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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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卿哧一聲笑了:“你屋的門檻還沒進呢,你就趕人了,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采薇癟癟嘴道:“在你家我才是客呢,你想進去就進去,反正我今兒不練字也不念書?!?/br> 杜少卿挑挑眉,裝模作樣的抬頭看了看天道:“天兒真好,聽說你家的鋪子今兒開張?”他不提還好,一提采薇更是沒好氣的嗯了一聲,扁著嘴不說話。就說是??!買賣是她出的主意,字號是她給起的,如今開張,她連瞧一眼都不能,真讓人憋屈,還有,她爹娘倒是真放心,把她扔到杜府來,這都八天了,也沒見來接她回去,是打量著她多樂意在這里呆著呢。 雖說吃得好,穿得好,住的好,身邊還有丫頭伺候著,卻沒了自由,采薇忽然發(fā)現(xiàn),這種錦衣玉食卻似牢籠一般的日子,不是她想要過的,她倒寧愿回蘇家莊去,平常練練字看看書,煩了可以喂喂雞,也可以去村頭老蘇頭哪兒學學釀酒,還可以跟著娘去田里,看看地里的莊稼,滿眼青綠,泥土芳香,比這樣宅院里窩著的日子,不知道強多少。 杜少卿見她繃著一張小臉不說話,笑了笑道:“我還說今兒空閑,想出門去逛逛的……”他話沒說完,采薇已經(jīng)嗖一下就跑了過來,抓住他的胳膊直搖晃:“你要出府去逛,帶我出去如何?” 杜少卿側(cè)頭打量她一眼,這丫頭是個古怪脾氣,最喜歡做男孩子打扮,他娘給她送來的那些鮮亮衣裳,杜少卿一次也沒見她穿過,身上仍是那幾件半舊的襖褲,莫一看上,倒像個清俊小廝,第一回見的時候,他差點都被她騙過去了。 雖這丫頭心眼多,可那點小心思,杜少卿也早就看出來了,只是不點破,想著讓她急一急,說不準就來求他了,哪知這丫頭情愿在自己院子里轉(zhuǎn)磨,也不來求他,,還得他巴巴的過來。 杜少卿其實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性子,但聽舅舅說過,采薇家這個鋪子的字號是采薇起的,不禁有了些興致,再有也不忍采薇失望,便想帶著她出去走一趟。 采薇多精,一看他這意思就猜出來大概,高興的差點沒跳起來,交代桃花別跟著,便扯著他出了小院。 兩人從偏門出去,便看見杜家的馬車已經(jīng)在門外候著了,采薇遂眉開眼笑的上了車,馬車拐到牌樓街上,遠遠就聽見鞭炮聲,采薇掀起馬車的窗簾,探頭就要往外瞧,被杜少卿一把拽了回去笑道:“真是個急 性子,這就到了,老實待著一會兒,等到了跟前,咱們進去瞧就是了?!?/br> 采薇不禁暗暗翻翻白眼,心道,這就是個小學究,反正出來了,也不急在一時,馬車停在街對面,采薇一跳下車就看見她舅舅正站在大門口迎客呢,采薇往上看了看,大紅綢垂在兩側(cè),中間是黑底白字的招牌,竹茗軒三個偌大的字,在春日陽光下異常顯眼。 大門兩邊掛著她說的那副對聯(lián),竹無俗韻,茗有奇香,這副對子和招牌上的字,采薇瞧著有幾分眼熟,端詳了一會兒才想起,貌似跟上回墨香齋里那幅竹林遇雨圖上的字如出一轍,不禁愣了愣。 忽聽身邊杜少卿道:“我爹從不給人招牌,就是我家兩個綢緞鋪子,也是尋旁人寫的,你家倒是頭一個?!?/br> 采薇這才明白是縣太爺?shù)哪珜?,不禁暗暗佩服她舅舅,在這定興縣里開買賣,請了縣太爺寫招牌,以后別管是街面上,還是官府里,誰還會不長眼的來尋事,豈不是自找麻煩。 