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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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完賬后,兩人提著大袋小袋回家。在奚露白整理東西時,衡玉走到電話旁邊,撥通了一個同學的電話,拜托她幫一個小忙,將溫良俊蔑視祖國的話傳揚開。 “他居然還有臉糾纏你?我前幾天剛看到他跟一個金發(fā)女人勾勾搭搭的?!甭犞庥駛挠^的語氣,電話那頭的同學迅速與她共情,憤怒起來,“你放心,我會如實把那天聽到的話宣揚開。溫良俊的上司是個華僑,我看那渣男也不配擁有那么好的工作?!?/br> 衡玉真誠向同學道了謝。 同學灑脫道:“沒關系,舉手之勞罷了。你最近忙著回國的事情,肯定也沒那個時間和精力?!?/br> 衡玉記下這份人情,打算等會兒出門逛百貨大樓時,她挑個女士手表送給同學,聊表自己的謝意。 奚露白給衡玉置辦了一堆東西,但等真的收拾行李時,她又發(fā)現很多東西都不方便帶回國。 “姑姑,我自己來收拾吧。”衡玉道。 衡玉重點收拾了生活用品。 然后把奚露白買的所有咖啡、奶糖、奶粉和rou干都裝進去,別的她都沒裝進去。 至于那些漂亮的飾品,如果不是奚露白早就買好,衡玉是一個都不會帶回去的。最后她只是有選擇性地挑了兩三個不會妨礙工作的款式。 奚露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沒有對此提出任何看法。 算了算了,她強行讓衡玉把這些閃亮亮的東西帶回國,衡玉也不會佩戴,讓這孩子自己收拾吧。 接下來的日子是苦是甜,都是自己選擇的,也該自己去好好面對。 隔著偌大的太平洋,她實在是cao心不了那么遠。 “胃藥在那個白色小籃子里,別忘了塞進去?!蹦黄蹋陕栋滋嵝?。 “知道了?!焙庥耦^也沒抬,精準扯過小籃子。 ===== 程聽安的眼鏡花了。 他用柔軟的布擦了擦眼鏡,重新戴上,發(fā)現眼鏡還是有些糊。 正琢磨著要不要出門重新配副眼鏡,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 “程聽安同志,你快去接電話?!倍“浊缭诜块g里收拾兩人的行李,不方便抽開身,提高聲音喊了句。 “哎,我知道了。”程聽安應一聲,抬手推了推框架有些變形的眼鏡,急匆匆走到電話前。 在它掛斷前一秒,程聽安成功將電話接了起來,用英文打了個招呼:“你好?!?/br> 來人用中文自報家門:“程先生你好,我姓郭,名弘義,是從加州那邊趕過來的。你的電話是你的朋友胡堅成給我的,不知道我能否冒昧上門與你一見?!?/br> 在世界科學領域,郭弘義的名字算是如雷貫耳。 他是一名物理學家。 或者需要再加一個前綴,核物理學家。 程聽安神色一肅,沒想到郭弘義先生居然輾轉從加州來到了洛杉磯:“郭先生現在在哪里,你初到洛杉磯,對這里的地形不熟悉,還是讓我過去找你吧。” 他應得這么爽快,郭弘義的聲音也松了不少,含笑道:“我現在就在胡堅成家里,麻煩你過來了?!?/br> 掛斷電話,程聽安急匆匆上樓,換了身方便出門的衣服,路過丁白晴身邊時,道:“丁白晴同志,我臨時有事要出門一趟,等我回來,給你帶你最喜歡吃的慕斯蛋糕。” 沒等丁白晴回復,他已是戴上帽子出了門。 半個小時后,程聽安敲響了好友胡堅成的家門。 胡堅成是一名生物遺傳學家,和程聽安一同在魯哈爾大學任教。 聽到敲門聲,他連忙走去給程聽安開門。 程聽安進屋,目光先是落在那個神情溫和卻也憔悴的陌生男人。他伸出手,深深握住郭弘義的手:“郭先生,從加州一路輾轉而來,辛苦你了?!?/br> 郭弘義眼底青黛很重。 他前些天一直被監(jiān)控拘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繃得很緊,聽到程聽安的話,他精神放松了些。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值得的。” 比起現在仍然被拘禁在加州的朋友,郭弘義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十分幸運。 幾人寒暄,胡堅成倒了杯涼白開給程聽安,笑道:“我家里不像你家里有保姆,你將就喝些。”又跟郭弘義抱怨,“他啊,忒講究,都是被丁大姐慣的?!?/br> 程聽安沒理會好友的打趣,喝了口水潤喉,抬眼直視他們,認真詢問:“郭先生聯系我,是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幔俊?/br> 郭弘義點頭應是,他指向那個低調放在墻角的箱子。 自從聽到漂洋過海而來的那條廣播后,郭弘義和幾個老友沒有任何猶豫,就決定收拾行李趕回國。 他們是科學家,回國肯定是得做研究的。 可是沒有尖端儀器和電子設備,要怎么進行研究? 郭弘義他們幾個人思來想去,最后拍板決定,他們可以借助自己在科學界的人脈購買尖端儀器,把它們帶回國去。 購買途徑搞定了,那錢要從哪里來? 郭弘義幾人拿出手頭的積蓄拼湊。 他們的積蓄拿來過安逸日子肯定夠,但是拿來買當今最先進的儀器設備,那就實在是捉襟見肘了。 