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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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進(jìn)了京,采薇就琢磨著,把豐收要到身邊兒來,也跟他哥一樣,給個管事管著外頭的鋪子營生,比當(dāng)小廝不強(qiáng)些,本來是定好的事兒,怎的突然就有了變故,難不成是因為自己跟杜少卿,偏三月平日里嘴頭伶俐,到了自己的事兒上跟個蚌殼一樣緊,竟是問不出什么來,采薇也由著她去,想著過幾日把豐收叫過來底細(xì)問問緣由。 先說兩家過了大禮,定了三月初八的吉日,日子趕得緊,劉氏跟善長忙活著給采薇置辦嫁妝,采薇嫁的高門大戶,這嫁妝自然不能讓人小看了去,說起來,蘇家這些家底兒也都是采薇爭下的,也知道女兒手里不缺銀子,竹茗軒是歸到官中的,可東籬軒卻是采薇自己的梯己,誰不知是個日進(jìn)斗金的買賣,采薇手里怎會缺銀錢,只不過,那是她自己的本事,不能歸到嫁資里。 再說,蘇善長心里著實不舍自己的二丫頭嫁出去,雖說眼見閨女大了,也著急給她尋個妥帖的人家,可真到了嫁的時候,也跟摘了他的心一樣,采薇跟明薇又不同,從小寵在身邊長大的丫頭,又是老小,自然偏著些,如今要嫁了,封家納幣的彩禮可都落在京城人的眼里,本來門第上就差的遠(yuǎn),嫁妝上若不壓過去,以后還不知旁人說什么呢,嫁到那邊也怕人瞧不起給采薇氣受。 蘇善長跟他兄弟一嘮叨這些,把蘇善學(xué)樂的不行道:“旁人若嫁個高門,第或許受氣,只采薇卻不會,那丫頭的心思靈著呢。” 蘇善長愁道:“便是她機(jī)靈,這嫁人也不是做買賣,那樣的大戶人家,婆子,丫頭,奴才,主子一大幫子人呢,她才多大,又是個生臉兒的新媳婦,上面還有公婆,太公公,還有個皇后的大姑姐,她性子剛強(qiáng),最是個寧折不彎的,我是怕她硬氣過了,討不到公婆的好,便是女婿向著她,一月兩月可,長了可不也煩膩了?!?/br> 蘇善學(xué)道:“大哥這可是關(guān)心則亂了,你當(dāng)咱家采薇就這么傻,放心,小薇薇聰明著呢,這還沒過門,客情早做過去了,至于下頭的人,采薇手里管著多少鋪子,哪個鋪子不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可見她是個最能馭下的,國公府也不是龍?zhí)痘ue,大哥這些心思放放吧!” 劉氏拿著封信兒走進(jìn)來道:“我還說在前頭找不見你們哥倆兒,怎的跑到這后頭來了,杭州她老舅爺來了書信,善學(xué)既然在這里,快來瞧瞧說了什么?” 善學(xué)接過去看了一遍道:“倒是埋怨嫂子的,怎的采薇這么大的喜事,也不事前知會他一聲,說這個月就來京里,外甥孫女兒大喜的日子,他當(dāng)老舅爺?shù)目傻贸赃@杯喜酒?!?/br> 劉氏道:“這親事定的急,也不知封家這是忙什么?倒像搶親一樣,恨不得明兒就把采薇抬了去才好,我原說定個四月里的日子,你岳丈巴巴的過來說項,只得依了他家?!?/br> 蘇善學(xué)不禁笑道:“可不急怎的,采薇是才十七,封暮蕭可都二十五了,好容易采薇應(yīng)了,不趕緊抬回去怎么成?!