其實,這件事還真不是大虎求上門的,大虎雖精明,卻是個地道的莊稼人,縣太爺?shù)墓匐m不大,對他來說也是高不可攀,即便說是親戚,有些走動,可真算起來,也是八竿子打不到著的,人家給了他一根針,他橫是不能舔著臉當大棒槌使喚,何況寫招牌這樣的小事,尋人寫了就是了。 可事兒就湊巧,大虎城里畢竟不熟,便把招牌的事兒托了趙鵬,趙鵬一瞧就說,這字號倒起的真雅,對子也搭配的好,便問是哪位先生起的名,大虎就樂了,跟他說:“沒用先生,是我家的小外甥女,采薇起的。” 趙鵬頗為意外,回家便當個新鮮故事說給了他姐,正趕上他姐夫一腳邁進來,說這句子好,問哪里的,少不得趙鵬便說了,誰想他姐夫倒是突來了興致,提筆寫下了這幾個字。 趙氏便道:“如今咱們兩家走動的親近了,他家的鋪子開張,我跟老爺都不便前去,你拿了這幾個字去刻了招牌送過去,也算咱們的心意了?!?/br> 如此,竹茗軒的招牌便有了,還是縣太爺親筆手書,采薇自然不知道這些,但杜少卿卻清楚,雖清楚,也沒覺得是什么大事,便沒告訴她底細,不過這字號和對子真起得好,一點也不流俗。 來賀喜的人不少,其實劉大虎和蘇善長都沒想到,會來這么多人,除了看著趙鵬面子過來的一些買賣家,也有很多旁的人,如衙門的班頭,捕快等,反是不當班的都過來湊熱鬧,還有城外莊子 里幾個有名的士紳員外,也都差人送了份賀禮過來,別管薄厚,都是天大的人情。 想是這塊招牌的緣故,劉大虎忙讓人一一記下了,等過后再回禮,蘇善長昨兒夜里就趕了回來,瞧見這陣仗,忙讓伙計王寶財去旁邊不遠的得味居定了兩桌席面。 采薇跟杜少卿過來的有些晚,鞭炮放過去之后,來賀喜的人都讓到了得味居,鋪子里再進的人,不是些圖開張便宜來買茶的就是好奇來逛的客人。 劉大虎剛喘了口氣,一抬頭就看見采薇跟杜少卿,忙走了過來,杜少卿他是頭一次見,可看他這打扮,且跟采薇在一塊兒,哪還有不明白的,忙客氣的寒暄兩句,便讓采薇把杜少卿帶到后面的小院里說話。 采薇跟杜少卿還沒進鋪子,迎頭正遇上從里面出來的墨香齋掌柜,一見著她,這位掌柜目光閃了閃,都顧不上杜少卿了,溜得比兔子還快,嗖一下就跑了。 ☆、莫論富貴貧寒家就是家 墨香齋的掌柜那日得了伙計的信兒,也嚇了一跳,雖說都是姓蘇的,可這定興縣有多少姓蘇的人家,恐怕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怎的就這樣巧,前面讓他遇上個蘇采,差點連鎮(zhèn)店之寶都輸給人家,后面又在自己隔鄰開了買賣。 那日雖說吃了虧,可掌柜的無論如何也不信,那父子倆是個多富貴的人,就是那蘇采靈的沒邊了,他爹那個樣兒,也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或是祖宗積德,傳下來的田地多些,不至于挨餓受凍,哪會有閑銀子做買賣,便是東借西湊的弄了銀錢,這買賣是個尋常人便能開起來的嗎。 況且,這家門面他早掃聽過了,人主家要120兩銀子,能拿出這么大筆銀錢的,又豈會打扮的那樣寒酸,可偏偏伙計二喜說的真真的,就是上回那個蘇采,他忙讓二喜又去尋那邊的王寶財掃聽。 王寶財也乖巧,就按照采薇說的告訴了二喜,二喜回來跟掌柜的一說,掌柜的心都涼了半截,有這么個冤家當鄰居,以后若是她隔三差五來尋他的事,可怎么好,或拿著字據(jù)來討那方澄泥硯,他給是不給。 思來想去,琢磨著還是先去尋蘇采那個老實爹,把事情找補一下,可瞧了幾日,也沒瞧見蘇善長,開張這日,好容易聽說蘇掌柜來了,忙趁著賀喜的功夫過來,卻又撲了空,蘇善長去那邊得味居招呼客人吃席去了,他待要尋過去,不妨一出門,迎面就碰上了蘇采。 