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情敵
前院開席,各家各戶按著身份地位坐下,肖張那個七品官本來應該排到院里去,張著哥哥的權勢愣是被挪到了正廳前面數一數二的地兒。 在霍長歌后面,在魏意前面。肖張扭頭就對魏意說:“看來我哥現在風頭挺旺呀,咱們兩個仗著家里權勢的人,我居然落在了你前頭?!?/br> 魏意嘻嘻哈哈的說:“也不盡是因為家中權勢,你想想我家靠的是誰,我姑母。太后娘娘最討厭貴妃了,她覺得要不是貴妃,我表哥準能開枝散葉生一連串兒的孩子,連帶著對二皇子都不怎么待見。貴妃見了太后娘娘也得彎腰,不能把氣撒在太后那,就只能暗暗的給我一些小臉色。你瞧瞧我的座位只比你低了一點,可見這臉色給的也不多?!?/br> 魏意的親事當初是太后敲定的,一方面想要個強勢的娘子好好督促一下這個不上進的孩子,一方面也是因為吏部尚書對貴妃那股厭煩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魏家和孫家關系還挺好的。 楊貴妃風頭這么旺盛,對這兩家也沒法下手。他們兩家強強一聯合,相互扶持,一定要熬到楊貴妃失寵的那一天。 他們兩個男的說的熱鬧,家中女眷卻是互不理睬。 孫氏看不上白雪,白雪也不是那熱臉貼冷屁股。 她只和王舒說說話,兩個人還共飲了一杯酒。 照著規(guī)矩,新郎需要來一圈敬酒。他先敬的是莫云淵,露齒一笑,牙齒很白:“大哥,我都成親了,你什么時候成親?” 莫云淵跟面癱似的:“不知道?!?/br> 莫殷其毛遂自薦:“要不我?guī)湍闾粢惶舭?,保準年輕漂亮性格家室好。” 莫云淵:“不要。” 莫殷其笑得很歡:“我看女人有一手的?!?/br> 莫云淵雙眼放空,心思顯然不在和自個說話的這個人身上。 白雪離他們兩個不遠,心底有些納悶,莫殷其是怎么笑呵呵的把話說下去的,莫云淵就差在臉上寫一個大字:滾—— 莫殷其不滾,還親親熱熱的拉著人說話,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后面有一水的人等著他敬酒,他就是能拉著莫云淵談上半個時辰。 當然了,談上半個時辰是白雪夸張的想法。 莫殷其糾纏了大概一炷香,身后陪著的人一個勁兒的催促“得進一圈兒酒呢”,催促了三四遍,他這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了莫云淵,向下一個人走去。 但是白雪卻因為這一聲催促,整個人都愣住。 莫云淵往后又是一些官員,都是當朝三品以上的大員,數量不多就挪到了霍長歌這,距離肖張的桌子很近。 白雪終于看清楚莫殷其身后的那個人。 那人一身黑色勁裝,肩寬體闊腿長,長眉細目,高鼻寬臉,眉宇間有股陰沉沉的感覺。 他在看見白雪后,臉上也出現了錯愕的神情。 恰好莫殷其和霍長歌喝完了酒,挪到了肖張這一桌。 莫殷其精致的眉目笑得張揚:“早就想要和肖二公子喝酒了,只可惜肖二公子娶了娘子就從良了,秦樓楚館找不到身影,整日在大理寺窩著,你這么勤學上進,都成為我的榜樣了。” 肖張謙虛:“不敢當,想要喝酒的話,魏意還是有空的?!?/br> 莫殷其同他喝了一杯酒,看向白雪:“這就是那位傳奇人物,一口仙氣兒能把死人救活了,還能夠把肖二公子管的嚴嚴實實成為妻奴的那一位白二奶奶?” 白雪勉強笑了笑:“不敢當?!?/br> 顧二低著腦袋,也怕誰看出他臉上的震驚。 好在莫殷其已經挪著步子去敬下一個人,同魏意寒暄起來。顧二一直沒敢回頭,他怕看見白雪,整個人都繃不住。 直到那兩個人走遠,白雪還魂不守舍。 肖張借著喝酒,酒杯在唇邊低聲道:“我也沒想到顧二去奔前程,居然奔到了他這?!?/br> 肖張的驚訝不比白雪少,但他掩飾的很好。 白雪苦笑一聲:“故人重逢本是好事,但對方投到了敵營?!?/br> 肖張酸溜溜的說:“要是哪一日老天真的那么不開眼,二皇子有機會一飛沖天,指不定他還要來跟我搶你?!?/br> 白雪:“你現在都不是演戲了,你現在都給自個兒編戲呢?!?/br> 莫殷其敬了一圈的酒,腳下發(fā)軟,讓顧二拖著下去了。 場上沒了主人,大家就隨意輕松很多。 肖張跟好些人喝酒,那潔白的肌膚都染上了紅暈,像是朝霞映雪,略有些醉意,便分不清場合,拿出在家時的那股撒嬌賣癡,用下巴去蹭白雪的肩膀,喃喃道:“娘子,你從前就好端水,給我一個橘子,也給他一個。