闭f的劉氏笑了起來道:“大虎那邊也讓人送了信過來,說過幾日便來京,算著好些日子我們姐倆兒不見面了,弟媳婦跟大栓媳婦過來,也好幫著我料理些事兒,定的日子這樣近,好些東西都預(yù)備不過來呢……” 正說著話兒,外頭婆子回道:“太太翠緣堂的大掌柜過來了,拿了頭面的新式花樣兒,讓太太過去挑呢?!眲⑹厦χ鋈チ恕?/br> 蘇善學(xué)道:“這一忙活采薇的親事,嫂子的精神頭倒好多了。”善長道:“別說你嫂子,就是咱娘心里都?xì)g喜的不行,一滿口的說老家姑子廟的姑子測得八字靈驗,巴巴的叫了我去,讓我多舍些銀錢做好事呢?!?/br> 話說蘇家上下折騰的恨不得連覺都不睡,采薇卻挺空閑,采薇如今手上的鋪子雖多,比起前些年卻更輕松了,先開頭她把所有鋪子都弄成一個式樣的連鎖建制,就是為了便于管理,沒得為了賺幾個錢,疲于奔命的道理,幾年下來,卓有成效,階梯式管理,也使得她真正輕松起來,這才騰出手來想開個玉器鋪子。 開玉器鋪子也不是為了賺銀子,現(xiàn)代的時候,她就喜歡這些東西,只不過那時候條件不允許如今有錢有閑,正是鼓搗這些的時候,因讓王寶財尋了幾本說這些的書,成日用功,也不管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的忙亂,真有幾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意思。 四月拿了首飾樣子進(jìn)來,把采薇手上的書抽出來道:“姑娘還看這些沒用的書,太太讓人送了這些首飾樣子來,讓姑娘挑挑,說都是今年京里頭時興的樣式。” 采薇一聽,倒是來了些興致,接過來翻了翻就扔到一邊道:“時興什么?還不跟過去的一個樣,換湯不換藥?!睂θ碌溃骸澳闳グ讶ツ晡议e時畫的那些首飾樣子拿出來,讓匠人比著打來,金銀自然不用說,那上面鑲嵌的玉石料從咱們這里出,讓寶財派個妥帖的伙計盯著些,省得他換了咱們的料?!?/br> 窗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采薇忙起身迎了出去道:“剛得了喜信兒,小嬸子不在家將養(yǎng)著身子,怎的跑這邊來了?!?/br> 徐靜云臉一紅,前些日子身子總是乏,丫頭一算,說小日子可過了,忙著請了太醫(yī)來瞧,說是有喜了,和著采薇的親事倒是雙喜臨門,最歡喜的莫過于蘇婆子,雖說如今有了和尚,誰不盼著子孫昌盛呢。 采薇扶著徐靜云進(jìn)屋坐在炕上人,讓四月把屋里的香爐端出去,徐靜云道:“你倒是比我還仔細(xì),這些香有什么打緊?” 采薇道:“舉凡制香都會用些冰片麝香等物,好容易有了,倘若有什么閃失便不好了,小心為上?!?/br> 徐靜云點點頭,掃了眼屋里,不禁搖搖頭道:“你也該收拾你的箱籠,滿打滿算不到一月便是親迎禮,你也太自在了些?!?/br> 四月道:“我們姑娘說了,嫁人也不是搬家,平常用的東西,等過些日子再收不遲,至于旁的,都收在西廂里頭了的大箱子里了?!毙祆o云笑道:“偏你是個事事有條理的?!?/br> 正說著三月從里間捧出一個雕漆描金的小匣子來,連著些首飾樣子遞到四月手里道:“前幾日姑爺打發(fā)人送過來的時候,我記得放在咱們西墻大衣柜中間的夾層里頭了,不知怎的,就尋不見了,翻找了會兒才從柜子下面翻出來,這才想起,前兒姑娘讓我收拾柜子,我嫌它怪沉的,便挪到下頭去了?!?