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丁玉蘭也惱了:“你既然好心當做驢肝肺,那我也不想再跟你多說!你現(xiàn)在想怎么辦吧?你有本事殺了我!” 現(xiàn)在是社會主義時代,凡事講究法律,丁杏杏跟她之間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月子里她的確是有心耗壞了丁杏杏的身體,誰讓丁杏杏的娘家人那么疼她,不是送雞就是送米的,她看了就心煩,一口都不想讓丁杏杏吃! 而且月子里弄壞丁杏杏的身子那又怎么樣?那可不算殺人! 丁杏杏怒目瞪著丁玉蘭,拳頭瞬間硬了。 但打一頓她反倒會理虧,她現(xiàn)在要做的,是讓丁玉蘭丟掉工作,并且拿回來丁玉蘭昧下的稿費。 “殺了你太便宜你了,劉隊長,您看這件事怎么處理?”丁杏杏想試探下劉隊長的態(tài)度。 可誰知道,劉隊長眼神縹緲:“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不好參與?!?/br> 猜到他會這樣,丁杏杏冷笑一聲,而旁邊一直看著她的林向北開口了。 他聲音艱澀低沉,剛剛聽到丁杏杏的控訴時他震撼又愧疚,真是恨不得跪在丁杏杏跟前! 原來,他是個這么不負責任的男人,讓丁杏杏受了這么多苦。 可他卻一直都像村里那些粗魯?shù)哪腥艘粯?,認為孩子不用養(yǎng)就會長大,衣服不用洗就會干凈,飯不用做就能吃…… 林向北堅定地說:“劉隊長,既然如此,那我就用自己的辦法處理這件事了。丁玉蘭冒名發(fā)表我的文章,并因此獲得了當村干部的資格,按照我國知識產(chǎn)權法規(guī)法律來處理的話,我可以起訴她,輕者賠償,嚴重者坐牢。這些年她冒名發(fā)表了我太多文章,坐牢是一定的。” 坐,坐牢?丁玉蘭腦子發(fā)麻,尖叫一聲:“我坐牢了,你哥不會放過你!” 林向北此時對丁玉蘭完全沒有任何好態(tài)度,他冷漠地說:“我哥讀了大學,想必是明辨是非的,劉隊長,到時候上面有人下來調(diào)查,還要請您配合一下?!?/br> 劉隊長驚呆了:“還會有人來調(diào)查?這,這……這不行??!這不是影響我們生產(chǎn)隊的聲譽嗎!你們協(xié)商解決把這件事現(xiàn)在就給解決了!你要怎么樣才會不起訴?” 林向北平靜地說:“稿費全部還我,至于劉隊長要不要讓她繼續(xù)當婦女主任,那是您的事情。我只要稿費就可以了?!?/br> 劉隊長立即抓住丁玉蘭的胳膊:“把稿費全部還她!” 丁玉蘭簡直想爆炸,她現(xiàn)在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心里恨得不行,絕望地說:“我沒有錢!我不會掏錢的!” 林向北淡淡點頭:“好的,那我現(xiàn)在就寫訴狀,明天進城起訴,最快你一個月內(nèi)就會被逮捕坐牢?!?/br> 丁玉蘭這下是真的站不穩(wěn)了,她扶著桌子猛烈喘氣,指著林向北和丁杏杏說:“好!你們,你們夠狠!我,我還錢還不行嗎?!” 最終,丁玉蘭竟然老老實實地拿出了五十塊錢,淚眼婆娑心痛無比地把錢交到林向北手里,簡直都要氣瘋了。 “多的再也沒有了,你們倆放過我行嗎?非要把我逼死嗎?咱們從此兩清了行嗎?” 林向北轉頭把錢給了丁杏杏,說:“反正我都聽杏杏的。” 丁杏杏喜滋滋地輸了數(shù)錢:“謝謝啊,祝丁主任前途似錦,好人有好報喲!” 丁玉蘭再也沒有忍住,翻了個白眼,氣得直挺挺暈了過去! 劉隊長手忙腳亂地去扶丁玉蘭,而丁杏杏和林向北直接拿錢走人了。 等走出辦公室,丁杏杏才問:“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起訴這么容易?” 林向北瞇起眼看看大太陽,刺眼的陽光讓人心中一暖,雖然快要入夏了,幾乎每天都是大晴天,他卻覺得自己好像太久沒見過太陽了。 “嚇唬她的,我國現(xiàn)在沒有什么知識產(chǎn)權保護法,起訴也很艱難,只是他們不懂而已。” 丁杏杏訝然地看著他:“原來你這么厲害!” 