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傅晗閔
傅定泗目光一沉:“在哪里?” 傅攬淮將u盤從兜里拿出來遞給了傅定泗。 傅定泗接過來u盤,去書房拿了電腦。 打開u盤的時候,傅定泗的心跳得很快,掌心都滲出了汗珠。 在他的印象中,他從未有過如此慌張的時候。 ……… 傅定泗打開了視頻,看到了那段監(jiān)控錄像。 視頻的一開始,就是寧皎依和盛馳耀牽著走進酒店的畫面。 還在酒店門口的時候,寧皎依就貼到了盛馳耀的身上,兩個人似乎是在說著什么悄悄話。 盛馳耀摟著她的腰,兩人完全就是情侶的姿態(tài)。 然后,他們兩個人去前臺開了房,拿著房卡走進了電梯。 然后畫面一轉,是電梯里的監(jiān)控。 剛一進電梯,寧皎依就整個人掛在了盛馳耀的身上。 盛馳耀托著她的身體將她抱了起來,兩個人在電梯里吻得難分難舍。 看到這一幕,傅定泗的目光陡然冷了下來。 他身體僵硬,周身都散發(fā)著冷氣。 傅攬淮一看傅定泗的反應就知道他生氣了。 但凡一個正常男人都不可能在看到這種畫面之后還無動于衷。 他和寧皎依……也該至此結束了。 傅定泗骨子里還是個驕傲的人,傅攬淮不信他在看了這些視頻之后還能堅持不跟寧皎依離婚。 傅攬淮沒吭聲,等著傅定泗看完這段視頻。 電梯里這一段很快就過去了,接著是走廊。 到走廊的時候,盛馳耀已經直接將寧皎依一個橫抱抱了起來,她的一雙腿就這么露了出來。 傅定泗定睛一看,看到某個地方的時候立即皺眉,用力摁下了暫停鍵。 傅攬淮:“……?” “這不是她?!?/br> 這四個字,傅定泗說得無比篤定。 傅攬淮被傅定泗篤定的語氣弄得有些懵,他這是在說什么瘋話? 一模一樣的臉,怎么可能不是她? 難不成寧皎依還有個孿生姐妹不成? “定泗,我看你真的是被她迷昏了頭?!备禂埢纯戳艘谎垭娔X屏幕,“這上面的人就是她,你看看,一模一樣。” “不一樣。”傅定泗的語氣還是很篤定,“這不是她,你們之前都誤會了?!?/br> 傅攬淮無奈了,只好問他:“你從哪里看出來不是她的?” 傅定泗沒有回答傅攬淮的問題,他直接合上了電腦,陷入了沉思。 過了幾分鐘,傅攬淮開口勸傅定泗:“定泗,你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寧皎依她根本不愛你,你們離婚才是最好的選擇?!?/br> “告訴爸媽,今年春節(jié)我去紐約?!备刀ㄣ魶]有接傅攬淮的這句話。 傅攬淮皺眉:“去紐約做什么?爸媽都說了,今年春節(jié)要一起去祭拜爺爺——” “我有事情要辦,明天的機票。”傅定泗的語氣很強勢,不容拒絕。 傅攬淮右眼皮跳了起來,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了心頭。 但是他知道,他攔不住傅定泗。 很多話憋在心里,但是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最終,傅攬淮只能起身離開。 ……… 傅攬淮走后,傅定泗在沙發(fā)上坐了很久。 他盯著面前的電腦,想著剛才監(jiān)控的畫面,更加篤定了一件事情—— 當年,他和寧皎依之間絕對是有誤會的。 這段視頻里的女人是誰,怕是只有盛馳耀知道。 所以……當年盛馳耀也有參與這樣的計劃? 想到這里,傅定泗的目光沉了下來。 難怪他第一次見盛馳耀的時候,就對他印象不好。 原來,這反感不是空xue來風。 ** 翌日一早,傅定泗出發(fā)去了城郊的墓園。 之前寧綏和已經給過他女兒墓碑的具體方位,傅定泗買了一束百合花放到了后座,開車來到了墓園。 一月份正是最冷的時候,墓園里沒什么人。 傅定泗抱著一束百合花在墓園門前做了訪客登記,然后才走進去。 冬天的墓園看起來更為凄涼,園子里的樹都是光禿禿的,只聽得到風聲,沒有一點兒生氣。 偶爾也有來祭拜的人,零零散散的,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 傅定泗按照提示牌找到了女兒的墓碑。 墓碑上沒有照片,只簡單寫了幾個字—— “愛女傅晗閔之墓”。 立碑人那里,落款是:“母親寧皎依”。 看到這幾個字,傅定泗抱著花束的動作僵硬了一下。