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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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山鬧了這一水,讓大虎著實沒臉,想他姐倆個當(dāng)著他面說的天花亂墜,背轉(zhuǎn)身子卻又一個樣兒,大虎越想心里就越別扭。 當(dāng)初瞧上秋萍,也不是為了她的姿色,秋萍長的雖不差,也不是多出挑個女人,只不過她家旁邊賣豆腐的婆子說媒時說,她生的圓潤,身子骨健壯,一看就是個會生養(yǎng)的,大虎這才動了心。 這些年過來,膝下就得了大栓一個兒子,眼瞅著又不是個成器的,大虎哪會不著急,加上厭煩了大栓他娘,成天挑三窩四的性子,更不怎么回家,秋萍這事便成了。 一開頭也真沒想正兒八經(jīng)娶回家,后來大栓母子鬧得越發(fā)不像話,秋萍又有了身子,瞧著秋萍性子溫順,不大摻和事,家里就姐弟兩人也拎靜,大虎這才動了娶二房的心。 不想這女人都是在外頭一個樣兒,娶進家來又一樣兒,不記得那些年挨餓受凍的難,如今得了機會倒先學(xué)會了怎么摟錢。 大虎琢磨來琢磨去,覺得,自己對秋萍太好了點,讓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忽的就想起了大栓母子,把那舊年貧時的情分記掛了起來,也覺有些過不去,就像趙鵬勸他的話:“大家宅門里最講究個嫡庶,庶出再怎么樣,也不能越過嫡子去,就像咱萬歲爺,大皇子二皇子明明就比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大上許多,太子依舊是三皇子,這便是嫡庶,萬歲爺都這樣,更何況咱們了?!?/br> 大虎聽了覺得頗有道理,說起來,大栓雖可惡,畢竟是入了人家的套兒,如今在老家里圈了這兩年,想也該知道了錯處。 他姐也說:“怎么也是患難的夫妻,什么大的事兒揭不過去,再說大栓都十七了,也該cao持著娶媳婦兒,你這個當(dāng)?shù)牟辉诟?,這樣大的事,他娘敢拿什么主意。” 就這么著,臘月二十三,大虎就讓底下的人去把大栓娘倆給接了回來,李氏倒是長了記性,這兩年在老家里,每日每夜悔的腸子都青了,也想明白了,她嫂子那個人有什么見識,成日就是家長里短那點兒事,出的可不都是餿主意,弄到現(xiàn)在偷雞不著反蝕把米,大虎把她娘倆丟在老家這個宅院里,一丟就是兩年。 李氏心里頭自然急的不行,后來想了一個巧主意,這不快過年了嗎,讓大栓給劉氏寫了封信,說是過年了,惦記著姑姑姑丈和表妹呢。 劉氏自來心軟,李氏又與秋萍不同,倒勾的劉氏想起了舊年情分,也是瞧著大虎這后宅里秋萍掌管著不是個長事兒,她即便生了小子,也是大栓的弟弟,從哪兒說,也不能越過他哥哥去,便跟大虎提了提。 姐倆兒到正好想到了一處,便接了李氏過來,趕上臘月二十三一早落了雪,路上不大好走,李氏娘倆兒又是拖箱帶籠的,到蘇家莊時已經(jīng)落了晚。 李氏倒是學(xué)的乖滑了,一下了車,還沒見著大虎,就先進了蘇家宅院里來見劉氏,見了劉氏,就讓大栓跪下磕頭,倒是把劉氏弄得眼眶酸酸的難受,打眼一瞧,這才兩年的功夫,竟老了幾歲一樣,大栓倒是又長高,就是看著身子骨不大強健。 劉氏拉了過來端詳半晌問:“怎的這樣瘦了?”大栓瞧了那邊立著的采薇一眼,身子略縮了縮,低聲道:“上月里病了,才好?!?/br> 劉氏不禁心疼起來,采薇這一看見舅母跟大栓,心里忽然就愧疚起來,當(dāng)初自己干的那事兒,現(xiàn)在想起來著實有些過,不是她火上澆油,大栓也不至于被她舅舅送回老家去,如今瞧著那唯唯諾諾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兒,竟是連點兒精神頭都沒了。 