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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豪門重生手記在線閱讀 - 第11節(jié)

第11節(jié)

    這樣不大體面的事,石墨也不至于掛在嘴上,不過偶然一提,蕙娘居然還記得這么清楚……綠松笑了。“這事說來也有意思,她表哥是在外頭做個小生意的,這您沒記錯。雖說也是憑運氣吃飯,但勝在是良籍。我聽她意思,她家里原也遂意,想的是令她表哥也進府來做事,那就十全十美,沒什么可以挑剔的了。”

    見蕙娘露出聆聽神色,她便續(xù)道?!捌?,太和塢的胡養(yǎng)娘家里也有個小子,勉強算是十少爺的奶兄弟吧,今年十四五歲,估計是早看上石墨了。家里人這不就有了比較了?石墨本來還仗著她在您身邊服侍,到時候求您發(fā)句話,家里人也不好說什么??赡皇菫榱颂蛪]把孔雀都給攆回去了嗎——這幾天我看她成天病怏怏的,怕就是為這事犯愁呢?!?/br>
    蕙娘亦不禁啞然失笑。“倒是我嚇著她了!”

    綠松辦事,她沒什么不能放心的。這丫頭鬼靈鬼精,就是蕙娘自己去辦,限于身份,還未必能有綠松辦得這么妥當。起碼她就不能跟到石墨家里去,綠松說石墨似乎沒有問題,那估計就是真沒什么問題。畢竟,這丫頭能掌管蕙娘的吃食,本身在上任之前,就肯定是經過幾重主子的梳理和考核的。

    蕙娘不禁托著腮就沉思了起來,綠松看她臉色,頓了頓,又道?!安贿^這次跟她出去,倒是撞見堇青了?!?/br>
    堇青是焦子喬的大丫環(huán),和石墨是近支堂親。蕙娘一挑眉,精神又聚攏起來。

    “從前不留意,也不知道五姨娘這么有主意?!本G松猶豫了一下才說。“我悄悄聽見堇青和石墨爹娘提起來,五姨娘很想讓她娘家兄弟進府里做事。石墨他爹不是在二門上當差嗎,同僚有一個前陣子摔斷了腿,堇青還打聽他的傷情呢?!?/br>
    大家女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尤其孀居之輩,更要謹言慎行。焦家除了清蕙有資格經常去二門外的小書房陪祖父說話之外,打從四太太起,其余所有女眷都被關在了二門后,園子里所有和社會連通的渠道,也都被那兩扇華美的垂花門給鎖在了外頭。

    蕙娘和綠松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神中的一絲涼意:雖說五姨娘的確是家里最有可能下手的那個人,但眼看她一步步行動起來,將嫌疑坐得更實,也依然令人心底滲寒。

    但即使如此,沒有真憑實據,只憑著“道聽途說”來的消息,不到五姨娘動手的那一天,也是很難捉住她的馬腳的。甚至于這些痕跡,對于另一個人來說可能毫無意義,就是從前的蕙娘,恐怕也就是輕輕一笑,根本不屑于同她計較。

    “石墨當年進院子里做事?!鞭ツ锉愫鋈坏溃笆强丛谒蟛拿孀由习??我記得她爹娘,在府里也都沒什么體面?!?/br>
    “她大伯前些年已經去世了?!本G松細聲說,“她爹本來在大門上的,后來沒多久就被調到了二門里。娘前幾年身子不好,也退下來。家里境況也就是那樣,弟妹又多……這一次回家,給了家里不少銀錢?!?/br>
    蕙娘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綠松。“最近,你那些千伶百俐的jiejiemeimei們,沒給你出難題吧?”