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缺了一個口子,疼得快要窒息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明明連那個孩子的存在都不曾感受過,竟然會難受成這樣。 傅定泗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彎腰將手里的花放到了墓碑前。 然后,他就這樣在墓碑前蹲了下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碑文,眼眶越來越酸。 傅定泗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不出幾十秒,掌心已經濕了一片。 他竟然……哭了? 實在是不可思議。他僅存的這幾年的記憶里,他是個沒有眼淚的人。 不止沒有眼淚,他甚至都不會難過。 脆弱一詞,和他根本不沾邊。 沒想到的是,今天,他竟然真的落淚了。 指尖的濕潤給傅定泗一種極度不真實的感覺。 他低頭看了好久,才確定這是眼淚。 他動手擦了擦眼梢的濕潤,再度將視線轉向了墓碑。 盯著看了幾秒鐘后,傅定泗沙啞著聲音開了口:“……你還好嗎?” 回應他的,只有呼呼吹過的冷風。 他抬起手摸上了那串名字—— 傅晗閔。 雖然不知道這名字背后有什么意義,但他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現(xiàn)在應該已經到讀幼兒園的年紀了吧? 她會活蹦亂跳地玩游戲,會纏著他喊爸爸,偶爾也會調皮不聽話闖禍。 傅定泗盯著這個名字,腦袋里已經浮現(xiàn)出了不少畫面。 他沒有見過她,但是他想,如果是女兒的話,應該是跟寧皎依長得很像的。 性格……應該也像她吧。 越想這些,傅定泗就越覺得遺憾。 雖然當初那個人不是他,但這種時候,他無法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 傅定泗動了動嘴唇,對著墓碑道歉:“對不起?!?/br> 他在想,連他過來看一眼都這么難過,寧皎依當初的究竟該有多痛苦? 每一年,她又是以什么樣的心情來祭拜這個孩子的? 若是別人沒了孩子,還能用“以后還會有的”這種理由自我安慰。 雖然這樣的理由聽起來很懦弱,但人在難過的時候就是需要這種懦弱的自我麻痹。 可是她呢? 她連這樣自我麻痹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她以后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傅定泗有些蹲不穩(wěn)了,雙手撐住了地面。 他無法想象寧皎依這些年承受了怎么樣的痛苦。 寧綏和說的那些,應該只是冰山一角…… 傅定泗直接跪在了墓碑前,雙眼猩紅地盯著對面。 這一跪,就是一個小時。 墓園在城郊,城郊溫度本身就比市中心要低,加上現(xiàn)在又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寒風不斷,傅定泗身上只穿了西裝,跪了一個小時,整個人都僵了。 然而,他卻全然不在意。 ……… 盛馳耀沒想到會在墓園里碰上傅定泗。 當他拿著一束康乃馨出現(xiàn)在墓園時,卻看到了跪在墓碑前的傅定泗。 盛馳耀愣了一下。 這個時候,傅定泗也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回過了頭。 然后,盛馳耀看到了傅定泗猩紅的雙眼。 他這個狀態(tài)…… 寧皎依打算和傅定泗離婚這件事兒,盛馳耀已經聽說了。 寧綏和那邊已經找了律師擬離婚協(xié)議,寧綏和開心得不行,因為這事兒,專程找盛馳耀喝酒。 一邊喝,一邊拍大腿叫好,感嘆著寧皎依終于清醒了。 “你來看孩子。”盛馳耀開口和傅定泗打了個招呼,他很自然地介紹:“傅晗閔,是她想的名字。晗寓意迎接天明,閔是吊唁的意思。孩子去世之后,她才想的這個名字。” 說到這里,盛馳耀停頓了一下。 “其實她懷孕期間就在考慮孩子的名字,不過我看得出來,她一直想等你來取?!?