再看李氏,才多大年紀,鬢邊都添了蓋不住的白頭發(fā),劉氏見采薇在一邊一言不發(fā),不禁嗔怪道:“怎的見了表哥和舅母連話都不會說了?!?/br> 采薇這才上前見禮,李氏拉著她的手道:“真是這才多長日子,采薇都成大姑娘了,越發(fā)有出息了,還是jiejie會生養(yǎng),生養(yǎng)的孩子個頂個的拔尖。” 劉氏笑道:“如今倒是更會說話了,大栓也是好孩子……”說了會兒話,劉氏就吩咐在蘇家這邊擺宴,也算給劉氏母子接風(fēng)洗塵。 大虎帶著秋萍來的晚了些,后面婆子抱著大栓的弟弟,過了年才一歲的劉兆武,秋萍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身邊兩個伺候的丫頭婆子小心扶著,進了屋,倒是一副主母的派頭,李氏一見,心里說不出有多膈應(yīng)。 大虎一見李氏先愣了一下,倒不想才兩年功夫,就老成這樣了,再瞧大栓,見自己目光掃過,他不由自主嗦嗦一下,大虎心里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也覺得,這兩年冷落的過了,回頭對秋萍道:“你進門的時候,大栓娘回鄉(xiāng)養(yǎng)病去了,如今既然回來,這碗茶你還是補上吧!” 秋萍臉色頓時一白,底下機靈的丫頭忙放下軟墊,遞了碗茶在她手上,采薇在她旁邊不遠,都能看出來,她端著那碗茶,手腕不住的輕顫,眼中委屈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側(cè)頭盯著采薇舅舅半晌,最終扶著腰身就要跪下去。 李氏等她跪倒了一半,一伸手扶住她道:“秋萍meimei懷著身子,這禮以后再行也是一樣,橫豎是一家人,沒那么多講究?!贝蠡⒌故穷H有些意外。 吃了飯,采薇剛回自己的屋子,三月就道:“咱們這位舅太太倒是跟過去變個人一樣,軟中帶硬,這手段心機都齊全了?!?/br> 采薇嘆口氣道:“爭來斗去的,這樣過日子真不知有什么意思?”三月道:“這樣的事兒誰家能免,別說舅老爺,就是杜府里,夫人那樣厲害,杜老爺房里不也有兩個人,這男人哪個不想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享齊人之福,似咱們家老爺夫人這樣的。萬里也尋不出一個來的?!?/br> 采薇道:“所以這是女人的悲哀!”三月?lián)溥暌宦曅Φ溃骸肮媚锏故窍蛑l呢?”采薇翻翻白眼:“我向著理……”主仆倆兒說了會兒話,便歇下了,第二日還有沒對完的賬呢。 到了臘月二十六,竹茗軒的賬目才對清楚,算出分紅和明細賬,派人給各家送了去,就到了年二十九,采薇才真閑了下來,一閑著,和尚就忙不迭的纏上來,日日一睜眼便跑到采薇屋里來,到老晚,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才回去,采薇到也有耐心法的哄著他玩了幾日。 等破了五,采薇沒回冀州,而是跟著她舅舅去了兗州府,過了初八,街上的鋪子都開了張,采薇在恒升福對面的茶樓里看了三天,恒升福的確是有意擠兌竹茗軒,這一開張,就貼出大告示,開張優(yōu)惠,價錢定的異常低,簡直接近白送。 老百姓就認個便宜,恒升福一開張就大排長龍,竹茗軒的生意越發(fā)慘淡,連個人影都不見了,也怪不得舅舅著急,恒升福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竹茗軒給擠兌黃了。 大虎道:“要不咱的茶也降價吧!把價錢跟他們拉的一樣低,雖說不賺銀子,可也陪不多少?!辈赊睋u搖頭道:“我讓人去掃聽了,恒升福比咱們的買賣大,京城是根兒,各州縣都有鋪子,可除了兗州府,旁的地兒還是原先的價錢,半點沒落下來,另外,給兗州府各大茶樓,府門的茶,也跟過去一樣?!?