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莫殷其開府
八月十三,數(shù)輛馬車停在王府四周,賓客盈門,喧鬧的聲音纏繞在府邸上方,隔著幾條街都知道王府大宴賓客的熱鬧程度。 府坐北朝南,面闊五間的正門,面闊五間的大殿、有丹墀,各面闊五間的東、西翼樓,面闊三間的后殿,面闊七間的后寢和面闊十三間的后罩排房。 大殿兩側(cè)各有三進(jìn)院落的東、西跨院。中軸線上建筑之大殿和后寢部分,近似皇城的外朝與內(nèi)廷。 由于皇帝疼愛,為表特殊,府墻加高三尺。府墻高低也是級別的表示,加高府墻是賞給榮耀。 然而白雪進(jìn)來一看,總覺得豫王加墻實際上是把自己禁錮得更嚴(yán)實了,府墻和大獄的院墻一般。當(dāng)然這個想法不排除白雪,對楊家一系的人懷有惡意,用惡念在揣測。 莫殷其定親,但沒有娶親,所以這場飲宴是由秦國夫人虢夫人幫忙cao持的,此二人喜好奢華,茶碗杯碟等器具都用鑲金邊的官窯,一蓋擺設(shè)富貴的張揚(yáng),就連府邸內(nèi)的丫鬟都是一水兒的綢緞加身,一色粉衣配珍珠卷花。 好像某一位小官夫人和丫鬟撞了衣裳,當(dāng)時便羞得無地自容,又在閨中密友的陪伴下,去馬車?yán)锬昧藗溆脫Q洗的衣裳,在偏殿里換了新的。 總而言之,這一件事情傳為笑談,估計會活躍在這群貴婦嘴里,好久當(dāng)成一個笑話。 貴婦們?nèi)耘f分成幾個陣營,圍著虢夫人追捧的,湊在霍家、魏家跟前說話的。魏家因為有一個太后在聲勢,看著比霍家大。 白雪到底是肖二爺?shù)牡掌?,場中多?shù)人看不起她的出身,但該交流還是要交流,只是眼底的輕視不減。 她面對這幫人就只是神色淡淡,不卑不亢。 王舒怕白雪吃虧,一只不動聲色的在白雪跟前,結(jié)果被好幾個不相干的夫人催促生子。 其實女人們湊在一起,無非就是八卦催生做媒,連白雪這樣的心婦都被催了好幾句。 白雪聽著不舒服,何況是王舒這樣有心結(jié)的。 只是王舒擅長忍耐,只是微笑,一言不發(fā),她就站在那,含胸低頭,一身裸粉色底衣,白色繡花緣邊,面料銀絲雪紡用銀線縫制,配著一條青灰色的裙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保護(hù)。 白雪道:“有生子的方子給我?那感情好,我吃著要是好的話也給虢夫人一份?!?/br> 夫人們突然沉默了一瞬。 被人群包圍著的虢夫人,聽到了動靜,眼眉一挑:“給我什么?” 白雪笑盈盈道:“這位冼國公夫人說,她有生孩子的秘方,回頭叫人謄抄了給我和王jiejie送去,我想著也不是我們兩個膝下空虛,夫人您應(yīng)該也想要一張吧?” 虢夫人無子是心頭痛,早些年的時候喝了多少張方子都沒用,大夫都說她隨了娘親子嗣不易,除非賠上條命,就為了生個孩子。 她因此發(fā)過脾氣,還仗殺過當(dāng)面嘲諷她無德所以無子的大臣夫人,后來因為楊家的權(quán)勢不了了之,但給所有人敲了個警鐘,有些刺不能碰。 白雪的話,毫無疑問就是在老虎的頭上跳舞,順便還拔了兩根毛。 眾人下意識的摒棄凝息,看著虢夫人的動作。 虢夫人的眉宇陰沉,盯著白雪看了會兒,掃了掃臉色蒼白的王舒,最后落到了冼國公夫人身上,忽而冷笑一聲:“得了吧,坐胎藥催下來的孩子就像是上地府里生拉硬拽的一個魂兒,殘缺不全,生下來也不是什么好貨色。聽說冼國公請封世子好幾次陛下也沒批準(zhǔn),果然是嫡長子太不爭氣,成天花天酒地,辦點實物也不干,就算生一堆孩子有什么用,又不是農(nóng)家指望著男丁下地干活。就算是農(nóng)家,那男人還得勤快不是?” 一番話說的連譏帶諷,就差站在桌子上指著冼國公夫人的鼻子罵。 冼國公夫人的臉色紅一陣白,“我家男子如何就不勞虢夫人費(fèi)心了。”然后氣的扭身就走。 白雪在旁邊看熱鬧笑得很開心。 虢夫人看見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甭以為沒發(fā)現(xiàn)你那點小伎倆。 白雪拉著王舒鉆進(jìn)了人群里,換個地方待著。 宴會還沒開始呢,大家都在廳里坐著,雜七雜八的議論一番,聲音喧鬧,諸位夫人頭上戴的珠光寶翠,在室內(nèi)點燃的燭光下熠熠生輝。 靠在一角,王舒聲音頗有些無奈:“這么做太險了。” 白雪道:“我?guī)碗椒蛉似屏税缸釉谒沁€是有些情分的。” “也不僅僅是虢夫人,還有其他人的看法,你先登門幫虢夫人破了案子得了份她的人情,后在大皇子開府那一日表現(xiàn)的頗為親密,好些人都在私下議論楊家和肖家是不是要和解。