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統(tǒng)治NBA、我向你奔赴而來、[西幻]無名的圣女們(nph)、病嬌反派正確喂養(yǎng)方式、渣了戀愛游戲的戀人后、專屬、撈尸筆記(出書版)、重生之毒鴛鴦、幻海沉金、白月光師尊逃跑被抓后[穿書]
☆、墨香齋采薇初見杜少卿 “茲有墨香齋掌柜與店內(nèi)客蘇采,以竹林遇雨圖上之詩句做賭,老板言道:若蘇采能念出圖上詩句,墨香齋店內(nèi)物品任其取之,絕不反悔,若有反悔,有冰人作保?!弊詈髮懮献约旱拿?,并且按了手印后,采薇跳下椅子,把字據(jù)遞給掌柜。 掌柜腦門上的冷汗都下來了,到了現(xiàn)在哪還有不明白的,知道這次是自己打了眼,哪會想到這個么個不滿十歲的鄉(xiāng)下孩子,有這樣大的本事,不說念那畫上詩句,就這一筆頗有骨干的字,哪是尋常孩子能寫出的,偏讓他遇上了這么一個,真見鬼了。 待要反悔,瞧了眼坐在那邊的杜少卿又不敢,采薇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歪歪頭道:“掌柜的,你不是現(xiàn)在就想耍賴吧!” 掌柜念頭一閃,有了個應(yīng)對,這小子畢竟是個孩子,又看著她爹是個最憨厚老實的漢子,便上前一鞠躬道:“請贖在下眼拙,不知令公子高才,還望高抬貴手……” 蘇善長是個老實漢子,哪會干這樣取巧的營生,剛要點頭,不想被采薇扯住衣擺下死力的搖了搖,小丫頭隨即一叉腰擋在他身前,不客氣的道:“掌柜的,跟你打賭的是我,跟我爹什么相干,便是我爹說不賭了,我也是不依的,況且,還巴巴的尋了這位公子當(dāng)冰人,快快畫押,我念來你聽是正經(jīng),再磨嘰一會兒,等又來了客,你的名聲可就更壞了?!?/br> 掌柜的臉色一變,陳先生有心幫她,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掌柜的,既然愿賭就得服輸,須知做買賣要講誠信二字。” 杜少卿目光掃過神氣活現(xiàn)的蘇采薇,不禁失笑,臉色一板也道:“既求我做這個冰人,便不能草草了之,若你果要反悔,就去縣衙大堂上說個青紅皂白吧!” 掌柜的一聽,嚇的臉都白了,不過小事而已,驚動了官服衙門可犯不上了,咬咬牙,暗道就當(dāng)破財免災(zāi)了,這小子即便念過幾天書,怎么也是鄉(xiāng)下出來的,想來眼界不高,不見得就能拿什么值錢的東西去。 想到此,攤攤手道:“罷,罷,罷,算我今兒積功德,這字據(jù)也不用立,你也不用念那詩句,隨著你挑一件東西家去也就是了?!?/br> 采薇哼一聲,心道想得了便宜賣乖沒門,張嘴道:“掌柜的,這功德可不是你積下的,是你秉勢力之心小看我爹,且出言不遜,東西是小,是非曲直卻要辯青白,現(xiàn)在你這樣說,倒仿佛是我們的不是了,以后你若跟旁人說我們行騙,豈不壞了我的名聲,不成,不成,定要立字據(jù)做證,過后才可有據(jù)可循?!?/br> 陳先生搖著頭笑道:“這小子倒機靈的不行了?!毙睦镆查_始好奇這究竟是誰家的孩子,看打扮衣著,就是個最平常的鄉(xiāng)下小子,現(xiàn)如今這世道,鄉(xiāng)下的莊稼人便有幾個閑錢的,至多也就把孩子送去私塾去認(rèn)幾個字,似這樣的,若是家里請了西席,從小悉心教導(dǎo)卻可能,但瞧著又不大像那請得起西席的富貴門第。 陳先生自是知道,也有那么一類天分極高的,就如他教的杜少卿,雖不至于過目成誦,那些書教過一遍,卻也能知大概,難不成這個小子也是,且生就這么個善機變的性子,若是能好好習(xí)學(xué),將來的前途……想到此,陳先生不禁失笑,一個才十來歲的孩子罷了,他想這些作甚。 