實在沒有辦法,郭弘義通過他的學生,悄悄聯系上國內,把他們的難處告訴國家。 郭弘義苦笑:“其實剛聯系上國家那邊時,我們一直很忐忑,擔心自己的請求會給國家?guī)ルy處??上?,實在沒別的辦法了?!?/br> 忐忑不安的等待中,郭弘義他收到了一筆兩萬美金的匯款。 郭弘義的聲音低沉下來,他垂下眼,掩去自己情緒激動后的失態(tài):“這筆錢加上我們的積蓄,一共可以購買兩臺儀器。我們商量之后,重點購買了我需要的儀器和書籍?!?/br> “那個箱子里面裝著的……”程聽安試探出聲。 “沒錯?!惫肓x抬眼看著程聽安,“我這些天從加州趕來洛杉磯,一路上連合眼都不敢怎么合眼,就怕半路被m國調查局的人盯上,搜查我隨身攜帶的行李。” “我一定要將巷子里的東西平安送回國?!闭f到這里,郭弘義的聲音停頓片刻,“我原本是想把儀器拆碎成零件,拜托每個人帶走一部分。這樣一來,就算調查局的人當真搜查我們的行李,也能蒙混過關。”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話題太沉重了點,郭弘義扯著唇角微笑,強打起精神對程聽安說:“我剛向胡堅成提出我的請求,他就告訴我,你這邊可能會有辦法。所以我只好厚著臉皮,親自聯系上你,希望你不要介意?!?/br> 胡堅成默默把水杯遞給他。 郭弘義接過,沒喝,只是把眼鏡摘下來,用襯衫袖口擦去遮擋住視線的水霧,又重新戴上,兩手緊張交握在一起,安靜等待著程聽安的答復。 程聽安沒有推脫。 他果斷答應下來:“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就好。其他重要的筆記也都交給我吧,我估計我們上威爾遜號時會被搜身。” 三人坐在一起這么久,郭弘義第一次露出一個可以說是如釋重負的笑容。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程聽安敢答應下來,就絕對是比較有把握的。 他們都分得清輕重緩急,在這種時候可是絕對不敢玩虛的。 “這太好了?!惫肓x說,“我那位老友現在還被扣留在加州,但他想盡辦法把他的研究筆記送了出來,托我?guī)Щ貒?。我的研究筆記不是最重要的,他那部分筆記必須得安全送回去才行。” 他的筆記沒了,可以重新花時間再寫一份。 但他老友前途未卜,未來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如果研究筆記有了遺失,那就真的是損失慘重啊。 ===== 收拾完行李,才是下午。 外面下起綿綿細雨,衡玉撐著傘出門,登門向她的導師和幾個關系不錯的同學道別。 這次分別,也許就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跟他們絮別過后,衡玉買了奚露白最喜歡喝的飲品,走回家里。 她剛解開風衣外套的拉鏈,電話就響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只是說了一句話,衡玉再次穿好外套。 這通電話掛斷后,衡玉握著話筒想了想,給杰克和薩曼莎夫妻打了個電話,說晚上要過去拜見他們。 與薩曼莎約好時間,衡玉放下飲品,朝奚露白說了聲有事,又再次出了門。 ===== 夜色深重,某棟燈火通明的郊區(qū)別墅。 衡玉走下轎車。 杰克和薩曼莎并肩站在門口迎接她。 瞧見衡玉,薩曼莎第一個迎上前來。 衡玉笑著與她打了個招呼,又繞到車后備箱,從里面提出兩個巨大的行李箱,朝杰克攤手:“我是來跟你們道別,順便來送些東西的。” 杰克哈哈一笑:“奚,你還真是一點兒也不跟我客氣?!?/br> 衡玉調侃:“畢竟我已經給你付過錢了。” 這是付費服務,哪里需要客氣。 杰克又是一陣笑。 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奚大膽,他可是個地地道道的m國人,但奚就是敢豪賭,托他的手運送這么重要的東西。 不過他這樣看重利益的人,的確不在乎國籍之別。 杰克打了個響指,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上前,恭敬取走衡玉腳邊的兩個行李箱。 “我們進去坐會兒吧?!苯芸搜埖馈?/br> 三人坐下聊天。 薩曼莎很舍不得衡玉,她握著衡玉的手掌,勉強保持得體的微笑:“奚,等你回國后,我就再也聽不到你彈奏的《月光》了?!?/br> 衡玉順著她的話道:“那等會兒,我為你和杰克彈奏這首曲子?!?/br> “這是我的榮幸?!苯芸顺庥裥σ痪?,伸手攬過薩曼莎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無聲安撫她的情緒。 《月光》悅耳而空靈,在琴房里回響。 衡玉十指靈活翻飛,側臉溫柔專注。 彈完這支曲子,衡玉又換了首《命運交響曲》。 悲愴而慷慨的琴音從她指尖流淌而出,這一刻,她猶如一位勇闖不公命運的勇者。 當音樂漸漸消弭下來,現場的唯二兩位聽眾用力鼓掌。 送衡玉離開時,杰克許諾道:“愿我們友誼長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