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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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新月如遭雷擊:“不用?那都是錢呢!” 紀霜雨也見過小氣吧啦的金主,不是有錢人就一定大方的:“那您賣了吧,回點本重新布景,咱們搞點華夏風格的?!?/br> 徐新月鄙視地看著紀霜雨:“華夏風格,你是說后頭掛一張單調(diào)的守舊?以前咱們舞臺就這么布置的,哪有人看?現(xiàn)在的人,都是沖著西洋布景來看!” “守舊”就是門簾,遮擋舞臺后方墻壁的幕布,也叫臺賬,原來都是很樸素的,后來漸漸多了繡花,才顯得華麗一些。 紀霜雨:“……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他覺得好笑又荒謬,這是個什么群魔亂舞的年代啊。 最初的戲曲舞臺,的確是很樸素,所以現(xiàn)在受到?jīng)_擊,才開始迅速發(fā)展嘛,雖然有點用力過猛的意思……堂堂華夏傳統(tǒng)戲曲,還要靠西洋風格的布景來吸引人? 如果說適宜的機關(guān)他還能認可,這油畫風格布景,混搭在京劇舞臺,他就完全無法忍受了。 只是這時工作沒穩(wěn)當,他忍著暫時沒說出口。 “再說了,重新布景怎來得及畫?這是急事。”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的,可不能再耽誤久了,徐新月憂愁道,“還有這機關(guān)啊,我總覺得少了……但是在滬上的時候,有的機關(guān),有錢也學不到啊!你可還會其他機關(guān)?” 紀霜雨一口應(yīng)下,雖然不知道這會兒還流行些什么機關(guān),但以時下科學技術(shù)看,也不會太過難懂。 再說了,在投資人面前,最重要的是擺出我一定能為你賺錢的自信臉! 于是紀霜雨大聲道:“我會!” 徐新月:“你會什么?” 紀霜雨:“你要什么?” 徐新月:“你會什么我看著要哪個?!?/br> 紀霜雨:“你要哪個我看我會不會?!?/br> 徐新月:“……” ……這特么什么跟什么??! 第三章 徐新月總覺得紀霜雨講話怪怪的,到底有底兒沒底兒?。?/br> 這個人的底細他剛剛單獨聊之前,先找江三津摸了一下,倒是沒大問題,從小在江三津他們那胡同長大,所以也暫時按下了狐疑,試探著道:“我想知道骷髏戲和砍頭術(shù)?!?/br> 滬上的布景師都有派系,想混進入談何容易,這會兒正是新舊觀念交錯之時,手藝人根本不可能隨便傳習技術(shù)。 人家把機關(guān)詳情也保密得可好了,畢竟是各個戲班、劇場斂財?shù)氖侄?,除非你高薪把布景師挖角過來。 徐新月沒錢挖角,經(jīng)人介紹,才設(shè)法學了些皮毛手法。至于這樣的精要機關(guān),他哪能得知。 骷髏戲?砍頭術(shù)?紀霜雨聽完默然了,“您形容一下這機關(guān)都是什么樣子,呈現(xiàn)怎樣的情狀。” 徐新月:“……你到底知不知道????” 紀霜雨:“您先說說嘛,我說過了,只是了解其中科學知識,就能知道?!?/br> 他哪里清楚這時候有些什么,琢磨讓徐新月形容出來,自己能否看破。畢竟從這幾日各個戲園的舞美看,技術(shù)都算不上高明。 徐新月又沒上過西式學堂,對科學不科學的概念很模糊,但話都說到這里了,也只好形容:“我看有出戲,是孫悟空打白骨精,那演白骨精的角兒,演到現(xiàn)形,真就顯出了骷髏身?!?/br> 紀霜雨聽完,“哦”了一聲,果然是群魔亂舞,“x光啊。” 徐新月:“艾克斯光?啥?” 按說這時候國內(nèi)也有x光設(shè)備了,但估計只在少數(shù)私人醫(yī)院有,常人也不是特別了解。 搬到舞臺上,卻是成了骷髏戲。 “就是一種西洋的醫(yī)療手段,能看到人的骨頭,您上各大醫(yī)院打聽,準能找到?!睖嫌?,這里應(yīng)該也有,紀霜雨指點道。 至于砍頭術(shù),徐新月還沒形容,他已經(jīng)猜到了幾分,估計就是魔術(shù),叫觀眾看上去人首分離了。 “噢噢!”徐新月模糊想起,好像是在報紙上看過文字廣告,什么某某醫(yī)院引進照骨之術(shù),但他還真沒和戲臺上的骷髏聯(lián)系起來。一時血液沸騰,單這個機關(guān),也能吸引不少眼球吧! 紀霜雨語重心長地道:“但東家最好不要貪多,你不覺得因為臺上機關(guān)太多,導(dǎo)致應(yīng)老板有些手腳畏縮,一心想著配合機關(guān),不大放得開嗎?” “你這么一說……是有點。”先前大家有點身在此山中的不明,現(xiàn)在回頭看,好像處處如紀霜雨所說。 徐新月忽然想起什么,道,“哎,你先前還說大家都沒錯,說應(yīng)笑儂配合得好!” 紀霜雨:“因為我不敢說他壞話,他看起來很能打的樣子,還好兇。” 徐新月:“……” 明明只兇了我沒兇你吧…… 紀霜雨看徐新月好像有點聽進去了,壓低聲音,充滿智慧地道:“機關(guān)雖吸人眼球,但需以戲為本,和舞臺大小一樣,以‘合適’為佳。