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找到你
“跑了。”馮大公子覺得冤枉,他費了力氣找了人把白雪和月牙綁上了馬車,誰知行到半路,月牙不知從何處翻出一把刀,悄悄地把倆人手上綁著的繩索給割斷,又拿了一把刀威脅他。 那二人下了馬車,將他用力一推摔在一個斜坡上滾了下去,那幫手下都顧著來扶他,就讓兩個小姑娘給跑了。 再去追的時候因為是小巷子,犄角旮旯太多,且夜深完全不好找,始終沒收獲。 最后鎮(zhèn)子突然被吵醒,官差和莫家大張旗鼓的找人,他心里犯了慫,就沒敢在外耽擱,讓手下各自散去,自個兒也回了家。 馮峰一時之間不知該罵什么好,罵他廢物,但這次廢物的好,要是真綁走,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禍來。 他一巴掌扇下去,指著人的鼻尖兒道:“給我滾回你的院子反省,沒有我的準許,不許出來一步。” 馮大公子縮頭縮腦的應(yīng)著。 外頭的火光仍舊沒有消失,亮的滲人,天光大亮后,一定會掀起一場波瀾困擾。 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兩個少女躲在角落,小巷子排著污水,散發(fā)著惡臭,墻面斑駁,掉落了不少墻皮,那些青苔,還有霉菌爬上了墻,整個老巷子里泛著一股腐朽陳舊的味道, 偶爾一只野貓走過,靜悄悄的無聲,突然的一聲貓叫從背后響起,讓人頭皮發(fā)麻。 人和黑夜都充滿了恐懼。 月牙緊緊摟著白雪,小聲顫抖著嗓子安慰道:“你別害怕,沒有鬼怪的?!?/br> 白雪:“鬼怪可比人好多了,這個馮家大公子簡直是畜牲,且膽大包天,敢上店里面入室綁架。不過你好厲害,那種情況下,居然把柜臺里的刀子塞到懷里,提前做了一手準備?!?/br> 月牙苦笑:“我從前跟莫爺一起生活的時候,隨時都要做好自殺的準備,省得遭罪,見著刀了就想往懷里揣?!?/br> 白雪震驚:“你們過得這樣苦嗎?” 實在是看不出來。 月牙揉了揉自己嚇得僵硬的臉:“我覺得比咱倆現(xiàn)在躲在這兒強?!?/br> 骯臟的臭水,巷子里胡亂堆砌的垃圾,羅列著破舊的箱子,她們兩個用一些木板將自個兒的身形擋住,等著天亮。 腳步聲忽然響起,搜尋的聲音很明顯,隱隱有火光傳來。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捂住了對方的嘴巴,眼睛圓溜溜的,呼吸下意識的都收斂,極力不讓人發(fā)現(xiàn)。 外邊含糊不清的一聲:“這里有……掉的……” 具體什么聽不真切,只知道腳步越來越近。 一聲一聲足音就像是敲在人的心間。 她們兩個都是成年人知道,一旦被抓住,自己面臨的將是毀滅性的打擊。先jian后殺一遍一遍的在腦海中回蕩,所受的屈辱痛苦帶來的恐懼感提前被感知到。 月牙小聲問:“你害怕嗎?” 白雪咬著牙強撐:“命運害怕勇敢的人,而專去欺負膽小鬼。我才不害怕呢?!?/br> 月牙將刀遞給白雪,這個時候有武器就有存活下去的希望,她將碎發(fā)別在耳后,勉強一笑:“留著防身吧,萬一哪下子把他殺了,咱們兩個就解脫了?!?/br> “我不敢殺人?!卑籽]接這把刀。 月牙的神情低落:“我也不敢,良心這玩意兒使人變膽怯。想做小偷,害怕譴責(zé)。想謾罵、中傷又怕叱責(zé)。想殺人……良心是在人內(nèi)心造反的最怕寂寞的家伙。我來了這么多年都沒丟掉,卻死在了惡人手中。白雪,下輩子……” 足音一停,貓兒在一聲一聲叫著,尖銳細膩,猶如午夜孩子的哭嚎。 遮擋著二人的木板被瞬間掀起。 光線猛地照射進來,刺傷了人的眼睛,兩人微微一頓,月牙手中的刀沒推出去。 肖張逆光站著,面露喜色:“找到了。” 他像是撈起溺水中的人一般,將白雪抱了起來。 白雪照著肖張的肩膀就敲了一拳頭,眼淚刷的落了下來:“你嚇死我了?!?/br> 肖張將她托?。骸皝硗砹藢Σ黄穑院竺刻焱砩衔叶既ツ愕昀铮粗愦蜢汝P(guān)門再走。你們兩個沒事吧?” 月牙腿有些發(fā)軟,扶著旁邊的墻站了起來,輕輕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她看向了在坑洼不平道路上艱難推著輪椅的莫云淵,一步一步的挪了過去,勉強露出個笑:“爺,你胡子長出來了一根,我?guī)湍阕氯グ伞!?/br> 莫云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盯著人,就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樣:“還四處亂跑嗎?” “這不是我四處亂跑的錯,而是壞人的錯。