    從小一起長大,動輒就是多年的情分,本來也不可能太擺主子的架勢。蕙娘給了臉色,又打發(fā)了孔雀,固然是嚇住了她們一時,但這么一段日子過去,綠松還管得那么嚴,底下人有嘀咕,也是人之常情。

    綠松很明白蕙娘在問什么,“是有些說法,不過孔雀在前頭做了筏子,誰也不敢認真抱怨什么……石英倒是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br>
    石英這丫頭就是這樣,深沉得都有些可怕了,綠松再怎么有城府,一顆心是沖著蕙娘的,這誰都能體會得出來??墒⒕筒灰粯恿耍虑榻淮氯?,她辦得無可挑剔,可心里想什么連蕙娘都不清楚。尤其是這兩年,越發(fā)連爭寵的心思都淡了,要不是每日里該她做的活還是做,蕙娘還真要以為自雨堂里有人會咬她的腳后跟,她是巴不得都要跳出這個地方,去求更光明的前程了。

    “她要是會說話,那就好了?!彼膊挥傻脟@了口氣?!澳莻€海棠簪子,就放在箱子里呢,這都快十天了,她硬是沒端出來給我挑?!?/br>
    蕙娘的首飾,實在是金山銀海、數不勝數。寶慶銀、老麒麟……京里凡是報得上名號的銀樓,沒有一個不喜歡和焦家打交道的,從來都不收手工錢,并且還加倍細作,只求蕙娘戴著出一次門,則財源滾滾,是可以想見的事。萬一湊巧撞上蕙娘特別喜歡的,還有豐厚的賞錢……五姨娘喜歡的海棠紋首飾,她隨隨便便就能尋出十多件來,沒有一件不是精品。甚至有些是從五姨娘進門時起,就沒有上過身的。那朵拿水晶琢成,花心鑲嵌了貓眼石的簪子,五姨娘就從未見過。以她的眼界,一見之下,沒準會再次討要也是說不定的事——蕙娘上回開了口子放低了身段,以后要再回絕太和塢的要求那就難了。再說,就不為了簪子,只為了自己心里舒坦,為了炫耀自己的地位,五姨娘也大有可能開這個口。

    石英心里是向著太和塢還是自雨堂,想著她從小服侍的主子,還是她外院二管事的親爹,只從這一個簪子,就已經可以看得分明了。

    “也沒準是的確沒和家里人說上話,還不知道她爹在太和塢跟前,已經連骨頭都沒有了?!本G松就沉吟?!白詮淖屗芰耸罪棧龑W孔雀,幾乎都很少出那間屋子……”

    “你看著安排吧?!鞭ツ飺]了揮手,“就看這丫頭的心性,比她爹如何了,這也是他們一家最后一個——”

    話才說到這里,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門,“姑娘,老太爺叫您說話?!?/br>
    #

    一個大年,倒是把焦老太爺忙得很憔悴,元宵節(jié)后,各衙門上值幾天了,他還告病在家沒有入閣辦事,好在年后各地事務也并不多。他老人家偷得浮生幾日閑,臉上才又有了些血色。見到孫女,他露出笑來?!按蟀雮€月沒來給我請安了,你沒有良心。”

    祖父要在她跟前做老頑童狀,清蕙還能如何?“我倒是想來,可也要您有空……就我進來這會,外頭暖房里等著見您的管事——我數了數,十多個呢!”

    老太爺日理萬機,沒有這么多管事,有些事的確是不方便安排??陕牭接羞@么多事等他發(fā)話,他又一縮肩膀,牙疼一樣地吸了一口涼氣,“這么多啊——”

    說著,就一扭身撥開了窗門,從縫隙里往外一望,“喲,還真是,除了小鶴子又犯腿疼沒來,余下人是一個都沒落下……”

    他就指點給蕙娘看,“你眼神好,那是不是焦勛?”

    蕙娘只好站在祖父身后充當他的眼睛,她一眼就見到了焦勛。

    今年春天冷,過了正月十五還下了一場春雪,鬧得滿地泥濘,一群管事站在暖房里,雖然全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筆直站著,可鞋幫子濺著泥點、腰間別著煙袋……只有焦勛一個人,一身黑衣纖塵不染,雙手交握擱在背后,越發(fā)顯得腰桿挺直、眼神明亮……

    或許是因為身份特殊的關系,他在這群管事里頭,總是顯得鶴立雞群、格格不入,也總是有幾分落落寡歡。

    “是他。”蕙娘只看了一眼,便意識到祖父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自己,她忙收斂了心中所有該有不該有的思緒,“您瞧,他生得比所有人都高,您該一眼就認出來的,卻只是騙我來看?!?/br>
    一語挑破,反而逗得閣老呵呵笑?!拔因_你看他干嘛?難道他臉上有花???”

