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心傷

    那日，我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私心里，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家，家里沒有大哥，連林媽也可能不在，回去那么早還不是空守著寂寞，數(shù)著滿屋凄冷的空氣。

    揮手告別了秦日初，我慢吞吞的走進大宅子。

    無意識轉(zhuǎn)眼的看了眼車庫，下一秒我倏然睜大眼睛，那是，那不是大哥的車么，難道大哥回來了？

    我快步跑到樓上，就在要推開大哥半掩的房門的時候，我聽見了一種熟悉但又陌生的聲音。

    想起那年，我也是這樣悄悄的躲在父親的房門外，聽著小姨嬌媚的求饒聲和父親隱隱喘息的聲音。

    這個情景和現(xiàn)在的情景好像，我不是笨蛋，我知道那嬌柔的呻吟聲和男人的低喘聲意味著什么，很多時候，就在面前屋內(nèi)的大床上，我曾經(jīng)也是那么無力的嚶嚀過，呻吟過，眼淚橫飛過……

    我抵住房門的手頹然失了力氣，滿耳聽見的就是一陌生的女聲在不停的掙扎，呻吟，嬌喘……

    “軒轅……給我……軒轅……不要折磨我……恩……恩……唔……啊……”

    我就那樣，站在大哥半掩的房門外，無法動彈，心里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叫囂著逃跑啊，不要看他們……但是身體卻僵直了，動也不能動，更別說逃離這滿室的春情。

    那是一種怎么樣的絕境啊，借著凄冷的月光，我看見那纏繞在一起的人，興奮的忘我的摸索探索者對方的身體，大哥那雙具有魔力的手也在女人白皙的身上四處游走，好像一條貪婪的蛇，不停的游離在情欲之間，而精壯的腰身卻是伏在女人身上起起伏伏，動作狂猛而野蠻。

    突然感覺自己今天根本就不該回來，不會來就不用看到這一幕，著實讓人心碎的一幕。我應(yīng)該高高興興的和秦日初逛夜市玩通宵的，何必回來呢，何必呢……

    不知道過了好久，我一直站在門外，看著兩人的動作開始由激昂變得平靜下來，感覺這段時間對我來說卻是過了一世紀的長，那絲絲嬌喘和粗吼的聲音像一條長滿刺的蔓藤在我心里纏繞纏繞，那銳利的花刺讓我心似滴血，狠狠的作痛。

    突然，臉上一陣冰涼，我抬手一抹，居然是眼淚。原來我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淚流滿面，可是我到底為什么要哭，為什么想要沖進去抱住大哥就跑，為什么我有了一種被背叛的感覺，為什么我是那么的難受，心疼得好像心要裂開一般。

    心里隱隱憶起妞妞的話，也許我只是戀兄情結(jié)嚴重，對大哥有了占有欲，對未來的嫂子有了殺意。

    不對，我沒有對女人有任何傷害的想法，我只是討厭大哥抱著一個不是我的女人，我只是嫉妒那個女人為什么能這么安寧的躺在大哥的懷抱里，我只是怨恨為什么大哥和我做了那種事后還能一臉坦然的和別的女人繼續(xù)做，用拂過我的身體撫摸別的女人，用吻過我的薄唇挑逗別的女人，用侵占我身體的堅挺讓別的女人嬌喘連連，我只是……

    看著大哥懷中睡得香甜的女人，大哥還占有式的撫著她的頭發(fā)一搭一搭，心里突然想起凌晟說的話。

    “你大哥是一個成年的精力旺盛的男人，你不要總是想一步不離的跟在你大哥的身后，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你大哥他有自己的生活空間，也有自己的隱私，他會交女朋友會出去社交，以后還會娶妻生子……”

    “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可能很快就要有嫂子了……”

    “如果你自己不能給他幸福，那為什么還要占著他不放，你不會不知道你大哥是多么優(yōu)秀的一個男人吧，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女人爭先恐后的想爬上他的床，但是你卻不要，那就不要在苛求他能像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一樣對待你！”