墨香齋的掌柜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別看這小子不大,他就是怵,也不去得味居了,也顧不上杜少卿就在旁邊,哧溜一下,跑回自己店里去了。 他這樣的行動,倒把杜少卿弄得呆了一下,繼而,想起采薇跟他打賭的那次,側(cè)頭看了眼采薇,只見她盯著那邊墨香齋的鋪子,一雙眸子閃閃發(fā)亮,嘴邊還噙著一縷促狹的笑意,不禁搖頭失笑。 采薇是琢磨著,以后是不是沒事兒就去墨香齋去溜達溜達,讓那個勢力的掌柜好好嚇上幾回,估摸以后就是叫花子上門,他都不敢輕易得罪了。 杜少卿跟著采薇進了后面小院,倒是頗意外此處的幽靜,站在那叢竹子跟前笑道:“是這竹子,你才想起竹茗軒這個名的?” 采薇道:“其實叫什么名兒都一樣,關(guān)鍵是得會經(jīng)營,便是起個再雅的名兒,沒客人上門,也是白搭,反倒不如那些直白的更好,最起碼,誰都看得明白?!?/br> 杜少卿不禁輕笑:“你真把做買賣當成什么正經(jīng)事兒琢磨了。” 采薇看了他半晌道:“我若是你,也不會琢磨這些,家里有房子,有地,有產(chǎn)業(yè)的,書又念得好,爹還是當官的,又有門路,趕明兒考秀才,中舉人,進京再考個進士及第,也當個官,光宗耀祖,還愁什么,我家可不成,我也不像你是個男的,我爹娘都是種地的,除了巴望著家里做點買賣賺錢,還有什么指望,故此,做買賣之于你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事,對我家卻再正經(jīng)不過了,所謂學而優(yōu)則仕,也不過是說的你們這些人罷了,士農(nóng)工商,你覺得做買賣是末流,我卻認為是個能吃飽穿暖的營生,以后等我長大了也做買賣……” “這丫頭當著杜少爺,胡說什么呢?”前面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劉大虎就讓伙計王寶財支應著,自己過來后邊招呼杜少卿,剛進來就聽見外甥女這句豪言壯語,不禁失笑。 摸摸她的小腦袋道:“又讀書又識字的,趕明尋個好婆家享福去就得了,做什么買賣,讓杜少爺聽了笑話你?!?/br> 蘇采薇知道她舅舅雖疼她,也是個古代男人,她這些道理跟他們都說不通,反正她打定主意不嫁人,以后誰也別想逼她。 她早就想的很明白了,讓她嫁給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莊稼漢,她真不樂意,雖然喜歡在田地里瘋跑,可那些農(nóng)活,她干不來,在家喂豬養(yǎng)雞倒是成,可她這么瞧著,就是她們村里長家的老婆,到了農(nóng)忙的時候,也得下地幫著割麥子收糧食,采薇非常有自知之明,不覺得,自己能付出那樣的辛苦。 還有就是沒完沒了的生孩子,跟前鄰的棗花娘一樣,都快趕上老母豬了,還總被男人呼來喝去的,說打一頓就打一頓,活著有什么意思,可若是像她奶期望的那樣,嫁個富貴人家,蘇采薇覺得,沒準還不如嫁給莊稼漢呢。 這古代的男人,但凡有點兒錢就恨不得娶媳婦兒,娶了第一個,還得娶第二個,娶了妻還要妾,納了妾還有通房丫頭,蘇采薇自認沒有那樣的度量,能跟那么多女人共享一個男人,真那樣,說不準她一氣之下,把那男人閹了也有可能。 所以,為了避免這樣慘烈的后果,她還是不嫁人最妥當,她爹沒兒子,明薇有了好婆家,以后家里的買賣若是做大了,她幫著家里也應該,不過這個主意是打好了,還需等待機會,讓她爹名正言順的認識到,沒有兒子,可以把她當成兒子,這事兒就成了大半。 