/br> 采薇跟四月道:“你連這個和那些首飾樣子送到前頭去,讓那掌柜的照著樣子挑些料。”四月答應(yīng)一聲,抱著匣子出去了,一進(jìn)前頭的院子,就見來來去去的箱籠抬進(jìn)抬出的,忙亂非常,大小物件家伙什都有。 四月邁步進(jìn)了屋,就見屋里更亂,到處都散著各色綢緞料子,現(xiàn)成的首飾簪環(huán)在那邊礙著墻的大條案上擺了一溜,赤金,白銀,翡翠,珍珠應(yīng)有盡有,太太正在那里挨著瞧,身邊躬身立著城里有名的首飾鋪子翠緣堂的李掌柜,正舌翻蓮花的夸著自家東西。 劉氏扭頭見她進(jìn)來,有些意外的問:“這么快便挑好了?”四月蹲身道:“回太太話兒,二姑娘說這些樣式都不中意……” 翠緣堂的李掌柜一聽臉都變了,這可是近十年來最大的一樁買賣,要是談不成,回去東家還不把他宰了,滿京城誰不知道,蘇家這位二姑娘是個最有錢到主兒,這鬧出來樂誰還不明白,蘇家統(tǒng)共就兩個姑娘一個小子,那位赫赫有名的二公子可不就是二姑娘,只是聽說眼極高,平常的物件入不得她的眼去,這次李掌柜是把翠緣堂壓箱底兒的好物件二都尋出來了,指望著發(fā)筆橫財,誰想二姑娘面兒都沒見著,就一句不中意,他這如意買賣眼瞅就黃了。 剛要說什么,就聽王寶財?shù)南眿D道:“姑娘自己畫了首飾樣子,讓翠緣堂巧手的工匠照著打造鑲嵌,只要工好,多少銀子都成,料讓掌柜的照樣子在這匣子里頭挑了去。” 說著,四月把手里的匣子放到案頭,打開,李掌柜都不禁倒抽了口涼氣,新華二都說這位二姑娘是個有錢的主,可誰也沒真見過,如今就這一匣子玉石珠寶料,就稱得上價值連城了,水頭極好的老坑翡翠,和田羊脂的籽料,殷紅如血的紅寶石,更不要提碧璽,琥珀,蜜蠟,瑪瑙,珍珠,個頂個大好成色,真不知哪兒尋來的這些寶貝。 李掌柜咽了口唾沫,連話都說不出了,劉氏也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道:“偏這丫頭的事兒多,就依著她吧!” 四月把樣式交給李掌柜,讓他比著樣子挑匣子里的料,李掌柜看了看那首飾樣子,眼睛就是一亮,忙問:“這是哪位工匠畫的樣兒,真真極好?!彼脑碌溃骸拔覀児媚镉H自畫的,姑娘說了,這些樣兒的首飾,只她有,若市面上見著了旁人戴,便找你翠緣堂算賬,可記住了?!?/br> 李掌柜心里的念頭一冒,四月堵了回來,雖訕訕的應(yīng)了,知道得罪不起哪位姑奶奶,比著樣子,手伸到匣子里都有些抖。 四月不禁笑道:“我們姑娘說了專門派個伙計到你們鋪子里,瞧著你們打,怕你們換了我們的好料呢。”李掌柜心里說,果然名不虛傳精明非常,嘴里忙道:“不敢,不敢……” ☆、90風(fēng)光過嫁且看十里紅妝 等翠緣堂李掌柜走了,四月把小匣子蓋上,劉氏才問:“什么時候得的這些好東西,我怎不記得?” 四月道:“不是咱們家的,是納幣那日,姑爺打發(fā)了封良單送來的,說是那些年在南蠻得的,留著也白擱著,讓姑娘挑揀著用。”劉氏聽了,心里倒放大半,回來跟蘇善長說道:“雖說二丫頭的婚事蹉跎到現(xiàn)在,女婿卻不差,門第什么的都在其次,只這份心意最是難得,倒是個有造化的?!?/br> 蘇善長點點頭道:“嫁妝可備辦的如何了?”