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jié)
楊善桐也就是兩個兒子,這第三個桂家人,也不像是桂含春的庶子,這么說,應該是桂大妞不會有錯了。蕙娘也不禁會心一笑,因道,“您還說看不到喬哥娶親生子,為他掛心這個,你瞧他自己不知多會為自己打算。您還擔心個什么勁兒啊?” “這不是許家對桂家那個大小姐也有意思嗎?”三姨娘對這事看來是真的上了心,連這事都知之甚詳,她和蕙娘又嘟囔了幾句,因怕蕙娘疲憊,方才住了嘴。因又和蕙娘商量著定下來婚期――就在半個月以后,便帶著喬哥回去了。 從京城到山東某縣,來回怎么也要十天半個月光景,蕙娘因令幾個丫頭見機行事,不可貿(mào)然和王家撕破臉皮,料著她們辦事也不能很快,因此過去十多天尚未得到消息時,也還不太心焦。一展眼就過去了十多天,楊善榆那里要做七七并正式出殯安葬時,蕙娘的身子也算是將養(yǎng)恢復得不錯了。她問過權仲白,得了他的許可,便和他一道,去參加楊善榆的葬禮。又令人設了路祭,也算是給他添添熱鬧。 一般說來,像她這樣身份,又是雙身子,什么紅白喜事不參加,別人都說不出什么來。頂著剛顯懷的肚子過來致祭,那顯然是看在楊善榆和權仲白的交情上,楊善榆妻子蔣氏不說了,他的姐妹兄弟都特別過來陪著蕙娘磕頭,姐妹們在帳子里,兄弟們就在帳子外。蕙娘行過禮起了身,楊善桐便上前引她進后頭休息,因還對她抱歉說道,“今天過來的人太多了,屋舍又細小,恐怕不能給你安排靜室休息。少不得在屋內(nèi)擠一擠吧。” 她雙目紅腫、形容消瘦,若是被她丈夫看到,估計是免不得好一場心疼了。蕙娘見了,都很同情,她是忙過喪事的人,老爺子和四太太都過了頭七就下葬了,就是這樣還熬得瘦了不少呢,這么四十多天地忙下來,還不得脫一層皮?她剛才看著蔣氏還算好,倒是幾個兄弟姐妹都是打熬得不成樣子,連從外地趕來的楊老爺,楊善榆之父,都顯得蒼老疲憊,就沒一個人是神完氣足的。 她因到得晚,估計后頭也沒什么客人了,便拉著楊善桐道,“那你不如陪我坐一會,好歹也歇一歇?!?/br> 說著,兩人便進了內(nèi)堂休息,那里一屋子內(nèi)眷,本來正嘰嘰喳喳地說話,雖然受場地**,不能看戲、耍百戲之類的,但也是言笑無忌,沒什么悲戚之氣,倒是見到楊善桐和蕙娘進來了,都露出尊敬之色,知道蕙娘身上沉重,忙把她們讓到僻靜處休息,一屋子人也都不敢說話。 楊善榆畢竟品級不高,在京里除了幾戶親眷以外,主要來往的都是他那幫子搞雜學的師友,這些人和蕙娘等人自然是格格不入,她們不敢來和蕙娘、善桐說話,蕙娘也覺得被她們看得很有幾分不自在。才坐了一會,便和楊善桐使了個眼色,兩人索性走到蔣氏臥室里去說話。這里倒親近了一些,蕙娘方對她說了些桂含沁的平安,又道,“本來回京應該上門來陪你說道說道的。不過我身上不好,你家里也有事……這回怎么沒見到伯母呀?” “她就沒能過來?!睏钌仆┟嫔下舆^了一線陰影,“才知道消息就暈過去了,現(xiàn)在還病在床上,都起不來……爹差點都不能過來,要不是病情穩(wěn)定住了,說不定就跟著過去了?!?/br> 她和母親的關系是有些微妙的,可現(xiàn)在說起母親的病情,語氣中的傷痛和心疼又不似作偽,蕙娘拍了拍她的手臂,輕輕地嘆了口氣。楊善桐抹了抹眼睛,強笑道,“讓你見笑了,我這一陣子,心里煩得很,動不動就想大喊大叫地。唉,偏生含沁現(xiàn)在又不在……” 過分的疲憊和悲傷,是很容易叫人失控,蕙娘也能理解楊善桐的感覺,她安慰了楊善桐幾句,又道,“確實是天妒英才,實在可惜了,若是健在,我看子梁日后必定青史留名的?!?/br> “我倒寧愿他不曾青史留名。”楊善桐的眼圈又紅了起來,她搖頭茫然道,“倒寧愿他還是那個結結巴巴的榆木疙瘩……娘總盼著他出人頭地,出人頭地,又有什么好?” 她忽然有些受不住了似的,低下頭狠狠地拿手背抹了兩把眼睛,又抬起頭啞著嗓子道,“不瞞你說,自從知道哥哥去世,我心里就難受得很。以前……以前家里那個樣子,娘什么都是為了他,我也好,jiejie也罷,一生都要圍繞著他來安排,我心里有時候也很恨他,可現(xiàn)在他去世了以后,我又比誰走了都失落。