/br> 大虎道:“他就是不想讓咱們在兗州府做起來,自然不可能所有鋪子都跟著降價,這么多鋪子都賠本賣,它多大的買賣也撐不住?!?/br> 采薇道:“昨個我讓伙計去買了他家的茶回來,倒真實打?qū)嵸r著賣的,雖是那些最糙的茶,我算著賣一斤茶也得賠十文錢,他正是想著這樣陪不多少,但是這樣賣下去,咱們竹茗軒沒客人上門,早晚就得關(guān)門,賠了不多的銀子,就把對手收拾了,這樣的買賣劃算,這掌柜的算的很精明呢?!?/br> 大虎著急道:“那怎么辦,難不成咱們就真要關(guān)門?”采薇道:“那倒不至于,他這樣不過是認準(zhǔn)了咱們不會跟他一樣陪著賣罷了,就是陪著賣了,跟他一樣也不成,定要比他的價錢還要低,那些人才會上咱們這邊來,那樣一來,咱們陪得可就比他多了,他樂不得看著咱們陪,他就是要用這一招把咱們趕出兗州府,咱們的茶都是好茶,犯不著跟他這樣拼老命,不過,卻可以跟他玩玩。” 大虎一聽她有主意了,心算放下了一半,忙問:“怎么個玩法?”采薇道:“他一斤不是陪十文嗎,咱們明兒立個告示出去,現(xiàn)銀收茶,一斤比它賣的茶加兩文。” 大虎忙道:“咱們收這么些糙茶來做什么?”采薇笑了:“旁邊讓伙計擺張桌子賣,比他賣的價錢低三文,這樣咱們一斤賠五文,恒升福卻賠十文,擺開陣勢,咱們對著賣,看看是他家先著急,還是咱家先著急?!?/br> 大虎眼睛一亮,笑道:“這個計好,咱一斤才陪五文,就是一天賣上一百斤,大不了就半兩,咱兗州府才六個鋪子,一個月不過區(qū)區(qū)三兩銀子,他家卻有幾十家鋪子,都這么賠下去,可要傷筋動骨了,我就不信他舍得這樣陪,哪個東家可是有名兒的摳門兒?!?/br>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呢,今兒就寫這么多,以后爭取補上?。。?! ☆、50大火燒茶置死地而后生 恒升福的東家姓孫,到了這一輩兒,掌家的是孫德才,這孫德才買賣做的挺大,卻自來有些摳門兒,心眼小,跟竹茗軒的積怨起自冀州,所以在兗州府,他發(fā)誓要報這個仇,因此咬牙陪著賣,也得把竹茗軒擠兌黃了。 可他沒想到,他就賣了三天,竹茗軒就出了應(yīng)對的招數(shù),直接收了他的茶,比他還便宜的倒賣出去,這一來買茶的人就更多了,從他這兒買了不用費勁兒,直接賣給竹茗軒,這一過手就賺了幾文,后來發(fā)展到幾十斤幾十斤的買。 孫東家也不是傻子,到了第五天就停住不賣了,才算消停了,大虎也松了口氣,眼瞅著一點一點的,竹茗軒在兗州府的買賣有了起色,南邊卻開始打起仗來,這一打仗南北的水陸可就不大太平了,趕上今年倒春寒,南邊茶收的少,價格就炒了起來。 皺家那邊脫不開身,兵荒馬亂的讓采薇去也不放心,大虎這邊正cao持著給大栓成親的事,也離不開。 說起大虎的親事,李氏一開始真惦記上采薇了,她也不傻,采薇雖說心眼多點兒,可本事也大,要是大栓能娶采薇進門,以后還愁什么,她早聽說東籬軒賺的銀子不知多少呢,這要是嫁過來,不等于陪嫁了坐金山加搖錢樹嗎,就是采薇性子剛強些,看著那些銀子,就是秋萍生八個兒子,李氏也不怕。 打著這個主意,李氏跟大虎一說,大虎嘆道:“他們小時候那會兒,我也是這么想來著,若是大栓是個爭氣的,念出書來,考個功名,到時會娶了采薇也算般配,如今大栓這個樣兒,趁早死了這條心,別說jiejie姐夫,就是我這個當(dāng)舅舅的,都覺得一百個大栓都配不上采薇,好歹尋一個脾性好的娶進來就是了?!?/br> 李氏一個主意落了空,便提了她侄女,李氏的侄女大虎見過,以前在家里住過不少日子,跟李氏的嫂子倒是不一樣,瞧著挺憨厚的,又覺得虧欠了大栓母子幾年,便點頭應(yīng)了,定了三月里的好日子,兗州府的事都交給了采薇打理,忙著收拾房子彩禮娶兒媳婦兒。 