劉氏答道:“頭面首飾讓翠緣堂去打,身上的衣裳也容易,橫豎家里還有好些料子,讓家里手巧活計好的丫頭婆子一起趕著做,剩下的交給天衣紡,便也差不多了,只那些大件的木工活兒,現(xiàn)成去尋哪有好的,倒是讓我愁的不行,若是日子寬余些,還可去南邊采辦,如今可哪來得及?” 蘇善長沉吟半晌道:“還是讓寶財去趟南邊吧!挑最好的置辦來,你張羅別的,我去跟寶財商量商量?!眱煽谧由塘客琢?,蘇善長正要讓人去找王寶財,就見王寶財?shù)棺约合冗M(jìn)來了。 行了禮,王寶財?shù)溃骸巴ㄖ荻煽谀沁吽土诵艁?,說老舅爺?shù)拇搅?,拖家?guī)Э诘膩砹藥资谧尤四?,還有幾船的東西,我已先遣了轎子車馬去接了,估摸再有兩刻鐘便到外城門了?!?/br> 蘇善學(xué)一聽,忙去叫了弟弟迎過去,堪堪到了城門,正巧遇上高老太爺?shù)能囻R,前頭的轎子,后面跟著十幾輛大車,再后頭還有抬著挑著的,不知道的還當(dāng)哪家大戶搬家呢。 上前問了安,蘇善長疑惑的道:“這些……”高老太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道:“前兩年我回去的時候就說,憑咱家采薇什么人家嫁不得,果被我料中,這些也不是旁的東西,想著婚事定的這樣急,你們必然置辦不齊,這是我給外甥孫女添妝的,也算老舅爺?shù)囊稽c心意?!?/br> 迎進(jìn)了蘇府安置下,劉氏就忙去瞧著人把高老太爺帶來的東西一一抬到后邊庫房里,這一瞧不禁笑了,真是盼什么來什么,都是些好家俬,其中一張花梨攢海棠花的拔步床真真難得,就是早兩年去尋,恐也尋不來這樣好的,大件的有了著落劉氏跟蘇善長便不著急了,只去搜羅那些小東西。 倒是掛的帳子,床上的鋪蓋需的采薇自己動手繡來,到過嫁的時候,這些東西都要敞開著抬過去,采薇旁的倒好,只這針線活計上卻拿不出手,這些又不比旁的,讓丫頭婆子替著做了,若傳出去,豈不壞了名聲。 劉氏這又愁上了,便上后頭來尋采薇,剛進(jìn)采薇的院子,就見一個丫頭婆子不見,連廊下都沒人守著,劉氏邁腳進(jìn)去,只見屋里倒熱鬧,外屋鋪開了八仙桌,幾個丫頭婆子圍著剪剪裁裁,邊上擱著好些或紗或緞或綢或綾的料子。 見了劉氏,忙站起來行禮,打起里屋的簾子,劉氏進(jìn)去一瞧,里頭更熱鬧,三月,四月,清明,谷雨,跟著采薇都在炕上又縫又補(bǔ)的做活計呢,炕桌都收了起來。 劉氏見了,沒好氣的道:“這是做什么呢?現(xiàn)上轎現(xiàn)扎耳朵眼二,早知今兒,以前聽我一句多好?!?/br> 采薇忙跳下來扶著劉氏坐到一邊笑道:“娘就放心吧!丟不了蘇家的臉面。”劉氏白了她一眼,去瞧那炕上的東西,以前在蘇家莊的時候,見她姐倆兒鼓搗過這個,卻沒見過這么大件的東西,瞧得出成了一半,是件百子千孫的大紅帳子,那些碎綾綢緞剪好,用細(xì)細(xì)密密的針腳連上去,倒是比一針一線繡的還鮮活,上面的小人一個個仿佛活了一般。 劉氏點點她的額頭:“你專會做這些取巧的營生?!辈赊钡溃骸斑@些不過成婚那幾日掛一掛應(yīng)景,平常日子,誰掛這樣的帳子,瞧著豈不亂的慌。” 劉氏這才放心,怕擾了她干活兒,坐了會兒便去了,丫頭進(jìn)來說:“王掌柜在外頭的小跨院里呢!”采薇點點頭,把手里的活計交給三月和清明,她帶著四月和谷雨上前頭小院來了。 