當(dāng)著杜少卿跟陳先生,掌柜的不好翻臉,又不能惱怒,只把一張老臉憋得紅一陣白一陣的難看,最終是簽字畫押,遞給她。 蘇采薇看了看,只見上面寫著:“劉得財?!辈唤麚溥暌宦曅α顺鰜?,以為多有學(xué)問,竟然起了這樣俗氣的名字。 把字據(jù)攤開在杜少卿面前,狗腿兒的把筆遞給他,笑瞇瞇的道:“公子請?!倍派偾湫ξ⑽⒌目戳怂谎郏峁P寫下杜少卿三字。 蘇采薇不禁癟癟嘴,本來覺得自己練了一年多的字,該很拿得出手了,不想人家隨便一個簽名,就把她比的什么也不是了。 因湊得近了,陳先生忽而嗅到一股淡淡干凈的香味,仿佛是從這個叫蘇采的小子身上傳出來的,不禁愣了一愣,又仔細(xì)瞧了瞧她,不覺莞爾。 蘇采薇見字據(jù)立好,便頭也沒抬,把畫上的定風(fēng)波嘰里咕嚕背了一遍,然后抬手指了指柜臺后面,高架子頂端的一塊硯臺道:“旁的我不要,我就要它??旖o我拿下來,我們這就家去了?!?/br> 掌柜的臉都青了,杜少卿不禁笑出聲來,暗道,倒真是個識貨的,澄泥為硯,澤若美玉、擊若鐘磬、易發(fā)墨、不傷筆、冬不凍、夏不枯……這店里所有的東西加在一起,恐也及不上這方澄泥硯,雖不是上品,也屬罕見了。 掌柜的臉色青白了一陣,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小公子您可饒了在下吧,那是在下店里的鎮(zhèn)店之寶,若公子拿了去,在下,在下……嗚……”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蘇采薇不禁傻眼,哪想到這么大年紀(jì)之人,會這樣輸不起,蘇善長卻知,定然那是人家的命根子,雖他不仁在前,可采薇若真拿了去,卻也有失厚道。 蘇善長急忙扶起那掌柜的道:“不過小孩子家的玩笑罷了,掌柜的莫當(dāng)真,莫當(dāng)真,只記得以后來者是客,莫要再如此輕慢便是了?!闭f完,彎腰抱起采薇,對杜少卿師徒略略點頭,轉(zhuǎn)身出了店去。 陳先生嘆道:“倒真是個良善之人!”對掌柜的道:“縱然人家心善,饒過你這一遭,你更當(dāng)知情才是,依我說,讓你的伙計趕過去,送人家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卻也應(yīng)該。”經(jīng)此一番事,掌柜的也收了那勢力之心,忙尋了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讓伙計追了出去。 杜少卿坐上馬車還道:“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聰明的,真不知是誰家的小子?”“小子?”陳先生不禁哧一聲笑了出來:“什么小子?恐是哪家的淘氣丫頭吧!” 杜少卿不禁怔愣:“先生說那是個女孩兒?”陳先生點點頭:“我還說誰家小子生的這樣齊整,想來是她爹怕帶出來不方便,才扮成個小子樣兒的?!?/br> “女孩兒,竟是個女孩兒……”杜少卿喃喃的嘀咕著,哪有這樣機靈可愛的女孩兒,家里那些小丫頭跟她比起來,都成了傻子。 再說小財迷蘇采薇,被她爹徑自抱了出來,心里想發(fā)財?shù)膲袈淞丝眨匀徊粯芬?,小嘴始終就撅著,蘇善長給她買了陶娃娃,她也不樂。 蘇善長沒轍,只得苦口婆心的道:“那掌柜的雖有錯,可咱們也不能得了理就非要怎樣才成,瞧他那樣兒,那硯臺定是他命根子一樣的物件,我們怎好真取走,回頭若是他想不開,有個三長兩短怎生是好,爹再去別處給你買一套筆墨紙硯也就是了。” 