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雋的話總是很有道理，她肯聽，對方怎么教的，她就跟著點頭。

    言雋執(zhí)意不讓送，司婳只好作罷，兩人就在醫(yī)院門口告別。

    “希望叔叔的身體快點好起來?！?/br>
    “我會轉(zhuǎn)達的?！?/br>
    “也希望婳婳早點回來?！?/br>
    “唔……嗯。”

    她淺淺點頭，目送言雋離開。

    回到病房，她發(fā)現(xiàn)父親正帶著老花眼鏡查看什么東西，走近一瞧，父親卻忽然把那東西藏起來。

    司婳只覺得莫名其妙。

    室內(nèi)陷入沉默，司婳回想起言雋臨走前教她溝通的方法，正醞釀著從哪兒說起，忽然聽到父親發(fā)話，“過幾天你出國一趟?！?/br>
    “什么事？”

    “你mama在那邊留有一樣東西，去找譽文，他會告訴你怎么做。”

    司婳是真想不到，mama去世這么多年，除了各種不同的畫，還能有什么流落在外？

    “你去就是?！?/br>
    父親的話說一半留一半，司婳提前聯(lián)系唐譽文，得知確有此事，但他也不肯明說，“的確是你mama留給你的東西，你什么時候過來，提前告訴我。”

    父親跟師兄都這么說，她必然是要去的，而且，是mama留下的東西呢……

    有點好奇。

    被這件事攪和，司婳明白此刻不是溝通的好時機，她時不時會看手機回消息，有些心不在焉。

    司父觀察半響，突然開口：“想去找他是吧?！?/br>
    “爸……”司婳猛地抬頭。

    “現(xiàn)在追上去還來得及?！彼缫芽创┡畠旱男乃肌?/br>
    女兒的事情，他沒插手不代表真的不管不顧，天娛那場比賽，他雖不在現(xiàn)場，但面對大眾的直播，他一次都沒錯過。

    言雋給他的文件袋里裝著厚厚一沓，有許多是他不曾見過的。

    言雋能送出這份“禮物”給他，說明用了心。

    而且，他不僅是從鄰居口中聽說司婳帶了人回家，昨晚也在護士口中聽到，那個相貌英俊的男人對年輕的女孩多么照顧。

    “他早上，送了我一份禮物?！彼靖赴逊旁谡磉叺哪琼巢视〖埬贸鰜恚f到女兒面前。

    司婳隨手翻頁，看到上面的文字和圖片，頓時恍然大悟。

    接到父親出意外的消息毫無預料，昨晚是她第一次告訴他跟父親的矛盾，那么這份資料是……

    是言雋連夜趕制出來的。

    司婳“騰”的一下站起來，“爸，我下午再回來看你?！?/br>
    女兒走后，司父重新戴上老花眼鏡，手指摩挲著彩印紙上那色彩鮮艷的畫，眼底隱隱露出絲欣慰。

    ========================

    川流不息的機場。

    言雋攜帶證件坐在機場內(nèi)，還未檢票。

    大約在他出發(fā)二十分鐘后接到司婳打來的電話，但因為受途中各種因素影響，比預計時間晚了半個小時。

    距離檢票時間越來越近，司婳還沒現(xiàn)身。

    言雋打電話給她，對方接通，語氣十分急促，“再等一下，再等等我好不好，很快就到了。”

    “你別著急，慢慢來?！毖噪h安撫她，“你沒來之前我不會走的，別著急?！?/br>
    他已經(jīng)準備改簽，司婳偏又在這時候趕到。

    言雋站在原地，望著女孩因為奔跑而通紅的臉，“不是說好了，不用來送嗎？”

    司婳揪著他的衣袖，大口大口喘著氣，“因為有些話不想在電話里說?！?/br>
    言雋扶她坐到旁邊的休息椅上，把剛才買的水擰開遞給她喝。

    上飛機不能自帶飲料，這瓶水顯然是給她準備的，多細心的人。司婳抱著瓶子抿了小口，抬眸望著他，“今年還可以一起去看雪嗎？”

    “嗯？”不知道司婳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但他還是順著說：“你想去的話，隨時都可以?！?/br>
    沒有比這更動聽的回答了。

    臉頰浮現(xiàn)出笑，司婳伸手摟住男人的脖頸，腦袋埋過去，在他耳畔輕語，“想邀你一起去看雪，想把發(fā)熱的面頰，埋進柔軟的積雪里?！?/br>
    人聲鼎沸之中，言雋心跳紊亂。

    -

    把發(fā)熱的面頰，

    埋在柔軟的積雪里一般，

    想那么……

    戀愛一下看看。[1]

    第46章 “你想親我嗎？……

    “喜歡一個人, 怎么可能藏得住呢?！?/br>
    司婳覺得這句話一點沒錯。

    藏不住，忍不了，腦子一熱跑到機場去跟言雋告白,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臉紅心跳。