一進(jìn)來就瞧見豐收立在下頭,見了她問過安,進(jìn)了屋,采薇坐下打量他半晌道:“今兒讓寶財叫你來,是想問問你跟三月的事兒?” 豐收垂著首立在下邊半天沒吭聲,采薇吃了口茶道:“原是進(jìn)京的時候,你娘特特說了你們的親事,我問過了三月,知道你們倆都樂意,才應(yīng)了婚事,如今卻是怎么了?三月哪兒怎么也不肯說,你來告訴我知道吧!樂意不樂意的也說個痛快話兒,不樂意也不用兩邊拖著,都各尋好的去也不妨事?!?/br> 豐收吶吶的道:“沒,沒不樂意……”采薇道:“既然樂意,我讓人去跟大哥哥說,把你們倆的親事辦了可好?” 豐收小聲道:“聽說我家少爺這兒要外放個官兒,必然不能常在京里頭了,我跟三月說,讓她跟了我去,她不樂意,非讓我倒跟著她留在京里,老話說的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娶了她,她理應(yīng)跟著我去,哪有我隨著她的道理,豈不亂了倫理綱常?!?/br> 采薇倒笑了:“倫理綱常?你倒是出息了不少,知道倫理綱常了,我問你一句話,若三月打定主意留在京城,這婚事是不是就此作罷了?” 豐收沒說話,只低著頭,采薇點點頭:“如此,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去吧!待我問了三月再做計較?!?/br> 豐收出去了,四月才哼一聲道:“真是個糊涂人,為了這樣的小事,竟然鬧成這樣?!辈赊眹@道:“這些年不理會,豐收倒是這么個性子,還不及他哥的一半活絡(luò)勁兒?!?/br> 再說豐收,跟著王寶財出來,王寶財小聲對他道:“剛頭我可怎么跟你說的,你怎就糊涂了,三月是從小服侍姑娘的大丫頭,依著你的意思,嫁了你就得跟著你家去,別說我們姑娘舍不舍的,即便姑娘舍得,三月若是能應(yīng)你這個,也不是她了?!?/br> 豐收執(zhí)拗的道:“她嫁了我就得隨著我,是窮是苦都是我們家的人,哪有讓我隨著她的道理。”王寶財見他說不通,也不再管他,扭臉走了。 豐收心里琢磨著,三月畢竟是女子,也老大不小了,平常霸道慣了,這一回若不拿住了她,以后還不知怎樣呢,原來想著二姑娘若嫁進(jìn)杜府,他跟三月自然就到一處了,也沒現(xiàn)在的煩惱,誰宅這兩家婚事沒成,蘇二姑娘嫁了國公府,三月跟著二姑娘嫁過去,難不成自己也跟過去,像什么話,便惦記著先晾一晾三月,等自家公子回鄉(xiāng)祭祖之后再說,卻忘了這婚姻事最等不得,一等還不知有什么變故。 采薇回屋來,至晚間尋了空跟三月道:“你也不要惦記著我們主仆的情分,即便嫁了豐收,跟著他去了,也不是這輩子見不著面了……”采薇的話沒說完,三月就急道:“姑娘說什么?自奴婢服侍姑娘那一日就立了誓,這輩子都不離開姑娘身邊兒的,嫁不嫁有什么打緊,再說,如今才到哪兒,他就敢如此拿捏我,我若嫁到他家,無親無故的,也沒姑娘替我撐腰,他還不想怎么欺負(fù)怎么欺負(fù),有道是他既無情,我便休,誰離了誰,不一樣過日子,讓我離了姑娘跟他去,死也不能的?!?/br> 采薇聽豐收說了那些話后,也覺這親事不很妥當(dāng),平日瞧著豐收挺伶俐,卻不妨是個榆木疙瘩腦袋,一腦子都是讓女子三從四德的念頭,三月這樣跳脫的性子,嫁了他以后真難說好壞,問了她的意思,也就放心不再提及此事。 