肖家為國盡忠,再好一些清流的眼里和楊家是兩路人,你同虢夫人走的近,她們一議論,多半還是要說一些蒙羞的詞?!蓖跏嬲遄弥f。她要讓白雪聽得明白,還不讓白雪難堪。 白雪心里卻想,查案子是肖邦讓的,肖張也沒說過要和虢夫人保持距離,她只管明白這哥倆的意思就行,旁人怎么說與她何干。但嘴上卻說:“王jiejie提醒的是,我往后注意。” 王舒溫柔的笑了笑:“其實女子之間走動,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主要是你將來若是生了兒子女兒,在清流這邊走動,嫁娶就都是清流人家;倘若是在虢夫人那邊走動,便是那樣的人。嫁女兒娶媳婦誰不圖安心,娶個虢夫人這樣動輒將人仗斃的兒媳婦你受得了?還是嫁個楊家三老爺那樣寵妻滅妻?說到底,文人世家終究還是愛面,表面上做不來這種有違禮法的事,所以還得是你自個琢磨?!?/br> 白雪明白她這一番話的意思,就是孩子還沒生呢,先得想好將來領(lǐng)著孩子混哪個圈,這圈子你進(jìn)還是不進(jìn)。她由衷的說:“這個不能讓肖張來cao心嗎?” 王舒一笑:“也行,反正肖張?zhí)勰??!?/br> 白雪:“倒也不是疼不疼的問題,我覺得男人看男人更準(zhǔn)。” 王舒:“那娶兒媳婦呢?” 白雪:“你家的女兒或者是月牙的女兒,我都不挑的,哪個都行?!?/br> 王舒:“我生的女兒怕是難有,但總能養(yǎng)一個。只要你不嫌棄是庶出的,我肯定教得極好?!?/br> 白雪還是聽不慣大老婆和小老婆生孩子分別生孩子的論調(diào),笑一笑便岔開了話題:“有人向你走來了。” 人群中的確有人緩緩行來,一直看著王舒。 王舒回頭頷首:“江夫人,江小姐,江小姐是二皇子的未婚妻。這位白雪,肖家的二奶奶,姓白。” 白雪突然間就想起了肖張跟自個兒講過的小腳的故事,立即繃住了面皮才沒笑出聲來。 恰如肖張說的那般江夫人的容貌不算出挑,但走起路來風(fēng)姿搖曳,很好看。 江小姐是中人之姿,勝在年輕,看著模樣應(yīng)該有十四五歲,嬌嫩得像是一朵花,身上穿著一件雪紡絨緞的褙子,表面像毛絨一樣,光線打在上面流光溢彩,領(lǐng)緣從首至尾鑲嵌著透著光亮的珠子,大概拇指大小,款式看著就新鮮。 王舒給彼此介紹了一下,大家相互見禮。 江夫人:“上次見面還是吃你喜酒的時候呢,轉(zhuǎn)眼就過去了這么多年,連肖張都娶了媳婦,可惜沒喝到一杯喜酒?!?/br> 王舒:“白雪倒是能喝上淮兒的一杯喜酒。” 白雪頭一次見二人,江淮卻很親熱的挽住了白雪的手腕。 江淮笑著說:“聽說白jiejie破了虢夫人府上的一樁案子,能不能給我講講?” 白雪客氣的回答:“此地太吵,下次若得個清閑的地方,倒是可以說一說?!比绱吮闼阄窬芙^。 江淮要進(jìn)二皇子府,白雪便不想同她親近。論起親疏遠(yuǎn)近來,當(dāng)然是月牙親。 江淮嘴巴一撅,但沒說什么。 江夫人看出了白雪的疏離,驕矜一笑:“聽說白二奶奶和大皇子府上的側(cè)妃關(guān)系很好?側(cè)妃終究是妾,相交起來辱沒身份,既然進(jìn)了肖家的門,還是要端一些姿態(tài)。” 白雪漠然道:“說的是,還是少和一些不相干的人說話為好?!?/br> 這個不相干的人指的是月牙還是江夫人,就很值得考究。 江夫人吃了個軟釘子,對著女兒道:“你不是說想沈家的小姐了,去說說話,沈家小姐的才名你學(xué)到一樣受用終生。我也去拜訪一下魏老夫人,舒meimei,就先告辭了。” “且去吧?!蓖跏娴?。又做姿態(tài)做別了一番,才送走了這兩位瘟神。 王舒吐了一口濁氣:“楊貴妃挑來挑去,誰沒想到跳到了他們家?!?/br> “家世不顯赫?” “崇文館講師,很清貴?!?/br> 清貴的潛臺詞就是沒權(quán)利,重點在清不在貴。 王舒安慰道:“你也別放在心上,人來人往,來來回回的言語,也不見得誰就是惡意,誰就是善意,有時候順嘴那么一說,不好聽的隨便忘了就是?!?/br> “我沒放在心上?!卑籽┬闹邪蛋档懒寺暫眯Γ鰜硪惶?,明里暗里聽了不少沈艷艷的名,這幫人打壓自己,要么用金陽公主,要么用沈艷艷,連個新鮮的詞兒都沒有。多數(shù)人總是想拿捏她,但又沒那個本事,只會弄一些不痛不癢的戲碼。 她們瞧不起她,她還瞧不起她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