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恢復(fù)呼吸的第一縷氣息是帽子上那淡淡的薄荷味，讓心驟然間沉靜了下來。

    “有點兒熱，幫我戴著?！倍吺顷懺矢蓛粑⒊恋拿颐覒姓{(diào)。

    單季秋的余光瞥見不遠處的那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這才抬起頭看向帽子的主人。

    陸允擱她身側(cè)站著，雙手抄著兜目視前方，整個人散漫又恣意。

    他的側(cè)面顯得鼻梁更為高挺，下頜線條流暢利落，熾白的光影下皮膚白的透光。與之相反的是一頭蓬松有光澤烏發(fā)，劉海似乎長長了，虛虛掩在眉眼之間。

    “秋崽崽?！标懺寿康貍?cè)過頭垂眸，食指彎曲頂了頂她的帽檐內(nèi)側(cè)，微微俯身對上她的雙眼，語氣卻挺欠：“都沒人校草好看了，還一直看我？”

    單季秋回過神來，目光從他的黑眸一路往上移，移到他的頭發(fā)上定格。

    而后輕描淡寫的問他： “你，多久沒洗頭了？”

    陸允：“……”

    過了安檢，兩人去拿背包。

    單季秋接過陸允遞給她的包，對于之前的事難得鄭重其事的表示了下感謝：“剛才謝謝了?！?/br>
    “謝我不洗頭？”

    陸允半瞇著桃花眼，在單季秋的小臉上一掃，吊兒郎當?shù)匾怀洞?，話里繞著玩味：“還是，謝我長的不如人家那么好看？”

    第3章 年少   雞屁股？以形補形？

    三個小時以后，夜機閃著紅光劃過黑夜的天窗，俯瞰著厘城地面的萬家燈火。

    飛機落地，夜行的人兒落葉歸家。

    按照指示牌去取了行李，大家陸續(xù)拖著行李箱往外走。而絕大部分的學生家長早已經(jīng)在出口處耐心等待多時。

    余可夏看到人群中的中年男人，笑著跟他揮手示意，一邊順著魚貫而出，一邊對身邊的單季秋和陸允說：“一起走，讓我爸送你們回去？”

    單季秋看了眼身邊的陸允，見他沒什么異議，便點頭應(yīng)下：“好?！?/br>
    譚俊浩也跟來接的家人笑著揮揮手，對三人說：“那余可夏送你倆，我就先走了？”

    三人各自不同幅度點頭，示意他可以滾了。

    趙豐平，徐志和劉艷負責看著有家長來接的學生陸續(xù)離開。最后便只剩下單季秋和陸允還在跟余可夏的家長說話。

    “陸允，單季秋?！毙熘境麄z一招手：“你們有人接沒？沒人接跟我車，這個點別自己走，不安全。”

    余可夏搶在兩人前面率先開口：“徐老師，我們仨一路?！?/br>
    徐志：“那行?！?/br>
    就這樣，十一點以后的厘城長夜，大家在燈火通明的機場分道揚鑣，各回各家。

    ……

    單季秋回到家的時候客廳留了一隅夜燈，溫馨柔亮，寂靜無聲。這個點了，估摸著沈素約已經(jīng)睡下了。

    蜀漢6號院的老房子隔音效果不算好，她躡手躡腳地轉(zhuǎn)身關(guān)門，小心翼翼地脫鞋，盡量把動靜降到最小。

    換上了拖鞋，她將背包擱到單人沙發(fā)上，這才亦步亦趨的往次臥走去。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擰開門把手，門扉開了條小縫?？蛷d暖黃的燈光透著縫溜了進去，與窗外落進來的月光交融。

    單季秋透過縫隙看到床上的人翻了個身，隨即是靜謐的房間里傳出的淺淺鼾聲。

    她那略顯清冷的眸子里升起了柔和的溫度，嘴角也不經(jīng)意地向上彎起了一道弧線。

    重新將房門輕輕地掩上，單季秋這才轉(zhuǎn)身去客廳沙發(fā)上拿背包。

    一彎腰，余光就瞥到了茶幾上用遙控器壓著的字條。

    她伸手拿起字條一看，上面是娟秀的字體：鍋里煨了雞湯，餓了就吃點兒再睡。

    她提著背包，拎著紙條進了主臥。

    沒一會兒，又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徑直往廚房里走去。

    順手摁亮廚房燈的開關(guān)，單季秋走到灶臺前，伸手一揭開灶臺上的鍋蓋。微微俯身往里瞧，雞湯的香氣順著煙氣撲鼻而來。

    晚上確實也沒吃個啥，這會兒聞到這味兒是真餓了。

    單季秋將雞湯和雞rou拿大湯碗盛了一大半出來擱灶臺上。一只手趕緊的捏著耳朵解燙，另一只手摸出手機走到生活陽臺打電話。

    少女的聲音在夜色里更顯清晰悅耳：“喝不喝雞湯？我還睡不著。你就說喝不喝？那……開門?！?/br>
    單季秋打開大門，剛巧對面也開了門。她取下墻鉤上的鑰匙，伸出食指豎在嘴唇上，壓著嗓子說：“小聲點兒，外婆睡了?！?/br>
    陸允點了點下巴，伸出右手大拇指往身后戳了戳，抑著聲線說：“你先過去，我去端?！?/br>
    像是習以為常的熟練cao作，兩人默契地換了方向，往對方的家里走去。