采薇對此頗有信心,她覺得,她爹就不是個做買賣的料兒,且很寵她,寵的有些毫無原則,雖然寵,但這些也需要循 序漸進,所以,這會兒跟她舅舅沒必要較真,就做個鬼臉混過去作罷。 熱鬧看過了,杜少卿見時辰不早,就催著她回去,采薇臨走在她舅舅耳邊叮囑,讓她爹來接著她回去,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她剛走,蘇善長就回來了。 大虎把采薇的話跟姐夫說了,蘇善長倒是點點頭:“不怨我偏疼她,我這二丫頭就是個有大志氣的,我聽趙鵬說,他姐很稀罕采薇,吃穿住都跟杜府的大小姐一樣,我還說這么在富貴窩里養(yǎng)些日子,趕明都不樂意回家了,不想她卻一點不貪,像是惦記著她姐和她娘呢,也是該接回去了,家里正填坑打地基,對了,過幾日就是清明節(jié),咱們京城貨都賣出去了,我在這邊盯幾日鋪子,你帶著大栓和你媳婦兒趕回去祭拜祭拜,你們?nèi)谂策^來了,二老的墳可還在那邊呢?!?/br> 大虎點點頭:“趕明兒咱賺了銀子,第一件事就是尋個風水寶地,把我爹娘的墳遷過來。”商量妥當,第二日蘇善長便來接采薇,說家里忙亂,也到了清明節(jié),怎樣也要家去的。 趙氏也不好強留,便讓她父女去了,杜少卿直在角門望著蘇家的騾車沒影兒了,都沒動地兒,還是他的小廝催著他才進去了。 杜少卿一點不明白,為什么采薇非要家去不可,難道這里不好嗎,她家的境況,他略聽舅舅提起過一些,不說貧寒,卻也不大好,可那樣的家,采薇卻心心念念的想回去,他問她,她說不管貧富好壞,那是她的家,杜少卿不能明白采薇,但她一走,杜少卿忽然覺得,仿佛身邊少了什么一樣空落落的,他開始學會了牽掛。 采薇卻正好相反,騾車出了城,她就跟放了風的鳥一樣,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問她爹家里的瑣碎事:“養(yǎng)的那幾只母雞可下蛋了?去年留下的兩個小豬仔長大了多少?地里的麥子抽了穗不沒有?小叔可有書信捎回來……”一上車小嘴就沒閑著過。 蘇善長也不嫌她煩,把她抱到自己懷里,一邊趕著車,一邊回答她的問題,說到蘇善學的書信,蘇善長笑道:“你娘說你剛進城,你小叔托人帶的信就到了,和信一起捎回來的,還有幾本書,指明說是給你的,家里沒個識字的人,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你小叔信里說的什么,把你奶都要急死了,見天就盼著你回去呢。” 蘇采薇不禁笑了,她奶終于知道認識字的好處了,蘇善長略問了她在杜府的情景,采薇倒沒怎樣仔細說,只說了句:“再好也不是家?!边@句話倒讓蘇善長心里莫名一陣熱乎。 騾車一停下,明薇就先從里面跑了出來,這一年多里,采薇日夜都跟這個jiejie在一處,雖才分開幾日,驀一見面,也覺分外親熱。 明薇拉著meimei的手仔細瞧了瞧,倒是跟走時沒甚兩樣,還是那么個鮮活靈動的眉眼兒,劉氏把車上的包袱拿了進去,蘇婆子急道:“可是盼回來了,快快進屋給我念念你小叔的信,我記得你小叔不識幾個字,這才跟著師傅去了幾天兒啊,就學會寫信了,真出息了呢……” 蘇采薇也納悶了一路,當初她跟周伯升學認字的時候,小叔雖被蘇婆子提溜了過來,可每次都是聽沒一會兒就跑開了,哪會寫什么信,蘇婆子把被她挼搓了幾日,看了無數(shù)遍也沒看明白的信遞給了孫女。 采薇展開信紙,不禁一愣,暗贊一聲:“好字!”鐵畫銀鉤,力透紙背,憑這字,就能想象出其人豐采,小叔便是再活幾百年,估摸也寫不出這樣的字來…… ☆、蘇善學一封家書報平安 字雖好,只是用句太過講究,難免晦澀難懂,整個就是文言文的范本,以采薇如今的水準,也就看明白了大概,她若原文念出,估摸蘇婆子肯定聽得一腦門子問號,她又看了一遍,蘇婆子已經(jīng)眼巴巴的望著她催:“信里說的啥?