若是一味堆砌機關(guān),那就不是錦上添花,而是本末倒置了,這樣的藝術(shù)不得長久?!?/br> 君不見發(fā)展到了二十一世紀,燈彩戲的潮流早成歷史,或者說融入了舞臺。戲曲仍以本色為主,剔除了僅為吸引眼球的機關(guān)。 至于那什么西洋風格的布景?更是早不知道哪兒去了! 也有好看的舞美,但絕不能喧賓奪主,一味熱鬧,什么魔術(shù)都往里面堆砌。 便是現(xiàn)在,也有只重機關(guān)不重戲的劇場因此倒閉,觀眾也是有審美底線滴。 徐新月一個激靈,細細品味,覺得這年輕人說得甚有道理,光有熱鬧,是不長久的! 然后,他真摯地道:“關(guān)我屁事。我要錢?!?/br> 紀霜雨:“…………” ……怎么說呢,果然無論那個年代的金主爸爸都差不多。 有種熟悉的感覺啊,想他在現(xiàn)代,就對影片的美術(shù)把控很是到位,還得滿足投資人金主爸爸們“大場面”的愛好,最后完美平衡藝術(shù),頗得時譽。 對徐新月來說,咱就是商人,讓生意起死回生更重要。他當初選那出《靈官廟》添加機關(guān),翻成彩頭戲,就是因為神怪戲更方便添加噱頭,更熱鬧。 徐新月補充道:“還要便宜。我沒錢?!?/br> 紀霜雨:“……” ……你這就有點無恥了! 那就算告訴你是x光做出來的效果,你也不舍得去借機器吧!又想省錢又想熱鬧,你怎么想得那么美? 但是,面對投資人第一件事,別說實話。 于是紀霜雨張口就道:“放心,東家,絕對用最實惠的價格,讓你做京城最熱鬧的戲園!” 徐新月好奇地看著他,自己家里開戲園,從小到大識人也多,卻覺從未見過這一號的。 這跑龍?zhí)椎模v話措辭時常讓他覺得荒誕,可又極有說服力,不像是街面上信口開河的騙子,讓他不由自主就被蠱惑,很想在其身上寄托希望…… 紀霜雨:這都是多年忽悠投資人積累的經(jīng)驗??! 又聊了幾句,漸漸從起初的興奮中冷靜下來后,徐新月心里再次打鼓了,他這人就是情緒比較反復(fù),“聽這意思,你真覺得……能行?” 這戲原都冷清下來了,這么擴大下舞臺,改改燈光砌末,真就能……火起來? 他挺不安的,想從紀霜雨口中得到些肯定來安慰。感覺聽紀霜雨方才說話挺唬人的,興許他一說,自己心情就平定下來了。 紀霜雨:“我說能行您可以給我紅包嗎?” 徐新月想了一下:“算了,我覺得凡事天注定?!?/br> 紀霜雨:“……” …… 小雞老板是真小氣,還不肯立刻結(jié)賬,說要看最后的效果,現(xiàn)在錢得留著擴大舞臺,買新布景。 要說徐新月小氣歸小氣,但紀霜雨打聽過,他們徐家父子向來挺有底線的,不亂扣戲班的錢,要么也不能有戲班與他們合作這么久。 好歹呢,徐新月也先支了兩包銅子給紀霜雨,也免得戲重制成功前人先餓死了。 即便是這兩包銅子呢,徐新月也是和紀霜雨立了文書的,請應(yīng)笑儂作為見證,寫明是預(yù)支的酬勞,如若搞砸了他的事,銅子都得還回去云云。 紀霜雨趕緊揣好了錢,連連感謝??葱煨略伦郎蠑R著些點心,又順手從中拿了兩個看起來最便宜的饅頭。 徐新月阻攔不及,痛叫一聲:“我的餑餑!” 這戲園里也沒誰能像紀霜雨一樣不識趣,拿他徐小雞的餑餑吃。 這真是小鐵公雞屁股上拔毛,徐新月雖然不舍、憤怒、焦急,但礙著還要紀霜雨來設(shè)計,便忍了下去,只把剩下的點心都收了起來。 紀霜雨厚著臉皮說:“謝謝東家。” 出門又遇到應(yīng)笑儂。 應(yīng)笑儂問他,東家給了他多少錢重新設(shè)計。 紀霜雨比了個巴掌,五十塊。 應(yīng)笑儂震驚了,“這么少?!” 這如何夠啊,光是繪制景片,就遠超這個價格了。更別提,還要購買繡花綢緞等物。這些買來也不是一次性用品,日后會反復(fù)使用的。但是,你總得先買了吧? 難道說,情況已如此危急,應(yīng)笑儂問道:“東家,難道咱們先前幾場賺的,已賠得只剩這幾個錢了?” 徐新月:“不是,但我只舍得出這么多。” 應(yīng)笑儂:“……” 徐新月找補了一句:“而且他也同意了??!” 紀霜雨一臉人畜無害。 廢話,不管徐新月什么要求,他都先答應(yīng)下來,反正回頭沒錢了再找投資人繼續(xù)要,這才是導(dǎo)演的基本素養(yǎng)! 再說了,他壓根不想用西洋景片,所以這筆大開銷壓根不必計入。 應(yīng)笑儂嘆口氣,沒想到紀霜雨敢承擔下這個活兒,復(fù)夸了紀霜雨幾句:“年紀小小,長得倒好?!?/br> 過了兩秒大概覺得不對,緊忙補了一句,“還有本事!” 其他人:“……” “謝謝應(yīng)老板?!痹趺凑f,人家這也是夸呢,紀霜雨老實躬身道謝。 不想應(yīng)笑儂恰好往前踏了一步,紀霜雨那氈帽勾住他的髯口,還沒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笑儂一甩,紀霜雨的帽子就掉了,包頭的一圈布也散下來,留到肩上半長不短的頭發(fā)都落了下來。 應(yīng)笑儂的表情瞬間變了,連帶著,整個后臺也慢慢安靜下來,呆呆看著紀霜雨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