蘇采薇其實也不知道那個究竟多貴,之所以選那方硯,是因為曾在博物館里瞧見過差不離的,琢磨能進博物館的東西自然不差,哪想到最后不僅硯臺沒拿到,連原來要買的也沒買,竟是白費了一番唇舌,雖也知道她爹說的對,殺人不過頭點地,那掌柜的都跪下了,她再要人家的命根子,是不大合適,遂點點頭,對他爹露出個笑容來。 蘇善長想起剛才這丫頭鬼機靈的樣兒,不禁捏了捏她的臉頰道:“真不知你小小個丫頭,哪來這么多鬼章程……” 爺倆兒正在這兒邊走便說話,忽聽后面有呼喊之聲,聽著倒像剛才店鋪外的哪個伙計,蘇善長站住腳回頭,只見那個伙計捧著個盒子,呼哧帶喘的跑了過來,到了跟前,把手里的盒子往蘇善長手里一放道:“這是我們掌柜的給小公子的,謝謝小公子高抬貴手?!闭f著,深深一鞠躬,扭頭跑了。 蘇善長打開盒子,采薇扒過去一看,卻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不是空手而回,采薇心里才真不別扭了。 爺倆兒直逛到過了晌午,尋了一處干凈的食攤,吃了碗面,便雇了一輛驢車,把置辦來的東西都放在車上,這才往家返,到了家時,恰好日頭剛落山。 劉氏蘇婆子帶著明薇正在炕頭做針線,一邊聽著外頭的動靜,本來這樁親戚早已多年不走動,如今巴巴的上門去,還不知是個怎樣結(jié)果,惦記著這些,心里總有些忐忑,聽見回來了,婆媳兩個急忙就迎了出去。 把東西都搬進里屋的炕上,給了趕車的錢,一家子才進屋說話,蘇善長剛坐下喝了口水,蘇婆子便急著問:“怎樣,可見著人沒有?” 蘇善長點點頭:“見著了大表姑跟她家的表弟趙鵬,說大表姐有個手帕交病了,出府探病去了。” 蘇婆子嘆口氣道:“如今人家是高門檻,咱們巴上去,人家肯見已是造化了?!迸ゎ^見蘇采薇擺弄盒子里新的硯臺筆墨,遂不滿的道:“一個丫頭成天擺弄這些還罷了,原有能使喚的就成了,怎么又買了一套回來,便是如今有幾個錢了,也不是這樣糟蹋的……” ☆、一順百順心想便能事成 蘇采薇回道:“不是買的,是送的?!碧K婆子白了她一眼道:“可是又胡說,哪里去尋白送的東西。”蘇善長倒是笑了:“娘,是送的……” 蘇婆子望了望兒子又望了望采薇,以為這父女倆合起來糊弄她,遂道:“我不過就她說一句罷了,你這當(dāng)?shù)木桶桶偷淖o著,才多大點兒個丫頭,你就這樣寵她,看將來可怎么著哦!” 蘇明薇掩著嘴笑了,采薇把他爹買來的絹花挑了一朵插在她頭上,左右端詳半晌道:“戴上花越發(fā)好看了,奶奶你說是不是?” 蘇婆子沒轍的瞪了她一眼,也朝大孫女看了看,這一年著實養(yǎng)著,明薇一張小臉倒是養(yǎng)的越發(fā)白嫩,到底兒也長大了些,有些大女孩兒的樣子了,花兒是薄娟扎的,鮮亮的嫩粉色,戴在鬢邊上,越顯得眉眼如畫,好看的緊。 蘇婆子不禁笑著點點頭,再一瞥見旁邊的采薇,臉上的笑就再掛不住了,明明是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親姐倆兒,要說模樣兒,采薇縱然比明薇差一些,卻也齊整,只不過打扮的有些不倫不類,一身青布襖褲,腦后跟小子一樣攥了一個揪,用布包了,不知底細(xì)的,猛一看哪會想到是個丫頭。 想起那個姑子批的八字,蘇婆子越發(fā)有些不信,這么個瘋丫頭,將來能找著主兒就不錯了,那還能奢望什么門第,長嘆了一口氣,想起鋪子的事還沒問,忙問:“可尋到了合適的鋪面?” 蘇善長搖搖頭:“哪有這樣容易,倒是瞧見幾個貼著吉鋪招賃的,掂量著都不大合適?!