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 對著一個假想敵嫉妒地發(fā)狂。 卑鄙地想要把她從那個人身邊搶走,忍不住貪戀現(xiàn)下她表現(xiàn)出來的親呢,即使這份親呢并不只是對他。 燒烤店年久失修的招牌在這一刻結(jié)束了它的使命, 再也發(fā)不出光。 小巷里徹底歸于沉沉的黑夜。 簡卿看他許久沒有反應(yīng), 心里越發(fā)沒底,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又重新xiele下去。 她正要松開手,倏地就被陸淮予反握住。 十指交握,他的大手干燥溫暖,指腹上有薄繭。 將她的小手牢牢圈在掌心。 簡卿的瞳孔微微放大,臉頰一路紅到了耳后根, 下意識輕輕往外撤,他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心臟仿佛漏跳了一拍。 簡卿的手由僵硬到漸漸放松,任由他就這么牽著她。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好像就是自然而然的動作。 在小巷里的時候不覺得,直到走出去,才發(fā)現(xiàn)整座城市都已經(jīng)染上一層雪白。 銀裝素裹,漫天飛雪,在黃色路燈的照耀下,斂去了冷意,反而讓人覺得溫暖又踏實。 好像是為了照顧她的步子小,陸淮予走得不快。 明明協(xié)和醫(yī)院門診樓就在不遠處,簡卿卻覺得走了許久,時間仿佛變得很慢。 潔白一片的地上,被他們踩出一大一小兩條腳印。 手心被他捂熱,好像有電流從掌心一路蔓延至全身。 簡卿忍不住,偷偷收了收五指,回握住他的。 男人的步子微不可察地頓了頓,唇角輕輕勾起。 - 協(xié)和醫(yī)院門診樓晚上空無一人,即使到處都點著燈,亮堂堂,仍舊透著一股子的陰森詭異。 空氣中散發(fā)著一股明顯的消毒水味道。 簡卿縮了縮脖子,幾乎是貼著陸淮予在走,眼睛不敢亂瞄,生怕看見什么不該看的。 不知不覺死死攥著男人的手。 陸淮予倒是沒什么感覺,好像是早就習(xí)慣了,面不改色的。 他瞥了一眼慘白著臉的小姑娘,笑了笑,“真的害怕?” 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很有磁性,像是往無知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在空蕩的醫(yī)院里,顯得格外清晰和突兀。 簡卿屏住呼吸,好像怕驚動了什么似的,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抱怨,“哎呀,你別說話?!?/br> 連她自己也沒注意到,她的語氣軟軟糯糯,像極了是在嬌嗔。 陸淮予挑了挑眉,覺得有些好笑,卻也不再逗她,乖乖地不說話。 他帶著簡卿熟門熟路地找到衛(wèi)生間。 “去吧?!?/br> 看出簡卿臉上的緊張情緒,他補充道:“沒事,我在外面等你?!?/br> 簡卿往衛(wèi)生間的門里探了探,猶豫許久,才緩緩松開攥住他的手。 “你別走啊,我很快的?!彼环判牡囟?。 陸淮予低下頭,對上她清亮的眼眸,半晌,開了腔,“我不會走的。” 嗓音低緩徐徐,眉眼里極為認真。 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做著承諾。 即便她喜歡的人不是他,也不會走。 心甘情愿當(dāng)個卑鄙的小人,也要把她從別人那里搶到手。 - 等她的功夫,陸淮予百無聊賴地點開微信,最上方是裴浩打來的那一通微信電話。 他抿著唇,點了進去,映入眼簾的是那一張小姑娘被圈在夏訣懷里的照片,刺眼奪目,再一次提醒著他。 陸淮予的眸色幽沉,辯不明情緒,而后長按那條消息,刪除。 目光順著聊天界面往上,看見了裴浩許久以前發(fā)的信息。 裴浩:【微博分享:風(fēng)華錄游戲美術(shù)原畫設(shè)計大賽獲獎作品賞析...】 裴浩:【這就是你說的比我早???】 裴浩:【tmd那天在車上你們倆跟我裝矜持呢?】 