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fēng)被她這眼神嚇了一跳，“你……這是不想對我負(fù)責(zé)？”

    涼嬋想起在黑暗的地下實驗室里，他握著她的手，將她擁在懷里。

    帶著異味的霧，越來越稀薄空氣，死一般的安靜。

    眼前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源。

    與生路就一線之隔，但是就是打不開。

    窮途末路，連站起來都費力。

    他握著她的手，輕而淺的呼吸就在她耳后。

    她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會隨身帶著求婚戒指。

    那個笑起來，像是秋日脈脈斜陽傾斜入白樺樹的少年。

    此刻在漆黑不見五指的地下實驗室里，在生命不知何會突然戛然而止的情況下，將他一生交到她的手上。

    涼嬋不知為何，忽然生出莫名的悸動來。

    心像是被極細(xì)極軟的羽毛輕輕的掃過。

    曾經(jīng)有人問，你理想中的求婚模式是什么樣的。

    鮮花，蛋糕，小提琴。

    氣球，煙火，西裝革履。

    “我……”

    “嗯？”

    她喉嚨一澀，剛想說什么，手機忽然急促的響了起來。

    程老師一臉怨婦相的瞪著她。

    涼姑娘失笑，她覺得自己真的有女流氓的潛質(zhì)，竟然覺得露出這種表情的程老師比一本正經(jīng)的懟人于無形的冰山男神可愛多了……

    “……哦，不是，你等下我接個電話。”

    電話是之前派去盯梢的人打來的。

    “周光羽現(xiàn)在開車去了機場的路上，周光羽是他國公民，我們沒有辦法限制他的出境回國！”

    “荀處那邊知道嗎？”

    “還不知道，他手機沒信號，暫時沒有聯(lián)系上！”

    “我知道了，通知其他人，馬上攔截周光羽！”

    涼嬋掛了電話轉(zhuǎn)頭對程風(fēng)說，“周光羽現(xiàn)在去了機場，我要去一趟，你等我一下，我們回來說！”

    “我陪你一起！”

    涼嬋把他推下車，“不用，你跟著荀愈直接去審訊室，我看那個叫戚松的家伙腦子也不太正常，看看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來，偉大的犯罪心理大師，到你上場的時候了！”

    說完她笑著解開了他的安全帶，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乖哈，等我回來！”

    程風(fēng)“……”

    他站在工廠門口，看著她絕塵而去的影子，漆黑的瞳孔里波光暗涌。

    仿佛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大海，在平靜的海面之下，是洶涌的暗流。

    顧之炎打來電話的時候，打破了他的沉思。

    “我這邊已經(jīng)安排好了，只要拍到周光羽被警察抓捕的視頻，我們就可以動手了，環(huán)宇那邊我已經(jīng)找到合適的人選了，工廠那邊實驗室的財務(wù)賬目很快公布出去?！?/br>
    程風(fēng)深吸了一口氣，沒說話。

    顧之炎似乎好像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老程怎么了？不會是后悔了吧？”

    “沒有，按計劃來吧，要不然什么時候才能撼動根基！”

    電話那頭的顧之炎聽上去有些開心，“哈哈，這就好，今天我家老爺子還問我呢，他說你家那案子已經(jīng)解密了，問你什么時候把卷宗給他看看?！?/br>
    “替我謝謝老師，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先去忙，我要去一趟特案組?！?/br>
    “去干嘛？”

    “戚松被抓了。”

    “不都在我們計劃之內(nèi)嗎？”

    “嗯，我去看看。”

    “好，我等你消息！”

    ……

    涼嬋開著車，接到了吳灝天的電話。

    “怎么了？有話快說？”

    吳灝天說“老大有點奇怪啊，我這上面顯示的周光羽并不是去機場的路，而是向大興區(qū)的方向？”

    “大興區(qū)新建機場了？”

    “沒有吧?！?/br>
    “你讓姜源抓緊去找周震遷，查一查他有什么毛病，周光羽那邊我去攔截！”

    “好，隨時聯(lián)系?！?/br>
    ……

    一輛黑色的路虎，從繞城告訴上疾馳著。

    周光羽坐在司機后方的駕駛坐位上。

    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司機專心的開著車，忽然看了一眼倒車鏡，“老板，后面有一輛車，從咱們出來，就一直跟在后面！”

    周光羽偏頭，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甩掉他！”

    “好”

    司機猛的一腳踩下了油門，路虎如同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去。

    連續(xù)超了幾個車后，一直跟在他們后面的黑車終于不見了影子。

    司機悄悄的松了口氣。

    周光羽一直閉目養(yǎng)神，沒說話。

    須臾，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電話號碼，眉頭一蹙，有些心煩。

    直接按了掛斷。

    打電話那人也是有耐心，不停的撥打著。

    直到周光羽煩了，他語氣有些惱，“你想干什么？”