且我也沒四處亂跑,我去找白雪了?!?/br> “……” 月牙被盯的心虛,多年狗腿子的靈敏勁兒反應(yīng)上來,萬分誠懇的道歉:“我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莫云淵一字一句的開口:“說清楚是怎么回事,讓我知道該殺了誰。” 這小巷子里的兩個男人有著濃厚的殺意。 馮家完了。 莫云淵和肖張少見的想要弄死誰。 他們兩個在書房里合計,兩個小姑娘在書房的榻上面并肩睡著補覺。 安神香幽幽的點著,催的人昏昏欲睡。 隔著一扇紫檀木雕海棠花屏風(fēng),兩個男人在低聲議論。 “我一箭把他射死吧?!毙?zhí)岢隽俗约鹤钌瞄L的殺人方法。 莫云淵:“那樣太快了,我想讓他中毒而死,受盡折磨而亡?!?/br> 兩個人商議一通,書房里的第三個人緩緩開口:“殿下、肖伴讀,我還在這呢。我是朝廷官員,要講究一個刑法,二位在我面前說著殺人害命的事兒,是否有些不合適呢?” 霍長歌為難的一攤手。 莫云淵閉上眼睛:“那就走公門,這次的事不許往出提,但他姓馮的身上肯定背著其他冤案,查一查,往命案上面查。” 霍長歌:“是?!?/br> 肖張說:“我想讓他舒舒服服的等著查,有沒有什么致幻之類的藥,我想嚇死他?!?/br> 嚇死人,犯罪的邊緣,沒觸碰到底線。 霍長歌決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二位的娘子要是一直開鋪子,最好還是派個人保護兩天?!?/br> 一句話就像是水濺進了油鍋,直接就炸了。 莫云淵往屏風(fēng)后面瞧了瞧,隱約見二人一動不動的躺著還在睡,于是板著一張臉:“你胡說些什么?我們清白干凈著呢?!?/br> 肖張摸著鼻尖兒:“我們還沒成親。”又補充了一句:“就是為了幫人家小姑娘,假裝定的一門親事?!?/br> 霍長歌看看這位、又看看那位,瞇著眼睛說:“看二位大半夜把我從被窩里拽起來,陪著你們找到天亮,如今又義憤填膺,要將馮家那個剝皮抽筋的態(tài)度,不像呀?!?/br> 肖張整理了一下衣衫:“我這是見義勇為,你知道游俠嗎?” 莫云淵仍舊沒表情:“我這是愛民如子,說到底還是你霍縣令管的不嚴,才讓鎮(zhèn)子上發(fā)生了這等慘絕人寰、令人發(fā)指的事情?!?/br> 霍長歌本來是想看著二人熱鬧,沒想到被反將一軍,聳了聳肩膀:“也許我這縣令真的得讓給二位來當(dāng)一當(dāng)?!?/br> 莫云淵毫不客氣地指揮道:“晚上派一些人手來巡邏,以此來保證居民安全?!?/br> 肖張翹著二郎腿:“莫爺,請個假,我每天晚上七點過后,就出門一趟,大約九十點鐘以后能回來?!?/br> 莫云淵:“準了,要是月牙晚上不回來,你就在店外樹上蹲一宿吧。” 肖張對此竟毫無意義。 霍長歌暗自翻了個白眼,“掩飾真理是卑鄙,因害怕真理而撒謊是怯懦?!?/br> 男人不敢直面自己的心意,是最慘淡的。 那兩人只當(dāng)做聽不見。 霍長歌懶得看兩個心虛的男人,有事要辦,先行告辭。 剩下二人心不在焉,誰也沒離開,時不時的暗自瞥一眼的床榻上。 兩個人睡得很香,誰都沒做噩夢,小姑娘手牽著手,睡姿瞧著都乖巧,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等人睡醒這種枯燥無聊的事情,居然因為偷偷的一瞥而不再無趣。 白雪記掛著店鋪,睡的時間不長,翻身起來揉了揉眼睛,穿著鞋子四目望去,書房里精致華貴,一時間腦袋還有些呆。 肖張起身迎了過來:“我送你回鋪子?!?/br> 白雪打了個哈欠:“好?!?/br> 有關(guān)于馮家那人她沒過問,這么多人都插手,那不用她出頭也能解決。 肖張在領(lǐng)著她出去的時候,卻是滿口保證,一定會給個交代。 白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當(dāng)時太害怕了,情緒緊繃,還伸手去打了,你真不好意思。” 肖張一笑:“我大人有大量才不和小女子計較。”他從懷里掏出了蓮花并蒂玉佩。 “你昨個跑得急,把這東西掉在了巷子口,被我撿到了,還給你吧?!?/br> “沒磕碎吧?”白雪仔細檢查一番,見沒有磕碰的傷痕,才松了口氣,收到了懷里。 肖張:“其實你不必太緊張,這也不是什么上好的玉佩。” 白雪嘴角無語抽動,這都不算好,再好一點兒的她得傾家蕩產(chǎn)的往回贖。 肖公子果然是金枝玉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