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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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要替她父親與在簡去的其他人重新設靈辦喪事外,她還留在江寧重振簡招牌。這年來因為簡人的關系,大部分鋪子都已關閉,簡這塊招牌,都快在江寧消失了。 她與陸徜,回江寧,去章陽,要分開三年之久。 “我送你回江寧后,再去章陽赴任?!标戓潼c點頭,他們都有各自需要奮斗的目標。 所幸,都還年輕。 “謝謝?!泵魇鎸㈩^輕靠他肩上,依舊伸向廊外。 雪落掌心,片刻就融化。 冬天的寒冷,終將過去。 ———— 大雪下就是多日,雪停后觸目所及皆是茫茫霜白。 天寒地凍,最該圍爐。 炭火小泥爐,架著銅鍋,湯水沸沸下入鮮rou,rou美湯香,暖暖吃上口,便覺身心被熨帖到了極致,屋里屋外,就像兩世界。 外頭越冷,里頭越熱。 熱的是湯食,也是『吟』『吟』笑語呵出的熱氣。 “淑君的大婚,我怕是趕上了,你放心,到時候我定托人送份大禮。”明舒吃兩頰通紅,厚重的外袍已經(jīng)脫下,可即便只著夾衣,她也已經(jīng)后背汗。 馬上就要回江寧了,她找了機會把聞安和殷淑君約出來小聚,還上先前二人湊給她的那筆銀子,順便道別。 “誰差你那點禮了?!币笫缇吲d地撅嘴,眼里有淡淡傷感,“我就是……舍你。” 說著,她眼圈紅。 “哭什么?中用的!她是回去繼承業(yè),又是像上回那樣……別哭了!”聞安嫌棄地推了殷淑君把,到底又遞了張帕子過去。 明舒起身,坐到這二人中,張開雙臂摟了,道:“別這樣,只是小別而已。我還想把我簡的招牌打入京城呢,肯定還回來的,況且還有滿堂輝。你們往好處想,以后滿堂輝的金器就由我來供著,定成為京城第金器鋪!” 她說時眉『色』飛揚,滿心抱負,比這泥爐上沸騰的湯水還要旺。 邊說著,她邊又摟緊兩人,只笑瞇了眼。 “小別,勝新婚!你們等我回來?!?/br> ———— 年關又至,汴京的大街小巷已充斥著nongnong年味。 明舒提了兩盒豐樓新出的點心去國公府看許氏。許氏在自己院子的正屋里見了明舒,見時免心里陣陣唏噓。大國寺發(fā)的事與林婉兒、唐離的陰謀,她也已經(jīng)知曉,明舒又救了她次。 許氏對明舒的感覺很是矛盾。 明舒曾是許氏認定的兒媳人選,可后來又傳出她是商戶孤女的事,門戶懸殊過大,許氏的心也就淡了,架住經(jīng)歷的種種與宋清沼的喜歡,許氏本也打算咬牙成全兒子,可后來宋清沼卻又說……算了。 姑娘是招人心疼、惹人喜愛的好姑娘,奈緣淺,便是她這當長輩的做惡人,也成全了他們。 明舒要回江寧,許氏更是倍感唏噓。 與許氏說了會兒話,明舒就告辭離開,許氏便令宋清沼送她。 既要離去,自也該好好道別。 ———— 宋清沼穿了身月白衣袍送她出府。 許是在翰林院任職了段時,他身上添了些為官的沉穩(wěn),已像初見時那般冷冽。兩人踏進百花凋零的百花園,走很慢,宋清沼忽然停步。 “什么時候動身?”他已經(jīng)說她要回江寧的事了。 “開春吧。雪化了,路了好走些?!泵魇婊氐?。 宋清沼點了點頭,抬頭看身邊的樹,又問她:“記這棵樹嗎?” 明舒隨之揚首——身邊這棵樹如今只剩下光禿禿枝椏。 “這是……桃樹?怎么了?”她解道。 宋清沼又是笑,她認桃樹,卻記桃樹下的事。 如果端午那天,他坦承了自己的心意,知現(xiàn)在他與明舒是否會有同的結果。 臨安發(fā)的事,簡的案子,陸徜的付出,他都說了,這里頭已他『插』足之地。 與共的愛情,他也羨慕。說好的公平競爭,到底還是輸給命運。 “我想起來了,你在這里送了我條長命縷?!泵魇鎱s開了口,她記那天桃花樹下曾經(jīng)讓她怦然心跳過的少年。 她想了想,坦然道:“清沼,謝謝你。你是這世少有的好男兒,你另眼待,是我的榮幸?!?/br> “好又如,還是到你的歡心?!彼吻逭禹荷晃Ⅶ?,“明舒,陸徜為你做的事,我也可以……” 他只是沒有機會付出。 “清沼,我信。陸徜很好,你也很好,你們都是這世獨二的人,誰也沒比誰差半分。陸徜做到的事,換成你,也樣夠傾付,這點我從未懷疑過。你切莫因妄自菲薄,守好你的心,留住你的熱忱,完完整整地交給你將來的妻子?!?/br> 他值份完整且毫保留的感情,而她注定只是他少年時期偶遇的過客。 