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命案的地方是在北運河的支流上。

    北運河流經(jīng)京都東郊和津市為海河的支流，主干線近幾年已建成了旅游景點，河兩岸種滿蘆葦。

    每天秋時節(jié)，總有一些從更遠的北方遷徙而來的大雁，更是應(yīng)了那一句，落霞與孤鶩起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美景。

    一些不喜歡去擠景點的小眾愛好者，則更喜歡還沒有完全開發(fā)出來的北運河支流。

    人煙稀少，保留了大部分的自然景觀。

    當(dāng)然，這種地方也成了命案的高發(fā)地點。

    報案者是住在這附近的不遠的居民。

    平時有冬泳的愛好，這條支流的水質(zhì)不錯，再加上有幾個新建出來的碼頭，吸引不了少附近喜歡冬泳的人。

    那人稱因為前幾天的時候，因氣候的原因河水的流速很快，他就沒來，大概過了一周，他檢測了一下流速覺得適合去游泳了，下班之后吃了晚飯，才來到這里的。

    哪里想到游回來的時候偏了一點方向，竟然在河里發(fā)現(xiàn)了一輛車。

    因為天黑，他只看見了車?yán)镞€坐著一個人。

    可能是因為周圍的水流速度發(fā)生了變化，一些黑呼呼的東西緩緩的從車?yán)锩傲顺鰜怼?/br>
    到現(xiàn)在他還在那里干嘔。

    涼嬋走到的時候，荀愈已經(jīng)帶著她組里的人到了現(xiàn)場。

    打撈隊的人已經(jīng)按照報案人指定的位置，開始準(zhǔn)備打撈了。

    幾輛車大燈將這一帶的黑夜照成了白晝，很快一輛白色的轎車從河底打撈了出來。

    即使是天冷，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飄了出來。

    沈廷玉眉頭快皺出紋路來了，無奈嘆了一聲，“這種天氣，還能出現(xiàn)巨人觀……”

    車被吊了上來，平放在了木質(zhì)的碼頭上。

    痕檢組的人立刻開始對白車進行了檢查。

    尸體呈巨人觀，舌頭和眼睛，都伸到了外面，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呈現(xiàn)一種墨綠色的粘液狀，上面布滿了黑灰色的紋路。

    已無法辨別出身形來。

    坐在駕駛室里，幾乎都撐滿了。

    腹腔里器官腐敗所產(chǎn)生的氣體已經(jīng)將全身撐滿。

    沈廷玉把自己全副武裝好了之后，回頭對其他人說，“你們都離遠一點，最好找個防毒面具帶上。”

    涼嬋立馬會意，從法醫(yī)組那里拿了兩副口罩，遞給了荀愈一個，然后靜靜的等著沈廷玉的初步尸檢！

    沈廷玉提著箱子，走到已經(jīng)打開的車門前，用手按了按尸體的腹部，找出手術(shù)刀，在某個部位輕輕的劃了一下。

    然后迅速的跑開。

    一股墨綠色液體迅速的從創(chuàng)口出流了出來，腥臭的味道瞬間布充斥每個人的鼻息。

    尸體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

    等著那些墨綠色的液體流的差不多的時候，沈廷玉才上前，開始進行初步的檢查。

    “死者，男性，年齡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之前，上身穿黑色衛(wèi)衣，下身是駝色長褲，腳上穿43碼的某國外品牌運動鞋，無明顯外傷，不排除自殺的可能，預(yù)測死亡時間在一個月以上，具體死亡原因來需要進一步尸檢來確定。”

    她給出了一個初步的診斷，之后開始吩咐其他人把尸體抬出來。

    給痕檢組的人騰出位置來。

    涼嬋在他們痕跡檢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對周外的大環(huán)境進行排查了。

    這一帶算是比較僻靜的，只有一條小路，可以從這里經(jīng)過，而周圍的蘆葦從并沒有被破環(huán)的跡象，或者說如果是一個月前，這輛車開進了河里，就是從碼頭上開進去的，而碼頭上并沒有剎車痕跡，也有可能是一起自殺事件。

    她拿著手電筒，從小路上繞了回來。

    晚上光線不太好，一時半會也找不到痕跡。

    痕跡檢查組那邊已經(jīng)對車輛的外圍進行了初步的排查，排除了車輛故障的可能。

    因為被水泡過，很難發(fā)現(xiàn)車?yán)镞€有其他的出現(xiàn)過的痕跡。

    該提供的已經(jīng)提供了，剩下的就靠偵查手段了。

    也不知道荀愈是不是因為誰扣他工資了，這幾天竟然不再要求加班。

    車輛運回去之后，直接讓她們回家，明天一早再開會討論案件情況。

    快十一點，天空已經(jīng)飄起了小雪，紛紛揚揚的。

    這一場雪下的會將多少痕跡遮蓋住。

    第二天一大早，涼嬋就來到了特案處。

    程老師這幾天也不是很忙，受她之托，去查李木子失蹤的事情去了。

    法檢組那邊并沒有找到合適的匹配，已經(jīng)通知了三位符合要求的失蹤者家屬來進行檢驗了。

    因為dna比對還需要時間，涼嬋總覺得那女人有點眼熟，所以提前先讓程老師去查查李木子，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4a設(shè)計公司的李木子。