    電話那頭傳來尖銳的女人的聲音，“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周光羽瞳孔里閃過一抹殺意，“有事就說！”

    “我需要的試劑你什么時候才能給提供，研究成果馬上接近尾聲了，你可別給我掉鏈子！”

    “警察盯上了，暫時沒辦法給你試劑！”

    “警察？你什么時候招惹上的？”

    “這件事很復(fù)雜，我到現(xiàn)在還沒有找清頭緒，警察是怎么找上門的，實驗室那邊被發(fā)現(xiàn)了，目前試劑沒有辦法提供，你先暫停一下吧！”

    “暫停？姓周的，當(dāng)初咱們可是談好的，你現(xiàn)在這是想反悔嗎？”

    周光羽冷笑一聲，“你最好給我說話客氣一點，我弄死你，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就算我把你的尸體扔在公園里，警察說不定會認(rèn)定你是克隆人，畢竟這些你都不陌生啊唐心怡?！?/br>
    電話那頭的唐心怡呼吸急促起來，“老畜生，你真的是卸磨殺驢，做的好啊！”

    “過獎！”

    “如果不是你在清涼寺里搞那一套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們也不會懷疑到非法實驗上面來！”

    唐欣怡一噎，“我，我那不是為了不浪費資源嗎，誰讓你的人辦事不利的！”

    她話風(fēng)一轉(zhuǎn)，語氣軟了起來，“老周，你看，我就是急脾氣，你別生氣，咱們有話好好說！”

    周光羽冷哼一聲，“這時候知道有話好好說了，你這個反復(fù)無常的女人！查到那個人是誰了嗎？”

    “還沒有呢，你想想你這些年除了那個姓荀的警察你還得罪誰了？”

    周光羽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不會是姓荀的，我也想不起來是誰，如果讓我抓到他，一定活剝了他！”

    “你注意安全?！?/br>
    周光羽掛了電話，看了司機一眼，“小張開車上路了嗎？”

    司機說“已經(jīng)按照老板您的吩咐，直接去了機場?！?/br>
    周光羽點點頭，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手機，按開了窗戶，砰的一聲，將手機扔了出去。

    “調(diào)頭，回基地！”

    司機張了張嘴，想說什么，終于咽了回去。

    與此同時，涼嬋前腳剛剛過了去大興區(qū)的告訴路口，便接到了吳灝天的電話。

    她按開了藍牙耳機，“說”

    “老大，周光羽那邊的信號顯示停留在高速路上不動了，他會不會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手機被監(jiān)控，所以直接把手機給扔了！”

    涼嬋罵了一聲“艸，這老子小可能發(fā)現(xiàn)了，去機場的估計也把蘇齊引開的，他應(yīng)該……”

    涼嬋聲音突然頓住，剛剛對面車道上有一輛白色的路虎車與她迎面而過，她覺得那輛車的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從哪里見過。

    “你查一下京ay90h67，白色的路虎車主是誰？”

    吳灝天速度很快，“查到了，車主是周震遷的！”

    涼嬋冷笑一聲，“知道了，周光羽就在那輛車上！把這個號碼發(fā)給交警部門，務(wù)必要攔截?。　?/br>
    “是！”

    她開的飛快，高速路中間的隔離綠化帶很寬，她只能從最前面的一個服務(wù)中心車調(diào)頭出來。

    涼嬋想，看來周光羽這小子沒想跑，估計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找風(fēng)頭一過，再出境。

    半個小時后。

    她重新出現(xiàn)在高速路出口的匝道處。

    像是發(fā)生了交通事故。

    匝道上的護欄都被撞斷了。

    幾輛警車，閃著警燈處理事故。

    旁邊停著一輛救護車。

    四五個交警正在維持秩序。

    因為發(fā)生事故，后面擁堵了十幾輛車，后面的不清楚什么情況都在按著喇叭。

    涼嬋坐在車?yán)铮戳艘谎?，發(fā)生事故的車輛是白色的，她忽然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來。

    猛的推門下車，走近一看竟然真的是周光羽的車。

    白色的路虎停在了匝道的邊上，車頭已經(jīng)撞扁了。

    匝道上的護欄有一個巨大的豁口，豁口處下面是一片土堆，看樣子和他們撞擊的車從這里掉了下去。

    白色的路虎車上的前擋風(fēng)玻璃上一個彈孔。

    竟然是槍擊案!

