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福壽長公主,不就還算個乖巧的病者嗎?”連太監(jiān)莞爾一笑,“說來,長公主的病情,究竟康復得如何了?” 權仲白嘆了口氣,才要說話,卻聽得偏殿中一陣sao動,兩人的注意力都立刻被吸引了過去,片刻后,屋內(nèi)便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嬰啼——小牛美人雖是初產(chǎn),可產(chǎn)程好快,現(xiàn)在居然就已經(jīng)誕下了皇嗣。 # 小牛美人產(chǎn)女的消息,并未經(jīng)過刻意封鎖,不到一天就傳遍了四九城。因為這是皇上的長女,慶祝聲勢也絲毫不弱于皇子降生時的動靜,非但如此,皇上還下令冊封小牛美人為妃,雖說禮是要等出了月子再行,但宮中妃位,總算不再是那孤零零的兩個了,距離湊足四妃之數(shù),也不過還差一人而已?;噬系暮髮m,終于有了一些該有的熱鬧。 權家身為皇親國戚,自然也有一些活動要參與,不過這一次,權夫人沒有犯懶,她自己孤身入宮,并沒有攜帶任何一個兒媳,這也就多少免去了一番明爭暗斗。府中眾人繼續(xù)籌備雨娘的婚事,一切順順當當?shù)?,十月初一日,崔家來人拜訪:未來的姑爺,小侯爺崔氏,已經(jīng)入城安頓了下來,只等明日上門拜見過了,三天后過來迎娶美嬌娘。 會說定崔家,肯定是經(jīng)過一番權衡的,崔小侯爺?shù)娜似废嗝?,肯定也是?jīng)過多方考證,可他之前一直沒有入京,這最要緊的泰山泰水,都沒見過他真人,崔家人肯事先上門拜訪,眾人自然高興,唯有雨娘滿面紅暈,躲在擁晴院里屋不肯見人:不過,害羞歸害羞,她到底還是挨挨蹭蹭地留在了擁晴院里。 這番小兒女心思,家里誰看不出來?可長輩們都不說話了,底下的哥哥jiejie們,自然不會掃這一番興,因小侯爺早上要進宮面圣,午飯后才能過來,一家人今日特別聚在一起吃午飯,也算是為雨娘找個理由,免得她害羞太過,連擁晴院都不好意思呆了。 蕙娘見到雨娘神思不屬的樣子,禁不住同云娘會心一笑,云娘還說呢,“可惜,二哥進宮未回,不然,他這回進來,準就讓他吃個下馬威。” 抬頭嫁女低頭娶婦,姑爺受點刁難,簡直是題中應有之義,權季青隔著一重簾子,沖雨娘道,“不必擔心,二哥不在怕什么,四哥待你難難他!” 雨娘眉一豎,“四哥你敢——” 連太夫人都笑起來,“真是女生外向,還沒過門,就心疼起姑爺來了!” 權家人聚在一處,難得有這么熱鬧輕松的,蕙娘一邊笑,一邊搛了一筷子兔rou,又喝了一匙黨參黑棗羊rou湯,湯水入了口,她眉頭免不得微微一皺,云娘看在眼里,便低聲道,“怎么,還是不合胃口?” “不是?!鞭ツ锪钊擞纸o拿了一碗湯,一邊嘆了口氣,“就是想起你二哥了,這都七八天了,怎么還沒出宮——” “按說是要等到月子做完一半——”權瑞云比較了解宮中秘辛,附耳道,“惡露沒血了,這才出來的,畢竟,這也是為了穩(wěn)妥起見……” 蕙娘含笑和云娘又低聲說了幾句話,這才安心吃飯,吃過飯,眾人三三倆倆,都還在擁晴院內(nèi)閑坐。不多時,便聽人來報,小侯爺進儀門了。 瑞雨立刻要往臥室里鉆,權夫人又好氣又好笑,把她按到身邊,命人去搬屏風。蕙娘和云娘不禁又是相視一笑,她伸手輕輕扯了扯領口,道,“屋內(nèi)倒是熱得很,有點——” 話才說了一半,一陣劇烈咳嗽襲來,她居然無法忍住,在人前咳了個臉紅頭脹,只覺得五內(nèi)都咳得抖了,咳完了,眼前一陣陣發(fā)紅,視野已經(jīng)有些迷糊,還沒回過神呢,已經(jīng)覺得喘不上氣,天旋地轉(zhuǎn)間,竟是一頭栽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沒想到吧^^,隱藏人物皇上出場了,以及情節(jié)有大轉(zhuǎn)折。 