/br> 既然傅定泗能來這里,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孩子的身份。 有些話,盛馳耀也不再避諱著了。 傅定泗聽到盛馳耀的話之后,又想到了那段監(jiān)控視頻。 他沒有回復盛馳耀的話,而是直接站了起來。 跪了太久,起來的時候腿有點兒麻了,傅定泗有些狼狽。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他太久。 傅定泗走到了盛馳耀面前,猩紅著一雙眼盯著他,眼底殺氣翻騰。 盛馳耀看出了傅定泗眼底的情緒,他表情變了一下,繞過傅定泗,將康乃馨放到了墓碑前,之后又朝著墓碑鞠了一躬。 傅定泗看著盛馳耀的所作所為,冷笑了起來:“現(xiàn)在這樣做,不覺得虛偽嗎?” 盛馳耀回頭看著他,“我以為,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的?!?/br> “你是不是以為,你當年做過的事情能瞞著所有人?”傅定泗死死盯著他不放。 盛馳耀聽到傅定泗這么問之后,眼神有片刻的變化—— 難道傅定泗知道什么了? 這個念頭冒出來之后,盛馳耀又覺得不太可能。 他現(xiàn)在……應該什么都不記得了。 就算記得,應該也不是他想的那樣。 “我從來沒想過瞞著所有人,我做的事情很多,你指的是什么?”盛馳耀從容地問傅定泗。 傅定泗看著他運籌帷幄的模樣,一陣窩火。 但他不是沖動的人,他知道這種時候不能直接戳穿這些事兒。 所以,他強壓下了怒火,對他說:“就算我跟她離婚,你也沒可能。她不會跟你這種卑鄙的人在一起?!?/br> 盛馳耀:“……” 傅定泗這么一說,他有點兒反應過來了。 傅定泗這是在因為寧皎依生氣的事兒遷怒于他? 還真是……幼稚得可以。 盛馳耀猜到這個緣由之后,也不打算跟傅定泗說太多。 他沉吟片刻后,看著傅定泗說:“你應該先反思一下自己做了什么。” “她和你離婚,是因為徹底對你失望了?!笔ⅠY耀這樣提醒著傅定泗。 傅定泗捏緊了拳頭,手背上的血管凸了起來,幾乎要破皮而出。 僅存的理智提醒著他不能跟盛馳耀動手。 “盛馳耀。”傅定泗一字一頓地喊著他的名字,“我生平最看不起背后陰人的人,如果你想要她,光明正大來競爭就好,就算她選了你,我也不會輸不起。背后玩手段,讓她痛苦,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和呵護,我真是從未見過像你這樣惡心的人?!?/br> “我欠她的,我會還,不需要你來提醒。至于你做過的那些事兒——” 說到這里,傅定泗停頓了一下,“你最好有本事藏一輩子。” 傅定泗這番話指向性太明顯了,盛馳耀這樣聰明的人,瞬間就想到了一些事兒。 他的表情嚴肅了不少,右眼皮跳了起來,心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難道,他想起來什么了? 可是,這種問題,盛馳耀也不能直接問。 他這邊正思考的時候,傅定泗已經轉身離開了。 ……… 盛馳耀看著傅定泗的背影,抬起手來掐了掐眉心。 接著,他又將視線轉向了那塊兒墓碑。 墓碑前那一束百合花,格外地顯眼。 盛馳耀盯著墓碑看了很久,又想起了謹諾年會那天晚上寧皎依跟他說過的話。 自打寧皎依問過他當年開房的問題之后,就疏遠了他。 盛馳耀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瞞一輩子的。 更何況,上一次,她已經把話說得那么直接了…… 她知道真相,應該會對他很失望。 可是,這事兒是瞞不住的。 拖越久,她就會越失望。 不僅是她,寧綏和應該也會對他失望。 想到這里,盛馳耀闔上了眼睛。 一步錯,步步錯。 當年他被榮京算計之后,就不該生出那樣的心思。 盛馳耀很少犯錯,也很少栽跟頭,當年……是僅有的一次。 他自己也沒想到,唯一一次栽跟頭,就這么狠。 對他的打擊,幾乎是毀天滅地。 盛馳耀思考了很久,最終睜開了眼睛,從兜里掏出了手機。 他像是做出什么重大決定一般,從通訊錄里找出了那個很久未曾聯(lián)系過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接通的速度很快,那邊的人似乎已經是等待多時了。 