    這間公司已經(jīng)以顧之炎的名義進行了收購，所以讓他們先去打探一下。

    她這邊荀愈昨天發(fā)現(xiàn)了河底沉尸之后，荀愈已經(jīng)下了明令第二天一早開會。

    她早上到了辦公室的時候，其他人已經(jīng)都到齊了了。

    除了請假的沈月，連吳灝天到的也比平時早。

    可能是因為這幾天遲到的有些過分了，怕被荀愈罵。

    姜源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整個人瘦了一圈。

    吳灝天給她使了一下眼色，涼嬋本要坐到姜源那邊的，只能走到吳灝天那里。

    吳灝天低聲說“看吧，失戀了！”

    涼嬋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一會荀愈走了進來，把昨天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情況給大家匯報了一遍。

    荀愈說“尸檢結(jié)果還沒有出來，你們可以先進行外圍的偵查，一天之內(nèi)發(fā)生了兩起命案，市政中心那起，由涼嬋負責(zé)，北運河這邊蘇齊由你負責(zé)，有什么問題，大家現(xiàn)在可以提出來。”

    蘇齊昨天沒去現(xiàn)場，“痕跡檢查那邊查的并沒有發(fā)現(xiàn)車輛故障，或者剎車片嚴(yán)重磨損的情況，我覺得河底沉尸案不排除自殺的可能。”

    涼嬋說“昨天我大體觀察了一下案發(fā)現(xiàn)場周圍的環(huán)境，并沒有發(fā)現(xiàn)蘆葦大面積受損的地方，初步說明那輛車有很大的可能是從碼頭上開下去的，按照那個方向和沉車的位置，如果沒有一定的加速度是不可能開那么遠的?！?/br>
    荀愈說“你的意思也是不排除自殺的可能？”

    涼嬋想了想，“也有可能是被偽裝成自殺的他人呢？廷玉說尸體身上穿的衣服價值不菲，雖然開的那輛車是舊的，但不排除車并不是受害者本人的可能！”

    姜源說“車牌今天應(yīng)該能打撈到，找到車主，確定受害者身份，案子就破了一半了?！?/br>
    吳灝天“我等會幫你們排查周邊監(jiān)控，不過通往那個方向的小路比較多，鎖定可能有些困難！”

    荀愈“先按目前的思路去查，剩下的等著尸檢結(jié)果出來之后，再進行?！?/br>
    “車牌已經(jīng)找到了，車主名字叫李木子！”

    門外的一個警員推門而入，把剛剛傳回來的消息告訴了大家。

    涼嬋眉頭陡然一跳，如果現(xiàn)在這輛車的車主已經(jīng)確認了是李木子，那么她幾乎可以肯定，被綁在太陽能上的女人百分之百可能就是李木子了。

    “我有個猜測，如果這輛車是李木子的，那么不排除我們在市政中心的頂樓上發(fā)現(xiàn)的尸體就是李木子本人！如果確定身份，我建議并案調(diào)查！”

    荀愈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他仔細思考片刻之后，緩緩的說，“你下午再去催一催法檢室，讓他們盡快給出結(jié)論，并案的事，目前證據(jù)不足，散會！”

    荀愈說完，起身離開。

    涼嬋直接帶著吳灝天去找沈廷玉，開始催結(jié)果。

    剛推開法檢室的門，就看見五六個中年人站在門外。

    沈廷玉說，“這是今天通知過來進行dna對比的，最外面的那一層是李木子的家人，結(jié)果再過半個小時就能出來了?！?/br>
    法檢室外的走廊上，充斥著壓抑的氣息，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看到了焦急和痛苦。

    涼嬋忽然覺得這些時間的等待對他們來說是真的痛苦。

    “尸體他們辨認了嗎？”

    沈廷玉說，“那燒成那個樣子了，親媽也認不得了，失蹤人員名單上的人都是常年在外地，僅憑借衣服和身材也難以辨認?！?/br>
    “這三個失蹤人員的同事或者室友來過嗎？”

    “已經(jīng)通知了，但是一聽認尸沒有人敢來，你看，這就是人性！”

    沈廷玉一臉無奈的聳聳肩。

    “昨天那個結(jié)果怎么樣？”

    “在冷凍柜里呢，還沒開始，我們這里的主檢法醫(yī)就兩個，那個羅鑫走了，就剩我一下了，替補的還沒有上來，我又沒有三頭六臂，哪里能這么快出結(jié)果！”沈廷玉有些抱怨。