    蕙娘白了祖父一眼,不說話了。老太爺也不覺得無趣,他興致勃勃地評論,“說起來,阿勛是生得不錯,現(xiàn)在官宦人家的子弟,也很少有人像他這樣清朗方正、溫潤柔和的了。就是長相,也自有一段風華?!?/br>
    他度了孫女兒一眼,問得很捉狹。“把他送到江南去,你難道就不會有些舍不得?”

    清蕙正要回答,忽然心中一動,瞥了窗縫一眼,心底頓時雪亮:上一世自己和焦勛在暖房里行走,他那一聲佩蘭,那一只不該伸出來的手,想必是全落入了祖父眼中。從這個方位看出去,暖房風景,根本是盡收眼底……

    老人家在首輔高位上坐了這么多年,為了保住這個位置,該做的不該做的,肯定也都有做過。人命在他眼中,恐怕也沒什么分量。為了避免她三心二意,或許釀出丑事,焦勛上一世,只怕是兇多吉少,就算不死,一輩子也都不可能混到能和她再度照面的地步了。

    這一次,自己要是流露出太多的留戀——

    “一起長大,是有情誼在的。”蕙娘也沒有一味撇清。“但他很有些不知輕重,兩三年了,還沒明白身份上的變化。本來還沒在意,那天從您這里出去,居然是他單人來帶路,我就覺得不能再留他了?!?/br>
    老太爺瞅了孫女一眼,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但蕙娘對他何等熟悉?仔細觀察之下,還是可以發(fā)現(xiàn),老太爺的肩膀漸漸地也沒那么緊繃了?!耙簿褪悄惝敃r叫了暖轎,不然,恐怕就容不得他了……”

    這一句話,側面證實了焦勛上一世的命運。蕙娘當著祖父的面不敢后怕,只是作出遺憾的樣子,輕輕地嘆了口氣,“本來就不是他能想的事,成了是他的運氣,不成是他的命數……這個人,人才是有的,只是往上攀登的心情,也太急切了一點?!?/br>
    把焦勛的遺憾,理解為名利雙空后的失落感,要比理解為別的原因更體面一點,也更取悅老太爺的心情。老人家一揮手,已無興致討論一個下人?!安啪咭彩怯械模鸵滥?,把他送出去吧。若能做出一番事業(yè),對子喬多多少少,也是小小助力?!?/br>
    他話鋒一轉,“你娘和你提過權家的親事了?”

    蕙娘前世已經歷過這番對話,對祖父的言辭已有所準備,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提了一句?!?/br>
    “這門親事,我已經應下來了。”老太爺開門見山,語氣毫無商量余地。見蕙娘木無反應,還是一樣的沉靜,他倒有幾分詫異,更有幾分激賞——蕙娘的風度,倒是越來越見沉穩(wěn)了。

    也正是因為這份沉穩(wěn),他往后一靠,沒按腹稿說話,反而考起了蕙娘。“你和祖父說說,為什么我老頭子會點了頭,應了這門親事,而不是選何冬熊,選那個你挺中意的何芝生?”

    蕙娘不禁為之愕然,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一點心事,根本就未曾瞞得過祖父。

    論起明察秋毫、見微知著,她焦清蕙雖然也有一定造詣,但在老太爺跟前,的確是螢火之光,老人家年紀雖然大了,可焦家上上下下,恐怕還真沒多少事能夠瞞得過他。

    作者有話要說:otllll,我實在是好不舒服,我去睡了,大家加油多評論點……

    enjoy二更??!