那橘子可酸呢?!?/br> 白雪紋絲不動,像是塊石頭一樣:“那時候你們兩個的地位在我這差不多,而且他還是我的伙計能幫我干活。” “你好沒良心,我還救過你好幾次呢?!?/br> “我也救過你?!?/br> 肖張絞盡腦汁:“我生的模樣比他英俊?!?/br> “我這人不看臉。”白雪把一切后路給堵死。 肖張:“我不管,你當時就是沒有格外的對我好?!?/br> 白雪深吸一口氣,說:“回家再說?!?/br> 肖張咬著下唇,楚楚可憐,然后說:“我吃一碗面,他也能跟著吃一碗面,憑什么他就跟我一樣的待遇?你對我就不能特殊一點嗎?” 白雪眼看著莫云淵的臉色陰沉如鍋底,霍長歌瞇著眼睛打量肖張,不得不推開肖張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說:“在外面呢,你有點樣子,回過頭去挨他們兩個教訓,可別怪我沒警告你?!?/br> 肖張只當做聽不見,也仿佛感覺不到如針芒一般有人拿眼睛盯著他的刺痛,嘴巴一撅:“要親親?!?/br> 白雪額頭的汗都出來了,已經不敢看旁人用什么眼神看著他們倆,只知道連王舒都扭開了臉,半張臉紅的,跟擦了胭脂似的? 她扭身對著一個丫鬟召喚道:“去給我拿一些水來?!?/br> 丫鬟立刻道是,送來的一些開水,白雪倒進杯子里,強行給肖張灌了好幾杯,讓他趕緊醒醒酒。 幾杯酒下肚,人略微清醒了一點,幽幽的嘆了口氣。 白雪怕他再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言語,道:“不許說話,喝水?!?/br> 肖張苦著臉,揉了揉肚子,肚子有些脹,對白雪說:“娘子,我喝不下了,我去更衣。” 白雪見他雖然臉還紅,但的確清醒了不少,松了口氣,扒著桌上的龍眼,漫不經心的點頭。 就這么等了一會兒,人還沒回來。 白雪原本松下去的那顆心突然間又提了起來,她有些坐不住了,慢慢的起身,王舒去和別的夫人喝酒去了,她就自個又找了個丫鬟,讓丫鬟領著她去男子更衣的地方。 丫鬟聽的嘴巴都張大了。 白雪趕緊補充了一句:“我夫君去更衣遲遲不歸,我擔心他喝醉了酒胡亂就躺在了哪兒?!?/br> 丫鬟這才松了口氣,帶著她就去了男子更衣的地兒。 王府講究的很,又因為是宴請客人的地,特意分了男女更衣處,以防止男女撞上。 歸根究底還是要把任何有可能男女勾搭上的場所徹底隔離開。 沿著廊下一路走,見了好些風景,綠樹假山,秋日里能整出這么多的花樣,極其難得,廊下一路鋪著鵝卵石,擺成了福壽安康的字樣,四周惦著碎石子,裝點的新鮮漂亮。 沿路都沒瞧見喝暈了的男子,倒是瞧見了點兒仆役。 白雪琢磨著說不得肖張就是便秘了,誰說漂亮美男子就不能便秘。她也不想去那跟前守著,剛想跟丫鬟說一聲,不去了,結果轉角處就聽見了兩個人的動靜。 “金陽公主,我真沒喝醉,不用攙扶。” “可我見你臉紅的厲害,步伐還有些踉蹌,此處沒有下人,你摔著怎么辦?你還有差事要辦呢。我聽說你在大理寺辦的差是極好,小時候你入宮和我一起玩,我丟了的發(fā)簪就是你找回來的,我那時候就知道你將來一定很厲害?!?/br> 白雪發(fā)誓,金陽每次跟她說話的時候活像是自個欠了她三百萬了,從來就沒這么柔聲細語。 春風也就這么柔,吹綠了一地草。 “實不相瞞,我小時候淘氣,你的發(fā)釵就是我藏起來的,我想看你著急,后來看你快急哭了,怕挨貴妃娘娘的罵,這才拿出來的?!毙堈\實的打緊。 金陽一陣沉默,過了好半天才說:“你是為了疏離我才故意這么說的嗎?” 肖張:“公主對我的人品太信任了?!?/br> 金陽抬起頭來,淚流滿面,肖張看的一驚,這是做什么。 金陽的唇上咬了一圈兒的印,“我這些年過得不好,小時候還能和你一起玩,開心一下,長大了就笑不出來了。我知道你這些年也不好過,跟我難過到一處去了?!?/br> 這絕對是苦情牌,這一手打出來圣父肖張還不得軟下來。 依著白雪對肖張的了解,這貨就是一個,還處于中二時代懷揣著家國理想英雄情結的這么一個人。和他來硬的,他能不動聲色的把人搪塞過去,若換成軟的,他也要難免要柔一些。 “這個……其實這幾年我過得挺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