接到他的電話時候,那邊的人笑了起來:“難得啊,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br> “收手吧?!笔ⅠY耀沙啞著聲音開了口,“他們已經要離婚了,她也徹底對傅定泗絕望了,按她的性格,主動離婚之后,這輩子都不會再和他和好?!?/br> “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不要再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笔ⅠY耀的聲音越來越啞,到最后幾乎都發(fā)不出聲響了。 榮京聽到盛馳耀的這番說辭之后呵呵笑了起來,“你現(xiàn)在裝什么深情呢?口口聲聲說著愛她,你當初不還是上了別人?我為你準備的禮物不錯吧?一模一樣,迷得你都分不清了?!?/br> “夠了?!睒s京這樣大喇喇地提起了當年的事情,徹底激怒了盛馳耀。 盛馳耀將聲音提高了幾個度,咬牙對榮京說:“給我收手?!?/br> “怎么還生氣了呢?我記得你明明也很享受啊?!睒s京的聲音聽起來很無辜,“應該滿足了你的性幻想吧?這么多年,你就守在她身邊碰都沒碰一下,真夠偉大的……哦,我也要感謝你,給我提供了這樣的機會?!?/br> “榮京?!笔ⅠY耀咬牙叫著他的名字,“如果你再繼續(xù),我不會放過你?!?/br> “哦?是嗎?”榮京不以為意,絲毫沒有被他威脅到,甚至還笑著說:“那看來我得讓她了解一下你當年做過的輝煌事跡了?!?/br> “隨便你?!笔ⅠY耀這次是完全不在意了。 這些年,榮京一直都是拿這件事兒威脅他的。 他起初是真的不想讓寧皎依知道那些事兒,所以才會配合榮京。 他原本以為榮京會見好就收,前些年寧皎依在國外的時候,榮京也沒有行動過,盛馳耀自然而然就以為這件事兒過去了。 沒想到,現(xiàn)在他又卷土重來。 不僅卷土重來,還比之前更加過分了。 寧皎依已經在傅定泗身上受到了太多傷害,可是榮京這個變態(tài)顯然是不滿意的。 盛馳耀袖手旁觀了這么久,到今天,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不能看著榮京再這樣傷害寧皎依。 反正這件事情也瞞不住,不如他親自去承認,總比榮京戳穿了好。 “哦……看來你是不打算瞞著她了?”榮京笑著說,“好啊,那你就親自去跟她說,我想她的反應應該會很精彩?!?/br> 榮京是一點兒都不怕盛馳耀去寧皎依那邊戳穿當年的事情。 反正,不管盛馳耀選擇繼續(xù)隱瞞還是解開真相,結果都是為他所用。 如果盛馳耀選擇繼續(xù)隱瞞,那他可以通過這件事情一直威脅盛馳耀。 如果盛馳耀選擇跟寧皎依坦白,那寧皎依又會徹底對他失望。 到時候,到時候,寧皎依一定會備受打擊。 反正,他要的就是她對身邊的人都失望,不管是愛人還是朋友都一樣。 她只能依賴他。榮京早就對各種結局都做過了預設,現(xiàn)在,事情的發(fā)展都在他預期中。 盛馳耀也知道了榮京在想什么。 他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盛馳耀想,絕對不能讓他再跟寧皎依有任何接觸。 盛馳耀沒有跟榮京繼續(xù)談,他直接掛了電話,轉身離開了墓園。 盛馳耀一路走到墓園外上了車。 上車后,他再度拿出手機,給寧皎依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后,寧皎依并沒有主動出聲說話。 盛馳耀知道她為什么沉默,他抿了抿嘴唇,啞聲開口:“在哪里?” 寧皎依還是不說話。 盛馳耀又說:“關于你之前問我的問題,我現(xiàn)在去找你,給你答案?!?/br> 聽到盛馳耀這么說,寧皎依終于開口了:“我在博覽居。” 盛馳耀:“好,我去找你?!?/br> 寧皎依“嗯”了一聲,隨后掛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盛馳耀踩下油門發(fā)動了車子,朝著市中心的方向開了過去。