久等了,后臺一直刷不開,汗。 今天是一百章了,撒花!這篇文進展真是快啊,感覺天天都雙更似的…… 今天似乎也是發(fā)文兩個月,來大家都撒個花~~~~~~~~~~~~~~~~~~~~ ☆、101還生 權仲白回到家的時候,蕙娘已經(jīng)被送回立雪院了,歐陽家兩個大夫正給她把脈呢——看得出來,也是剛趕到的,衣領上的雪花都還沒有畫,見到權仲白進了屋,都起身道,“師弟回來了!” 權仲白陰云滿面,勉強笑道,“師兄們有心了,大恩大德,日后再言謝!” “救人如救火,師弟別客氣了?!眱晌淮蠓蚨际亲R看臉色的,又因為床上病人呼吸微弱急促,明顯危在旦夕,客氣話沒說幾句,便都拱手告辭。權仲白也并不送,他三步并作兩步趕到床前,先看蕙娘臉蛋,就吃了一驚:幾乎是已經(jīng)浮腫了一片,脖子衣領下還能瞧見鮮紅鮮紅的疹子…… “怎么忽然就變成這樣了?”他一邊問,一邊聽蕙娘呼吸,見她呼吸斷續(xù)、額頭火熱、雙頰發(fā)赤,很顯然正在發(fā)燒,現(xiàn)在進出氣都很困難,就是昏睡都昏睡得很不舒服,“幾天前才好好的啊,怎么忽然發(fā)作的,說給我聽聽?” 權夫人、大少夫人并云娘先都在屏風后看著,現(xiàn)在外男出去了,三人紛紛出來,都是黛眉緊蹙,一臉的驚惶,大少夫人說,“剛才還吃飯呢,吃完飯忽然間說熱,然后就倒下去了。一會兒的工夫,渾身浮腫,身上也長了疹子。我們立刻往宮里喊你,又怕你出不來,請了歐陽家的良醫(yī)過來?!?/br> 雖說著急,但大少夫人還是交待得有條不紊。權仲白心念電轉(zhuǎn),也來不及解釋,將焦清蕙扶起身來,自己踢出一個痰盒,沉聲道,“讓開點地兒,窗門打開透氣,但不要讓風吹到她。你們來一個人在一邊幫忙扶著,注意給她擦拭,不要讓她被污物卡住嗓子。” 一邊說,一邊打開藥箱,對著焦清蕙腰側就是一陣,膝蓋一頂一拍,焦清蕙在昏迷中都哇地一聲吐出來。好在她幾個丫頭懂事機靈,此時都上前幫忙,石英舉著痰盒,綠松扶著清蕙,讓權仲白騰出手來,測她的呼吸,因他怕焦清蕙鼻子不能通氣,嘴巴又嘔吐著無法吸氣,就這樣悶死,好在清蕙胃里東西不多,才嘔了不一會兒,就只剩些清水了。權仲白忙又給她插了一針,一掃痰盒中的物事,見尚未完全變色糜爛,多少有幾分欣慰:不論是什么相生相克的食物,這要是還沒有完全消化就吐出來了,估計癥狀立刻就能減輕很多。 果然,胃里清空了,清蕙的呼吸頓時就順暢了一點,這回她張著嘴就能喘得上氣了。只是鼻子看著依然不能呼吸,連著臉上身上的浮腫和斑疹,一個俏佳人變作了猙獰可怖的病號。饒是權仲白見慣了丑陋惡心的場面,此時心中也不禁一抽:這要是清蕙醒著,只怕早就羞得無地自容了。平時那樣精神威風、熠熠有神的人,現(xiàn)在卻是這樣生機微弱,要是反應再劇烈一點,當場就死過去,也是難說的事吧…… 他很快又收攝了心神,文不加點寫了一張單子出來,“給桂皮,立刻到前院抓藥,讓他親自來熬?!?/br> 說著,又讓綠松,“給你姑娘把衣服脫了,備針。放心吧,吐得出來,她人就沒有事!” 一屋子的人都被權仲白差使得忙起來了,他自己卻霍地站起身要去洗手換衣服,權夫人見她們也幫不上忙,竟只能添亂,便起身帶著女兒、媳婦出去了,人走到門口,又被繼子叫住了。 “后院的事,就交給您了?!睓嘀侔椎恼Z調(diào)平平淡淡的,可權夫人卻聽得寒毛樹立,她看了床上呼吸微弱雙目緊閉的焦清蕙一眼,在心底輕輕地嘆了口氣,慎重地道,“放心吧,家里肯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br> 救治二少夫人,那是神醫(yī)二少爺?shù)氖铝恕e看她現(xiàn)在病得重,可只要權仲白說了能救回來,權家上下沒有人會懷疑焦清蕙的生死。