林向北笑了:“我這不是舉一反三嗎?彼此彼此了?!?/br> 說著說著,他感覺一開心那股子酒癮也上來了,撓撓耳朵問:“那個,能給點錢打酒喝嗎?” 丁杏杏一記飛腳踢了上去:“不給!” 她還要攢著錢,等著幫林向北揭發(fā)林向南頂替高考名額一事呢! 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了,可以說是會影響人一生的大事了,看著身邊那個高高大大卻沒什么心肺的男人,丁杏杏握了握拳頭。 兩人拿著錢才到家,王招娣就等在了門口,見面就開口了:“向北啊,你爹病了,要抓藥,你先借給娘十塊錢行嗎?” 第15章 進城去查當年高考的真相…… 恰好門口幾個來竄門的嬸子大娘等著看熱鬧,要是兒子不問親爹生病的事情,說出去自然丟臉。 丁杏杏簡直無語!她看著林向北為難的樣子也理解,畢竟那是親生爹娘,人都生病了你能不管? 可她笑吟吟的走上去:“爹什么病?哪個大夫看的?十塊錢也很大一筆了!不會是騙錢的醫(yī)生吧?咱去衛(wèi)生院看!實在不行去鎮(zhèn)上縣城都可以!” 王招娣剜她一眼:“那齊大夫是咱們這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夫!他還能騙人不成?人家就說要拿十塊錢去抓藥!” 丁杏杏點頭:“既然病了,向北你把爹背去衛(wèi)生所打針吧,現(xiàn)在都相信西醫(yī)了,那些沒有資格證的大夫最好不要信。到了衛(wèi)生所就抽血,就是扎針疼了些,金屬針頭往血管子里扎,抽上三管子也就查出來了呢?!?/br> 屋子里躲著抽煙的林德全一聽打了個寒顫,抽血?扎針?他才不想去!老婆子這法子不行! 林向北挽起來袖子:“成,那我現(xiàn)在就背爹去衛(wèi)生所。” 一番折騰,林德全怒吼:“我沒病!我不去!” 王招娣訕訕地躲灶房去了。 而丁玉蘭才是真的病倒了,她想方設法才從丁杏杏和林向北手里弄到的一百多塊,短短幾天時間全部被要回去了。 并且自己的名聲也壞了,外頭不少人都在傳,說她欺負妯娌,且那妯娌還是她的親堂妹,更有許多人都在笑話她去鎮(zhèn)上開會當著那么多人用英語大喊“我是無恥之徒”。 每每想起來這些,丁玉蘭就暗自流淚,又寫了一封信希望丈夫林向南速回。 信中她傾訴自己在家受了多大委屈,簡直要活不下去了,而寫完信丁玉蘭忍不住對公婆更有埋怨。 她覺得公婆王招娣與林德全根本不是真的疼愛自己,否則怎么不給自己做主呢? 這樣許多的情緒堆積在胸中,丁玉蘭連一向疼愛的女兒寶珠都顧不上了。 寶珠這幾天也很傷心,她發(fā)現(xiàn)二嬸家的毛妮忽然變得好漂亮了啊! 小孩子只要吃得好長rou就快,丁杏杏買了一大塊豬rou,給倆孩子做紅燒rou,白菜豬rou燉粉條,烙得兩面金黃的rou餅,嫩爽的滑rou…… 還有燉雞蛋,炒雞蛋,雞蛋餅,糖醋荷包蛋等等各種讓人狂流口水的飯菜,又包的豬rou芹菜餃子,一個個肥嘟嘟的白生生的看著就好吃呀!二嬸還讓二叔去河里撈蝦,一大碗河蝦用油炸了之后直接拿在手上吃,毛妮毛蛋吃得都滿嘴是油,那香味兒把寶珠饞得都哭了。 她可憐巴巴地湊上去,想著二嬸會不會給自己吃一口,可二嬸像是沒看見她一樣。 最終,寶珠直接開口:“二嬸,我也想吃?!?/br> 丁杏杏倒是也沒有故意為難小孩,她遞給寶珠一只小的,寶珠吃完了眼巴巴地看著她,意思還想吃。 “回去問你娘要好不好?你娘有很多錢的。這些蝦是要給你毛蛋哥哥和毛妮meimei補身體的,不能再給寶珠吃了噢?!?/br> 寶珠難受地回去趴在丁玉蘭床邊哭,丁玉蘭心煩氣躁,一巴掌打了上去:“別哭了!想吃自己不會想辦法?毛妮這種傻子你都對付不了,長大也是死路一條!” 寶珠嗚嗚嗚哭了起來,被丁玉蘭趕了出去。 她站在大房門口,看見剛吃完炸河蝦的毛妮正在洗臉,丁杏杏半蹲在毛妮面前,用熱毛巾給她擦臉,笑容滿面地說:“我們毛妮又變漂亮了!你瞧這臉,白生生的,還嫩得跟豆腐一樣!等會兒讓你爹給你借一桿秤看看你重一點沒!” 毛妮現(xiàn)在說話越來越順溜,她彎唇一笑,露出來整齊的小米牙瞧著就好可愛:“娘,我會努力……長rou的!” 旁邊毛蛋蹦出來:“娘,我也要稱稱看!