眲⑹系溃骸斑€沒過年呢,慢慢找吧,也不著急,對了,大虎臨走時跟我說,這次回去要跟弟妹商議著,把家里的房子地都賣了,說要接了那娘倆個過來呢,我琢磨著也好,你們這買賣要是做起來,大虎更不能長家去的,把那娘兩個撇在那邊,日子長了不是個事兒,接過來也能就近照顧,可就這住處有些為難,比不得我兄弟一個人,在南屋里住就行了,也是一家子,還有大栓,怎么也要有個院子才行?!?/br> 蘇善長道:“這話原是路上我跟他提過的,你們家那邊也沒多少地,每年不就收點兒莊稼,解不了飽,也鏜不住饑,不然,大虎也不至于年年往外跑買賣,貼補家用,索性就舍了那邊,我跟咱村的里長說說,就讓他在咱們村落戶得了,至于住處,我也早想好了,還沒得空跟你和娘說呢。” 劉氏跟蘇婆子對看了一眼,蘇婆子道:“自打你家來,沒事兒就站在院東頭,對著那個大坑發(fā)呆,趕是打了要填那坑的主意?” 蘇善長道:“我尋思著也就那里最恰當(dāng)不過,若是填了,能蓋兩處院子,咱們這房也有年頭了,平常還勉強過得去,入了夏,雨水一多,不是這邊漏,就是那邊滴答,不像個樣兒,以前手里沒錢也就算了,如今卻該翻蓋翻蓋,明薇采薇一天天大了,善學(xué)過兩年家來也要娶媳婦兒,早點蓋了房,也省的將來瞎著急。” 蘇婆子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還能住上磚瓦房,更別提是新蓋的了,連想都不敢想,以前就住在窩棚里頭,后來善長他爹拖了坯,蓋了這幾間土坯房,她住進來的時候,歡喜的足足三天沒睡著覺,如今聽兒子要蓋新房,還要翻蓋老房,蘇婆子忽然有種黑燈瞎火里活了一輩子,忽然望見了光亮就在前頭一樣,心里說不上是個啥滋味,雖歡喜、歡喜卻也有些酸澀,半天才開口道:“記得今年清明節(jié)上,給你爹多燒些紙錢,我去瞧瞧雞窩里的雞去……”說著,撩開簾子出去了。 至晚間,蘇善長跟劉氏嘆道:“咱爹去的早,娘拉扯著我們哥倆兒這么多年也不容易,我們以后要好好孝順?biāo)先思??!?/br> 劉氏道:“這還用你巴巴的囑咐我,自打進了你們蘇家門那天起,我何曾有一天不孝順婆婆的?!?/br> 蘇善長知道她想歪了,忙道:“我不過這么說說罷了,你何必當(dāng)真,等鋪子有了著落,我就尋人填坑打地基,過了年,大丫頭就是十一了,雖說定親時,咱家就是貧門小戶,可出門子的時候,也得像個樣,不能讓周家太小瞧了去?!?/br> 劉氏不禁撲哧一聲笑道:“跟你過了半輩子,到今日才知,原來你也是個爭強好勝的?!碧K善長道:“哪是我爭強好勝,不過為著丫頭的將來打算罷了……”兩口子說了會兒體己話,便自去安睡不提。 越近年,天越冷起來,臘月二十三夜里落了半夜雪,臘月二十四起來,一開門就是一陣寒風(fēng)裹挾著院子里的雪粒子迎面撲來,刮在臉上凍的人生疼。 這樣的天,采薇最老實,因為怕冷,所以輕易不出門,只跟明薇兩個窩在屋里,明薇做針線,她趴在炕桌上寫對子。 從臘月二十到今天就沒閑住,馮秀才今年有事在主家耽擱了,到現(xiàn)在也沒家來,村里的人都知道蘇家的采薇能寫大字,有那著急貼對子的,便來了蘇家,讓采薇幫著寫,故此,今年采薇尤其忙。 寫了會兒,搓了搓手,明薇倒了半碗熱水遞給她道:“歇會兒子吧!都寫大半天了,回頭晚上又鬧手腕子疼?!笔掷锏囊律言诓赊鄙砩媳葎澚吮葎潱Φ溃骸安辉乖勰镎f,你倒是長得飛快,如今穿的襖比我的還要大一些了。” 采薇道:“你成天就在屋子里呆著,不跑不動,自然不長個了?!泵鬓睋溥暌宦曅Φ溃骸鞍茨氵@么說,那些成天在外面跑的小子們,不定得長多高呢,我瞧著也有矮的,可見是歪理……” 姐倆兒正在屋里說話,就聽外頭隱約像是馬車聲音,姐倆兒互瞧了一眼,明薇小聲道:“今兒都臘月二十四了,還有誰來咱家串門子不成……”兩人忙下了地出去,來人已被蘇善長迎了進來。 蘇采薇打眼一看也頗為意外,正是那日進城走親戚見過的那位表姑婆的兒子,采薇喚一聲表叔的趙鵬。 