    “不是說從岳昀已經(jīng)開始申請從下市級進行遴選了嗎？”

    “你以為我們這個崗位和你們這一樣啊，越往上走，案子越少，都知道京都法檢室里的設(shè)備是最先進的，也是最貴的，干的活也是最累的，除了自己手里的案子，還要再出差，做支援……”

    涼嬋失笑，“你以前不是天天咋呼著工作使你開心嘛？”

    沈廷玉癟癟嘴，指著旁邊不遠處的那個新調(diào)來沒多久的女人說道，“上面空降來了一位領(lǐng)導(dǎo)，把老子上升的路全堵死了，要你，你愿意？”

    “那怎么辦？”

    “能怎么辦，此路不通，另走他路，實在不行，老子重新回去深造！”

    “你決定了？”

    “嗯，決定了念博士后，我已經(jīng)開始申請了！”

    涼嬋嘆了一聲，法檢這邊隸屬于市刑偵那邊的管轄，并沒有獨立出去。

    同時服務(wù)于刑偵局和特調(diào)處。

    很多人際關(guān)系并不像她們特調(diào)處這樣簡單。

    沈廷玉不滿也是很正常的。

    因為羅鑫的事件發(fā)生之后，法醫(yī)中心這邊也并沒有給出一定的解釋。

    荀愈說，這些都不屬于她該cao心的范圍，她也就沒管。

    “什么時候走？”

    “快了吧，可能過了年，也可能到明年春天！”

    兩人站在法醫(yī)中心的走廊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話。

    吳灝天拉著臉從外面走了進來，滿臉寫著我被惹毛了，不開心。

    “怎么了這是？”

    涼嬋問。

    吳灝天說，“我剛?cè)チ藢嶒炇夷沁?，想問問結(jié)果什么時候出來，結(jié)果那個新來的領(lǐng)導(dǎo)把我罵了一頓，說什么不好好去調(diào)查線索，跑來這里催命……唉，玉姐之前負責(zé)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這樣過，再說我也沒說什么呀?！?/br>
    沈廷玉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她更年期，就這樣。”

    “蘇主任這么兇？”

    涼嬋對這位蘇主任不是太了解，只知道法醫(yī)中心這邊一直缺一位正職，沈廷玉雖然學(xué)歷高經(jīng)驗豐富，便是年齡小一點，一直是副職。

    聽說最近調(diào)來了一位正職，叫蘇瓔，名字挺溫婉的，只不過為人處事的方式和態(tài)度，讓人……一言難盡。

    也怪不得沈廷玉不愿意和她共事。

    像這種你看不慣她，又干不掉她的感覺，真他媽的難受。

    涼嬋看了一下時間，“再等等?！?/br>
    半個小時后，結(jié)果出來了，被綁在太陽能板上的女人，是李木子。

    會客室里，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號聲傳了出來，剩下的兩對老夫妻因為檢查出來不是自己家孩子而松了一口氣。

    對些工作人員道謝之后，又離開去了刑偵局那邊，估計是去尋問什么時候能找到人。

    這世上，有幸運的人，也有不幸的人。

    李木子的父母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概覺得天都塌了。

    涼嬋覺得幾乎一瞬間的功夫，這兩人像是老去了十幾歲一樣。

    李木子的父親攬著李木子的母親，坐在椅子上。

    李木子的母親已經(jīng)快要暈厥過去，李木子的父親則是無聲落淚，一只手捂住了臉。

    “兩位節(jié)哀！”

    涼嬋遞給兩位老人一包紙。

    李木子的父親看上去還清醒一些，她母親則完全沉浸在悲痛中。

    “我想問下，警察同志，我女兒，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好好的一個姑娘，成了那種樣子了？”

    他父親看上去不到六十歲，穿著打扮也干凈整潔，資料顯示，李木子的父母都是中學(xué)教師，可以說是出生在知識分子家庭。

    涼嬋第一次見李木子的時候，她的穿著打扮也是很保守型的那種職場女強人。

    這也難怪，她父母看到那身衣服之后，不敢認。

    “李木子今年三十歲，未婚，我看了一下她的資料，京都本地人，她和你們住在一起？還是自己在外面租房子？”

    “她……她自己有套公寓，每周回家兩三次，這孩子生活能力差一些，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都是拿回來讓她媽洗！”

    “那她是什么時候開始沒有回家的？”

    “半個月前，孩子她媽發(fā)現(xiàn)，木子已經(jīng)快一周沒有回來了，我們給她打電話也屬于關(guān)機狀態(tài)，找到了她們公司，公司的人說她請了一個月的假，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最近幾個月，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不同？”

    “最近？”李木子的父親陷入的沉思。

    “好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