善長也忙活冀州府的鋪子,南邊運貨這事兒,大虎便說交給王寶財跟夏秋山,要說這夏秋山,有點心路,掌柜的免了以后,在家歇了些日子,又求著他姐,跟大虎說了說,秋萍會生養(yǎng),二月中,又生了大胖小子,把大虎樂的牙都快沒了,加上這些日子,瞧著夏秋生也算安份了,也就不再計較以前那點爛事。 沒過多少日子就跟采薇說,讓夏秋山去兗州府下縣里的鋪子當(dāng)掌柜,采薇也不禁嘆氣,說到底竹茗軒不是她做主,舅舅都這么跟她說了,采薇也不好硬駁開,可南下讓夏秋山去,采薇也總覺得不妥,可大虎說秋山以前是一時糊涂,現(xiàn)在性子穩(wěn)了,采薇她爹也說還有個寶財跟著呢,出不的大事,采薇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哪想到,臨走的時候王寶財?shù)哪飬s死了,大虎只得讓別的掌柜跟著夏秋山去了南邊,想著橫豎那邊有皺家,直接運到兗州府的岸口,也就是路上的事兒,出不了什么差錯。 哪想到運回來一打包,四船的精茶都變成了糙茶碎茶沫子積年的陳茶,那些好的哪兒去了,問夏秋山和那個掌柜的,兩人是一問三不知,就說從南邊上了船就這樣,這邊還沒查出個青紅皂白呢,不知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說竹茗軒這回運來好些糙茶,打算著以次充好的賣呢,這個消息就跟著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就傳遍了冀州兗州兩府。 竹茗軒鋪子里的生意先不提,那些老主顧紛紛過來退訂,就怕竹茗軒真把這些糙茶葉賣給他們。 這事兒不用說,夏秋山跟那個掌柜的既然咬死了不承認,肯定就打好主意,不想在竹茗軒干了,要說也是,那四船好茶,別管怎么換出去的,他二人得的好處,比在竹茗軒干一輩子都多,而這個幕后主使的目的很明顯,就是這一次要斷送了竹茗軒。 有這樣歹毒心思的,不用說肯定就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的恒升福,采薇倒是真小看了夏秋山,倒沒想到這小子能這么狠,一點不顧及他姐,想來這么大筆的銀子擺在哪兒,他還想的起什么來,只不過忘了貪字頭上一把刀。 采薇幾乎可以斷定,肯定是恒升福孫家私下弄的這個損招兒,前面有大栓的事兒,恒升福什么陰損招數(shù)使不出來。 可惜夏秋山也把這事想的過于簡單了,這不是百八十兩銀子的事,這四船茶算起來值七八千銀子呢,這么一筆銀子他想吞了,也得有這么大的胃,既然他不顧及他姐,采薇還顧及什么,直接把這兩人送進了衙門,私下里使喚了銀子,過堂,上刑,沒幾個過子,就挺不住全招了。 說半路上兩人就把茶賣了,換了這些陳年的糟茶回來,賣給誰也說不知道,不說采薇也能猜到,就是恒升福孫家,不知等這個機會等了多少日子了,逮住了能撒手嗎。 采薇懷疑夏秋山一早就跟孫家勾搭上了,只不過他也知道,他要是認了這個,罪過更大,因此死咬著就是半道上把茶倒換的賣了,銀子也要了回來,就在兗州府里夏秋山房子的后墻根底下,塞在一個瓦罐里埋著呢。 采薇有時候覺得,這夏秋山真蠢,中了蘇家的計都不知道,他也不想想,這事怎么可能瞞天過海,他死不承認就能沒事。即便處理了夏秋山,也沒解除竹茗軒的危機,這才是孫家的目的。 大虎道:“都怨我,我沒想到夏秋山有這么大膽子,如今這事弄成這樣,都怨我糊涂,我糊涂……” 善長嘆口氣道:“事兒都出了,你這樣有什么用,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咱這買賣做大了,自然防不住人家惦記,便是沒這事兒,還不知有什么事呢,就是關(guān)了門也誰也不怨。” 采薇道:“關(guān)什么門?