以前我想,他是哥哥我是meimei,憑什么我什么事都要順著他,什么時候都要照顧他,他又并不真傻,可現(xiàn)在他走了我才知道后悔,是我沒好好照顧他。我知道他和媳婦不親,**子也未必能約束得了他,我為什么就沒有多管管,多用點心呢?我娘要在,肯定會這樣埋怨我,我也肯定會和她吵起來,可我明知她說得沒理,明知我不是為她而活著,現(xiàn)在我自己心里又過不去,總覺得我是應該照顧他的,我應該多犧牲一點,多服務他一些……” 這么長篇大論語無倫次的發(fā)泄,讓蕙娘都有些說不上話了,她心底,亦不能沒有一點感慨:楊善桐好歹還是站出來反抗了母親,現(xiàn)在這樣感慨,多少有點求全補償?shù)男睦?,她呢?卻是心甘情愿地為喬哥奉獻了自己的婚事。這些事,你不去想就不會痛苦,真要計較起來,這種憤怒和委屈,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唯有傷口相似的人,才能互相舔舐一下。 輕輕地拍了拍楊善桐的肩膀,低聲道,“別多想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我放不了手?!睏钌仆┏橐p聲道,“我就是接受不了,你知道嗎,要是哥哥去世是為人所害,那也罷了,我用盡一切力量,也要讓那人付出代價。可他就是這樣去了,我連想怪罪,都不知道去怪罪誰,我心里真是難受得說不出話來。我本該好好照顧他的,本該是我為他付出,可我們之間,只有他對我好,我對他卻……卻……” 她說不下去了,只是直搖頭,過了一會,又低聲道,“含沁若在,那就好了……我總是不相信這事就這么簡單,人就這么去世了……我就是沒法接受!” 說著,便握住蕙娘的手腕央求道,“神醫(yī)的話,我是不敢不信,也不好多問,但――” 兩家關系不同,蕙娘對她,自然也不同于別人,她不待楊善桐多說什么,便許諾道,“這事我得空一定細問他,若有隱情他沒說出口,我知道了,肯定給你送消息?!?/br> 楊善桐方才略略平復了心情,仿佛又燃起了希望似的,沖蕙娘點頭勉強一笑,便又擦著眼睛說,“好了,前頭也該來客了,我去把jiejie替下來休息休息……” 雖說生前官位不顯,但死后卻是十足哀榮。楊善榆是第一個葬進皇帝給自己勘探督造的陵墓群的大臣,在規(guī)劃出的陪葬位中,占據(jù)了一個很不錯的位置。也許是因此,來送葬的達官貴人也有不少。聯(lián)上這四十多天的法事,也算是這些年京里罕見的熱鬧喪事了,勢必能在京中人口中傳誦很長一段時間。蕙娘等人送葬回來,也有幾分疲憊,她回家就上.床睡了。過了一個多時辰這才醒來,才醒來,外頭就有人進來回報,“綠松、香花等人都已經(jīng)回京了,只留下石墨在文娘身邊貼身伺候?!?/br> 蕙娘連床都不起,靠著就叫綠松立刻進來。等她進了屋子,先看臉色,見除了風塵仆仆以外,別的還算平靜,她便直接問,“孩子沒了吧?” 綠松點了點頭,未曾說話,蕙娘接著又問,“姓王的搞掉的?” 綠松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情況也有點復雜……” 蕙娘便跳過不問,又道,“那人呢,沒事吧?” “從前有事的,孩子沒了以后倒想開了?!本G松不愧是她的心腹,知道蕙娘把她叫回來,就是要將此事追究到底,她絲毫未曾遮掩,抬起頭平靜地說,“十四姑娘不想和姑爺繼續(xù)過了,想請您幫她離開王家?!?/br> 蕙娘不禁抬了抬眉毛,她低沉地說,“她總算是想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哎~~~~~~~~~ 好了,補好了 說句題外話,前幾天真的很忙,所以更新很晚,看到大家在文下讓我別熬夜了,心里真的很感動的。這幾年寫文下來,真的也積攢了很多熟讀者,id我都記在心里的,對我真的很好,雖然沒有對話過幾句,但真的覺得和熟朋友一樣,已經(jīng)建立起了文章以外的感情,一直承受你們的關心,真的非常謝謝?。。。。。?/br> 現(xiàn)在這幾天會好很多,沒那么忙,以后更新盡量早些…… ☆、324、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