娘不是說,長一斤rou就獎勵一次嗎?” 這的確是丁杏杏給他倆定的目標,長一斤rou就獎勵一次。 于是她點頭:“沒錯,所以你們要努力喲!” 毛妮用小手拉拉她的手:“娘,我,我不要獎勵!娘給的……很多了。我,我會好好,長rou噠。” 小姑娘聲音細細軟軟的,大眼睛里都是笑意,越看越好看。 丁杏杏用手彈彈她小辮子:“乖!” 沒一會兒,林向北果然去借了一桿秤過來,先稱了稱一只竹筐有多重,然后讓毛蛋和毛妮輪流坐進竹筐里,稱出來的重量減去竹筐的重量便是小孩子的重量了。 倆孩子天天那么好的伙食供養(yǎng)著,果然都長了不少,丁杏杏滿意至極:“成,那都來跟我領獎勵吧!” 她事先去鎮(zhèn)上買了些高粱飴,這種糖又清甜又有嚼勁,吃著口感很不錯。 毛蛋和毛妮都喜歡極了,兩人一人領了三顆糖,歡歡喜喜地去玩了。 男孩和女孩子玩的東西不同,毛蛋去找人斗雞,打彈珠,玩泥巴,毛妮則是去找其他小姑娘一起跳皮筋玩沙包。 寶珠悄悄地跟了上去,她發(fā)現(xiàn)毛妮身上穿的衣服很褲子都是新的,鞋子也是新的球鞋,頭上還扎著漂亮的小紅花。 原來,這個小傻子打扮起來也怪好看!可那漂亮的衣裳和鞋子小傻子根本不配穿,那小紅花小傻子也不配戴! 寶珠有些嫉妒,她湊上去問:“毛妮meimei,你的糖可以給jiejie也吃一顆嗎?下次jiejie有雞蛋糕了也給你咬一口,好不好?” 以前她經(jīng)常用這種辦法騙毛妮的東西,每次給毛妮空口許些好處,毛妮都相信了。 可這一次,毛妮漂亮的眼睛轉了轉,說:“謝謝,不用了?!?/br> 她拿著糖歡歡喜喜地去跟其他小朋友玩了,寶珠站在原地,臉色瞬間變得很差! 為什么娘教給她的辦法忽然不對勁了?而這個小傻子竟然一點都不結巴了! 寶珠越想越氣,趁著毛妮不注意想絆她一腳,卻忽地腳下一滑,自己摔了個狗吃屎,惹的旁邊小孩哈哈大笑起來,毛妮靜靜地看著寶珠,什么都沒說。 小孩子們都在外頭玩的時候,丁杏杏正和林向北在屋子里商量事情。 分地到戶的政策很快就要下來,到時候趁著政策改變再分家,是最好的計劃。 林向北坐在凳子上沉默了一會,沖她一笑:“我虧欠你太多了,我都聽你的。但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關于參加高考的事情,我很感激你支持我,但我好幾年沒有看書了,肯定考不上了,這件事就作罷了。咱們往后好好過日子,我會彌補你的,你在大隊長辦公室里說的話我都記在心里呢,往后分家之后我會好好干活,好好養(yǎng)家,絕對……” 丁杏杏瞇起眼:“林向北,你知道你在說啥嗎?為啥不高考?你讀了那么多年的書,就這樣放棄了嗎?” 林向北抓抓自己的頭發(fā):“高考不是件容易事兒,現(xiàn)在我有家有口的,沒那么多錢去花,就這樣吧?!?/br> 許多時候確實不是你想堅持就堅持的,條件擺在那,也是很讓人為難的。 可丁杏杏卻非常堅定:“我的嫁妝和你的稿費要回了大半,咱們先去你高中學校查查當年成績的事情,然后再決定你重新高考一事,林向北,我覺得你是有才華的,如果能夠利用好自己的才華,咱們往后的日子會比現(xiàn)在好上百倍!” 林向北沉默了一會,才試探性地問:“你覺得我有才華?” 可為什么,其他人都在笑話他,說他沒本事? “你這不是廢話嗎?沒才華能在報紙上發(fā)表那么多文章?”丁杏杏看他這幅樣子就來氣!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林向北答應了過幾天去一趟城里高中查查當初高考的事情。 還說沒多少話,王招娣在外頭又喊了起來:“向北!幫娘挑兩擔水!” 林向北前腳剛走,丁杏杏后腳也出門了,她想去找村里的陳二媳婦,陳二媳婦做衣裳的手藝不錯,丁杏杏拜托她幫著做了一件新的襯衫。 傍晚的林家村夕陽如火,今天生產(chǎn)隊的活兒不多,不少人都在忙著自家的事情,丁杏杏厭煩那些人瞧見自己就背后指指點點的,便抄了一條小路走了過去。 她才走了沒一會,就見著一個黑影從一棵老槐樹底下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