他們都會成長,會遇見更多的人,會有更廣闊的天地。他們擦肩而過,必抵忘的執(zhí)念,他在遇到真正對的那人時,伸擁有。 人如旅,行行走走之,過場取舍。 “借你吉言?!彼吻逭雍鋈挥X,明舒比他要更豁達,哪怕是拒絕,也說如坦『蕩』。 “我該走了?!泵魇嫘πΑ?/br> “我送你回去吧。”宋清沼亦回她笑。 明舒搖了頭:“用,陸徜在外面等我?!?/br> 今日是陸徜送她來的,他沒有入宋府,給她時和宋清沼道別。 “也好,那我就送了?!彼吻逭又共?,“就別過,你保重?!?/br> “你也樣,告辭?!泵魇媲飞矶Y,轉身離去。 素凈的身影,就在宋清沼的目光里,似融進茫茫雪景般,消失見。 ———— 因為陸徜與明舒開年后都要離京,禁軍統(tǒng)領魏卓的婚期提前了。 他與曾氏的婚事籌辦很是低調,汴京城幾乎沒有什么高門貴戶收到請柬。這是曾氏的意思——彼都是成過婚的人,沒有必要大肆鋪張鬧全城皆知,切從簡。 雖說從簡,該有禮數(shù),樣少。 三書六禮,皆從正室娘子禮制。 成婚當日,陸府的尚書令大人送了份厚禮過來,賀二人大婚之喜。 那夜,陸徜去見了陸文瀚。 陸文瀚拉他飲酒,直至醉到人事醒。少年已老,終也只是這蕓蕓眾中的凡夫俗子而已。 ———— 魏卓與曾氏的婚事過后沒兩天,就到年關。明舒與陸徜留在殿帥府陪魏卓和曾氏守歲,陸徜給她買了許多爆竹煙花,兩人站在庭院里放煙花玩,魏卓便與曾氏站在廊下遠遠看著。 咻—— 枚銀星騰空,在天際炸開,如花綻放,又似流螢飛落,散入夜『色』。 明舒站在煙花下拍掌叫好,被煙火照明明滅滅的笑顏比花『色』更嬌,恰落進回望的陸徜眸中,眼入心。 夜就這般過去,晃眼又是年。 大年初三,年關未出,陸徜與明舒踏上回江寧的路途。 他們踩春入京,也踏春離京。 第131章 完結(下) 一月的江寧縣, 似乎還沒從過年的喜慶中醒來。元宵節(jié)已經(jīng)過去了許多天,街巷上懸掛的花燈卻沒全部取下,隨處可見依舊是年節(jié)的喜悅, 如同盛宴散去時的尾音。 沉寂了整整一年的江寧簡府, 忽然打了大門。 門外白幔遍掛,喪幡豎起,簡家失蹤的女兒歸來, 重辦簡家喪事。 門內(nèi)靈堂新設,漆黑的“奠”字下, 跪著通身素縞的少女,除了烏黑的瞳仁與青絲,她身上似乎就只剩下一個顏『色』。 這場沒有棺尸的喪禮,只有三十七個牌位,叫聞者落淚, 聽者傷心。 明舒卻沒哭,她冷靜地主持著喪禮上的一應事宜, 客氣地接待了每個上門吊唁的人,大方得體無可指摘, 汴京城那個明快的小娘子仿佛就此消失。 喪禮過后, 便是起棺遷墳。明舒另挑了風水寶地重新安葬他們,遷墳那日的隊伍浩浩『蕩』『蕩』, 遠遠望去, 便似盤游山間的白龍。 明舒的淚, 在簡金海墳前才落下。 “阿爹,我來了。對不起,沒能見最后一面,但放心, 的仇,簡家的恨,女兒都替你們報了……” 報了仇,她才有臉來見他們。 陸徜上前跪在她身邊,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方將哭成淚人的明舒攬入懷中,任她痛痛快快地哭這一場。 ———— 喪事過后,明舒并未休息。 簡家的買賣要重新支起來,全都要她一個人撐著,她不能也不想休息。 金坊早已停工多日,鋪面也幾乎全關,金鋪的生意徹底停滯,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簡家金鋪的舊伙計老掌柜們,全都召回簡家。 偌大的議事廳內(nèi),老少爺們站了滿堂,明舒端坐堂上。她一身素白孝服,烏青的發(fā)髻間只兩三支珍珠釵,臉上脂粉未施,清泠泠的一雙眼蓄著與年紀不相仿的威嚴,不動聲『色』地面對堂下眾人各異的目光,沒有怯意,也沒有退縮。 這是陸徜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明舒。 他印象里的她,似乎還是在汴京時明媚飛揚的小娘子,又或者是幼時嬌俏討喜的小女孩,可轉眼之間,她已是獨當一面的當家人,那些稚天真懵懂,一掃而空。 這才是真正的簡家大小姐。 “愿意回來的叔伯兄弟,明舒替父親,替簡家謝過諸位,此情意明舒會銘記于心;不愿意回來的,明舒也不強求,人各有志,明舒明白,在此就祝各位前程似錦……” 不知何時,明舒已經(jīng)起身走到堂中,朝著四周老少抱拳,清脆的聲音宛如玉石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