    ☆、15規(guī)矩

    “去年二月,您就已經想著要退下來了?!鞭ツ镆矝]有裝傻,她輕聲細語地說。“只是當年往下退,退得畢竟不大體面,結局也暗淡了一點兒?!?/br>
    朝廷里連番黨爭,彼此構陷攻訐,真是無所不用、無所不到,焦閣老雖然三朝經營,本身勢力雄厚,但新君上位,其人深謀遠慮,比之先帝,才具還要更上一層樓,又身挾皇權,他的光芒,漸漸地就蓋過了焦閣老的身影。但說實話,地丁合一,觸動的是一整個階層的利益,大秦和前朝比更看重出身,商戶出身的官員并不在多。朝廷重臣也好,剛出道沒有多久的七品芝麻官也罷,家里多半還都是農戶地主……要和天下所有官員作對,即使皇帝手段好,即使楊閣老也是個難得一見的權術天才,作為他們最大的對手,焦閣老能夠得到的助力,也是一股龐大得能嚇死人的力量。要爭、要斗,老人家是可以領著這一支力量,和皇權轟轟烈烈地斗上十年的。

    但老太爺畢竟有了年紀了,他已經沒有那樣重的爭勝之心,再說,朝廷四野都不平靜,就不說以大局為重,真要斗到這個地步,最終結果,也許是皇上讓步,但焦家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承平四年二月,他被楊閣老抓住痛腳連番攻訐,索性就借機又上了告老折子……閣老求去,本也是常事,不論是做出來給底下人看的一個姿態(tài),又或者是要挾皇上的一枚籌碼,都并不罕見。真的是去是留,也看的不是折子,焦閣老平均一年要告老兩三次左右,次次都被駁回來。但去年焦閣老是臘月里就露了口風下了決心,整個臘月,焦家門庭若市,連女眷們在內院都聽到了風聲。倒楊派輪番上陣苦勸老太爺,卻都沒有勸轉。等到春節(jié),焦家便是前所未有的冷清,一整天上門的客人,不過五十人以下……倒是內閣次輔鐘閣老家里,要比往年擁擠得多了。

    進了二月,折子上去,皇上也很給面子,竟是遲遲留中不發(fā)。家里本來都做好了回鄉(xiāng)的準備,可去年一整年事情都多,各地和商量好的一樣,從三月開始,水旱災害、邊患匪患,什么事都往朝廷上報,大事小情無日無之。這些當官的就和不要政績一樣,以前是瞞報、小報,現(xiàn)在是大報、夸報,除了報災的比從前還報得更大,各地報匪患的,報民亂的,報斗毆火拼的……省州道府縣,兩千多處官府,兩三萬名官員,十成里有個四五成往上鬧,那就是多大的動靜?鐘閣老傻眼了,告了病往家里一躲——方閣老本來就回家守孝去了,內閣里楊閣老成了個光桿司令,他倒是有很多事要辦、很多話要說,那也要有人能跟著他干啊。面對這股全國官員匯聚起來的激流,就是皇上都不敢直攖鋒銳,楊閣老入閣才幾年呢,他有這個底氣么?

    大家耗到八月,倒楊派越戰(zhàn)越勇,挺楊派倒有些垂頭喪氣的……好在皇上只是將奏折留中,沒給個準話,到底還是為自己留了一點顏面,一點轉折的余地。最終,焦閣老還是沒能成功告老還鄉(xiāng),在家休息了半年,他又被拱到了首輔的位置上。

    身為首輔,大權在握,很多時候皇權在相權跟前也只能低頭,聽起來當然是件美事。想要退休卻不能退休,不論是頂頭上司也好,直系下屬也罷,沒有人能離得開他焦穎焦首輔,對于這群政治動物來說,焦閣老的政治生涯,已經是堪稱傳奇了??赊ツ镄睦镉袛担喝松盟埔蛔?,在自己爺爺這個年紀,要還不懂得往下走,那就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如何能退得漂亮,已經成了老人家這幾年最大的心事。

    “重新再上臺一次。”她又繼續(xù)往下分析,“其實想的還是怎么能金蟬脫殼,從局中全身而退。可……您是朝中意見領袖,就是要退,也得有個合適的繼任者,不然,您的徒子徒孫們,也是不會答應的?!?/br>
    也所以,蕙娘雖然有這么多不利于主持中饋的條件,還是有大把人家對她有意,想要上門提親——焦閣老不稀罕這個首輔、這個掌門人的位置了,稀罕的人可還有一大把呢。