    “咳咳——”

    手指捏在喉嚨處, 司父故意放大聲音咳嗽，企圖提醒女兒回神。

    這已經(jīng)是他不知道多少次看見女兒傻笑, 不發(fā)出聲音也沒有其他表現(xiàn), 就是嘴角時不時上翹的弧度太明顯，想不發(fā)現(xiàn)都難。

    不就去機場送個行？

    至于樂成這樣？

    早知道就不說那兩句話，省得那小子把他女兒魂都招走了。

    “閑的沒事就回你公司上班去。”司父閑的沒事，總要招惹女兒兩句。

    聽聽這話多氣人，司婳真是搞不懂, 爸爸真是越活越犟脾氣, 難得從他嘴里聽到幾句好話。

    若這擱以前她估計忍不住要懟回去，但昨晚跟言雋促膝長談時, 具體分析過父親的脾氣性格和行事作風, 對付父親這種固執(zhí)的人最好的辦法不是鏗鏘有力的駁回，而是……

    “我不閑，忙得很?！泵χ卦卺t(yī)院照顧生病休養(yǎng)的老父親。

    簡簡單單六個字讓司父無言以對, 猶如一記拳頭砸在棉花上, 沒有半點力道。

    等司父用晚餐，司婳開始收拾餐具, 偶爾在病房進出，就是沒有要走的打算。

    眼看天色漸晚，司父提醒道：“你該走了?！?/br>
    馬上就天黑，他不希望女兒待在醫(yī)院。

    “我今天就住醫(yī)院?！辈活櫢赣H的催促，司婳直接動手展開椅子, 坐在上面。

    醫(yī)院病房里的椅子有所不同，白日折疊起，晚上拉開就是一個簡單的單人床，只不過這“床板”很硬，硌得人后背酸、腰板疼。

    但沒關(guān)系，司婳已經(jīng)決定把這當今晚的床。

    “我說了晚上不用人守，趕緊回去。”司父不斷催促。

    司婳卻道：“我也說了，今晚就住這里，哪有父親住院，女兒不在旁邊照看的?！?/br>
    一句話戳到司父心坎里。

    他想起鄰居老余說的話，女兒聽說他出事就急匆匆趕回來，如今所作所為都是在關(guān)心照顧他這個父親。

    司父撇開臉，喃喃自語，“小時候進醫(yī)院就哭個不停，現(xiàn)在倒是膽子大了?！?/br>
    “爸。”剛才沒太聽清，司婳抬起頭問，“你在說什么？”

    “哼，隨便你，反正到時候腰酸背痛的又不是我?！彼靖副鸶觳?，繼續(xù)看電視，當真不再管她。

    以前妻子身體不好，經(jīng)常來醫(yī)院，他們都故意避開女兒。后來妻子實在堅持不住需要長期住院，自然是滿不下去，便將女兒帶來醫(yī)院。

    那時候他心疼妻子照顧妻子，沒注意到女兒跑出去，被一些特殊的病人嚇得哇哇大哭，睡覺就開始做噩夢，過了一陣才好。后來他便讓女兒白天陪陪母親，晚上就叫保姆把人接走，以免照顧不周。

    如今女兒長大，被照顧的人變成他，司父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別扭這么多年，父女倆都把事情藏在心里，不對外人說，自己又轉(zhuǎn)不過彎。但他們并沒有真的記恨對方，只要有一個人從中引導，緩和關(guān)系并不難。

    -

    成功留下的司婳有些小開心，因為這是她跟言雋商定的計劃之一。

    言雋說，像父親這種表面強硬、背地里又偷偷關(guān)注她的人，就應該以柔克剛。心疼加愧疚，或許能磨一磨父親的硬脾氣，從而緩和關(guān)系。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父親吵下去。

    向來身體強健的父親突然發(fā)生意外，讓她感覺到世事無常，那時候她多害怕，害怕父親醒不過來，連跟他和解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父親平安無事，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爭鋒相對。

    畢竟，這么多年的堅持又不是為了跟父親作對。

    如愿留下后，她悄悄地把消息傳達給言雋。

    對方很快回復，但聊天內(nèi)容斷斷續(xù)續(xù)，司婳猜測他剛回景城肯定很忙，也很懂事的結(jié)束話題。

    大概過了一分鐘，言雋發(fā)來新消息：【今天的睡前儀式還沒完成?！?/br>
    司婳心領(lǐng)神會，迅速打出兩個字：【晚安。】

    道“晚安”不等于立馬睡覺，這是他們之間默契的規(guī)定，名稱聽起來有點幼稚，但……每天都是同一個人互道晚安的感覺，真的很美妙。

    對方似乎并不滿足，半分鐘后發(fā)來一句新消息：【現(xiàn)在不方便打電話，給我發(fā)一句語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