    涼嬋剛想推開人群去看，被一旁執(zhí)勤的警察給拉開一邊，“你是干什么的？”

    “特案組刑警，這里面坐的人呢?”

    執(zhí)勤警察看了她一眼，“人不見了我們來的時候就這樣，刑偵局的人馬上到?！?/br>
    竟然有人提前一步將周光羽劫持。

    “另一輛車呢？”

    涼嬋問道。

    執(zhí)勤的警察說“我們來的時候就只有這一輛車，當(dāng)時這里的人少，又沒有目擊證人，司機還死了，初步懷疑這是一起綁架案！你還是等刑偵總隊的人來了再看吧。”

    涼嬋急了把自己的證件遞到到他眼前，“周光羽涉嫌一起雇兇殺人案，我是這起案子的負(fù)責(zé)人，我現(xiàn)在要求查看現(xiàn)場！”

    執(zhí)勤警察看了一眼證件，只能給她放行。

    路虎車?？吭谶吘壣?，兩道黑色的剎車痕跡從匝道上直沖向外面。

    離地幾米遠的地方，有幾攤血跡，還有兩道車輪的痕跡。

    下面是一片空地，本來打算建綠化用的，但一直沒有動工。

    如果肇事車輛從匝道這個方向開下去，完完全全可以安全落地。

    高速匝道上沒有監(jiān)控，也沒有目擊者，想排查綁走周光羽的車輛，很難。

    涼嬋觀察了一下現(xiàn)場，決定還是問一下荀愈的意見。

    荀愈的電話很快接通了。

    “周光羽被綁架了！就在越秀區(qū)的高速路口的匝道上，司機被人當(dāng)場開槍打死，地上有幾攤血跡，還有車痕，估計這事得歸于岳昀那，你給他說一下吧，我現(xiàn)在在事故現(xiàn)場！”

    “好，我知道了！”

    荀愈掛了電話，涼嬋又看了一眼被擊斃的司機。

    子彈穿過車窗直中司機的眉心，司機還睜大眼睛。

    因為涉及了命案，而受害者當(dāng)場死亡，救護車也只能回去。

    岳昀是半個小時后到的。

    現(xiàn)場勘測完畢之后，與涼嬋所預(yù)想的一樣。

    兇手可能是事先開著車停在了匝道上，司機突然踩下了剎車但是沒控制住，之后兇手開槍擊斃了司機，再從車?yán)锇阎芄庥饛能嚿蠋ё摺?/br>
    之后開車沖下了護欄外。

    岳昀看著毀掉被撞擊的已經(jīng)變形的護欄，一臉匪夷所思，“這里竟然提前做了準(zhǔn)備，竟然有標(biāo)記！”

    涼嬋這才發(fā)現(xiàn)，那一塊撞擊毀掉的護欄上，有兩點黑色的劃痕。

    “這像些痕跡，像是一個英文字母，out？”

    岳昀一臉痛苦的表情，“周光羽是著名的企業(yè)家，呵，他的案子，媒體都盯著呢！估計上頭催的緊！我聽說他管家身上背了幾條命案？”

    “是不是他管家還沒定數(shù)，不過和他也跑不了關(guān)系，荀處很快過來，您老人家辛苦一趟，給我們辦個移交手手續(xù)吧！”

    岳昀巴不得將這個燙手的山芋甩出去，立馬笑嘻嘻的說，“馬上就辦！”

    荀愈來的時候，現(xiàn)場的勘查已經(jīng)做完。

    涼嬋給他重復(fù)了一遍現(xiàn)場的情況。

    荀愈沒出聲。

    過了一會忽然開口，“蘇純亮又昏迷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醒，醫(yī)生說胃癌晚期估計沒幾天了，實驗室里你們發(fā)現(xiàn)的東西已經(jīng)被銷毀，那些人體標(biāo)本并不能給周光羽定罪，如果再找不到他的證據(jù)，以后想再抓他，就難了！”

    涼嬋“那些玻璃艙大家親眼裝的是周震遷，而且十幾個里面都是一樣的，怎么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呢？”

    荀愈目光復(fù)雜的看了她一眼，“不是我不相信你，從地下實驗室的霧氣里檢測出了致幻劑的成份，假設(shè)能成立，那么周光羽的律師一定會說你們看到的是幻覺，以目前所掌握的證據(jù)，他只是非法進行人體實驗！”

    涼嬋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那我真希望這個綁架他的人直接把這老小子給咔嚓了算了！省得還要再和他多費唇舌！”

    荀愈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兩人的手機忽然同時響了起來。

    “有人劫持了周光羽現(xiàn)在中央cbd的大屏幕上放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