    “從這一點說,何冬熊要接您的班,分量恐怕還欠點兒。”蕙娘秀眉微蹙,“鐘閣老嘛……又不大中用,去年他要能把擔子挑起來,底下人也就不回來再拱您出山了。方閣老似乎有才具,可這幾年又在家丁憂……”

    “小方有點意思,但要和楊海東斗,他沒那個手腕?!崩咸珷斒掷锫厝嘀鴥蓚€核桃,“接班人,我是看好了??涩F(xiàn)在還沒到提拔他的時候,我再死活賴兩年,把他培養(yǎng)起來了,擔子往小方手里一放,讓他挑幾年,后頭那人,也就能接得上來了。”

    這說的肯定不是權仲白,看來,何家一心要和焦家結親,沒娶到自己不說,恐怕最終連令文都娶不到了……蕙娘詢問地瞅了老太爺一眼,見老太爺似有未盡之語,她便低聲問,“是那家的男丁,委屈文娘了?”

    “的確不大合適?!苯归w老不緊不慢地說?!安贿^,這也是以后的事了。你且繼續(xù)說你的?!?/br>
    “既然要退下來,就要退得漂亮,能給守舊派挑出一個才具足以服眾繼承人,您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他們也不會纏著您不放的,把擔子暫且交到方閣老手上,您也算是給了皇上一個機會。這幾年來,您心里的意思,皇上恐怕也不是沒體會得到,光說去年,如果您頂著不退,那時候下臺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退下來之后,皇上也不會太難為您的。畢竟是三朝老臣,他也怕別人寒了心。”蕙娘為焦閣老斟了一杯茶,“我知道您心底其實也看好這個地丁合一,就是覺得他們的步子邁得太大,害怕又是一個王安石……能在合適的時候退下來,暗地里幫他們一把,也算是對得起自己。這退下來的事,萬事俱備,只等一個時機??赏讼聛碇?,門生,終究不如親戚頂用……您就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子喬將來考慮。這么大一份家業(yè),沒有親戚幫忙,他未必能守得住。”

    其實說起來,焦家產業(yè)雖大,卻也就不會和一般的世家大族相差太遠。只是他們家人少,比起動輒上百人的大家大族來說,勻到人頭上那就多得太多了。而這份家業(yè),不論是低調還是高調都容易招人覬覦。畢竟這些世家大族哪個不明白焦家和宜春票號的關系?再低調,恐怕也難逃有心人的眼睛……老太爺也是想開了,兢兢業(yè)業(yè)地過了幾十年低調淡然的日子,后二十年,他大手一揮,是怎么有勁怎么花,能多禍禍一點就是一點。用老人家自己的話來說,“省著有什么用?省著能留給誰,省著,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這畢竟是再有能耐也改不了的事,老人家活著的時候還好,一旦去世,如果清蕙稍微弱了那么一點兒,焦家偌大的家產,不是便宜了一擁而上千方百計要擠出錢來的各色地痞流氓黑心官僚,就是要便宜了她的夫家。也所以,清蕙才被精心調養(yǎng)成了這個性子,也所以,這才千方百計地物色來了焦勛……

    在子喬出生之后,焦家終于有了后,可事態(tài)也就更復雜了。焦家能守得住多少家業(yè)傳世,一看老太爺能活多久,能掌多久的權,二看老太爺的接班人有多大能耐,有多少良心,三來,就看第三代有多大的出息了。最理想的結果,無非是老太爺活到子喬可以支撐門戶的年紀,而子喬又能耐通天,可以在十幾二十歲年紀就掌握相當權力,護住自己的身家——這也實在是近乎于癡人說夢。最現(xiàn)實的可能,應當是老太爺在子喬還未長成時就已去世,接下來的事……只要知道一點世事的人,便都可以想象得出來了。

