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29.恭喜道友,多謝道友(第一更-42
下雪天里,夏極在講道。 周圍的人很多。 而一個龐大的身軀從遠處往這里走來。 即便她收斂了全部氣息,卻也無法抑制周身的血煞與強大,依然讓與她靠近的人顫抖起來,然后紛紛回頭看向身后。 這一看,便是看到了她。 眾人便如見了天災猛獸般,逃命也似地往周邊跑去。 更有些狼狽地高喊著“怪物,怪物啊”,“這是怪物要來破壞了”,“快從這里滾開”。 許鈴鈴眉頭皺了皺,沒說話,她還不至于為螻蟻而分心。 是。 她不善。 她便是覺得弱者就是螻蟻,區(qū)區(qū)凡人亦皆螻蟻何以入眼,但她心底的惡念有一個閥門,那閥門便是一千五百年的夫子。 所以,她隨了這心,心惡行惡,卻安定乾坤,讓凡國不至于徹底淪為奴隸,而她更在等待著新的時勢,以一己之力鎮(zhèn)天下紛亂,為萬世延太平。 此誠不可為之事,但只有此心無虧罷了。 聽課的人逃離著,讓開了一條道。 她向著那高臺上講課的皇子走去,唇角咧了咧,露出一抹笑,笑是獰笑,帶著壓了力量卻未帶遮掩的血煞之氣, 化作精神世界里吞人心智、滅人心氣的怪物,踏出粘稠的魔濤,帶著令人窒息的無形力量向高臺撲去。 這一撲,便如清風拂面。 夏極露出微笑。 他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于是伸手指了指空席:“道友,請入座。” 許鈴鈴眼睛亮了亮,果然有老師風范,而且這少年的意志何其堅定,竟是絲毫不曾受到自己煞氣的影響,于是她坐下了。 夏極揚聲道:“聽我課者,不可口吐惡言,不可搬弄是非,剛剛無端出言指責的人,自己離開吧。” 他話音一落,之前喊著“怪物”,喊著“快滾開”的人便是悻悻然地站了起來,往外走去,嘴里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地嘀咕起來。 “切,說實話也要被責備,這什么小先生,根本不配教導別人?!?/br> “就他一個人善,其他人隨便說句實話也被驅(qū)逐,真惡心,其實不還是和我們一樣?要是我有他的機緣,一定勝過他百倍千倍?!?/br> “本來就是怪物啊,那女人不知殺了多少人才有這種血腥味,這什么小先生還不是欺軟怕硬?不敢得罪那女人而已?!?/br> “就是就是,不過沒事,他的這什么功法,便是不來聽課,回頭找一人問問便是了,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還不是大路貨,改天我也能講道?!?/br> 夏極沒說話。 但許鈴鈴雙指一并,輕輕叩了叩地面,從她指尖迸發(fā)出一股可怕的力量。 那力量附著于大地,大地便有了牽引力。 牽引力的目標精準地定位到了那陰陽怪氣地幾人身上,然后發(fā)動。 嘭嘭嘭?。?/br> 那說著話,以為無人聽到,以為不會受到懲罰的幾人頓時跪了下來。 他們只覺壓迫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在飛速增長。 緊接著,他們整個人貼在了地面。 又接著,他們?nèi)绫淮笊綁郝洌麄€人被碾成了一層二維的血色人皮。 夏極道:“道友,過了?!?/br> 許鈴鈴笑道:“我不爽便要殺人?!?/br> 夏極道:“他們罵的不是你?!?/br> 許鈴鈴道:“那又如何?我見你這小小少年真的不錯,但卻被這些凡塵污穢束縛住了。 而這些口吐妄言,搬弄是非之人于世無益,見了我便殺。 誰攔我我殺誰,誰捕我我滅誰。 一人攔我我殺一人,一城攔我我屠一城,一國誹我我滅一國,天下此等瞎了眼、蒙了心的人,本就不該存在。 怎么,你難不成還要為了這迂腐透頂?shù)囊?guī)矩,來說我不成? 要聽課的好好地聽,恭敬地聽,揣著尊重聽,不想聽的,統(tǒng)統(tǒng)滾??!” 她一言既出,雙手拍地。 地面又被注入了力量。 而此方一界,便都是忽然壓力倍增,使得所有昂首挺胸的人都忍不住彎下了腰。 同時,她周身血煞之氣稍稍一散,便是彌漫而開,但凡不夠堅定者、心懷不軌者,嚇得更是趴了下來。 許鈴鈴側(cè)頭掃了掃,只見還有不少人正努力地抬起頭,倔起身,于是她力量稍稍一撤,那些不屈之人便都是不再受到壓力。 