說話兒就到了親迎前三日,封家送了催妝花髻、銷金蓋頭,花扇等物過來催妝,翌日便是蘇府送妝,也稱過嫁,雖不是正日子,卻也是大熱鬧。 一大早,蘇府通往國公府的一路大街上,就聚了不少來看熱鬧的百姓,都憋著想瞧瞧家資萬貫的蘇家,究竟有多嫁妝陪送過去呢,那日國公府納徵,可都落在人們眼里了。 吉時一至,就見蘇府門庭大開,系著紅綢的清秀伙計,一對一對抬著箱籠出來,前面三十六抬正是國公府納徵來的東西,原封不動的抬了回去,后面六十四臺真讓兩邊看熱鬧的百姓開了眼,箱柜、被褥、首飾、衣服、綢緞、文房四寶及金銀器皿……,什么稀罕物件沒有,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人家沒有的,浩浩蕩蕩鋪滿了整條長街,這邊到了街頭,要拐彎了,那邊還有剛出府門的…… 采薇其實也不想擺這些排場,可國公府納徵送過來就三十六抬的東西,爹娘又怕她過門讓人瞧不起,死氣白咧的置辦嫁妝,加上老舅爺,和兩個表舅,她嫡親的舅舅,連杜家那邊,因為是干親,也送了不少來全禮,加在一起,一百二十抬都是縮了又縮,減了又減的,只挑了最好的抬了過去,就這么著,還成了京城茶余飯后的談資,等采薇跟封暮蕭成親多年后,提起婚事還令人津津樂道呢…… ☆、91賀良辰終結(jié)鴛盟成好事 國公府這邊也是四門大開,家丁小廝具都系著紅綢穿著嶄新的青衣,前頭大管家封興迎著打頭的王寶財,看見一擔(dān)一擔(dān)華光溢彩的嫁妝,饒是見過大世面的,眼睛都有些發(fā)直。 這嫁妝過進(jìn)府來,點了數(shù),對明白了,已是掌燈時分,國公府雖大,主子卻不多,認(rèn)真算起來就四個,國公爺,國丈夫妻,還有就是封暮蕭,但旁支族人卻多,如今國公府顯赫,便多依傍過來,也是堂叔表舅的一大幫子人。 先開頭,家里有待嫁姑娘的,誰不盯著國公府大奶奶的位置,恨不得親上加親。近水樓臺先得月。 要是封暮蕭真娶個公侯貴女,他們的心思也能平衡些,誰知弄到最后,娶了個商人之女,難免心里氣不忿,頭一個趙氏夫人的親妹子,太常寺卿鄭權(quán)之的夫人最不忿,兒子一個沒得,只生了兩個女兒,鄭如玉,鄭如蘭,兩個差了兩年,鄭如玉今年正好十八,如蘭十六,本來早些年有人給如玉做媒,說的是光祿寺少卿家的公子,嫌人家不是長子作罷,后來是一心要親上做親,誰知這弄來弄去的封暮蕭娶了個商人之女。 封暮蕭的姨母心里不自在到了極致,來幫著jiejie料理事兒,瞧見封興呈上來的嫁妝單子,就開始有一句每一句的說酸話:“真是,就怕人家不知道她家有錢似的,巴巴的,恨不得連家底兒都陪送過來?!?/br> 趙氏聽了妹子這話,心里不受用,笑了兩聲道:“那也得人家有才行,你倒是想給閨女陪送一百二十抬嫁妝,還不得把你家大門都得賣了,因太常寺是個執(zhí)禮樂的清水衙門,雖說妹夫是個三品官,可除了俸祿,油水真沒多少,趙氏這個meimei又不是個會掌家的材料,不思置辦些進(jìn)銀子的產(chǎn)業(yè),每日就知窮奢極侈的過日子,府里存項沒有不說,卻拉了不少饑荒在外頭,時常跟她這個jiejie拆借一二,雖是大家門庭,卻著實一個空架子。 趙氏夫人哪會分不清里外,兒媳婦進(jìn)了門,那就是自己家的人,哪能容得旁人說三道四,趙氏的妹子被jiejie兩句話沖回來,訕訕的閉了嘴。 