太夫人一聽說權夫人的轉(zhuǎn)述,頓時就撫了撫胸,“還好!還好!” 老人家也有點激動,“要是就這么去了,那真是都——” 良國公就冷靜得多了,他手里端著茶,卻并不喝,而是緊盯著權夫人,“這是毒,還是什么,仲白說了沒有?” 焦氏發(fā)作以后,她的隨身丫鬟已經(jīng)說了,少夫人平時沒有喝補藥的習慣,上回喝補藥,還是二少爺在家的時候。這要是她中的是毒,全家人都沒跑,今天大家在擁晴院聚餐,吃的是擁晴院小廚房的菜?,F(xiàn)在從剩菜到廚師、采買,全都被控制起來了:雖然管事的女人大半都去了立雪院,但太夫人和良國公也不是省油的燈,大家族應對突發(fā)事件,自然有自己的一套。 “仲白應該是一眼就認出來,他說那是食物相克?!睓喾蛉嗣娉了扑?。“應該和毒沒有太大關系?!?/br> 眾人神色都是一松,太夫人道,“就是這么說了,天下哪有毒藥是無色無味的,今兒都是吃慣了的家常菜,我吃著根本沒有什么不對。這要都能下毒,那可是天要亡我們權家了?!?/br> 權夫人沒有回答她的這句話,反而問,“小侯爺走了?” “知道家里有人突發(fā)急病,只問了個好就走了。”良國公沉吟了一會便站起身來,“后院的事,就交給你來cao辦吧——多和娘商量商量,這件事,肯定是要查出個說法的,可也不能耽誤了雨娘的婚禮。我往前院去,有事吩咐底下人?!?/br> 剛才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權夫人一時倒是忘記了女兒。頭回見心上人,就被這事給攪了局,瑞雨心里恐怕是不大好受的。她歉意地望了女兒一眼,正要說話時,權瑞雨已經(jīng)站起身來,沖她使了個眼色,這才道,“家里出這么大的事,他當然再礙手礙腳的,我也不在這兒礙事了,先回我屋里去吧?!?/br> 知女莫若母,權瑞雨這么做作,肯定是有的放矢。沒過一會,權夫人就尋了個機會,自己脫身出來,去找女兒密斟。 “今兒見了小侯爺沒有?滿意不滿意?”畢竟是親生女兒,比起媳婦,做娘的肯定更關心這個。 權瑞雨面上也浮現(xiàn)一抹紅暈,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可卻沒有多說什么,只隨口道,“雖然生得也就是那樣,可起碼還算是機靈……”便低聲道,“一聽二哥說相克,我就想到桃花了。您可能還不知道,二嫂從小一聞到桃花味兒就打噴嚏,這桃花香味多淡啊?可見是和它相克的??蓪σ话闳藖碚f,也不過就是一味藥材而已,吃進肚子里也沒有什么問題。我想二嫂這要是不提防間吃進去,那卻難說了。才聞著味兒反應就這么大,吃進去很可能會相克得非常厲害,二哥給我的醫(yī)書上就有說這事兒呢?!?/br> 這件事雖然權夫人的確是從未聽聞,可也沒有什么不能當面坦白的。權夫人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等著女兒的下文。 “您也知道,沖粹園里是有一座桃花林的?!庇昴锏统恋卣f,“可能就因為這個,二嫂在家里從不曾張揚過自己和桃花相克的事,連二哥怕都還不知道。只是上回我和四哥去沖粹園的時候,我噴了一點桃花香露,我們倆這才知道了內(nèi)情。還有,就是前些天,大姐……” 比起談論自己和權季青去沖粹園時的簡略,說起大少夫人發(fā)現(xiàn)蕙娘和桃花相克的時候,權瑞雨連一句話都說得很詳細。固然,這是因為她和權季青去沖粹園消閑,已是一年前的事了,肯定記得沒有那么清楚。可還有一層意思,卻是很明顯的:小姑娘這是擺明了在懷疑大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