    單季秋進門就感受到空調(diào)的涼意襲來，她熟門熟路地走進了廚房，從櫥柜里拿出碗筷和勺子。

    而陸允已經(jīng)端著雞湯進了屋，輕輕松松地將雞湯擱在餐桌上，又返回去關(guān)兩邊的大門。

    再回到餐廳，單季秋已經(jīng)就著椅子坐下，把碗筷勺子擺上。他順手拉開她旁邊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來?！标懺释鶈渭厩锏耐肜镆藗€雞爪，這會兒也不怕吵醒老年人，說話也自然恢復(fù)了他一貫的貧，“吃個雞爪，以形補形?！?/br>
    單季秋是喜歡吃雞爪的，但她神煩他的形容詞。

    是以，為了打擊報復(fù)，她執(zhí)起筷子在桌子上不輕不重的杵了兩下，將筷子伸到大湯碗里去撈。

    很快，撈了一塊rou往陸允碗里一擱。

    “禮尚往來?！眴渭厩飺P了揚下巴，“以形補形?！?/br>
    陸允夾起碗里的這塊“禮尚往來”，俊眉輕佻，眼尾隨著笑意微微上翹，深邃又多情。

    對上這飯廳跌落下來的氤氳柔光，整個人都籠罩在這片馨柔之中，無形撩人。

    “雞屁股？以形補形？”他扯腔拿調(diào)，“秋崽崽，你這是覬覦上我屁股了？這口味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單季秋本是得意地喝著湯，卻被少年的模樣和話語給嗆到了：“咳咳咳……”

    陸允一邊笑一邊順手扯紙巾遞給她，有些哭笑不得：“這么不經(jīng)逗？”

    “逗你妹，咳咳咳……”湯嗆到鼻子里去，單季秋滿臉通紅，聲音也啞了。

    陸允伸手輕拍著姑娘的后背，倒也不忘反唇相譏：“我是逗我妹，沒錯啊?！?/br>
    單季秋抬眼，欲言又止。

    陸允沒注意單季秋因他的話語而不慎流露出那耐人尋味的神色。

    他的大手在她背上拍著，自顧自地說著：“小時候也不知道誰一口一個阿允哥哥的喊，怎么現(xiàn)在不喊了呢？”

    單季秋：“……”

    陸允繼續(xù)擺出了一副教育人的姿態(tài)：“這一日為哥，終生為哥。你不能有事阿允哥哥，沒事就陸老二了，會顯得你這個人吧特別的虛偽涼薄還毒舌?！?/br>
    “說完了？”單季秋拍開陸允擱她后背的手，面色和嗓子恢復(fù)了正常。

    “差不多吧！”

    “你家有耗子藥沒？”

    “沒有?！标懺室贿吅戎鴾贿呺S口一問，“怎么的？”

    “哦，也沒什么?！?/br>
    單季秋扯出一個皮笑rou不笑來，字句從齒縫中漏了出來，語氣卻聽不出什么情緒：“我看見一只會說人話的大耗子，我想毒死他?！?/br>
    陸允：“……”

    碗里的雞湯好像瞬間不香了。

    “想吵架了？”

    “奉陪?！?/br>
    “……”

    ……

    翌日，單季秋起床趿拉著拖鞋去廁所洗漱，聽到廚房里炒菜的聲音，便繞了過去。

    狹窄的廚房里，少年單手隨意地把著鍋柄，另一只手拎著鍋鏟在鍋里捯飭著，手法嫻熟。

    他個子高過油煙機很多，人往那兒一杵，顯得本就不大的廚房更為逼仄。

    腦海里劃過昨晚，她情緒不佳，他口無遮攔，最終鬧了個不歡而散。

    別說，睡的還真好，一覺到天亮。

    就是要先開口跟他說話，辦不到。

    十多歲的少女似乎都有自己別扭的小倔強，矯情的不講理，對誰都適用。

    單季秋抿了抿唇，便轉(zhuǎn)身走了。人趿著拖鞋剛走到客廳，就正巧碰到提著醬油剛進門的沈素約。

    “外婆?！眴渭厩镒哌^去接她手里的醬油瓶。

    沈素約一邊換鞋一邊念叨她：“過兩天就開學了，還能睡到日上三竿。你看看人家小允一大早過來搶活干，你呢大小姐。”

    單季秋朝沈素約笑笑，故意提高了嗓門：“那不是吃人的嘴短，得做事?！?/br>
    廚房里清晰聽到這話的人嘴角微微地彎起了一抹弧度，有條不紊地關(guān)火起鍋。

    沈素約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單季秋的手臂，覷她一眼：“胡說八道些什么呢，去洗漱。”

    “哦?！?/br>
    單季秋洗漱完，扎著頭發(fā)繞過餐桌，扎好最后一圈，伸手拉開椅子落座。

    沈素約打開話匣：“今年你倆因為在路上救人錯過了初賽，所以就只剩這一次機會了，馬虎不得?！?/br>
    單季秋道：“一次足夠了?！?/br>
    沈素約看向陸允：“集訓的內(nèi)容你覺得如何？”

    陸允說：“有的還是有用?！?/br>
    “……”

    這就樣，一老兩小邊吃邊聊起了比賽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