趙氏這才仔細(xì)瞧嫁妝單子,著實覺得面上有光,雖說兒媳婦陪送來多少嫁妝,都是她自己的梯己,可這一百二十抬嫁妝抬進(jìn)來,也給國公府做了臉面,心里也暗暗納罕,特特去瞧了,真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回屋便跟丈夫道:“便是蘇家錢多,也沒這么個陪送法兒的,聽見說,他家長女出嫁的時也算平常,怎的次女倒置辦了這些嫁資?” 國丈大人笑道:“這個倒也容易想明白,蘇家如今的買賣雖大,不過一個竹茗軒一個東籬軒,兩個買賣都在兒媳婦一人手里掌著 ,東籬軒比之竹茗軒更是個賺銀錢的,還是她自己的買賣,聽說是自己出的本錢,至于那些嫁妝,前些日子杭州的皇商高家在通州碼頭卸了幾船的好貨,后來才知這高家原是蘇家夫人的親娘舅家,那些東西都是老舅爺給外甥孫女兒添妝的,這么算著,一百二十抬也不多了?!?/br> 趙氏夫人身邊的李嬤嬤道:“要老奴說,這才哪兒到哪兒,老奴有個侄兒,做了處小買賣,跟蘇家的掌柜王寶財有些交情來往,說瞧見過掌柜走東籬軒的賬,只一個月的流水,上萬銀子都有呢,這么大的銀子就讓個掌柜的裁奪了,虧咱們家這位大奶奶放的下心?!?/br> 國丈大人道:“這才是能成大事的手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沒這點魄力,哪能成事?!壁w氏夫人道:“原是聽說她琴棋書畫樣樣都成,只針線活計不大拿出手,今兒我去看了,就那個百子千孫的帳子,可是一般人能做出的鮮亮活計,可見這孩子心靈手巧,我倒是越發(fā)愛她,只還沒見過面,不知到底怎么個模樣兒?” 趙嬤嬤笑道:“這眼瞅兒媳婦就進(jìn)門了,夫人這般著急作甚,等兒媳婦磕頭敬茶的時候,任夫人怎么端詳不行?!闭f的趙氏夫人也笑了,想起一事忙跟丈夫道:“這鋪床撒帳的人,我想了,還得麻煩侍郎府,府里的婆子倒是也有父母兒女雙全的好命人,總是不大尊貴,不如仍煩請表妹,讓她做成這件好事,過后一起謝她兩口子倒便宜?!?/br> 國丈大人點點頭:“這些事你看著辦去吧!暮蕭呢?怎么這半天不見他的影兒?”李嬤嬤掩嘴笑道:“他忙著布置新院子去了,剛頭我去給那邊新院子,正瞧見他張羅布置西廂的小書房,哪兒面墻上掛什么畫兒,案頭擺什么式樣的瓷器瓶子,琴桌得擺在西墻貶謫,棋案得放在窗戶下頭……哎呦呦,真真把人瑣碎死,老奴倒不知,原來咱們家少爺是這么個細(xì)致人。“ 趙氏夫人也不禁笑道:“這算什么?前些日子巴巴的弄了泥瓦匠來,我就問他,難不成要蓋房子?他說不是蓋房子,是挖酒窖,我問他,府里酒窖里的酒難道不夠你吃,還得挖個新的?他說不是存酒的,是預(yù)備著他媳婦過門來釀酒用的地方,我這心里就納悶了,統(tǒng)共多大點兒的丫頭,又念書,又做買賣,不想還有功夫鼓搗這些東西……” 不說這邊國公府一番折騰,再說采薇,過了嫁妝,隔一日便是親迎禮,即便她兩世為人,嫁人卻實實在在是頭一遭,前幾日還好,事到臨頭,卻真有些忐忑緊張起來,有種對未知生活的彷徨,以采薇理解,有點類似現(xiàn)代的婚前恐懼癥,可到了如今,想后悔也晚了。 昨個晚間她娘期期艾艾的過來,跟她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粗略給她講了如何為人婦,之后塞給她一個小冊子便走了,就算古代的婚前教育了,弄的采薇挺囧,晚上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好容易睡著了,她就覺得自己剛睡一會兒,就被三月四月兩個生拉硬拽起來,架去沐浴。 