    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是愛著大哥的，是以一種女人愛著自己男人方式愛著他的。我知道我的身份和大哥是不能在一起，所以我寧愿看著大哥和其他女人一起翻云覆雨也只能默默流淚也不能任性的跑過去把大哥納入我的懷抱。

    妞妞說過，愛一個人做什么都是為了對方著想，都是心甘情愿的。是了，我這輩子不可能帶給大哥幸福，那為何不讓其他女人給大哥幸福呢。

    讓他幸福吧，讓我一個人承受那些痛苦與悲傷。

    看著房間里已經(jīng)熟睡的兩人，我輕輕的推門進去，慢慢的走到大哥床邊，凝視那人的睡顏良久良久。

    我從不知道大哥在其他女人的懷抱也會睡得如此安寧，如此幸福，像一個孩子一樣。心有些酸，感覺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慢慢滑了下來。

    大哥，原來你也不是非我不可，原來你也能在別的女人那里的得到原來以為只有我能得到的溫暖，原來……

    終究是我高估了自己，終究是我奢求了……

    走到大哥身邊，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在月光下顯得分外的寧靜祥和，我的心臟又是突然一陣疼痛，無法呼吸。

    我靜靜的看了大哥半晌，隔了好久，我俯身在大哥側(cè)臉上輕輕一吻，輕聲呢喃：“對不起，大哥，我愛你……所以我放你幸福！”

    最后的看了眼月光下的男人，我黯然的離開房間，離開大哥的世界。

    就在女孩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房中兩雙眼睛忽的張開，在晶亮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哪里還有先前濃重的情欲氣息。

    喬悅爾嬌笑道：“我看她對你倒是情深意切嘛！居然能在我們上床后還能對你親親我我！”

    葉軒轅冷笑一聲，看了眼被子下面衣著完好的女人，徑直下了床，“不用你管，你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了！”說完，轉(zhuǎn)身欲離開房間。

    喬悅爾對葉軒轅的冷言冷語毫不在意，只是狀似惋惜的開口，“不過，你的小寶貝好像為了成全你我的幸福，要自動退出呢！”

    葉軒轅步子一頓，隨即像想到什么似的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女人，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喬悅爾還在后面大聲的喊道：“喬氏的準女婿，春宵苦短，您這是要去哪兒??？”

    葉軒轅走出門外，在女孩的房門外站定，猶豫了半晌，大手抬起又放下，連續(xù)試了很多次，最終無力的放下，嘆息一聲，輕步離開。

    我一向不相信凌晟的審美觀，自己都長得比女人更加千嬌百媚的男人沒資格再評價其他的女人，所以對他說的大美人嫂子我是一直持絕對的不信任態(tài)度，但是現(xiàn)實往往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那位凌晟神神秘秘透露的大美人嫂子居然真是一國色天香的嬌嫩俏人兒。

    早上，一夜不得安眠的我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了房門，還沒走下樓就聞到一陣香味從樓下的飯廳隱隱飄來。

    是林媽回來了么？但是為什么這個味道是那么的陌生。

    我跑下樓，看見的就是一個陌生女人賢惠的在餐廳張羅著飯菜，大哥搭著腿兒坐在一旁悠閑的看報紙，那男才女貌的美好景象卻是那么深深的刺痛我的雙眼，就算此時是那么的家和唯美，溫情溫馨，我的心內(nèi)還是止不住的寒意遍體，如墜冰窟。

    女人看見我下來，又是嫣然一笑，“棉棉，你起來了啊。我做了早飯，趕快下來吃，免得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一瞧那女人，不由得眼睛發(fā)直，這真是一個大美人?。√倚男偷哪樕翔傊浑p盈盈的大眼，正滿目笑意的打量著我，小小的鮮紅欲滴的紅唇也微微的揚起一個好看的幅度，白瓷般的臉上滿是善意的笑容，看我有些發(fā)呆的樣子不禁撲哧一笑，轉(zhuǎn)而對坐在桌子旁邊看報紙的大哥說道：“軒轅，你這個meimei真是可愛！”