咱要是這會兒關(guān)了門,不正順了恒升福的意?!壁w鵬嘆口氣道:“不關(guān)門還能怎么著?” 采薇道:“不怎么著,把這些糟茶明兒都堆到兗州郊外河邊的空地上,把咱那些老主顧能請的都請來,不來的也隨他,貼出告示,凡是明兒去郊外河邊看熱鬧的,無論大小,按人頭發(fā)給二斤白面,讓伙計把面袋子就磊在河邊上,我要讓兗州府全城的人都來做個見證?!?/br> 善長跟大虎如今早沒主意了,采薇說什么是什么,第二日天一黑,兗州郊外河邊的空地上已是人山人海,里三層外三層的不知道擠了多少人。 竹茗軒的伙計站了兩大溜,都舉著燈籠火把,把空地上堆成山的茶包照的分外清楚,采薇站在一塊高高的大青石上大聲道:“都說我們竹茗軒要賣這些糙茶,今兒大家既然來了,也順便做個見證,也傳個話,看看我竹茗軒怎么處理這些糙茶,寧可賠了本,也不會把這些賣出去,這是我們竹茗軒的誠信,寶財……” 王寶財答應(yīng)一聲,帶著十幾個伙計,手里拿著刀子劃開茶包,茶葉紛紛落在地上,采薇伸手接過火把直接扔了上去,茶本易燃,一見火,便燒了起來,沖天的火光,把兗州府郊外的河水都染紅了。 大火燒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漸漸熄滅,卻震驚了整個兗州府,第二日,采薇便帶著王寶財坐船南下了。 采薇早就預(yù)料到了這次辦貨不容易,孫家這一步一步設(shè)計出的詭計,自然不會就此歇住,皺家早就來了信,說過了年,恒升福孫家就在浮梁高價收茶,不是皺家自己買下的茶田,連那四船茶都沒有。 采薇到的時候,春茶已經(jīng)收的差不多了,問了皺興,皺興道:“浮梁這邊肯定沒了,可南邊出茶的地兒也不止浮梁,杭州那邊的茶農(nóng)也不少,且還有一季晚春的茶,過幾日才收上來,只是那些多是大商家,有固定的主顧,咱們?nèi)チ艘矡o濟于事,孫家正是拿準(zhǔn)了浮梁是咱們進貨的源頭,才過年的時候就來高價收購的?!?/br> 不管有沒有希望,總要試試,采薇帶著王寶財,跟著皺興,直接去了杭州,尋了十幾家都給推了回來。 采薇真著急了,前面燒茶的時候是做的挺漂亮,后面得有新貨跟上,不跟上,前面干的那些都白搭了。 采薇急的幾晚上都沒睡著,問了皺興說郊外的山根下還有個大茶商,包了茶山種茶,他家專出龍井,如今皇宮里供上的就是他家。 采薇一聽,這皇商更沒戲了,可還是想碰碰運氣,第二日一大早三人就去了,山腳下平鋪而上的大宅院一進一進的,比皺家可不知氣派了多少,宅子另一邊是綿延的茶作坊,可見人家自己種茶出茶,怎么可能賣給他們。 采薇幾個人到了近前,王寶財進去一掃聽,不大會兒出來了個穿著綢緞袍子中年人,很體面,看著卻慈祥好說話,打量采薇幾眼道:“聽你們的口音像是冀州那邊的人,不知是哪個縣的?我們家老東家也是冀州人,剛才在里頭聽見說話兒,讓我出來問問?” 采薇剛冒出的希望一下就掐滅了,三月道:“我們是冀州府定興縣蘇家莊的人?!敝心昴凶幽抗忾W了閃,又看了采薇幾眼:“你姓蘇?”采薇點點頭。 中年人說:“那蘇家莊村中街上有一戶人家,有個叫蘇善長的你可知道?”說完,自己又搖頭道:“我倒糊涂了,爹說他家十幾年前搬到外省去了,看年紀你也才十幾歲,哪會知道他家的事呢?” 別說采薇,就是王寶財跟皺興都愣了, ☆、51因禍得福采薇他鄉(xiāng)認親 王寶財忙道:“您說的正是我們東家?!睂Ψ斤@然頗為激動:“你說蘇善長是你們東家?”說著目光落在采薇身上:“那這位公子是?”王寶財?shù)溃骸斑@是我們蘇東家的二公子?!薄岸??”對方仔細端詳采薇半晌,嘀咕了一句:“記得我們家老太爺說蘇家就得了兩個姑娘,怎的又出了二公子……” 采薇臉微微一紅,還是決定先隱瞞,畢竟不知對方是怎么個來路,這邊正說著,里面走出一個六十多歲精神矍鑠的老人,頭上東坡巾,深赭色圓領(lǐng)綢袍,腰系石青色圍裳,頗有體面,身后幾名仆從相隨。 