帶著兩個小廝,提了豐厚的年禮,一進屋就要給蘇婆子跪下磕頭,人家滿身綾羅,蘇婆子哪能讓他真磕頭,忙讓兒子攙了起來,讓到里屋的炕頭上。 這屋是蘇婆子的屋子,炕燒的熱,地下還放了個炭火盆子,平常白日里,明薇和采薇都在這里消磨,若是來了客也在這屋招待。 不過今兒都臘月二十四了,誰也沒想到還有客,因此屋里并沒很收拾,針線衣裳倒是容易,裹了,放在炕一邊的柜子上就是了,只炕桌上,對面的桌案上都攤著采薇剛寫好的對子福字,墨還沒干呢,不好收起來,顯得有些亂。 趙鵬早看見炕桌上擺著的筆墨,想來正寫對子,暗暗猜疑半晌兒,蘇善長他是知道的,大字不識,可除了他就剩下劉氏蘇婆子和兩個小丫頭,難不成是他兩個丫頭寫的…… 趙鵬好奇的仔細(xì)瞧了瞧,雖不能說好的出奇,但貼出去卻也不失體面,采薇去收拾桌上的筆墨,趙鵬笑問:“這些是你寫的?”采薇點頭說了聲是。 趙鵬忽兒笑道:“你是那天跟你爹去的假小子?”說著,打量她一圈道:“今兒穿著這件紅襖,我倒險些認(rèn)不出了,這定是你jiejie明薇了?”明薇拉著采薇蹲身行禮,喚了聲表叔,便立在一旁。 本來趙鵬就是掃聽著找來的,遠(yuǎn)遠(yuǎn)瞧見這幾間土坯房一個破爛院,還以為找錯了地兒,到了門外,見到院子里正掃雪的蘇善長,才知就是這家,剛才進來的時候,略掃了幾眼,房子雖舊,卻收拾的很規(guī)整,顯是剛宰了豬沒幾天,院子的窩棚頂上還吊著剛灌好的rou腸,掛了慢慢一排。 及到進來,趙鵬越發(fā)覺這門親戚不是那變著法兒進城打秋風(fēng)的窮親戚,窮人誰還有閑錢讓自家女孩而念書識字,便是城里的人家,讓丫頭念書的也是鳳毛麟角,更何況這樣的鄉(xiāng)下。 一時倒了茶來,趙鵬道:“那日善長表哥去了之后,我娘便念叨著讓我來瞧表嬸,無奈有些要緊的雜事阻住了,今兒才得了空,也沒分個日子,便過來了,我娘讓我問表嬸的安呢,說這些年沒見了,等開了春,派車接您去城里住些日子,也好好的說說話兒。” 蘇婆子忙道:“倒是勞你娘惦記著我,也不是沒胳膊沒腿兒,還用得著派車接,果真想我了,等得了空,我就去瞧她去,也見識見識你們城里的新鮮景兒……” 說著話兒眼瞅到了晌午,蘇婆子忙讓劉氏做飯,趙鵬也沒推辭,吃了幾碗酒下去,才對善長道:“那日你走的那樣急,連送都不讓送,我娘把我好一頓埋怨,說咱們兩家雖有幾年不走動,若論起來,卻是正經(jīng)親戚,比不得旁人,你若有什么難事,也不用藏著掖著的,今兒就說給我聽吧!” 蘇善長不想他如此敞亮,便把想尋鋪子做買賣的事說給了他,趙鵬卻笑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這樣的事有什么難的,實話跟你說,我姐的兩個綢緞莊在手上已經(jīng)管多年,生意場上的人倒是認(rèn)得不少,別的不敢說,這鋪子倒正巧有個好的……” ☆、小忽悠丫頭大談生意經(jīng) 蘇善長一聽歡喜的不行,忙問:“哪里的門面?”趙鵬道:“就在東邊的老牌樓街上,挨著市集,距城門也不遠(yuǎn),你上次進城大約經(jīng)過的,只他家沒貼著招賃告示,你或許沒瞧見?!?/br> 采薇道:“可是墨香齋附近,上著門板,廊檐上懸著一只大紅燈籠的那個?”趙鵬掃了她一眼,笑著點點頭:“正是那個,跟墨香齋隔著兩個門面,原是個做古董瓷器生意的,可咱定興縣這樣的小地方,哪比的京城,有錢買得起古董的就那么幾戶人家,哪有什么生意上門,自打開張就生意慘談,掌柜的姓王,原是兗州人氏,妻小雖在這邊,爹娘兄弟卻都在原籍,聽說家里還有許多房產(chǎn)田地,最近家里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鋪子想頂出去,因我跟他吃過幾次酒,他便拖了我的人情,讓我瞧著幫他尋個合適的主顧,只一樣,他這鋪子是不賃的,想是手里正缺銀錢使喚了。” 