    可如把清蕙留著招贅生子護衛(wèi)家產,jiejie如此強勢,將來子喬如何自處?再說,清蕙何等人才,一輩子就為了弟弟經營家業(yè)過得那樣辛苦,她自己要落得少了,她能甘心?也就只有將清蕙、令文姐妹嫁出去,盡量挑選那些家境本身富裕,門風相對更嚴正些,不至于圖謀焦家家產,又有足夠的人脈和地位,可以在老太爺退位、過世后,護得住四太太同焦子喬孤兒寡母的人家了。

    要從這個角度出發(fā),權家不知比何家合適多少,有錢、有人脈,有威望、有爵位,名聲也好,一百多年的老人家了,沒聽說他們有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換作是蕙娘,也會答應這門親事。根本是才瞌睡就送來了枕頭,各方面都如此合適,權仲白本人人品又出色,這么好的親事,焦家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不說子喬,就是您退下來之后,不管是回老家還是在京里?!鞭ツ镎f?!坝袡嗉艺湛粗?,也比指望何家要強得多?!?/br>
    “權家也是有誠意。”老太爺沒有否認蕙娘的說話?!八麄兗乙幌虻驼{,良國公從前雖然曾經在三邊總制這樣的位置上呆過,但身體不好,已經多年沒有在朝中辦事了。究竟能耐還有多少,也的確令人猜疑,這一次在宮中,他們也是好好地沖我們展示了一次肌rou。兩家結合,彼此兩利,是要比起何家更好得多了。否則,將來你過門之后,你公公期望落空,你的日子可能會更難過一些?!?/br>
    看來,何冬熊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他雖然很急切,但老太爺卻看不上他的能力,壓根就沒想把自己的位置傳給他。

    蕙娘沒有做聲,老太爺也不著急看她的臉色,他一背手,“權家看上你,只怕是七分看中你的人,三分看中你的家世。有一些事,是要先說給你知道的。權子殷生性閑云野鶴,在功名上根本沒有追求,他到現(xiàn)在也就是一個蔭封的武職而已。雖說他的力量不在這上頭,但現(xiàn)在還好,幾十年后,有些事是很難說的。二來,雖說元配過門三天就已經去世,但那畢竟是元配。你過去是繼室身份,前頭永遠有一塊邁不過去的牌位——三來,他比你大了有一輪,比之何芝生、焦勛等人,自然是老氣了一點,要按文娘的性子,那是再好也許還未必看得上了……”

    祖孫說話,一向坦白,老太爺問,“現(xiàn)在方方面面也都給你理清了,權家內部的齷蹉事兒,我也多少聽到了一點風聲,不過并不太特別。反正名門世族嘛……骯臟事多少都有一點。佩蘭你先告訴我,不論應不應該,你只說你愿不愿意。”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老太爺都點過頭了,愿不愿意還有什么用?真要想問,早在點頭之前就來問了。

    蕙娘輕輕地笑了笑?!暗ナ乐?,令我照料家里。雖說當時還沒有子喬,可我說一句是一句,答應過的事,從來都不會反悔?!?/br>
    她瞅了老太爺一眼,露出一抹含義極為復雜的笑,“既然嫁權家對家里更好,那我就嫁?!?/br>
    “好。”老太爺卻像是根本沒見到清蕙的笑容,他雙掌一合,干脆利落地答應了下來?!澳沁@門親事,就這么定了。”

    掃了蕙娘一眼,又逗她開心,“你是見過權子殷的,要挑出他本人的毛病來,可的確很難。以我意思,他也是京中最優(yōu)秀的幾個人之一了……”

    以老人家的眼光,自然看得出她的真實情緒,如今事情已定,蕙娘一來不忍令老人家還要為自己費心,二來,她也有點擔心焦勛。她嘆了口氣,半真半假,“我不是看不上他,我是覺得他未必能看得上我……”

    “瞎說?!崩咸珷斈樢怀?,“你也實在是太妄自菲薄了?!?/br>
    他站起身來,在屋內稍稍踱了幾步,“多大的人了,心性難道還不穩(wěn)重?太和塢的事,我等了這么久你都沒和我開口……怎么,你還真以為有了弟弟,祖父就不要你了?”