許鈴鈴道:“其他人,都滾吧,mama沒有你們這樣的孩子?!?/br> 而此時,一名姿儀沉穩(wěn),穿著制服的男子從遠而來,他身后更有數(shù)十名巡捕。 這男子相貌堂堂,正是前段時間抓捕了鬼手的趙城尉。 趙城尉看到那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行兇的胖女人,愕然了一下,他就算是個傻子也能感到這女人可怕到了極致的氣勢。 許鈴鈴咧嘴笑著問:“你要抓我?” 趙城尉自是遠遠地聽到了聲音,也大概猜到了原因,于是道:“不,宗門人不需人間法,還請問仙人名姓。” 許鈴鈴道:“你不配知道,回去吧?!?/br> 趙城尉便是一躬身,轉(zhuǎn)身離開。 遠處,又傳來竊竊私語。 “這宗門人當真是肆無忌憚,那小先生不是幫我們的嗎,趕緊殺了她,殺了世上所有宗門人,然后教導我們,讓我們也擁有超凡的力量。” “不錯不錯,太無法無天了,我們齊國人才不要這樣的宗門人?!?/br> “還不是運氣好了點,有了點資源就以為多了不起了,換做我,不知比她好多少倍呢。” “小先生不是很強嗎,金統(tǒng)領(lǐng)不是很強嗎,趕緊去殺了她呀,不去殺她,這小先生和這金統(tǒng)領(lǐng)就都不是好人,就都是欺軟怕硬,就都是道德敗壞的人?!?/br> 許鈴鈴手指敲了敲地面。 嘭嘭嘭!?。?/br> 但凡說著這些話的人又被巨大的重力拉扯著,壓迫到了地面,如飽血的蚊子被拍爆了,頓時化作了二維的血色人皮。 趙城尉眼皮跳了跳,他雖然沒有許鈴鈴耳朵那么好,但在凡人里實力也著實不弱,乃是第九境巔峰的存在,只差一部玄法就可踏入十境了,此時他自然也聽到了那些人的話。 而他耳邊忽然又傳來那胖女人遠遠的笑聲。 “大人,要抓我嗎?” 趙城尉不說話,繼續(xù)往前走。 許鈴鈴放聲大笑,笑聲籠罩整個王都:“老娘想殺誰就殺誰,猶喜屠戮搬弄是非者,有誰要抓我嗎?” 未幾... 幾個不開眼的人出列了。 然后,他們炸成了血霧。 再未幾... 又有一些不開眼的士兵沖來了。 然后,士兵亦成了血霧。 再未幾... 又有幾個高手沖過來要求她解釋。 許鈴鈴從不解釋,彈指之間,便又殺了。 夏極仿似沒見到,繼續(xù)講課。 而那些挺住了許鈴鈴威壓的男男女女,則是毫不分心地認真傾聽,仿是那外界的殺戮與他們無關(guān)。 良久... 許鈴鈴似乎殺的不過癮,又升級地喊道:“規(guī)矩變了,老娘現(xiàn)在不是誰來殺誰,而是連坐刑法,若是誰來,我便殺誰一家,若是一家來,我便轟滅一區(qū)。 若再過一會兒,還有人來,那老娘便是不看人了,想殺哪里殺哪里,直到把整個齊國皇都全屠了,再若不爽,我便是屠了整個齊國。 老娘便是獨斷專政,一言即法,又如何?! 誰不服誰來,快,mama可是最喜歡你們這些小可愛了,么么噠?!?/br> 頓時間,天地安寧了。 許鈴鈴狂放地大笑起來。 笑聲覆壓四方,震懾地宵小之輩心驚膽戰(zhàn),屁滾尿流。 萬劍道場的公羊長剛出城有事,得到消息,便是立刻折返了。 年輕弟子可能不認識魔尊,但他怎會不認識。 只看到魔尊時, 他心里固然有懼怕, 但更多的卻是尊重。 這一位,兩百年前血染歷史,讓那一段史實成了不可談及的禁忌,但她殺人數(shù)千萬,卻也為今后這片大陸帶來了兩百年的和平。 這一次,若不是魔尊,西方宗門入侵便是成功了,到時候東方注定了血流成河,宗門之間更是注定了死者無數(shù),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東方的凡間王朝也不知要直接或是間接的死多少人。 而魔尊在大戰(zhàn)前夕更是讓萬劍宗所有十三境的強者全部離開了,去尋找十四境的契機,而她一個人坐鎮(zhèn)一個宗門, 先滅殺三王之一的真王, 又與西方一帝進行了曠世之戰(zhàn),然后,西方一帝退出東方, 緊接著又抱著重傷之體,與前來偷襲的西方一后一相交鋒,旗鼓相當,又各受重傷。 她幾乎一個人頂住了西方所有頂尖戰(zhàn)力的攻擊。 而正因為她讓所有十三境強者外出尋找,這才能及時地把握到箓簿,然后提升了境界再開始了反擊,之后才全面地把所有西方宗門驅(qū)逐出境。 