    等等……我回過神來，她叫大哥軒轅，還是用那么親熱的語氣叫著軒轅，這聲音好生熟悉。忽然，腦子里靈光一現(xiàn)，是她，是昨晚在大哥床上無力呻吟的女人。雖然這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的柔媚女音，但是女人的直覺嗅覺以及在關(guān)乎到大哥時的敏銳聽覺都在告訴我：是她，一定是她，昨晚那讓我徹夜難眠的女音絕對是她！沉下臉，我苦澀的想到，居然是她，怎么在這兒……怎么會……還在我家……

    心里尖銳一疼，我站在樓梯上進退不得。

    她好像沒有看到我進退兩難的處境，徑直踏上樓梯伸出手握住我的手，牽著我走下樓，安排我坐定。

    “棉棉愛吃荷包蛋么？今天我起晚了，只能簡單的吃一點了?！闭f完俏臉微紅的瞪了大哥一眼，但是眼里的濃情蜜意不言而喻。

    這是什么意思？起晚了，是因為大哥么？難道那兩人……

    是了，我不得不承認大哥好像有無窮無盡的精力，以前大哥明明在晚上折磨我一宿，第二天早上依然抱著我的身子不肯離開?？粗媲暗钠僚?，我心里一酸，難道說……難道說早上的時候大哥又……

    我心中酸澀難當(dāng)，連自己到底點頭還是搖頭都不知道，只是慢慢的叉起那心形的荷包蛋送進嘴里，卻是食之無味，如嚼干蠟。胸口絞絞的痛。

    偏偏這女人還在拼命的在旁邊關(guān)切的問：“棉棉，好吃么？和你的口味么？”

    我低下頭，連抬頭看著面前一對璧人的勇氣都沒有，只是不自然的吶吶回道：“好……好吃……”

    這時候，一旁的大哥開口了，淡淡的低沉男音吐出的語句卻是萬分刺耳，“以后，她就是你的大嫂了?！?/br>
    我嗓子發(fā)干，好不容易才擠出兩個字，“大嫂？”居然是大嫂，真的是大嫂……好殘忍，好過分，大哥你太過分了……我明明……明明都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那稱為大嫂的女人輕笑的捶了一下大哥的肩頭，“別這樣嚴肅，嚇到這孩子了?！鞭D(zhuǎn)過頭對我說：“我叫喬悅爾，是你大哥的女朋友，你別聽你大哥胡說，我們都還沒訂婚，我哪會是你的大嫂啊！”說完又是嬌媚一笑  。

    訂婚？又一把利劍直直的刺入我的心臟，我把目光投向一旁慢條斯理的喝著咖啡的大哥，想從他臉上看出這只是一個玩笑的表情，但是最后讓我失望的是，大哥漠然的坐在那里，嘴角微微抿起，罕見的嚴肅與認真。

    晴天霹靂，這真是平地驚雷。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困境啊……

    我都還沒從失戀的困境走出來，大哥就已經(jīng)落井下石的把我打至絕境。

    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我推開面前的碟子，“我不吃了！”

    喬悅爾一聽，急忙拉住我，勸道：“棉棉聽話，冬天多吃一點會暖和一點，來再多吃一點！”說著，又把碟子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有些生氣，憑什么你要來管我，我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心里不耐煩，動作也就越來越失去理性。

    “嘭……”忽然之間，碗碟在我們推推嚷嚷的時候掉落在地，發(fā)出清脆刺耳的聲音。

    我愣住了，攤著潔白的手掌，我到底在做什么，簡直就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喬悅爾似乎也呆了，美麗的臉上滿是黯然。