你倒是念??!這個二丫頭真是急死人了?!?/br> 采薇只能重新低頭,看著信紙道:“大概意思,嗯,小叔說他很好,跟著師傅師兄從北到南,現(xiàn)如今到了南邊的邊陲小鎮(zhèn),在哪里安定下來,才寫信讓人捎回來,跟著師傅學了武藝騎射,也開始學些兵書戰(zhàn)策,在哪里一切安好,無需掛念,讓您和爹娘都保重身體,等過些年,學成了本事便家來了。” 蘇婆子聽完了,抬手抹了抹眼角,嘆口氣道:“善學這孩子從小是個擰脾氣,認準了,就一條道跑到黑,舉家過日子平安要緊,學那些本事又有什么大用,這一走還不知再有多少年,才能見著面,當娘的怎能不掛念?!?/br> 劉氏勸道:“娘,您也聽了,小叔子如今可出息了呢,在家時,您若讓他念書,他哪里會聽,如今跟著師傅,倒是連兵書都能學了,這可是大喜事啊!您還有什么不放心的?!鄙崎L也道:“有句話說男兒志在四方,畢竟不是個丫頭,出去走走,見見大世面,眼界開了,才有大出息?!?/br> 蘇婆子哪有不知道這些的道理,只是善學長這么大,從沒離開過身邊,這乍一走,有點不適應罷了,聽說一切安好,心里倒也安生了,指了指信,頗疑惑的道:“二丫頭,這信是你小叔親手寫的?” 采薇撲哧一聲笑了,搖搖頭:“小叔說他還寫不了這么多話,是他師兄代筆的。”“師兄?就是哪個姓木的俊小子?”采薇也不禁點點頭,人說字如其人,這個人的字崢嶸畢現(xiàn),可見那個看上去帥的天怒人怨的師兄,定是個不好相與之輩。 想到此,不禁暗里失笑,好不好相與跟她什么相干,倒是她小叔真得了個名師,兵書戰(zhàn)策,武術(shù)騎射,這樣的本事學在身上,將來或可大有用處也未可知。 到了晚間,采薇在燈下擺弄小叔給她捎回來的那些書,這些是小叔臨走時,她交代的,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書,是各州府縣志,還有一些各地民間俚俗故事,倒是有十幾本之多,她翻開一本粗略看了看,晦澀之處,都用小楷做了詳盡批注,或有的地方也會寫上一自己的心得,或一兩句詩詞,令采薇讀起來頗為順暢,字還是那個木蕭的字,字里行間脫離了家書的板正,有了些真趣味。 明薇撥 了撥燈芯,把油燈撥的亮了一些道:“大晚上的,就不別看了,橫豎白天也沒事兒,有多少書看不了,晚上看書壞眼睛?!?/br> 采薇把書放在炕上的柜子上,抬頭看著她姐,燈光下的明薇,更有一種驚安詳?shù)拿溃恢挥X,這個jiejie越來越好看了,明薇是那種典型的小家碧玉,溫婉,賢惠,按部就班,只不過性子有些太過柔軟,以后真嫁進周家,她這性子真是個大問題。 想到此,采薇道:“姐,周家那邊可來信了?”明薇不妨meimei問她這樣的事,小臉紅了紅,有些扭捏的點點頭:“爹這次去京里見了一面,說他家正商量在京城買宅子呢?!?/br> 采薇點點頭,異常凝重的道:“姐,以后你嫁進他們家,可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老實,知道不,人善被人欺,雖不用多厲害,但要有底線,不管是誰越過你的底線都不成?!?/br> 明薇頗為疑惑的望著meimei,說實話,這兩年meimei變化的她都快認不出了,還是那個淘氣的性子,還是過去的瘋丫頭,可就是不一樣了,好些事上,非常有主見,明薇甚至覺得,這個meimei說不準是天下最聰明的女孩兒了,有時候她跟自己說的話,令明薇總有一種錯覺,覺得,這個meimei比爹娘和奶奶懂的還多,但是她說的這些,她還是似懂非懂。 