    比起四太太的不聞不問,老人家雖然大有發(fā)難的意思,但誰更把她放在心上,真是一目了然。蕙娘一下就想到了前世,在疼痛卷走她所有知覺之前,周圍人全在一聲一聲帶了血地叫她,她聽見文娘、綠松嬌甜的女聲,聽見三姨娘聲嘶力竭的叫喊,還有老人家……老人家淡泊了二十多年,就是焦四爺去世,他也不過是落了幾滴老淚。蕙娘從沒有聽見過他失去風度,到了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老太爺的聲音,也能抖成那個樣子……

    她握住老人家的臂膀,把他拉到椅子上安頓了下來,拿起小木槌,輕輕地為老人家捶起了肩頸?!爱吘故亲訂痰纳?,給點面子,大家和氣,日后也好相見。我把孔雀打發(fā)出去,還是為了打磨一下她的性子,以后到了權家,還要大用她的?!?/br>
    她頓了頓,又輕聲道,“這件事,是鶴叔告訴您的?”

    前朝的事,老太爺還煩不完呢,他也沒心思天天關注家里的事。不過,各院子里都有他安置的人,這個倒是真的,好比自雨堂中,雄黃就經常給焦鶴送消息。也因此,老太爺雖然身在小書房,但府里該知道的事,他是沒少知道。可有些不該知道——又或者說,是焦鶴認為他不適合知道的事,老太爺就知道得沒那么清楚了。自己挺中意何芝生的事,可能是南巖軒里走漏了一句兩句話,但看老太爺的態(tài)度,對五姨娘教唆子喬遠離兩個jiejie,他是一無所知。要么,就是太和塢里的眼線比較庸碌懈怠,要么,就是管事的有意遮掩了。

    “你鶴叔也是那么大年歲了,最近我都讓他當點閑差,免得他在家也呆不住,辦事又太耗神?!崩咸珷斠徽Z帶過,卻并未提起是誰取代了焦鶴,開始為自己過濾內院的消息。他似乎對清蕙的答復還算滿意,便不再追問自雨堂和太和塢的小摩擦,而是轉了話題,“你不是擔心權子殷看不上你嗎?聽你娘說,你想見見他。正好,他也的確想見你一面……這個人,行事倒一向是出人意表。我已經應了他三日后過來給你娘扶脈,說幾句話也是無妨的。你也好回去好好地收拾收拾你的首飾了。”

    蕙娘明知家里會如此安排,卻還禁不住要垂死掙扎?!斑@恐怕不合規(guī)矩吧——”

    “規(guī)矩——”老太爺忍不住就呵呵笑了?!澳氵@孩子,別因為要出門了,就把祖父和爹教你的那些給擱到腦后頭了。我告訴你,佩蘭,這些學問,不論你是到了權家也好,到了宮中也罷……也都能用!來,你再念一遍,你爹是怎么和你說的?”

    “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鞭ツ镅凵怀?,她近乎機械地背誦了起來?!耙?guī)矩,是方圓里的人守的。沒能耐的人,只能守著規(guī)矩、被規(guī)矩守著,有能耐的人,才能跳出規(guī)矩、利用規(guī)矩……規(guī)矩對我有用時,我自然提規(guī)矩,規(guī)矩對我無用時,規(guī)矩是何物?唯有視規(guī)矩如玩物,規(guī)矩方能視我如神人。運用規(guī)矩,存乎一心,只立意當高遠,用心須無愧而已。”

    “如按規(guī)矩養(yǎng)你。”老太爺慢悠悠地道,“現(xiàn)在你還在你的自雨堂里做女紅呢……你就不是按規(guī)矩養(yǎng)出來的人,如何今日反和我談起了規(guī)矩?”

    蕙娘一時,竟無話可答,只好輕輕一笑,將心中的不甘給壓了下去,“就是一句話,您也給我來這么一頓嘮叨——”

    “何止嘮叨?!崩咸珷斠簿筒煌伦肪苛耍蛯O女較真?!拔疫€有幾年沒揍你了呢,倒把你的脾氣給養(yǎng)起來了——”

    兩祖孫頓時又你一言我一語,在小書房里說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