    愣了片刻，喬悅爾最先回過神來，蹲在地上開始清理那些碎片。

    “咝——疼——”喬悅爾抓著手輕呼著，我眼尖的看見一絲絲鮮紅的血隨著那白皙的指尖慢慢的滑了下來。那片片血紅滴在那堆白色碎片里甚是醒目，讓人……惡心欲嘔。

    我壓抑住嘔吐的欲望，著急的抓起對方的手就是一陣無措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哥這時候也察覺到了什么，繞過桌子走過來，看見喬悅爾手上的鮮紅，看著我一臉怒色，“你在干什么，不想吃的話就給我去上學(xué)！”

    說著不再看我，徑直拉著喬悅爾就上樓去。

    我被大哥的拉著喬悅爾的動作帶到摔倒在地上，白嫩的手掌正好壓在破碎的瓷片上，片片血花開始在掌心蔓延，絲絲纏繞著潔白的掌心。

    我呆呆的看著那血潺潺的往外流著，意外的沒有覺得很痛的感覺襲來，只是漠然的看著那血紅，好像它不是來自于我的體內(nèi)，好像那只是世界上一朵朵被遺忘的小紅花。

    好半晌，我起身，走到廚房拿來掃帚把地上的碎片連帶著兩人的鮮血掃進垃圾堆里。

    然后，提起書包往門外的公車站走去。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寒冷，我抖了抖身體，踏上公車。

    “小姑娘，你的手在流血！”旁邊的一個慈祥的老婆婆關(guān)切的說道。

    我低頭打開掌心，看著那還在往外流著的紅色液體，歉然一笑，“沒關(guān)系，等血液凝結(jié)了，就不會再流出來了！”

    老婆婆瞪了我一眼，從隨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塊折迭的方方正正的手帕，輕柔的抓過我的手，纏住那流血的手掌，“小姑娘，女孩子的身體是上天賜給你自己最好的寶物，要好好愛惜才是！如果你自己都不愛護自己，你就別想讓別人也愛護你……”

    老人的話輕柔緩慢，直直的穿透我的耳膜抵達我的內(nèi)心，平生一抹溫暖，同時，老人的動作溫柔嫻熟，慢慢的，那朵朵血花在潔白手帕上渲染成點點紅梅，紅與白，妖異的美感。

    那一段路程，雖然外面寒風(fēng)凜冽，但是我卻是有股溫情在心內(nèi)蔓延。低下頭，我看了看包扎可愛的手，心里有了一種莫名的領(lǐng)悟。是啊，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拿什么去愛別人。

    與此同時，阮家大宅。

    一進了書房，葉軒轅拉著喬悅爾的手立即甩開，“我叫你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是要你欺負她！還是你不想要喬氏了？”

    喬悅爾看著手上的微小傷口，嘿嘿一笑，“葉大總裁，你哪只眼睛看著我欺負她的，明明是我全心全意的討好她啊！”

    “總之，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喬悅爾嫵媚的吹了口氣在那細小的傷口上，“我哪里敢?。咳~大總裁的人，我哪敢打什么主意，我不是有效的刺激刺激她么。再說刺激到她的人可一直是你啊，你也不是沒看見那笨妞聽見你說我是她大嫂那副蒼白的鬼樣，你呀，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對了，給我上藥！”喬悅爾把一邊的醫(yī)藥箱打開，對著葉軒轅吩咐道。

    葉軒轅冷笑一聲，“這樣的傷口還死不了人！”

    “葉大總裁，我可最喜歡和我對著干的男人，你可要祈禱你在契約的這段時間不要被我愛上，不然的話——”喬悅爾撫了撫嫣紅的唇瓣，意味深長的一笑，“我會把你搶過來，還是不折手段的搶過來！”

    聞言，葉軒轅回首，展眉一笑，“就算是引入室的是條狼，但是我可以保證它爬出去的時候是條狗！對于這點——我絕對可以保證?！闭f完頭也不回的走出書房。

    留下原地的喬悅爾抓緊滲血的手指，貝齒狠狠的咬住紅唇，美麗的大眼滿是陰鷙。

    葉軒轅，你惹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