這一戰(zhàn),凡人還沒感覺,可但凡是修士便能知道其慘烈,不亞于凡間亡國滅種之戰(zhàn)。 而,這一場延綿近乎三年,慘烈無比的東西方大戰(zhàn),便是由這又胖又大的女人只手定住了。 有她在,這世道亂不了,這塊萬萬里大地的版圖亦不會天翻地覆。 所以,公羊長心底是真的佩服,這是一個有著極大人格魅力的女人, 兇殘跋扈,然而卻偏偏在大方向上從未錯過, 殺人無數(shù),但若不是她,死者怕是不知要多多少人。 而這世上若不是她,還不知幾人稱尊論圣,還不知天下如何大亂。 公羊長也許不齒宗門作風,但他絕不敢亦不會對眼前這樣的人物,評頭論足。 因為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已是神話,他不配評點。 他揚聲,恭敬道:“見過尊...” 他話音還未落,許鈴鈴便是一抬手,打斷了他,讓他不必說。 公羊長要跪,還未跪下,便是一股柔和的力量拖他而起,示意他不必跪。 公羊長愕然,然后,他的回來引發(fā)了不少人的“告狀”。 “什么小先生,還不是欺軟怕硬,快殺了那女人啊?!?/br> “嘖嘖嘖,宗門果然是高高在上?!?/br> “呵,不過一丘之貉,什么小先生,也不過是宗門人,根本不把我們?nèi)碎g的所有人類放在眼里啊,我平時也不說話,今天得代表人間所有人類說一句公道話了,不過一丘之貉罷了?!?/br> “公羊先生,你不是要幫我們嗎,快殺了他們,然后教導我們功法。” “對,我們想過了,只有我們變得如同他們一樣強大,才可以不被人欺負,然后我們一定不去欺負別人,真的,一定不會?!?/br> 話音落下,周圍人也是沒當回事,只覺得無所謂。 然而... 許鈴鈴又是手一揮,胖嘟嘟的掌心按壓在地。 她說到做到。 大地響起了一聲聲轟鳴。 積血成潭。 卻也清靜了。 這一次是真的清靜了。 有趣的是,其實大多人并沒覺得如何,甚至還有一些百姓暗暗拍手叫好,因為這些被轟殺的人,意外的都是潑皮無賴之徒,平日里在鄉(xiāng)坊中也是作惡多端,不知犯了多少事,欺了多少人,辱了多少良家女。 既是清靜了,許鈴鈴便是盤膝專注地聽那皇子講道,時不時地還問幾句,夏極也是一一解答。 許鈴鈴與其他聽課之人自是不同,她起初只是隨便問問,但在發(fā)現(xiàn)每次解答都近乎完美,甚至還能給她啟迪后,她便是正色地問了起來。 大雪里。 萌萌撐著黑傘。 一者問。 一者答。 問答之間,真妙橫生,而一旁聽課的諸多武者、普通人都只覺啞巴吃蜜,甜在心頭。 這兩人的每一句話,竟都如醍醐灌頂,讓他們驚喜無比,每一句話都如為他們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指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雪落,狂舞,天地在動,問者不動,答者不動。 求道者豈因天地之動而避之? 不覺天色已暮。 許鈴鈴這才驚覺天色暮了。 她竟是如此投入。 而她已有決斷,便是起身,撣了撣小野花裙子上的雪泥,道了聲:“小先生,天色晚了。” 夏極道:“留下吃頓飯吧。” 許鈴鈴不答,而是笑問:“小先生教人向善,可剛剛我卻屠戮了那么多人,我當如何?” 夏極道:“不可言。” 許鈴鈴問:“我若非要你說呢?” 夏極笑道:“我只是個十七歲的齊國皇子,而你是鎮(zhèn)壓整個云洲北地的魔尊,我該打不過你。” 許鈴鈴沒有半點得意之色,而是愕然了下。 她看著這少年,恍惚里便如見到了老師。 夏極起身,對著臺下那又胖又大的女人微微頷首,微笑道:“恭喜道友?!?/br> “為何?” “道友已尋到自己的道了。” 許鈴鈴有些愕然... 但旋即,這一句話已是點醒了她。 原本朦朧的念頭如是撥云見日,而逐漸清晰了起來。 是。 這就是她的道。 不論善惡,不論對錯。 她,便是要獨斷這萬古,是非對錯,生殺大權(quán),便都由她說了算。 所以,許鈴鈴深深鞠躬,道:“多謝道友。” 然后,魔尊轉(zhuǎn)身離去。 這小先生既是值得,那便為他去逆了天下所有宗門吧。 這云洲的仙凡之道阻了五百年,也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