛的打開了車門。

    正巧合聽到?jīng)鰦日f，“等今年的案子辦完之后，我想申請調(diào)回林市?！?/br>
    程風“好?！?/br>
    吳灝天立馬伸手“我也回去！”

    涼嬋“你還年輕，在這里要比在林市升的快，更有前途。”

    吳灝天不服，“那這里這么好，為什么你非要回去。”

    “我不喜歡這兒。”

    “我也不喜歡！”

    涼嬋沒有再理他。

    吳灝天比她小五歲，是她一手帶出來的，這小子愿意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當初她答應荀愈來這里，一是因為許諾犧牲，她不想看見那種物是在人非的景象。

    還有一點就是0731案已經(jīng)移交到了特調(diào)處，但是現(xiàn)在案子已經(jīng)解密，她覺得后面的事情，涉及到了她需要回避。

    與其等著別人的命令，不如自己先提出來。

    再說了特調(diào)處每年都會從全國各地基層公安選拔優(yōu)秀的人才吸收進來，不缺她這一個。

    “你隨便吧，別讓荀愈認為我報復他就行！”

    吳灝天張了張嘴剛想替荀愈解釋，看見程風制止的目光之后，沒再說話。

    他老大之所以畢業(yè)后那幾年那么拼命，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荀愈造成的……

    唉，太難了。

    吳灝天覺得還是當個黑客簡單。

    ……

    涼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快八點半了，按吳灝天那邊給的時間，這個點，季陽應該已經(jīng)快到家了。

    她出來的匆忙沒有帶搜查令，自然不能命令物業(yè)給開門。

    只能等著季陽來。

    三人正閑聊間，顧之炎忽然發(fā)現(xiàn)一條消息，說季陽回公司了。

    4a公司離著這里十幾公里，開車需要半個多小時。

    涼嬋覺得沒有必要在這里守株待兔，她更喜歡主動出擊。

    也懶得和車上的兩人商量，反正這兩人給的意見不順耳的話，也是不予采納的。

    “去公司！給顧之炎說，讓他想辦法定位季陽的手機信號，還有公司周圍的監(jiān)控。”

    吳灝天立馬給顧之炎發(fā)了過去。

    顧之炎回了一個兩只狗打架的動圖，讓吳灝天到他的車上來當司機。

    他老人家才不想拿命工作呢。

    ……

    “他的手機信號停留在這里，但是這個時間點已經(jīng)下班了，他回公司做什么？”顧之炎從車里下來，嘀嘀咕咕的說道。

    “可能是人家要加班吧！”

    涼嬋看了一眼那個位置的方向，輕車熟路的直上了4a公司。

    公司外面的門已經(jīng)鎖上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樓道里還亮著燈。

    顧之炎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衛(wèi)星定位地圖，一臉疑惑，“沒錯呀，就是這里，怎么可能沒人了呢？”

    程風說“有可能是手機落在了里面，他本人并不在?！?/br>
    忽然只聽到一聲“砰”的悶響。

    連幾米外的聲控燈都震亮了。

    涼嬋一驚，她目光驟然一縮，看向那扇緊縮的玻璃門。

    門外面上的打卡機，還閃爍著幽幽的綠光，透過門縫，看不到里面。

    這一層樓里，還有幾家公司的燈是亮著著，經(jīng)過的一些上班族，估計也是中到了聲音，駐足觀望。

    畢竟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這種聲音，確實讓人害怕。

    有人說“4a今天怎么這么早就關門？以前都是十點多還有人在?。俊?/br>
    “應該是有團建吧，要不然怎么走的這么齊？”

    涼嬋聞言，看向顧之炎。

    這小時不是說了他在公司里安了內(nèi)線嗎？

    怎么現(xiàn)在內(nèi)線不管用了。

    顧之炎輕了輕嗓子，拿出手機來悄悄的轉身打電話去了。

    過了一分鐘，他喪著臉說，“趙霞說原本定于感恩節(jié)的聚餐提前了，就在一個小時前，公司所有的人都去了樓下的日料餐廳?！?/br>
    “所有的人？”

    “嗯，我的內(nèi)線原話就是這么說的?！?/br>
    “那屋里為什么還會有聲音？”

    她這話音一落，顧之炎一個激靈。

    “不會真的鬧鬼吧？”

    涼嬋抬腿就踢，“鬧你個頭啊，找人給我打開門！”

    物業(yè)公司來的很快，涼嬋晾出了證件，“剛才接到報警，說里面發(fā)出了奇怪的聲音，為了確保民眾的安全，請你們把門打開?！?/br>
    幾個物業(yè)管理人員面面相覷，但還是依著她的話，打開了門。

    因為是高檔寫字樓，每一家公司進門都有一個類似玄關的位置，做一個遮擋。

    燈被打開的一瞬間，身后傳來了尖叫聲。

    玄關后面的第一張桌子上，有人吊死在了燈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們一直尋找的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