剛才的中年男子見了他,喊了一聲爹,采薇才知道,想這位老人便是老鄉(xiāng)了,老人的顯然比中年男子還要激動些,上前盯著采薇從上到下端詳?shù)纳鯙樽屑?,一邊端詳,一邊還念念有詞:“像,像,真像……你是秀娘的孩子?!?/br> 秀娘是采薇娘的閨名,外人怎得知道,采薇一愣:“您是?”老人上前一把抓住采薇道:“我是你舅爺爺,你娘沒跟你提過嗎?你娘小時候便是在我身邊上養(yǎng)大的,你娘原不是定興縣的人,后來嫁了你爹,還是我尋人保的媒呢,那些年本來就窮,還鬧了兩年災(zāi),可不連飯都吃不上了,不然,我也不舍得把我那外甥女就這么嫁出去的?!?/br> 采薇倒是模糊聽她娘提過幾次,有個親娘舅就在鄰村,娘親小時候在外祖家養(yǎng)著,便是這位舅爺身邊,這位舅爺膝下就得了一個女兒,把采薇娘也當(dāng)親閨女一樣養(yǎng)著,后來娘的外祖母病逝了,采薇娘才回了自己家,后來趕上災(zāi)年,著實吃不上飯了,這位舅爺又保了蘇家的媒。 只不過采薇娘嫁進蘇家沒幾年,這位舅爺便撇下妻女上南邊跑買賣去了,這一去竟就沒了影兒,后來采薇娘那位表姐也嫁了個外省的婆家,連著采薇舅奶奶也跟了過去,先頭幾年還聽見些信兒,后來不知怎的,就沒音信了,尋人掃聽了,說搬到別處去了。 這些年過來,倒是采薇娘積在心里的一檔子事,當(dāng)初采薇爹和舅舅來南邊跑買賣的時候,采薇娘還私下里囑咐丈夫和兄弟:“去了南邊若得空掃聽掃聽,雖說這么些年沒音沒信的,保不齊就有知道的?!?/br> 采薇爹也讓皺興幫著掃聽了,可掃聽了這些年也沒信兒,難不成這位體面的老太爺就是娘那位親娘舅。 老太爺不等采薇再說什么,拉著采薇就往那邊的宅院的大門走,一邊走一邊說:“可把我想壞了,那些年艱難,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了,也惦記不到家里頭的人,后來好容易熬出點兒體面,你舅奶奶母女正好找了來,問了她,說趕上荒年,你爹帶著你們搬到外省去了,也不知道搬去哪兒了,竟是這些年都沒一點信兒,你跟舅爺好好說說,怎的后來又回了蘇家莊?怎的又跑到南邊來了……” 這位舅爺拉著采薇這一路就沒停了問話,進了大門,便是典型的江南園林風(fēng)格,比采薇整出的東籬軒地道多了,從廊子看過去,樹木蔥蘢,假山流水隱著亭臺閣榭,竟是好個氣派的宅院。 仆從來往一個個的衣著也整齊干凈,采薇心里卻開始琢磨,這個事她知道的不底細,八歲之前的事她更不清楚 ,這位舅爺問她,她哪說得出來。 高老太爺拉著采薇直接進了正堂屋里,才放開她,招呼下面的人上了茶來,屏退閑雜人等,才笑道:“你是繡娘的二丫頭采薇?” 采薇一聽老人不僅叫出她爹娘的名姓,就連她的名兒都知道,且一語道破她的真身,還有什么可疑的,當(dāng)即退后一步跪下磕頭:“采薇給舅爺磕頭?!?/br> 高老太爺扶起她道:“你遮掩的倒好,若不是我早知底細,定然也被你糊弄過去的,好個膽子大的丫頭,虧了你爹娘也放心,讓你大老遠跑南邊來做買賣?!?/br> 采薇道:“舅爺不知,家里長姐已出嫁,雖有個弟弟今年不過五歲,我爹打從前年病了一場,身子骨便不大康健,在家里盯著些買賣還可,受不得長途奔波勞累,舅舅倒還好,只是今年家里頭事兒多,大栓哥又剛?cè)⒘讼眿D兒,況且,還有兗州府鋪子里的爛事,算來算去,只得我一個閑人?!?/br> 高老太爺?shù)溃骸按笏ǘ既⑾眿D兒了,那些年我走的時候跟你一樣還懷抱著呢,做買賣?你爹那么個實在人也做買賣,什么買賣?” 旁邊剛才的中年男子道:“您老人家怎么忘了,剛頭不是說了,是竹茗軒。”“竹茗軒?”老太爺?shù)溃骸爸褴幨悄銈兗业馁I賣?”采薇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