沐浴出來,她的盹兒還沒醒呢,最后被絞臉的酷刑給折騰醒了,采薇就不明白,這都誰發(fā)明的,開臉就是把臉上汗毛都絞光了,疼的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狼狽非常。 明薇瞧著她那樣兒,不禁想起小時候奶奶給她們扎耳朵眼的情景,這丫頭也是怕疼,兩只小手死死捂住耳朵,小腦袋瓜跟撥浪鼓一樣晃著,好像她奶要拿刀割她的小耳朵一樣,眼淚嘩嘩的,委屈的不行,現(xiàn)在想起來,就跟昨兒的事兒一樣,這一眨眼的功夫,采薇也要嫁人了。 本來心里那點兒不舍和傷感,卻被采薇一聲慘叫趕的無影無蹤,采薇本來以為絞臉已經(jīng)是酷刑,哪兒想到還有上頭,簡直是凌遲。 身后的婆子是劉氏特意請來給新嫁娘上頭的老嬤嬤,那婆子也是干了大半輩子這營生,這上頭是有點兒疼,可要撐住一日不亂,就得緊些,也沒見像這位二姑娘一樣,慘叫成這樣的,嚇的她一雙手都有些抖。 采薇是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被他拽上去了,疼的鉆心,三月在一邊忙道:“嬤嬤,嬤嬤,你輕著點兒,我們姑娘怕疼呢,您輕著點兒……” 老嬤嬤臉色有些黑,老半天才道:“姑娘且忍耐些,這頭若梳不緊,回頭松了可丟了體面。”明薇好笑瞪了妹子一眼道:“哪就這么疼了,值得你這樣大呼小叫的,嬤嬤您只管再緊些,不必理會她。” 采薇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姐:“姐,真的疼……”明薇沒好氣的道:“忍著?!辈赊彼扉]上嘴巴,好容易頭上好了,采薇覺得,不止疼還重,她的小脖子都快壓折了,這是成親還是受刑。 頭上頂著足有五六斤的頭飾,因封暮蕭入吏部,皇上特賜了個二品爵,采薇這身吉服便是冠花釵八樹翟衣,一身行頭穿在身上,猶如穿了一身厚厚的甲胄,行動坐臥皆安穩(wěn)不得。 直折騰到外頭擦黑了,才聽見鞭炮鑼鼓聲響,清明快步跑進(jìn)來說:“吉時到了,國公府的花轎臨門了呢?!惫媚锎笙?,屋里的婆子丫頭均給采薇道喜。 接著喜娘一左一右攙扶著她到了前頭正堂,先拜了祖宗牌位,再拜祖母,最后拜爹娘,劉氏眼淚噙著淚花,給采薇正了正衣裳,道:“過了門,要記得恭順端莊,孝敬翁姑?!碧K善長的眼睛都紅了:“切記不要以家中父母為念,去吧!”這一句話倒是勾出了采薇的眼淚來。 喜娘扶著她磕頭跪拜畢,善長親手給女兒蓋上絞金絲的紅蓋頭,鞭炮聲響,喜娘扶著往外走,采薇是什么都看不見的,就能看見腳底下那一畝三分地,因此也沒看見封暮蕭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兒。 今兒真是封暮蕭打從生下來最歡喜的日子,盼來盼去,好容易把采薇娶回了家,想著后頭花轎里坐著自己媳婦兒,心里的高興勁兒藏都藏不住,看熱鬧的人瞧他哪樣兒,不禁暗道:“誰說封子都是個冷心冷面的公子,這熱乎起來能把人都烤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