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小姑娘背挺得筆直,面對女人張牙舞爪,冷靜而沉默。 李校長直覺不妙,摸出手機,趕緊打了個電話。 - 血氧機的報警聲不斷。 簡卿看著陳妍在吵在鬧,只覺得厭煩,像是看腐爛的臭蟲。 她什么也不想再說,轉(zhuǎn)身去了護士站,和主治醫(yī)生了解完情況以后,下樓繳費。 沒幾分鐘,簡宏哲就被送進了icu。 從普通病房轉(zhuǎn)移的時候,陳妍倒是一聲不吭了。 因為手術(shù)以后進icu進的晚了,一番折騰,醫(yī)院下了幾張病危通知。 icu家屬進不去,簡卿也沒地方去,就這么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陳妍剛才罵了半天,見她沒什么反應(yīng),也鬧累了,悻悻地坐在遠處。 陳梅店里還有事情,看她們兩個人相安無事,也就走了。 五點一過,醫(yī)院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少了下來。 消毒水的味道濃烈而冷清。 時不時有護士過來說要給簡宏哲加藥,繳費單遞來的時候,陳妍就低頭玩手機,裝作沒看見。 簡卿一次次跑到樓下去繳費。 偶爾耳邊還有陳妍涼涼地諷刺,“這不是挺有錢的嗎,早干嘛去了?” 簡宏哲沒有醫(yī)保,自費的費用高得驚人。 她卡里剩下的十萬塊錢,很快花掉了一半。 本來這些錢,是打算找個機會還給陸淮予的。 簡卿也想過不管他,可是心里的良知過不去,讓她沒辦法像簡宏哲那樣的冷血、見死不救。 到了晚上的時候,簡宏哲的狀態(tài)才算穩(wěn)定下來。 夜幕沉沉,走廊里陰森森的。 陳妍坐不住,悄摸摸地自己走了。 簡卿低著頭,昏暗的燈光罩在她的身上,又添了幾分的涼意。 算著時間,陸淮予的手術(shù)應(yīng)該早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簡卿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給他打電話。 白天里慌慌張張,隨口扯得謊,現(xiàn)在看來一點也站不住腳。 不知道他會怎么想的。 會不會以為她是懦弱地臨陣脫逃。 簡卿盯著手機屏幕,通訊錄上顯示著他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樣,清清淡淡的。 好像失去了坦誠的勇氣。 之前在陸淮予車里,聽見他和岑舒青聊天的時候,輕松而隨意。 字里行間,透露出的,是一個很和諧很幸福的家庭。 以愛去教養(yǎng)、約束和保護。 和她的截然不同。 簡卿不想讓他沾上她家里的一地雞毛。 不想讓他看見,陳妍歇斯底里的謾罵,和無處不在的算計與心機。 就連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護士,也都是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挨著陳妍的模樣。 陸淮予該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干干凈凈的。 她避之不及的東西,沒必要再把他也扯進來。 想到這里,簡卿正要鎖上手機屏幕的時候,手機卻自己震動了起來。 在安靜空曠的走廊里格外的清晰。 她愣了一瞬,指尖微顫,緩緩地按下了通話鍵。 耳畔傳來陸淮予低低沉沉很有磁性的聲音。 “還在加班嗎?”他問。 “......” 簡卿低著頭,盯著醫(yī)院地板白色瓷磚上的污漬,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大概什么時候結(jié)束?我去接你?!?/br> “不、不用了,”簡卿慌了神,“我已經(jīng)快好了?!?/br> “是嗎?!标懟从枵Z氣淡淡的,聽不太出情緒。 簡卿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兩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走廊不遠處,有不疾不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直到在她面前停住。 簡卿的視線里,多出一雙黑色皮鞋,沿著向上,是裁剪得體的西裝褲,高定布料熨得干凈整潔,襯得兩條腿筆直修長。 僅僅是一隅,便能感受到男人散發(fā)出來的矜貴與優(yōu)雅。 簡卿怔怔地盯著他的鞋,眼睫微顫,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似的,不敢抬頭。 空氣中散發(fā)著一股淺淺淡淡的薄荷香,蓋住了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 “簡卿——” 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和手機里的重疊。 陸淮予放下手機,看著縮在角落里的小姑娘,無奈地輕嘆,“你知不知道你很不會說謊?” 第68章 睡沙發(fā)。 住院部已經(jīng)熄了燈。 只有遠處護士站的一點白光。 簡卿渾身一僵, 緩緩地仰起頭。 陸淮予在逆光站著,半張臉隱在陰影里,半明半昧, 黑發(fā)垂落至額前, 只露出挺窄的鼻梁和線條明細的下顎線。 漆黑的眼眸沉沉,對上她的, 看不清瞳孔里的情緒, 薄唇輕抿,好像是有一點點不高興。 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陸淮予眉頭一擰,看見了她側(cè)臉的紅印,其實已經(jīng)淡得看不太清, 卻依然扎了他的眼。 他弓下背, 傾身靠近她,伸手輕輕攏上她的臉, 指腹細細而輕柔地摩挲。 “誰打的?” 他的語氣冰冷, 好像只要她嘴里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就要找上門去似的。 “......” 簡卿怔怔地盯著他,撫過她臉頰上的掌心溫?zé)岫稍铩?/br> 良久。 她才回過神來, 也不知道突然哪來的委屈, 一下爆發(fā)了。 簡卿一把抱住站著的男人,雙臂環(huán)住他的腰, 就這么抵著他的腹部,低低地啜泣。 一開始只是小聲的啜泣。 越到后面,委屈好像止不住似的,在五臟六腑里翻涌,情緒頂?shù)筋^, 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明明她不是愛哭的人。 明明一個人的時候,什么都是能忍的。 也不知道為什么,遇到陸淮予以后,動不動就要哭。 陸淮予站在原地,低頭只能看見她烏黑的發(fā)頂,像一只受傷的小獸,蜷縮成一團,抽抽噎噎的,可憐而無助。 每一聲壓抑的嗚咽,像是針扎似的,一下一下扎著他的心臟。 他的手在半空頓了頓,生怕驚擾了她,然后才觸碰上她的后背,輕柔安撫。 陸淮予正對著的是醫(yī)院的一扇窗戶,透明的玻璃倒影出他的臉,冰冷而陰沉。 他捧在心尖兒上的小姑娘,被人欺負了。 簡卿哭了很久很久。 久到把他襯衫衣服淚濕了一大片水漬。 她才上氣不接下氣地把頭抬起來,本來為了見家長,簡卿白天里化了淡妝,這會全給哭花了,滿臉的痕跡。 陸淮予在她挨著的椅子上坐下,怕自己手臟,扯松了領(lǐng)帶,當(dāng)紙巾似的幫她擦臉。 “哭夠了?”他問。 “......” 簡卿不敢看他的眼睛,扭過頭,訥訥地‘嗯’了一聲。 陸淮予看她不哭了,耐心告罄,掐著她的下巴掰正,對上他的眼睛。 “我之前怎么跟你說的,”他淡淡地問:“白教這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