采薇歪著頭回想了一下,因那條街雖比鄰著鬧熱的市集,卻分外冷清,又在哪個墨香齋附近,采薇才大略有些印象,記得是個兩層的小樓,若是買,得多少錢啊,自己家里這點底兒,都算上都不見得夠。 卻聽她爹掃聽:“怎樣的門面?價錢如何?”趙鵬道:“底上兩層,臨街的門面房兩間,上面兩間,一共四間,下面做買賣,上面可囤貨,也可讓伙計住宿,我去瞧過,地方干凈敞亮,倒是個上好的鋪面,因賣的急,價錢出的也不算太高,120兩銀子?!?/br> 蘇婆子倒抽了一口涼氣道:“我的天老爺,這樣還不高呢,去年開春里長家蓋了兩進的小院,一水兒的青磚瓦墻,也才花了四十兩銀子,就是這樣,還有說貴了,說城里一個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兩間的小院,如今三十五兩便能買下呢……” 劉氏怕趙鵬聽了不受用,忙道:“娘,那可不是能做買賣的地兒,做買賣的門面是要貴多的,能生銀子的營生,哪有便宜的道理?!?/br> 蘇婆子也才醒過味來,大約自己說的話不防頭了,忙跟趙鵬笑道:“嬸子是個婦人,又成天在這鄉(xiāng)下呆著,沒什么見識,你可別聽嬸子胡說?!?/br> 趙鵬卻不以為意道:“嬸子原說的不差,如今正是這個行情,只是這一沾上做買賣就都貴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做買賣能賺多少錢呢,殊不知,不過賺個瞎熱鬧罷了?!?/br> 蘇善長道:“不滿趙鵬兄弟,這茶莊是跟我家內(nèi)兄一起和著的買賣,買門面是大事,怎樣也要等他回來,我們一起看過再說,不知那位王掌柜可能等這一時半刻,至多半個月,內(nèi)兄便能過來了?!?/br> 趙鵬道:“如今他早已家去了,這里是我說了算的,橫豎正月里你們定下就是了?!?/br> 趙鵬走了之后,蘇婆子忙拽著兒子道:“善長??!才攢下幾個銀錢,這門面這樣貴,我說還是不要買下的好,再尋別的吧!” 蘇善長道:“娘,這事兒您就別管了,我跟大虎會商量著辦。”蘇婆子心里知道,別看大兒子平常老實巴交,卻是個有正主意的,心里怕買賣不好都賠進去,便去外屋尋兒媳,想著讓她勸勸兒子,如今這日子正好,不缺吃斷喝的,干啥非要冒這個險去。 明薇也回去自己屋里,去纏那新買來的絨線,屋里一時只剩下蘇善長跟采薇爺倆兒,蘇善長坐在炕上皺著眉算計:“120兩銀子真不是個小數(shù)目,他跟大虎這兩趟南邊跑下來,除去本錢,分到各自手里的銀子,加在一起也不過200兩,便是都拿出來,還要去南邊進貨呢,南北大老遠(yuǎn)的倒騰一趟,一星半點便不值當(dāng)了,若是多了,這進貨的銀錢真真讓人發(fā)愁……” 手邊上遞過來半碗熱水,他喝了一口,一抬頭就見采薇正坐在他對面,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著他,精靈古怪的模樣兒,令蘇善長不由擱下心中煩事兒,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采薇卻鬼頭鬼腦的小聲問道:“爹,您眉頭都皺起來了,愁什么呢?跟采薇說說,說不準(zhǔn)采薇能給爹開解?!?/br> 蘇善長一楞,瞧了女兒半晌兒,心里忽然想起來,這幾次的事兒,真說起來,還都是這丫頭隨口一句主意便成了,或許這就是老天賜給他蘇家的福星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