陸淮予眉心微蹙,不明所以,點開了微博的鏈接。 - 衛(wèi)生間里一如外面,空空蕩蕩,有一扇窗戶沒有關(guān),穿堂風(fēng)過,發(fā)出呼呼的聲音。 簡卿頭皮一陣發(fā)麻,腦子里不受控制的竄進各種恐怖片里的畫面。 她憋著一口氣,以極快的速度上完了廁所,然后沖到洗手臺。 從洗手臺的角度,能夠看清站在門外的男人。 簡卿原本提著的心落了下去,她湊到自動感應(yīng)出水的水龍頭下方,一邊洗手,一邊悄悄觀察他。 陸淮予斜斜靠在白色的墻上,微微低著頭,拿著手機在看。 屏幕發(fā)出藍色的光亮,映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深邃的五官,眉骨精致,下顎線條明晰深刻。 他看的極為認真投入,漆黑的眼眸里仿佛盛著宇宙星光,唇角輕輕勾起,也不知道看了什么,讓他這樣高興。 簡卿撇了撇嘴,收回視線。 雙手搓起的泡沫,被細細的水流沖走。 右手被他牽過的觸感卻仍舊清晰,像是被灼燒似的guntang。 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將兩邊的黑發(fā)別到耳后。 露出紅得滴血的耳根子。 鏡子里的人眼眸盈潤含春,臉上的表情透著深深的無力。 ——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及時止損啊。 也不知道哪來的占有欲,想要把他據(jù)為已有,不管她配是不配。 - 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陸淮予的視線從手機屏幕移開,順手鎖上了屏。 “好了?”他問。 簡卿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兩只手插在外套的兜里,右手偷偷虛抓了一把空氣,好像還在回憶剛才牽手的感覺。 很喜歡。 又不好意思再主動。 回去的路上反倒沒有像剛進醫(yī)院時那么害怕。 兩個人肩并肩的走,誰也不講話,氣氛安靜卻也不尷尬。 陸淮予沒有帶她原路返回,而是繞了一小段的遠路,穿過兒科樓的住院部。 住院部的外墻是她之前畫的墻繪。 簡卿自從畫完墻繪以后,隔了許久,還是第一次從第三視角看她的畫。 她扭過頭頗為自豪地對旁邊的人說:“你看,這些都是我畫的?!?/br> 像極了求表揚的小朋友。 陸淮予單手插在西服褲兜里,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眉眼含笑,頗為捧場地說:“我知道,畫的很好。” 像極了不吝惜表揚的家長。 他們走過長長的墻繪,五彩繽紛,睡覺的小兔子,跳舞的小雞。 這一面墻的盡頭,是她最后畫的小王子和狐貍。 陸淮予走到頭時,驀地停下了腳步,輕輕開口,叫了她的名字。 “簡卿?!彼f,“能告訴我嗎,你剛剛在生氣什么?” 嗓音低緩徐徐,認認真真地詢問。 極為慎重地對待她先前的壞情緒。 簡卿一愣,原本以為這件事很快埋進茫茫的雪里,就這么揭過去,沒想到陸淮予并沒有打算帶過,而是直接地問了出來。 她眨了眨盈潤的眼眸,真實的原因說不出口,只能低著頭,盯著地上的雪,一言不發(fā)。 陸淮予直直盯著她看,漆黑的眼眸如墨,想要將她臉上的表情看穿。 偏偏小姑娘此時皺著眉,又關(guān)上了溝通的口子,不愿意去表達。 半晌,他發(fā)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嘆,“簡卿,問題是需要解決,而不是逃避的。” 簡卿的眼睫微顫,這是陸淮予連著第二次叫她名字,每次他在引導(dǎo)她時,就會喜歡帶著名字。 簡簡單單的兩個音符,從他嘴里說出來,莫名的好聽,勾人心神,不自覺地受他引導(dǎo)。 她囁嚅著,嘟嘟囔囔地說:“可是我已經(jīng)解決了?!?/br> 聲音越說越小,透著十足的心虛,不敢讓他知道,問題的產(chǎn)生和解決過程。 陸淮予以為她是想要蒙混過關(guān),又像以前一樣,把情緒憋在心里自己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