她仔細想了想道:“我們女孩兒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即便有什么不如意,不成又能怎樣呢?”采薇道:“不成就要跟他們爭,跟他們斗,姐,你不用怕他們,就是天皇老子也的講理,欺負人就不行,他家要是敢欺負你,我去替你報仇。” “撲哧……”明薇撐不住笑了起來,伸手點點她的額頭:“鬼靈精,好,姐聽你的,要是他們敢欺負我,就讓你給姐報仇去?!辈赊边@才眉開眼笑。 采薇真不是杞人憂天,以她對周子明的了解,那個男人肯定不是個能消停老實的主兒即便jiejie是個天仙,看久了也會審美疲勞,心里一膩煩,jiejie又是這樣的好性兒,不知道會折騰出什么事兒呢,不過這些都是后話,暫且不提。 采薇回了家,才找回昔日的自在生活,早晨起來喂喂雞喂喂豬,然后就搬個板凳坐在院子里看書,日頭上來,就幫著劉氏和蘇婆子給那些填坑打地基的人做飯,采薇聽她爹娘私下里說,收了這一季糧食,就把地賃給前鄰的棗花家,也不用給什么錢,到收糧食的時候,給些糧食就是了,蘇保兒家領(lǐng)了情,把今年地里的活兒也包了。 想想也是,如今一錢銀子能買三 石白面,種地一年到頭能收多少,還不如做生意一月的進項呢,如今蘇家也用不著再下那樣的苦力氣了,倒是蘇婆子不怎么樂意,說地是根本,如今買賣是賺的,有一天賺不來,可怎么著。采薇他爹就應著等房子蓋好了,再有存項,便買些地撂著,蘇婆子這才沒說什么。 采薇回來的時候,就見房東面的大坑已經(jīng)添了一大半了,到了舅舅一家掃墓回來,已經(jīng)填成了平地。 蘇家莊本來是個小村,地不多,可人口也少,十多年前倒也不算窮村,后來村子里生的孩子多了,一家一戶七八個孩子也有的是,吃飯的嘴多了,糧食還是那么些,難免不夠吃,可家家戶戶還是不停的娶媳婦兒生孩子,弄到現(xiàn)在,窮的揭不開鍋的倒占了一半人家。 家里頭勞力多,地少,平常都閑著,蘇家這填坑打地基蓋房,可是大大的一件好事,給工錢,還管飯,誰不樂意來,都恨不得打破頭。 蘇善長心善,便多找了些人,人多了,干起活來就快,到了五月的時候,兩個院子的青磚墻都磊了起來。 鋪子里的買賣也叫開了,如今竹茗軒的茉莉花茶,定興縣家家戶戶都知道,就是那貧一些的人家,也會買些便宜的碎茶回去留著待客,有錢的人家便買些好的。 蘇善長第二回南下,便把第一批的茶錢都還清了,并且把鋪子里開張兩個月的分紅,給了皺興,雖才十兩銀子,但皺興一家子的心定了,再說,這一個月就分了十兩,這一年下來,皺興兩口子算著帳,樂的嘴都合不上。 想著若是鋪子賺的越多,不就不分的越多嗎,更是下了心思,當自己的買賣一樣鉆營,把家里的方子也給了蘇善長,并且把茶的好壞檔次分開,家里采的茶不夠,就去旁的人家收,用了心思,自然就出好茶。 因此蘇善長第二次帶回來的茶,已經(jīng)跟以前大不相同,僅茉莉花茶一種就有十種之多,種類多了,自然客人也就多起來,那些有錢人家也會頻頻登門,生意蒸蒸日上。 進了八月,兩個小院子也都蓋成了,方方正正的甚為齊整,兩個小院比鄰,側(cè)面的院墻通著,既是一家又是兩家,本來說好,西邊的這個院子是蘇家住,東邊那個給大虎三口,眼瞅著就收拾好,就剩下挑個吉日往里搬了,這天吃了晚上飯,大虎媳婦兒趁著蘇婆子被前鄰的蘇保娘叫了去,過來這屋兒跟她嫂子說閑話兒。 說著,說著,就提起了新院子來:“嫂子,大虎總跟我說, 咱們都是一家子,有什么話就直說,不用藏著掖著的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